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拜访的神明诚意十足, 潜淆也不好赶对方出去。
但是这事真不好办，神约法庭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空子可钻。
“邪神，算我求你了, 这一单，你就接了吧！”那尊神明不是第一次来，而是连续一周带着礼物前来, 看上去就是一副非要对方帮忙不可的模样。
“这个, 我不确定能帮, ”虽说无功不受禄, 但邪神也没有彻底回绝那些礼品，“接单我是愿意的, 可信徒不情愿, 可能无法生效。”
他是神明没错, 不过也只能实现对他祈的愿。
即使爱神那边的烂摊子他收拾过许多回, 那也是在对方的信徒知情且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尊神明的信徒本身就排斥邪神，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插手, 那他又怎么好接这一单？
而且，这同事送礼的话术一套接一套的, 好像跟这件事无关, 总之都能找出一个理由。
潜淆有点儿明白那些受贿的家伙都是怎么想的了, 这送礼的贺词天衣无缝，令收礼者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了。
不过那些监管机构是否认为那些理由正当合理, 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真要他讲，这一单他确实是想接的。
祈愿者是眼前这尊神明的“大客户”, 供奉总值位列第一, 可以说是为信仰挥金如土了。
这样的信徒，还愿的供奉绝对少不了。
就算非自己信徒的供奉要交更高的税, 他也愿意赚这么一笔。
话又说回来，那个祈愿内容，的确没有什么神会去管。
如果那只是一个普通信徒的祈愿，这同事自然是连个眼神都不会分过去。
可这种“SVIP”，祂又怎么可能怠慢？
刚才对方也开诚布公地跟潜淆说过了，那名信徒的供奉，足足占了祂一年信仰值收入的三分之一。
“邪神，你想好了没有啊？”那尊神觉着对方既然是在犹豫，那就是还有希望，“要是我拒绝了这祖宗，那我往后估计就要喝西北风了！”
神明是无需进食的，而且潜淆觉得对方就算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收入也不会苦成那样。
至少，缴税的税率会下降。
“那名信徒当时找到你，你就给对方推荐了我？”他再次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那尊神想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反复确认：“对！我那时候就说了，这种祈愿，除了邪神外就没有神明可能会办了！”
说到这里，祂连连摇头：“我觉得这对那人是个好选择，可是那人偏偏说什么‘邪神不行，就只有邪神不行’——你邪神多厉害啊，怎么可能不行？不可能！”
潜淆感觉对方故意捧他的语气过于做作了，不过好话谁都愿意听。
对方的信徒独独针对他，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有许多人类都表示“不能接受邪神”，他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在人间的名声称不上好，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对他产生了误解，而且将那些谣传认作是事实。
一些澄清是无用的，况且他一向认为清者自清，相信他的信徒就不会被那些“洗脑包”给蒙骗。
“邪神，我那信徒，似乎和你有些旧怨呐？”那尊神明又回忆了一遍细节，“那人不像是没见过你的样子，说起你甚至是要哭的腔调。”
旧怨？潜淆回想了一下，单方面跟他有仇有怨的人类，可不再少数。
从对方视角有怨，也不代表他一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些还是被栽赃陷害的。
那同事不是个老实的，从祂屡次三番来“收买”邪神就能看出来了：“要不，我们就瞒着神约法庭那边？走我的账，事成之后我再分给你——就当作是转赠，这样你连税都不用交了！”
纳税大户潜淆不太认同：“税还是要交的，这个可不能逃。”
而且完成祈愿这种事，也不是毫无记录的，只是不会记得那么详细。
他之前几次都是迫于无奈实现了信徒本该有祂神完成的祈愿，那样就已经是违约的行为了。要是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但是在信徒的苦苦哀求下，他通常还是会不忍心拒绝，怀着侥幸心理帮他们达成了愿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也不是次次都能不被发现，只是没怎么被索赔过而已。
是的，索赔，那些掌管他违规帮信徒实现了的愿望的神明，是有权向他索赔的，毕竟他这种“抢单”行为影响到了祂们的“生意”。
