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在这么个非常好的日子里,甚尔接到了一个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陌生又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他却完全无法想起来。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用急促且严肃的语调说:
“请问是伏黑惠的父亲伏黑甚尔先生吗,请立刻来学校一趟,我是他的班主任。”
甚尔突然意识到,自己那早熟的、沉默寡言的儿子,在自己每回问到有没有不会做的题目爸爸可以来教时就会给自己一个白眼的儿子,可能在学校惹事了。
惹事的程度甚至需要自己亲自到场才能处理!
这不就是个重新树立父亲威严的好机会吗!甚尔!绝不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他换上自己平常难得一穿的西装,抹上发胶梳好大背头,站在镜子前练习散发大人的魅力。
这次,他一定要让惠惠这小子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食物链顶端!
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吧!儿砸!
但是当甚尔来到学校,对惠惠不屑地勾起嘴角并语言挑衅:“哟哟哟,这不是伏黑哥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还敢在学校犯事是吧,小心被拉出去鸡哔你!”
没有得到惠惠的白眼以及任何反驳,且惠惠还把脸撇到一边,难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后。
甚尔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那早熟的、足智多谋的、看似是个小大人的儿子,居然真的遇到了摆不平的事情。
甚尔顿时慌了。
“怎怎怎么了宝贝,你别吓爹地,你欺负谁了?”
惠惠抿嘴,低下了头,默认了甚尔的猜测。
刚刚还在思考这个时代难道正在流行父亲管自己儿子喊哥,自己是不是思想太落后的班主任,在听到甚尔的疑问之后又愣了。
谁家家长一来就直接默认自己的小孩是欺负别人的人啊?
难道不是冲进来大骂是谁欺负了他家小孩吗?
甚尔顿时吸了老大一口冷气,吸得他心都凉了。
一时间,甚尔的大脑里闪过无数棒子国拍摄的具有传统特色校园霸凌影片的片段,他颤巍巍地问:“你……你把人打了?”
惠惠的头更低了。sc
甚尔惨声道:“你把人家……还打死了?”
惠惠:?
什么玩意?
2
在甚尔的脑袋里蹦出更多惊人的想法前,班主任连忙挡在了同样一脸震惊的惠惠面前。
“不至于不至于的伏黑先生,惠惠只是个小孩,他还这么小,可能对死亡都没有什么概念——”
甚尔沉重地摇头:“不,老师,你被这小子骗了,他的小脑袋瓜子可懂这些东西了。”
班主任张了张嘴:“就、就算懂,他还这么小,怎么能把人打死呢?”
“不不不这位老师你还是太小看惠惠了,他这种叛逆期小鬼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别怕惠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爹地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别怕,就算要蹲局子,爹地也会陪你一起,爹地现在就去偷电瓶车!”
惠惠脆弱地抓住甚尔的袖口,小心地试探:“真的吗?真的会跟我一起面对吗?”
甚尔擦擦泪水:“当然了儿子,这个世界上只有爹地才是那个会无条件保护你、相信你的人。”
“行,”惠惠面无表情地撒手,转过身,指着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个小男孩,“就是他。”
甚尔叫不出名字的小鬼不知为何小脸通红,看着甚尔没憋住,露出灿烂的笑容,以及嘴巴里缺失的门牙。
“我把他牙打掉了。”惠惠语气平缓地说。
甚尔的大脑还没从悲伤的沉痛氛围里走出来:“就、就这?打掉了牙?”
惠惠点头,不愿再多看那个小男孩一眼。
“你把他牙都打掉了,他怎么还嬉皮笑脸的,”甚尔压低声音,“脑子不大好使?你小子还欺负上残疾儿童了是吧?”
然后扬声:“这件事是惠做错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育这小子,然后去这位同学家登门道歉,取得同学的原谅!”
再踹一脚惠惠的屁股:“道歉了没有?说说你为什么要欺负人家!”
被踢的惠惠也不反抗,别别扭扭地低声说:“别问了。”
甚尔:“你心虚?”
惠惠:“我怕你承受不住。”
甚尔冷笑:“呵,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你老子承受不住的,看老子今天用皮带抽不抽你屁股吧小子,把皮带都给你抽断!”
惠惠:“行,那就回家抽,事情结束,散了吧。”
班主任:“诶?”
而被惠惠揍的当事人则扬起更灿烂的笑容,跟拉着甚尔飞快逃离的惠惠大喊:“再见!惠惠!还有岳父先生!”
