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薤白听从了警察的话，根本顾不得当时的时间已经是深夜零点，跑着就出了门。有关于自己的事，他一点儿没想，满脑子里都是商陆的事，然后徒步走到了校园宿舍公寓楼下。
从凌晨一点，一直到凌晨五点。
当体温降低至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之后，蒲薤白终于冷静了下来。
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他自己都明白，这种行为和变态没有任何区别。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打算打道回府，却在那时看到了商陆急忙跑下来的样子。
商陆想必也是被这样的自己惊到了吧，但是即便他震惊成这样，也没有对自己说什么过分的话，而是攥着自己的手，长时间一言不发。
蒲薤白无法读懂别人的心声，如果可以读懂的话，兴许人生会变得轻松一些吧。
但面对商陆，他觉得，他不需要读懂他的内心。
即便是不懂，即便是思维不相通，蒲薤白仍然觉得呆在商陆的身边会很安心。
无论是这个人手掌的温度，还是这个人心跳的力度，又或者这个人胸膛的体温、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每一样都让蒲薤白能够找回内心的平静。
蒲薤白喜欢听着商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自己听不懂的专业知识，他觉得即便是不懂，只要能看着对方双眼放光的样子、只要能听着对方抑扬顿挫的语气就可以满足。
他还喜欢看着商陆吃东西的样子，无论是正式的饭局还是路边摊上，他喜欢看着对方目中无人眼里只有食物的表情，喜欢看着对方把食物塞进嘴里鼓着腮咀嚼的样子，那会让他感受到食欲。
还有商陆喝酒时的样子，咬开啤酒瓶的样子，从书架高处取下来一本书的样子，托着腮认真听课的样子，转笔的样子，趴在桌上演算复杂的公式的样子……
蒲薤白开始希望商陆能够远离娱乐圈了，他希望他能永远留在他喜欢的领域，他希望他能永远快乐。
娱乐圈没什么好的，把自己展示在镜头前受人指指点点，那是件折磨人心智的事。
快乐虽然也会有，但快乐毕竟是少数。
蒲薤白没有自信能够让商陆在娱乐圈中得到快乐，所以干脆希望他能够远离这个圈子。
“说起来我都还没问过你，为什么最后还是决定要签约了呢？”晚自习之后，蒲薤白陪商陆溜达会寝室，路上人不算多，加上已经彻底天黑，他就摘了口罩和黑框眼镜，深呼吸了几次。
商陆侧过头看着他：“没什么很特别的原因，签约做艺人，也是份工作嘛。”
“可我觉得比起演戏之类的事，你更喜欢你现在的专业吧。”
商陆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蒲薤白，“你为什么……总是会走在我斜后面？”
这问题过于突然，蒲薤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高频眨眼看着面前的商陆，发现自己还真就在他斜后方。“就算你问我为什么……”
“我发现我无论走得快还是慢，你好像都会跟我保持一定的角度，永远都不跟我走并排。”
“这就是你今晚走路忽快忽慢的原因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风向时不时发生变化呢。”
商陆笑了一声，抬手搂住蒲薤白的脖子，强行把他拉至并排：“不要问我这么高深的事啊，就像是，为什么要签约、为什么不按照曾经的人生计划继续走下去这些。这些我自己都没找到答案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一个像样的答案的。”
蒲薤白早就已经不再反感这人时不时和自己的肢体接触，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被搂着慢慢前行，只要稍稍歪一下头就能够碰到他的头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失礼，明明商陆在想着那么复杂的事情，而自己却只是沉浸在商陆的体温当中。
“那就算了吧。”蒲薤白稍稍昂着头，望着远处的夜空。
秋蝉的鸣叫声戛然而止。
“算了？”
“是啊，暂时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那就暂时算了吧。”蒲薤白没有说什么很高深的话，他也没打算刻意安慰，只是现在心情如此。
他很放松，也很享受这种可以放松下来的感觉，放松下来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都是暖暖的，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曾经会钻牛角尖的一些事情，此时此刻也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吧。
又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也不是什么有损人格的事情。
“今晚居然能看到星星。”蒲薤白抬手指着远处明星。
商陆慢慢抬起头，顺着蒲薤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金星。”
“噗哈，”蒲薤白笑出声，“我可真没想到居然这样都能收获知识，原来如此，原来是金星啊。”
“早晨看到它的时候，人们喜欢叫它启明星，夜晚看到它的时候就改名叫它长庚星了。明明都是同一颗星体。”
“观察的时机不一样，观察它的人们的心情不一样，导致观察它的结果也不太一样了？”
商陆歪了下头，轻轻碰了一下蒲薤白的脑袋，“听起来还挺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