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侠说完这话时才惊觉不对，声音不对，说话的并不是这个矜贵的小公子。他僵硬地转过头，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陆詷和吴珣。
“六、六少？”
陆詷挑起眉梢：“多年不见，唐少侠的想象力还是如此……丰富。”
此人正是唐九天，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年。唐九天忍不住看了看陆詷又看了看小陆曦，最后又看了看吴珣，半晌：“果真是吴兄生的？”
吴珣眨了眨眼，决定还是不要认这个兄弟了，对着陆曦招了招手：“阿曦。”
陆曦张了张口，半晌什么也没说，他走了过去稳稳当当道：“方才有一个陈大侠中毒了，我看见有人对他下毒。”
“嗯，我听见了。”吴珣理了理陆曦的头发，“阿曦表现得很棒。”随后他又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你也很棒。”
小丫头脸也红了，之前觉得陆曦的白衣爹爹很帅，现在觉得黑衣爹爹也很帅，不是一种帅，但是莫名地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嗯！一个是冷冰冰的帅，一个是暖洋洋的帅。
既然陆曦两天都和这小姑娘玩在了一处，吴珣作为长辈也不吝惜于自己的关心，说话间才知道这小丫头是随娘亲上的山，本来爹爹也要一道来的，但是临时有事只能晚几天再上山。小丫头姓卫，小字窈。
“窈丫头，今日多谢你。”吴珣抚了抚卫窈的头。
卫窈脸红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可我没做什么？”
“谢你替阿曦说话。”吴珣含笑道，他们方才没有现身但却看了全程，他还不至于会被一个小姑娘蒙骗过去，卫窈说她也看见了不过是在替陆曦作证罢了。
陆曦有些惊讶，愣愣地扭头看着卫窈，吴珣笑着摇摇头，不理陆曦复杂的心情，这次离宫时本没有打算带上陆曦，但若能让他体会人间百味，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曦儿怕是这辈子第一次自己结交朋友，如同当年小詷在清荷镇与自己结识一般。
想起了往事，吴珣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转头走到唐九天面前：“在下都不知道唐兄对于生子药如此在意。”吴珣摸了摸下巴，“我听说唐门老妇人已经快把蜀中姑娘的画像都看完了，却迟迟没有传出喜讯，莫非唐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江湖美女如此之多，我堂堂唐门大弟子如何能为一朵花放弃花园呢？”唐九天语气夹杂着他都没有发现的欲盖弥彰的心虚。
“原来如此。”吴珣恍然大悟，“听闻这些年唐兄与杜兄相交甚笃，我恰好也有一表妹自幼爱好医术，久仰毒医大名，不知唐兄能否替在下问询杜兄是否有娶妻之意。”
唐九天脸色霎时变了，怔愣半刻后才道，语气艰涩道：“……没听他说过。”
“那不是杜兄知道唐兄风流吗？怎好跟你提娶妻之事？”吴珣眨了眨眼睛，拱手道，“我那表妹温柔娴淑，宜室宜家，有劳唐兄了。”
唐九天僵硬地应下，不知道怎么回到的自己的院落，直到日暮起风之时，这才醒过神来。看着手中一直捏着的杨树花略有些懊恼，方才应该说一下他的怀疑，刚想起身却有迟疑了，万一吴兄又要提表妹之事怎么办？
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各自回院落用晚饭，陆詷和吴珣便带着陆曦和卫窈回到了院子，因他们是一起上的山，院落离的也不远，卫窈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便跑了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娘亲允我过来用饭。”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身后侍卫打扮的人，陆詷只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大手一挥，便让他们去小桌上自己吃自己的，既然出了宫，他也不愿意拘着陆曦。
“我怎么不知道珣儿还有个未嫁的表妹？”陆詷话中略有些吃味。
吴珣噗嗤一声乐了，给陆詷夹了一块竹笋：“自然没有，便是有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也不会觊觎我的。”
“那可说不准。”陆詷声音中淬了几分冷意，“总有那么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想往你身边塞人。”
这倒是事实，吴珣也很纳闷，他与小詷已经成婚六年了，怎么还有人那么没有眼力见，非得脑补他们情势所迫，有人挖空深思往后宫塞人，自然也有人想往他身边送人的，幸好小詷始终没有明面上赐他宅邸，不然还不知道那宅邸该乱成什么模样，不过便是在宫中，也没能挡住他们行动……
想到此，吴珣不禁眯起了眼睛，一向明朗的五官此刻隐隐透着一丝凌然：“有些人的手确实太长了。”堂堂尚书的嫡女竟然趁着春日宴打扮成宫女模样不知廉耻地想要爬龙床，却不知陆詷向来是宿在凤栖宫的，那催情的香料只害了她一个人。
陆詷略一思忖便知道吴珣想到了什么事，投桃报李夹了一块排骨到吴珣的碗中：“幸好她没得手，否则珣儿怕是要几日都上不了朝了。”
吴珣没反应过来，那手持银箸的手已经放下银箸，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掌心摩挲很难忽略其中的邀请。
“阿曦……”吴珣忍不住看向陆曦。
“阿曦有那丫头，哪里会缠着你我？”陆詷掀起唇角，“方才唐兄出言虽有些荒唐，却有一事说对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珣儿可知牡丹滋味？”
吴珣脸色突然间便红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陆詷声音微哑，就像是猫爪子一般拨弄着吴珣的心：“出门之时，我让李福将箱笼的衣服都打包了，包括压箱底的那件。”
“珣儿可愿再穿给我看看？还是珣儿想让我穿？”
这个邀请不可谓不诱人，吴珣想起压箱底那件牡丹肚兜，只觉得不止是脸浑身都滚烫了起来。
……
终于整合好心思的唐九天，信步到了他打听出的陆詷和吴珣的院落，便看见两个小孩子借着灯笼在下棋。
果真是那两人生的孩子，太过无趣了！美人在侧竟然拉着美人下棋？暴殄天物！当然唐九天也不是没和美人下过棋，只是那时在金枝软塌之上，哪有在院子冰凉的石桌上下棋的道理？
“你两个爹爹呢？怎么不进屋？”
陆曦欲言又止，半晌道：“爹爹们在屋里。”
哦，刚好他有事找他们，唐九天迈腿便要进的时候，衣带却被卫窈拽住了。唐九天一扬折扇，端得是一派风流：“姑娘莫不是心悦在下？”哪怕对着一个小丫头，唐九天也自诩不能让美人伤心地原则认真对待。
卫窈短短的指头竖在唇间，狠狠地“嘘”了一声：“曦哥哥说坏人姻缘要被马踢死的。”
唐九天：“……”怎么有人这么咒自己的爹爹的？想起吴珣那表妹，唐九天不甘地磨了磨牙，谁还没个妹妹了？吴珣嫁得，他嫁不得？
陆曦伸手将卫窈手中的衣带取下来，掏出一块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她的掌心，半晌才扬了扬下巴道：“爹爹们在忙。”
唐九天没搭理这小子无礼的举动，反正陆詷的儿子，唐九天便没想过会是多和善的脾气。子肖父，他们初识的时候谁多看吴珣一眼，那位六少爷恨不得把那人眼睛剜下来。作为曾经的黑名单第一人的唐九天眯起了眼睛，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忙什么？”
“忙着赏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