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指着秦牧，怒气道：“那你说，你究竟想怎样！你究竟想作何？”
秦牧抬头望着李二，沉吟道：“我不想怎样，也不想作何，只想陛下收起分封之心，还是长孙大人说的那句话，皇子若是有能力，若是争气，一样可以名垂青史，流芳千古。”
“陛下若只是一味的想福泽子孙，一代可以，但世袭之后的子孙，陛下敢保证他们为国为民的心吗？”
听了这话。
李二沉默不语。
说实话，一开始，李二想要分封的不光是几位皇子。
而是荆王李元景，越王李恪，等二十一位皇室子弟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十四人，分为世袭刺史。
李二在私下也跟几人商议过此事。
这若是换做寻常臣子，得知可以世袭罔替，高兴还来不及。
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几人却死谏不肯，他们皆是不要这世袭之赏。
同样的。
皇室子弟亦是不可以世袭分封。
长孙无忌更是言之凿凿：臣等侍奉陛下，披荆斩棘，如今四海安宁，臣等不愿意离开陛下，陛下让臣等世袭刺史，跟流放有何区别？
当时李二听了人都傻了。
这特么的。
到手的世袭还有不要的？
后来李二便与萧瑀商议，只分封皇子。
没想到，事情依旧走到了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
长孙无忌又站了出来，“陛下，为了大唐江山社稷，还请您收回成命，莫提分封。”
紧接着。
房玄龄，杜如晦几人跟着站了出来。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提分封。”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提分封。”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提分封。”
......
此时。
李二不得不站起身来。
他扫视殿中文武百官，这已经是他们今日第二次集体站出来抗议了。
在以往的朝会中，这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事。
李二无奈，难道朕真的错了吗？
他低头，望向御阶下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也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若是将大唐交给李承乾，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分封诸皇子，是否真的多此一举？
“罢了，罢了！”李二无奈的摆了摆手，没想到此事，竟令他成为了百官公敌，“朕的本意是分封功臣土地，这是自古便有的体制，朕也是想让功臣们的官职得以延续，继续保护皇室子孙，成为大唐的社稷之臣，让大唐江山社稷得以千秋万代。”
“朕分封诸位皇子，亦是想让他们成为大唐的护国柱石。”
“但朕没想到，诸位爱卿将分封一事，看的如此不堪入目，看成了我大唐江山分崩离析的祸根，朕细细想来，诸位爱卿言之有，那朕便向诸位爱卿承诺，今后分封之事，朕绝口不提！”
此话落地。
朝中文武百官皆是松了口气。
今日的努力没有白费，李二到底是妥协了。
长孙无忌一步跨出，上前揖礼，“陛下圣明。”
与此同时。
李承乾，房玄龄，杜如晦与满朝文武皆是跨了出来。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原本，李承乾是想第一个站出来的。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牵头，文武百官附和他，这肯定会让李二十分难受。
时至今日。
李承乾对于皇位，都没有太大的欲望。
不知道是不是受秦牧这风轻云淡生活态度的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年岁太小，亦或是他身边没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反正李承乾就是对皇位提不起兴趣了。
御阶上。
李二挥了挥手，沉吟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吧，朕有些累了。”
话落。
李二缓步出了大殿。
众人望着李二离去的背影，看的出来，他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不过，想要成为千古一帝，就要有成为千古一帝的觉悟。
听人劝，吃饱饭。
见李二离开，文武百官纷纷离去。
虽然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几人胜利了，但并未显露出如何的喜悦。
也许朝堂之上，本来就没有谁胜谁负，有的只是那颗为国为民的心。
秦牧倒是无所谓。
李二才三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受点挫折也是好的。
人生在世，哪有不受挫折的帝王？
受不得挫折的帝王，绝不是好帝王。
众人离去。
秦牧骑着赤兔，回了府邸。
秦府。
正厅。
襄城与武珝两人见秦牧回来，甚为惊奇。
襄城柳眉微挑，疑惑道：“夫君，今日不是有重要的事商议吗？怎么回来的如此之早。”
回府之后。
襄城打听了一下宫中之事，李二将秦牧从茫崖村召回来，长孙无忌又特意叮嘱秦牧，一看便知是发生了大事。
不过。
对于李二分封之事，襄城也不好做什么评判。
这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秦牧坐到桌旁，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解决了，往往越是大事，解决的便越快，反正总有一方要妥协，宜早不宜迟。”
秦牧说着，抓起桌上的一颗蜜饯丢入嘴中。
今日连早膳都没吃好就被叫到了宫中，秦牧倍感疲惫，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襄城点了点头，笑道：“看夫君这模样，肯定是父皇败阵，分封的事打了水漂。”
“没错。”秦牧应声道：“于情于理，这事就实施不了，二十一个皇亲，十四个功臣，一共三十五人世袭罔替。陛下还真是嫌大唐太清净了，恐怕今后这大唐乱不了。”
“咯咯咯......”襄城柳眉微扬，“看夫君语气，于朝堂之上，定然没给父皇留面子，父皇肯定又生夫君气了。”
秦牧点头，“差不多吧，陛下就那样，说要治我的罪，说我大逆不道，不过我也习惯了。”
虽然襄城没在场。
但那场面她倒是可以想象的出来。
“好了夫君，莫要再想这些事了。”襄城凑上前来，挽住秦牧的胳膊，“你今日想吃什么，我让伙房去准备，这件事过了，你应该可以清净几天。”
清净？
秦牧无奈摇头，但愿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