父子俩同时摔倒在幼稚园门口。
甚尔跪趴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同款pose的惠惠,食指颤抖着指着身后:“那小子,刚刚喊我什么?”
岳父?
岳父???
惠惠面露痛苦。sc
别问了,别问了吧。
3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男酮含量还是太高了。
就连幼儿园这个对惠惠而言称得上乌托邦的地方,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充斥着男酮的空气污染了。
反正等惠惠发现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他已经来不及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了。
惠惠不是没有跟同龄男生相处过,虽说上辈子他的童年称不上幸福,但多多少少也是遇到过几个正常人的,比如他在读高专认识的虎杖,人家虽然阳光开朗大男孩,白袜体育生,但好歹没有追在惠惠屁股后面,要把自己餐盘里的鱼啊肉啊的全分给惠惠吧。
惠惠一开始还以为他幼儿园的同学是挑食,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自己不吃吗。”
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回他:“没关系,我吃白米饭也能长个儿。”
可能是源于自己父亲对男酮的警惕,惠惠的DNA一动,突然就从这里意识到了不对劲。
惠惠还想着幼儿园的小屁孩能懂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结果后面的几天,他经历了那小子从家里带了串昂贵的首饰要送给他、摘了幼儿园园长最喜欢的花编成戒指要送给他、拆了自己的毛衣说要织围巾送给他等一系列惊人的操作,惠惠的忍耐总算到达了临界点。
上辈子初中就成了校霸,一个人堵着十几个人揍的他,没必要重活一世后,被人在幼儿园里欺负。
况且他现在也才读幼儿园,怎么都不算是以大欺小。
于是他在课间,把那小子赌进了墙角。
惠惠都没开始动手,那小子就无师自通地举高了手——这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如果有事不能解决或者有话要说就举手喊老师。
惠惠想,果然还是个小孩,于是按耐住性子:“……说。”
那小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你跟我妈妈一起掉进水里了,我一定会先救你!”
惠惠:“???”
那小子:“因为我妈妈喜欢喝水!”
惠惠表示自己叹为观止,然后捏紧拳头,控制好力道,一拳砸到了那小子脸上。
至此,这就是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了。
甚尔的评价是:好小子,有被孝到,开怀大孝了属于是。
4
是的,没错,不止咒术世界的人和评论区会对惠惠脱下裤子,就连这个世界的路人小孩也会。
其实惠惠发现自己把这小子的牙打掉了后,看着这小子呆呆地捂着自己流血的小嘴,他还是产生过几秒钟抱歉的心理的。
毕竟还是个小孩,说不定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但是吧。
惠惠说你没事吧。
那小子说没事没关系我这颗牙本来就快要掉了,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提前拔掉它呢。
惠惠的下一句疼不疼就这么被哽在了喉咙里。
于是就被这小子抢占了先机,开始关心惠惠的手疼不疼,自己的牙齿这么硬,别把惠惠的小手砸受伤了。
甚尔:嚯,6。
叹为观止。
5
出于对这么小的小鬼的同情,甚尔决定亲自劝劝看上自己宝贝大儿的小子。
“小子,你们家过年的时候会在门口贴福字吗?”他和颜悦色地问。
那小子脆生生地答:“会对,岳父!”
甚尔又说:“那你有没有问过你妈妈,家里的福为什么要倒着贴啊?”
那小子回:“问过的,妈妈说这是源于拆那过年的习俗,福倒了就是福到了的谐音,这会让我们很有福气!”
甚尔:“可是你发现没,你小子只学会了倒贴。”
那小子:“那为什么工厂不直接生产倒着的福字呢?这样我就不用倒着贴啦。”
甚尔:“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确诊完毕,长了脑子,但是长的是颗没什么用的恋爱脑。
建议挖掉。
6
那小子:“我要誓死守护惠惠!”
甚尔:“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年幼时的爱恋总是这么在被棒打鸳鸯之下变得无疾而终。
这也正是初恋的美好所在,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被铭记于心的。
惠惠:“能不能别念了,而且这算哪门子初恋?”
