考虑到送纪幼蓝上班更加方便, 两人晚上还是回豆蔻湾住。
回家又遛了狗,这一天的活动量是够够的。
纪幼蓝上楼准备去洗澡,宗霁问她要不要帮忙。
“……怎么帮?”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
昨天自己洗的时候, 除了穿衣服脱衣服的时候有点麻烦, 其他都没问题。
她手臂的伤口不在关节处, 不是完全不能动, 只是要尽量避免用力以及碰到水。
不过她昨天没有洗头,今天是要洗的。
单手操作的难度似乎大一些,如果让宗霁帮她洗……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她打住这个念头, 转身进房间, 很自信:“不用帮忙,我非常可以。”
宗霁料想昨天她可以,今天应该也没问题。
何况洗澡这种事,她肯定不好意思。
“有事随时叫我。”
他是纯好心, 一点杂念没有,纪幼蓝能分辨出来, “放心, 肯定没事。”
两人回各自的房间。
宗霁还是不放心,洗完澡又来到纪幼蓝这边看看, 顺便确认她今晚还要不要跟他一起睡。
他在她卧室里等了二十分钟, 站在窗前看夜色, 耳边充斥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心中隐隐有些燥。
她说可以,也明明表现得很可以。
他给自己找罪受。
迈着步子打算回房间,刚走到门口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宗霁回身走过去叩响门:“纪幼蓝, 你怎么了?”
里面传来很虚的声音,像在忍着痛:“我……我没事。”
“那你刚才惨叫一声是为什么?”
纪幼蓝没想到, 她洗得顺顺利利,甚至单手洗头都做到了,但是她刚才用发膜的时候,单手很难开,不小心一整罐都倒出来了。
她冲完头发,想把花洒放回去,脚刚刚挪动一步,地上太滑,没防备直接摔倒了。
条件反射用手撑地,可是没多大用处。尾椎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麻了,听到宗霁的声音,一时庆幸他在,一时又尴尬不已。
她试了一下,左手手肘疼,右手使不出劲儿,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向他求助:“我摔倒了,你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又小声补充条件:“闭上眼睛。”
“……”
“闭上眼睛我也摔一跤吗?”
宗霁拧开门把手直接进了浴室。
偌大的空间里弥散着水汽,淋浴区是重灾区。
淋浴喷头掉在地上,还在哗哗出水,浇到她的小腿上、脚上。
她跌坐在瓷砖地面上,两只胳膊架起来,似乎都不敢用力,不知往哪儿放。
整个人狼狈、无助、可怜。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纪幼蓝回头望了一眼。
隔着朦胧的水雾对上视线,下一秒她单方面把这种连接掐断了——
他没闭眼睛,她倒是掩耳盗铃一样把眼闭上了。
看不到就当没发生是吗。
她今天还能不能更好笑。
宗霁抽了一条浴巾走到她身边,将淋浴喷头关掉。
她在做一些没意义的遮挡,他的目光尽量落在她的面庞。
不知道她摔得轻重,恐怕二次伤害,宗霁询问一声:“能起来吗?”
她闭眼嗫嚅着,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你扶我一下试试。”
宗霁弯下腰,两手隔着浴巾挟着她的腋下,缓慢地将人拉起来。
纪幼蓝借他的力终于站稳,可是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刚刚摔倒的痛感都变得模糊,唯一的心理感受只有尴尬和羞耻。
闭上眼睛只能自欺。
她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另一双眼睛里。
再没有杂念,他是个男的,她是个女的。
他们是夫妻。
视觉隔断,她对他的触碰格外敏感,也更容易胡思乱想。
他在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他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吧?
接下来到底要怎么收场?