他赔过一回，对方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了信徒还愿供奉的五十倍。
神约法庭也认为罚得多才会长记性，也就默认了这个罚款金额。
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他也就认罚了，但是之后还是会做这种事。
没办法，那么虔诚的信徒都那样求他了，他要是不帮，显得多铁石心肠。
“邪神，你就给个痛快话，帮不帮吧！”那尊神看着自己带上门的礼物都眼馋，祂就不信邪神能抵挡得住。
潜淆有了一个主意：“这单祈愿，还是要由你来完成——”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不行啊，我哪能做得到这个？不行不行，这太为难我了！”
那尊神其实也不是尊好逸恶劳的神明，但是那祈愿实在是过于刁钻，使祂觉得连尝试挑战都只会丢脸。
“你帮信徒，”潜淆有自己的想法，“然后我再帮你。这样既能让祈愿达成，由不算作是我完成的。”
钻神约法庭的空子他可是全神界钻得最多的，这点儿完全难不倒他。
只是这个操作十分危险，泄漏一点点风声都可能会令祂们两尊神明都受到极重的处罚。
他是不太畏惧风险的，毕竟他也知道高风险的背后往往是高收益。
实际上人类一般是说“高收益的背后的高风险”，不过他觉得这既然是背对背的关系，那么逆过来想反而会更好接受些。
他不是在欺骗自己，而是希望自己能更有盼头。
投资他也做过，有些项目风险的确高到连本都收不回来。
但是在有亏有赚的情况下，他还是偶尔会投入一笔资金在他可能不是那么了解的领域。
邪神认为人类的许多事都是需要支持的，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
他享受到了不少人类文明发展带来的好处和便利，因此也会想着该如何回馈并是他们更加进步。
于是，他就学会了投资。
他认为，这次的这一单祈愿也能看成是一场高风险的投资。
而且照这尊同事对那名信徒的介绍，他相信这也会是高回报的。
那尊神明听完了邪神的话，认真了思考了半晌。
嘶，这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啊！
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那邪神考虑那么多天是在纠结什么啊！
“我是担心，‘我帮助你’这件事的可信度不高，会引起怀疑——但现在你多次来我家‘做客’，祂们也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构成帮忙的前提了。”祂听到了对方的解释。
咦？自己是一不小心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了吗？
亏邪神能如此镇定自若地作答啊！
祂刚才只是在感叹，并不是真的在发问啊！
看来自己的这尊同事，不是很懂何为吐槽的样子。
算了算了，祂也就跟对方联手这一回而已，又不是真要交朋友，听不听得懂也无所谓了。
祂不太理解邪神，主要不理解的点就是对方为什么不会想要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哦，按照自己从八卦之神那边听到的对邪神的解读，对方估计是觉得“志同道合也不一定是朋友，朋友也不一定志同道合”的那种吧？
之前自己有个信徒就是，说什么“想要交朋友”，给找了一堆身边的候选者，没一个瞧上的。
说什么“这是同伴，不是朋友”“这是玩伴，不是朋友”“这是旅伴，不是朋友”。
不是，都有这么多“伴”了，还找什么朋友？
那么挑剔，这找的不是朋友，是终身伴侣吧！
祂觉得那人古怪，就像是邪神古怪一样。
要不是那“大客户”的祈愿只有邪神有希望实现，祂才不会放下面子来给邪神送礼呢！
自己虽不是什么大神，但信徒也算有点数量的，那受过这种送完几次礼后、事还没办下来的气？
要不是有求于对方，祂早就甩脸子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去做？”这好歹是在对方的地盘，还是先忍耐吧。
这一单下来，祂绝对要赚回本！而且要赚回翻几倍的！
给邪神的这些礼物，可花了不少信仰值转化为的金钱，总感觉是被人类商贩给坑骗了。
现在的供品，都卖这么贵了吗？
难怪祂这两年从其他信徒那里收到的供奉都少了，就那个“大客户”哪儿不减反增。
由此可见，那个人对祂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呐！
要是那人跑了，那祂这尊神也就快做不下去了。
这尊神明没去对比神明和人类的寿命差距什么的，毕竟没有了信徒的供奉，祂能比那人类消亡得还早。
潜淆看着表情丰富的同事，不是很想知道对方心里想了些什么。
大概是一些跟如何实现那个祈愿毫无关系的内容。
今天的邪神，也被迫和同事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