甚尔一把捞起身边臭着脸的儿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老子不喜欢男酮,但是也不会因为对方是男酮,就认为他的爱意低人一等,当然,这话也不是反悔赞同这门亲事的意思,你们还太小了,哪知道什么谈恋爱啊。”
惠惠的双腿挂在甚尔的胸口,手则是用甚尔不会觉得痛的力道,轻轻拽着甚尔的头发。
惠惠在第一次这么被甚尔放在肩膀上的时候,其实也是不怎么习惯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拥有成年人灵魂的存在,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些羞耻心的。
但是吧,被甚尔折腾久了之后,他好像又对这种只在父子之间才会有的互动,能够接受那么一些些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了在甚尔肩膀上看着更远的地方的感觉。
一点都不想把这种行为解释成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
惠惠偶尔会想,自己好像跟上辈子的自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存在,他比以前的自己更加幸运,遇到了一个会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人。
这并不是认为上辈子关心着自己的人不好。
但是……
惠惠把下巴搁在甚尔的头顶。
甚尔是不一样的。
察觉到他的动作的甚尔脑袋后仰,试图跟自己的儿子对视:“怎么,累了吗?马上就能到家了哦,今天的晚饭是我中午吃剩的外卖,嘿嘿,你最爱的父亲给你留了一整条鳗鱼当做晚餐哦,感到幸福了吗。”
惠惠的目光放空:“……嗯。”
甚尔:“你说啥?没听清。”
“我说,”惠惠心想,这么对比下来,上辈子的自己是不是就显得太可怜了,“我说,我很幸运。”
甚尔可比上辈子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好多了。
“回家吧,甚尔。”
“哦,”神经大条到已经完全习惯了惠惠的沉默寡言的甚尔,此时并没有察觉到惠惠心情的异常,他抓住惠惠的小腿,往家的方向慢跑,“回家吧!”
“话说你在家喊你老子的名字就算了,在外面也喊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虽然老美那边的小孩似乎也可以这么直呼大人的名字,但是吧,你不能让你爹老得不能动,躺在床上回忆过去时,只能想起一次儿子喊自己爹地的记忆吧?”
“这样可是很可怜的哦,是养老院的护工听了都会给我多盛两碗饭的凄惨程度哦。”
“啰嗦,快点走。”
“知道你害羞——哎呀!别扯老子头发!你不知道中年男人的头发比黄金还珍贵吗?!”
“……”
“啊等等,跑太快了,好像有沙子飞进眼睛里了,儿子快下来帮我吹吹。”
“……”
“干嘛呢惠,快点下来帮我——”
“……”
“惠?”
甚尔愣住,他闭着眼睛,没有等到惠惠的回应,并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发现,握在掌心里那散发着热量的小腿,消失不见了。
“惠惠——?!”
7
“……连我的性别都不知道,还给我起名‘惠’的父亲,现在还厚颜无耻地活在人世。”
谁?
谁在说话?
甚尔努力睁眼,却只觉得身边的温度骤降,眼前的漆黑让他的嗅觉变得更加敏感起来,他甚至闻到了雨后湿润的土壤才会发出的腥味。
这很奇怪,他去学校接惠惠放学的时候,明明还是个艳阳天,这种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为了让更多的善人享受到平等的对待,我会不平等地拯救他人。”
不,除了泥土的腥气,血腥味也杂糅在其中。
甚尔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很好!你的生命,接下来才要开始燃烧!”
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视野在逐渐恢复,他隐约能在阴沉的环境里,看到两个人模糊的影子。
站在对立面的两人,似乎正处于某种矛盾之中。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
甚尔:???????
身体比脑子动得快,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就已经砸到了一个光着上半身、浑身都是刺青的小混混的脸上。
小混混顿时飞出去了10米,砸进了远处的树林里。
穿着一身西服的甚尔慢条斯理地挽高袖子,朝小混混走去。
“刚刚是你在说话吧,‘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这话是你说的没错吧。”
“你犯了一个大罪,小子,”甚尔狞笑,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嘎吱的倾诉着怒火,“小孩子就算了,你一个快成年的家伙,也敢对伏黑哥出手?”
“送你地狱VIP门票一张!□□——”
“下地狱去吧!!!”
身后,下意识喊出“危险”的伏黑惠愣在了原地。
拎着宿傩揍的高大男人,转过头阴恻恻地盯着他看:“……危险?怎么,你小子长的人模人样还挺面善的,不会是这个□□的同伙吧。”
“你也想要一张地狱的门票吗。”sc
伏黑惠:“……”
啊这,我是想让你小心来着。
但是怎么好像是浑身都是血的宿傩比较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