宗霁不了解纪幼蓝那些头脑风暴,但也不好过。
上楼前提出帮她洗澡,念头是很单纯的。
现在她整个人毫无遮挡地落在他眼中,只觉得那个念头无知得可笑。
实在是高估自己,也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
他真上手了,这个澡就单纯不了。
宗霁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她摔倒那一下。
小心抬起她的两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打算先把浴巾给她裹好。
“扶好了。”
她仍闭着眼,像个小瞎子。
手在他肩上摩挲两下,似乎在确认这是什么位置。
整个人已经熟透了,全身上下湿漉漉,红通通。
眉眼低着,看起来乖得要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种。
他喜欢死了。
手接触到她的肌肤,清楚地察觉到她轻颤了一下。
像受惊的小猫,怯生生,可是没有躲开的本事。
又或者,天生感知到没有恶意,颤两下只是条件反射,心底并不排斥这样的触碰。
宗霁轻易被她传染,指尖不受控制地跳动两下,连带着体温也升高。
他口中干涩,比刚才站在外间更燥。
觉得自己需要喝水,喉中吞咽两下,分泌的唾液远远不够解渴。
别开眼。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流氓。
别不开。
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他是在帮她。
光明正大。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可暂时顾不上。
拇指压着浴巾,按在她锁骨处,另一只手从背后拎起浴巾的另一端,绕到她身前。
短短不用两秒的动作,对彼此都是煎熬。
终于,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盖住了。
宗霁又紧紧裹了两圈。
心里各种想法在打架,乱七八糟,手上控制不好力道,裹得太紧了,她似乎也被勒得难受,可是一个音都不发。
真是个难办的差事。
又调整放松,碰到她的每一下,无意中,亦或是不可避免,她总会瑟缩一下。
似乎哪里都敏感。
宗霁渐渐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如果不是用手碰她,换成他的唇亲她呢?
会颤抖得更厉害吗?
她哪里都好好亲的样子。
他哪里都想亲。
什么时候给他亲?
宗霁一转头瞥到镜子里的自己,会不会吓到她?
长舒一口气,压下不合时宜的念头。
浴巾的一角掖好,总算大功告成。
纪幼蓝感受到身体被包裹住,才觉得她又属于自己,缓慢地睁开眼睛。
可是手还搭在他肩上,整个人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好意思动。
听他问:“怎么摔的?”
她便答:“发膜被我弄倒了,地上太滑。”
“谁说自己非常可以?”
“……意外。”
“磕到哪儿了?”
“手肘。”
她似乎才想起来自己长了手,从他肩上拿下来。
宗霁压着她的手肘折了一下,她“啊”一声叫疼。
“青了,一会儿擦点药。还有别的地方磕到了吗?”
“……没有了。”
明显还有。
“有就说。现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她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又把头低下,连同声音一起压低:“屁股。”
“……”
也不意外,她跌坐在地上,肯定摔着尾椎了。
但她这副表情实在好笑。
宗霁笑出声,被她瞪了一眼,立马认错:“我的错,太太受伤了,不该笑。”
这事儿可大可小,他终究不放心:“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急忙摇头:“我不要。好丢人。”
“你走走试试,还疼吗?”
纪幼蓝挪动着步子,比起倒地那一刻的锐痛,已经轻很多了。
“好像没事了,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宗霁也不强求,“好,我们暂时不去,但是如果你觉得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她点头说好。
宗霁揽住她的腰,尽量避免碰到她受伤的尾椎处,单手将她抱到了洗手台那边。
又找来毛巾,帮她擦头发。
纪幼蓝渐渐适应过来,享受他的照顾。
她在镜子里看他,“今天的事不许你告诉别人。”
“我告诉谁去。”宗霁被她好笑到。
“我是说洗澡摔倒的事,不是,”视线躲开,她说,“不是你把我看光光。”
他可不躲,大大方方:“那你把我也看光光,咱俩扯平。”
“……”
谁要扯这种平。
擦得差不多,他拿来吹风插上电,温热的风拂过她的发丝。
机器没什么噪音,他的声音清晰可闻:“太太,今晚还要跟我一起睡吗?”
纪幼蓝:……你好直白。
“我睡自己的房间。”
“那我呢?”
这还要她安排吗?
“你睡你的呀。”
“太太,我可是救了你。”
头发被吹得很舒服,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有在轻轻按着。
纪幼蓝觉得松弛惬意,“那是你应该的,作为丈夫的义务。”
既然她敢提义务,他可得好好问问:“作为妻子,你有没有什么对我的义务?”
