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易回到家中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十点。
任镇海还没睡,在媳妇贾迎春的陪同下,两人正在看电视。
“乖孙子,这才去了不到三小时,就下班啦?”
秦不易尴尬地点了点。
“今天有替班的人,我能早回来休息。”
“好好好,难得这校长有眼力劲,改天去找老战友聊聊。”
任镇海看见秦不易早早归家,心情非常舒适。
秦不易翻了个白眼,这和校长一毛钱关系没有,全靠他自己努力工作得来的。
走到沙发旁边,他挨着任镇海坐了下去。
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都是一些国家大事。
任镇海虽然老了,但还是很关心时事。
贾迎春坐在老爷子另外一边,看着秦不易坐下来,身体不自然的往边上挪了挪,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可惜轻咬薄唇的动作出卖了她。
“工作要注意劳逸结合,你就不该上夜班,多伤身伤肾,万一肾不好了,我乖孙女该怎么办?”
任镇海侃侃而谈,旁边的贾迎春听不下去了。
“爸,说什么呢?”
贾迎春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没吃过什么苦。
她自己的家庭算小富之家,嫁进任家更没吃过什么苦,对于这些虎狼之词有些不适应。
“爷爷,瞧您说的,就我这身体,倍棒。”
这种问题,秦不易怎么会说自己不行。
贾迎春呼吸急促了一下。
“也是,毕竟是你爷爷的根,想差也差不了。”
任镇海感叹了一句。
秦不易心里咯噔一下。
“我爷爷?”
任镇海歪过头看到秦不易认真的眼神,心里呸了自己一口,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是啊,你爷爷当年身体可是很健壮的,比你这瘦猴子强多了。”
秦不易倒是知道爷爷身体很壮,一把年纪了,肌肉也是一块一块的。
“我爷爷当年是干嘛的?”
他对于爷爷的往事很好奇。
任镇海抿嘴想了一两秒。
“保家卫国。”
这个答案,秦不易很不满意。
“我爷爷是当兵的?”
“差不多。”
秦不易回想着和爷爷秦破天生活时的一点一滴。
“您知道我爷爷现在在哪吗?或者他现在是死是活?”
任镇海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还咒自己爷爷死呢,活着呢,至于在哪?”
秦不易看着他欲说不说的样子,心提了起来。
“哎呦哎呀,头怎么有点疼,梅梅,快,扶我回房。”
任镇海作势就要往前倒下。
贾迎春赶紧扶住他。
“爸,您怎么了,要不要喊救护车过来。”
老爷子低着头,眼神中偷偷露出一丝笑容。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快扶我回房,休息会就好了。”
秦不易抓狂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招。
但是任镇海年纪大了,他不敢怠慢,万一真有事怎么办?
左手扶住任镇海右胳膊,他和贾迎春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爷爷,我现在打120,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秦不易边说边用手从裤兜里掏手机。
“不用不用,大孙子,你和梅梅扶我回房,等爷爷好些了,就告诉你你爷爷的下落。”
任镇海看着秦不易掏手机的动作,赶忙拒绝,并且给了秦不易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爸,别说了,我扶您回去。”
贾迎春催促道。
“好,你两扶我一把。”
“起,老爷子。”
秦不易配合着贾迎春一起扶着任镇海站了起来。
“爷爷,您赶紧休息,身体重要。”
秦不易边说边换了个手,右手扶住任镇海的右手,左手揽向老爷子的后腰。
“啊!”
贾迎春惊呼了一声。
“怎么啦?梅梅。”
任镇海撇了眼奇怪的儿媳妇。
“没事,爸,差点崴了脚。”
贾迎春面色复杂地回了一句。
秦不易面色潮红,人呆愣住。
该死的触手又暴动了。
花了两三秒压制住触手暴动后,他尴尬地瞅了眼故意避开他目光的岳母。
他刚刚只是想扶住老爷子后腰,让老人家走的轻松些。
结果,扶向后腰的手摸到了另外一只手,绵绵的,热乎乎的。
热手闪电般缩了回去。
秦不易左手悬浮空中两三秒后,才扶住了任镇海的后腰。
“走,爷爷。”
秦不易搀扶着任镇海走起路来。
“好,走,人老了不中用了。”
叹息一声,老爷子颤巍巍地走了起来。
秦不易没接话,贾迎春也没说话。
把老爷子送回卧室后,两人一同出来的时候,秦不易落后了贾迎春两步。
看着岳母面无表情地快速离开,他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事弄的,倒是不成天数落他了,连话也不说了。
一个人回到客厅,无聊地看起了电视。
没一会,客厅走廊响起了轻微地脚步声。
秦不易回头一看,是岳母贾迎春。
“妈!”
