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卿丢的草结指向另外两辆运送儿童的车的方向。
所以无论他和沈钰被带去哪里, 都不会有警察能找到他们。
令周润卿惊讶的是，汽车开的方向居然是朝着市区的。
最终，汽车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外。
身材健硕的司机留在了车上, 周润卿和沈钰跟在晏涛和段旭东后面, 穿过斑驳老旧得墙皮脱落的楼梯上了楼。
这个小区位置很偏，处于城乡结合部, 设备设施都很落后, 就连门锁都是需要用钥匙开的那种。
晏涛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周润卿本以为扑面而来的会是一阵难闻的腐败气息。
现实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 这是一处很正常的屋子。
“坐呀，站着做什么？”段旭东率先走进屋里, 拉开电视柜底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本子，分享什么宝贝一样递给沈钰，“看看这个。”
周润卿只觉得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
他十七岁那年在那个“公司”里也有这样一个电视柜, 老板也常从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些纸张。
纸张上写的是一些已经确定了要来“面试”的人的信息和他们的联系方式。
沈钰的手在要碰到那个本子的时候, 被周润卿一把打掉！
“这是什么东西？”周润卿看着段旭东，他不要沈钰看，也不打算自己看, 他要段旭东说给他们听。
段旭东把本子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 看向周润卿时表情变的阴沉，“周润卿，要不是看在沈钰的面子上, 我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
段旭东又把本子塞进了沈钰手里，重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影帝, 这可是好东西, 真的不看看吗？”
“东西可以看，但你要跟周润卿道歉。”沈钰并不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周润卿，对不起。”段旭东立刻道了歉，而后重新把脸转向沈钰，笑嘻嘻地催促他，“你快翻开看看。”
沈钰和周润卿并排坐在沙发上，他翻开了那个本子。
上面记录的不是失踪儿童的名字，也不是他们的信息，而是圈内一些明星的名字，名字后面分别写了两个日期，和一长串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沈钰问。
段旭东兴奋起来，和他们坐在了同一排，手指着那些日期和数字介绍，“前面这个日期代表他们来接宝贝的时间，后面是把宝贝送回来的时间，这个数字是每延迟一个月需要加收的费用。”
周润卿脸色一凛，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浮上心头，“你把这些五六岁的孩子卖给圈里的人当玩物？！”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段旭东还是笑，外貌看起来没有什么危威胁，“他们是我的宝贝，也可以是别人的宝贝呀，好东西就是要分享的嘛。”
“你用这样的方式赚钱，不觉得自己太丧心病狂了吗？！”周润卿“唰”地站起来，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开始觉得有点生理性的反胃。
或许他们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几十个并不是全部。
和晏涛扮演情侣关系掩人耳目，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演着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好人角色，段旭东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小孩儿！
“看吧～”段旭东和沈钰说，“沈影帝，你最好还是和他分开吧，他跟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呢。”
“沈钰跟你也不是同一类人！”周润卿沉着脸，“或许他不关心别人的生命，但他不会去残害别人，他懂得什么是法律，什么是人性。”
沈钰或许是一个天性残暴的人，但他哪怕来自黑暗，也毅然站在阳光里。
“你说了不算。”段旭东并不放弃他，看向沈钰，笑盈盈地问：“沈影帝，你的想法呢？”
沈钰还是捏着周润卿的手，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你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们要走了。”
“先别着急走嘛，我这条产业链很长的。”段旭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同类的人，眼睛冒着光跟他分享自己的计划，“这些宝贝们被送到大明星家里玩一圈再接回来会被送到照顾特殊小孩的福利院，等长个两三年就会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最后再发挥一下余热，这个流程说起来很枯燥，但其实很有意思的！”
他还在努力说服沈钰，“那些大明星多有意思你知道吗？表面上正人君子，一出门就西装革履的，还给贫困山区的小孩儿捐款来着，实际上人面兽心得不得了，来我这里接人的时候净选一些山区的孤儿去床上弄，因为他们是孤儿，没有人管，也不会有人查到他们头上，怎么样？听起来很刺激吧？这种人的巨大反差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周润卿越听越觉得恶心，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他把这些六七岁的儿童卖给圈里的明星玩弄，目的不仅仅是挣钱，他享受看着别人表面人设被撕裂露出里面安装的部分时带来的快.感！
他努力冷静下来，争取问到更多有用的的信息。
“那些照顾特殊小孩的福利院和你是什么关系？”
段旭东眨了眨眼，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指了指饮水机的位置，又给了晏涛一个眼神，示意他给二位客人倒茶。