她装没听懂:“你摔倒了,我也会扶你的,而且绝对不笑话你。”
宗霁报复地把风对着她的脸吹,纪幼蓝怎么躲都躲不开,被吹得痒痒的,终于知道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哪儿错了?”
“我应该先把你看光再去扶你。”
“……”
她这种症状到底还有救没救?
“太太,别忘了,你今晚还有用得着我的时候。”
纪幼蓝信誓旦旦:“我可以靠自己!”
“上一次你说这种话,下场是摔倒在浴室。”
宗霁腾出一只手挪到她的腰后,隔着浴巾轻点她的尾椎处,“跟不跟我一起睡?”
纪幼蓝被他碰到,没觉得疼,只感觉痒痒的。
他的动作和声音像威胁,更像蛊惑。
在给她洗脑,好像不跟他一起睡是天大的错事。
于是她说话也不捣乱了,很顺从他的思路:“可是我哪儿哪儿都伤着,什么也干不了呀。”
“太太,”他发出一声笑,“睡觉就睡觉,你想对我干什么?”
“我——”她脸上又红了,使了力推开他,“我不跟你睡了。”
像小朋友闹别扭说的“我不跟你玩了”。
但对他真管用。
宗霁把吹风放下,看着她气呼呼又慢吞吞地朝外走。
他三两步追上,卡着她的腰,将人提溜回卧室,放到床上坐好。
抱都抱完了,她说你不许抱我。
气性不小。
他不仅抱,还扣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一口。
她的怒目没什么威慑力。
他捏捏她的脸,坦坦荡荡:“太太,是我想对你做什么。”
纪幼蓝仗着自己的新伤旧伤,长足了胆子,报复性地掐他的腰,脚还故意去蹭他。
“反正你什么也做不了。”
手渐渐摸到他的睡衣里面,腹肌的轮廓清清楚楚,触感新奇又好玩,她捏了两下。
“纪幼蓝——”
“怎么了嘛!”
他的声音越发危险,“你再胡来,我可什么都保证不了。”
什么东西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纪幼蓝意识到自己即将玩儿脱,动作僵住。
宗霁对上她无辜又无措的眼神,真想不管不顾把她按倒。
她就是欠收拾。
再开口很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今晚跟我一起睡吗?”
纪幼蓝约莫被恐吓到了,下意识回道:“睡。”
他终于要到确切的答案,转身朝外走,“等着。”
“你去哪儿?”
“拿药给你擦,爱受伤的公主殿下。”
纪幼蓝坐在床上,两只脚晃着。
兵荒马乱的一晚上,不知怎么,心情好得不得了。
/
两天以后,纪幼蓝的伤口要去医院换药。
很简单的一件事,她本来打算自己去就好,请了上午两个小时的假,但宗霁说陪她一起。
“你还要上班。”
“换完再上,太太,你比上班重要。”
吃完早饭,宗霁开车带她去了上次的医院。
上楼来到外科的换药室里,宗霁第一次看到她的创面情况。
美容针缝了大概五六公分的口子,表面涂着碘伏,蜡黄一片,和周围的皮肤形成明显对比。
好在这两天保护得很到位,没有感染。
医生消过毒后,镊子夹起棉球蘸碘伏。
纪幼蓝坐在椅子上,想到前两天缝针的情景,虽然打了麻醉,可针线穿过皮肉的操作仍然让她胆寒。
那天只有她自己。
但现在宗霁在她身边。
她左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毫不掩饰自己有些害怕。
宗霁站在她身侧,压着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腰间,手掌盖住她的脸,不让她看自己的伤口。
问道:“医生,换药不疼吧。”
医生云淡风轻:“换药有什么疼的,她这伤口恢复得不错。”
宗霁捏捏纪幼蓝的耳朵安抚,笑着说:“我的太太,比较娇气。”
她似乎不满这句话,抬起脚踢了他一下,“我哪有。”
他笑意更甚:“没有没有,是勇敢的太太。”
怎么听怎么假。
医生莫名吃了一嘴狗粮。
纪幼蓝感受到凉凉的液体在自己的伤口处打圈儿,有轻微的疼痛。
她抱着宗霁,脑袋紧紧贴着他,注意力放到他的呼吸起伏上,渐渐忽略了伤口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