他想缓和下两人的关系,所以打了声招呼。
贾迎春双手端着一盘果盘,走到茶几前,墩身放下,屁股一扭,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距离秦不易不远。
“吃点水果。”
“好。”
秦不易往贾迎春的方向凑了凑,拿起一颗葡萄就吃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下来。
液晶电视里正好播放到了保健品广告。
秦不易听的脑门一抽一抽的,真想上去给它来一巴掌。
“你和弯弯现在相处的怎么样了?”
贾迎春看着电视,嘴里说着话。
“这个您也知道,勉强算个一般朋友。”
“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
手拿遥控器,换了个台后,秦不易坐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
“我和立军都不赞成弯弯嫁给你,你一没事业,二没家世,要车没车,要房就一个破房子,根本配不上我家弯弯。”
贾迎春看不上秦不易,如果不是老爷子不让,她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秦不易苦笑一声,他没想到岳母今天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妈,你们态度那么明显,傻子都知道了。”
“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贾迎春虽然话说的很难听,但是对秦不易的态度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不配。”
秦不易没生气,只是很平静地诉说。
“你当然不配,为了弯弯,我付出了自己的青春,付出了自己的事业,付出了所有的爱,全心全意地培养她,你知不知道,她寄托了我所有的希望。”
贾迎春越说越激动,语气加重了不少。
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秦不易面无表情。
“从小她就很努力,年年拿奖,给我争了不少光,长大了,考入公安大学,毕业分配回警局,现在是刑警大队副队长,警局的未来之花,这么优秀努力的她,难道只是为了嫁给你个小保安吗?啊!”
一口气说完,贾迎春感觉自己整个人轻快了很多,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怨恨也得到了宣泄。
“说完了?”
秦不易转过头看着贾迎春,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
“说完了。”
迎着目光,贾迎春一开始还想从气势上压倒秦不易,坚持了十秒钟后,她避开了视线。
“是,我只是个小保安,无父无母,但是人人生来平等,何来贵贱之分,谁说保安就低人一等,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丢人。”
“你是不丢人,我们丢人。”
“我劝你说话之前过过脑。”
贾迎春脸色骤变,薄薄的鼻翼一耸一耸,胸脯急速起伏。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有何不敢,想让别人尊敬你的前提是你值得尊重。”
秦不易这回彻底和岳母撕破了脸。
“放肆,我是你岳母。”
贾迎春颤抖着身子,指着秦不易的脸,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她没想到秦不易反应能这么激烈,平时只会忍气吞声的女婿发飙了?
“现在想起你是我岳母了,刚不是看不上嘛,看不上就不要一天到晚拿岳母的身份压我。”
“你,你,你,我要给立军打电话,反了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不易掏出兜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给,打吧。”
贾迎春平时欺负惯了不反抗的秦不易,现在看着炸毛了的他,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完全处在了弱势地位。
表面厉害的她,心中说不出的委屈,本来只是想和女婿聊一聊,没想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跑题,就像中了邪一样。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贾迎春偏西欧的面孔上,鼻翼开始抽抽。
开始只是小声抽泣,接着,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掉,泪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没一会,就哭成了个泪人,眼泪鼻涕一大把。
瞅着丈母娘被自己气哭了,秦不易犯难了。
上前安慰吧,不合适。
彻底不管吧,不合适。
从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
秦不易伸出手把纸巾递到了贾迎春面前。
“别哭了,哭的时候真难看。”
恼怒地瞪了一眼,贾迎春用力抓住纸巾,直接擤起了鼻涕。
“噗……”
擤完鼻涕,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她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语气说道:
“谁让你欺负人?”
这话说的秦不易差点闪了舌头。
“妈,咱两谁欺负谁的?”
“你。”
“先擦擦鼻涕,流进嘴里了。”
“哪呢哪呢,快给我拿纸。”
无语地递过去几张纸,秦不易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高了一点点,他担心岳母的哭声把老爷子给惊醒了。
“噗,噗,噗……”看書溂
贾迎春毫不顾忌地擤鼻涕,听的秦不易阵阵恶寒。
“好点没?”
“你不说话就好多了。”
“好,那我回房睡觉。”
秦不易说完直接起身,不给贾迎春反应的时间,步伐飞快,没几秒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嘭……”
贾迎春听着关门的声音,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女婿现在这么狂吗?
不应该赶紧哄哄丈母娘吗?
可惜,无论她怎么想,客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某个人已经进入了那神秘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