然后，他转过一张笑脸来，屈起四指垫在下巴下方，闲适极了，“这个问题是你问的还是沈影帝问的呢？”
“我问的。”沈钰立刻说。
“好的，那我就告诉你。”段旭东接过晏涛给他递的水杯，咧嘴笑了一下，“没什么关系，被送到那里去的都是没人管的小孩儿。”
“那有人管的小孩你们怎么处理？！”周润卿压着脾气问，“比如说庄知节老前辈的孩子庄甜，你们打算怎么对她？”
段旭东又把脸转向沈钰，带着几分笑意看他。
“说。”沈钰冷声说。
“这种有名气一点的孩子很麻烦，我们一般不碰。”段旭东翘起了二郎腿，“这次实在是因为你太有趣了，我才想试试能不能邀请到你，现在看来，我好像失败了呢。”
沈钰似乎完全看不见他的搔首弄姿，他知道周润卿想问什么，便问了，“孩子们长个两三年会被送到该去的地方，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你接受我的邀请我就告诉你。”段旭东持续引诱沈钰，“你其实很好奇，你也想知道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对不对？”
沈钰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稍微软了些，看上去透露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动摇。
周润卿也看得清清楚楚，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开口叫他名字的时候唤醒和阻止之意，“沈钰。”
沈钰先是种种在他手上捏了一下，而后慢慢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周润卿的神色开始慌乱。
段旭东则轻轻挑起了一边嘴角，起身站起来，兴冲冲地说：“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一个人做变态太无聊了，兴许多一个人就不那么无聊了呢？
一开始的壮汉司机还在车上等他们，好像是一开始就得到命令一般。
这一切都在段旭东的计划内。
汽车驶了出去，很快到了一个地方。
四周的树木枝繁叶茂，环境清幽，还能听到对唱的鸟叫声。
走进福利院，周震卿就看到了许多半大的小孩儿，从三四岁到十来岁的都有，有健康的，也有残疾的。
忽然，他的膝盖被撞了一下，低头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他腿边挂着一个尿袋，撞到了人也不会道歉，周润卿想伸手拉住他的时候，小孩儿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这个宝贝是上周才送过来的，刚开始他可活泼了呢，骂人从早骂到晚，现在居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段旭东看向沈钰，想从他脸上获得一些认同感，“没想到一个人的精力会对生性格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沈钰，很有意思吧？”
沈钰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兴奋，而后，他几不可察点了一下头。
周润卿整颗心都沉了下来，他现在除了满腔的愤怒，还有疏解不开的绝望。
段旭东这个变态在拿人做实验，他根本没有把人当成人！
“段旭东，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得到了沈钰的肯定，段旭东的情绪似乎更加高涨了，他根本不在意周润卿说的话。
“周润卿，你的思维太浅薄了，该跟沈钰好好学习，谁告诉你这个世界非黑即白的？”他幽深的眸子看向周润卿，里面席卷着的是周润卿看不懂的情绪风暴，既像一汪死水，又像翻滚的深海，矛盾又危险。
“你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是错的，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也觉得你做的事是错的呀，那这些对错是以什么为标准的呢？”
“你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可我没有像你一样触犯法律！”
段旭东痴痴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那你告诉我，法律是谁定的？法律在制定前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段旭东的话听起来毫无道理，“既然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我为什么要遵守？”
周润卿放弃了和变态讲道理，他把目光投向沈钰，希望他不要被蛊惑。
可沈钰自打松开他的手起，就一眼也没看过他。
段旭东对他这样的表现非常满意，即将要拉到一个盟友的兴奋淹没了他。
“走，我带你去公司看看。”他说话已经自动撇除了周润卿，好像是在对沈钰一个人说的。
周润卿对“公司”这个词有着本能性的反应，光是听着心里就会觉得极不舒服。
他们才刚上车，周润卿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直到汽车停在一栋玻璃大楼前，周润卿这种不好的预感升到了最高。
这种玻璃材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
所有从这栋大楼经过的人们都会以为在里面工作的是胸前挂着工作牌，身穿制服，手持咖啡杯的白领。
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栋大楼的某一间或者某几间内关着一群想回家却怎么也回不了的人。
周润卿原本以为，“公司”所需要的只有能为他们“工作”，给他们带来效益的成年人。
走进大楼里，周润卿心里除了害怕，还有一种愤怒和悲凉。
一些七八岁的小孩正坐在椅子上，任由面前的一些男人给他们拍照，穿衣喃服的，没穿衣服的，大多数身上都带着伤，有些甚至连脸都肿了。
“这里就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段旭东眨眼笑着，“有钱人家的宝贝在看到照片和视频后会被父母赎回去，至于没人管的，那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呗，反正他们的一辈子也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