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母仿佛是被水泥封印了起来一样, 整个人身体僵的不像话,她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满是沟沟壑壑的脸上老泪纵横。

  她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再去摸了一把孟鑫的脸, 可她的手却依然直接从孟鑫的身体上面穿过去了。

  “阿鑫……”

  孟母一瞬间泪如泉涌,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孟鑫,转身又看向了季青临。

  这个吃尽了生活的苦的老太太,此时佝偻着脊背,哆嗦着身体, 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季青林身边,一双满是老茧, 粗糙无比,指节粗大的双手, 紧紧的抓住了季青林的胳膊, 苍老的嗓音当中夹杂着浓烈的恐慌,“阿鑫……是不是出事了?”

  原本孟母以为她的儿子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才率先让他的两个同事回了家, 以此来给她一种极大的落差感。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孟鑫进门, 可在她摔下来的时候,却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身体。

  而她之所以能够看到孟鑫,是因为季青临点燃了一张黄符,将那黄符的灰烬抹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惊讶于儿子的归来,以至于将周遭一切不正常的事物全部都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但现在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早有预感。

  “阿鑫, 是已经死了,对不对?”她不敢从自己的儿子那里求证, 只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季青临的身上。

  天知道她在看见孟鑫的一瞬间究竟有多么的开心,可现在她的心里却只剩下了害怕。

  她害怕于那个让她根本无法接受的结局,她迫切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

  没有……

  季青临轻轻拍了拍孟母颤抖的身体,他微微抬起眼,“阿姨……”

  刚说了两个字,孟母滚烫的泪滴就重重的砸在了季青临的手背上,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可看着无声的落着泪的老太太,素来能够把人噎死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孟母恍恍惚惚的松开了季青临的手,带着满脸的悲戚看向了孟鑫,说话的声音轻的几乎都快要听不到,“你……还能留多久?”

  在孟母有限的认知当中,人死后灵魂也会随之消散,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儿子的灵魂在死后还可以回到这里来见她一面,但她知道,儿子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想要在儿子停留在这里的有限的时光当中,尽可能的和他多相处一会。

  孟鑫侧头看了一眼季青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周道长,洛道长,能不能麻烦你们……”

  “好,”季青临点了点头,提醒道,“执念完成以后,就不能再继续在阳间逗留了。”

  孟鑫眨了眨眼,毫无血色的面容变得越发的苍白了起来,“我知道的。”

  季青临和洛知予离开后,孟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阿鑫,还没娶媳妇儿,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

  孟母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孟鑫,可却怎么都摸不到他的身体。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可两个人却已然天人永隔。

  这种悲痛,让孟母绝望的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发生了什么……”孟母抬起手,将掌心虚虚的贴在孟鑫脸上,掌心触摸不到任何的东西,但却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都没有人告诉我……”

  孟鑫是独自一个人在蓉城打拼的,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再加上孟母本身也不会使用手机一类的东西,他在公司里留存的档案当中没有任何亲朋的联系方式,所以在他猝死以后,公司直接把他的尸体拉去火化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孟母对此还一无所知。

  孟鑫看着母亲这般绝望的样子,心里面也很是难受,他竭力的攥紧了拳头,努力的想要让孟母的情绪缓和下来,拉低了声音,温柔的哄她,“妈,你不用担心我的,我走的一点都不痛苦,就是工作的时间有些久了,心脏一下子供血跟不上,猝死了。”

  “死的很快,没有一点痛苦,如果不是周道长和洛道长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

  “我就是有些想你,所以才拜托周道长和洛道长送我回来,只要看着你好好的,我也就能放心去往生了。”

  孟鑫一席话说的轻而易举,可落在孟母的耳朵当中,却宛若一根根利剑,刺她心脏生疼。

  她完全想象不到,她的傻儿子究竟是多么努力的工作才导致心脏受不了了,他才三十岁,他的人生都还没有过到一半,还这么年轻……

  孟母仰着头,略显浑浊的双眼当中流露出浓烈的悲伤,眼眶也湿润了个彻底,“我很好,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我,我吃的饱,穿的暖,你就放心去吧。”

  下辈子投个好胎,找个富裕人家,再也不要成为我的孩子了……

  孟母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她虽然很爱她的阿鑫,但是她没有办法给予阿鑫很好的生活,她没有那个能力留住阿鑫的父亲,也没有那个能力让阿鑫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不用为生活担忧。

  所以她的阿鑫才会如此拼命的工作,以至于到最后真的丢了这条命。

  她真的是一个很没有用的母亲……

  她希望阿鑫的下辈子,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妈,是儿子不孝,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孟鑫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一般,一寸一寸的发着疼,“以后你都要好好的。”

  “我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各种零零碎碎的加在一块,差不多应该也有五十万,还有因为我是加班猝死的,公司也赔偿了一些钱,不多,但也能够让你的下半生无虞了。”

  原本孟鑫没有任何的亲朋的联系方式,所以在他猝死以后,公司只是负责把他火化埋葬,并没有任何的补偿。

  但自从季青林知道他还有一个老母亲的时候,就主动的帮他从老板那里要来了一些赔偿金。

  老板原本是不愿意的,因为孟鑫猝死已经给他的公司带来很不好的影响了,导致公司里的员工怨声载道,甚至还有一些人直接辞了职,公司里的利润大幅度的降低。

  只不过,季青临却道,孟鑫之所以变成鬼魂留在这里,就是有着太重的对于猝死的怨念,如果这个怨念得不到消除,孟鑫就会一直留在公司当中,然后搅的公司鸡犬不宁。

  老板这下也害怕了,只想着能够破财消灾,因此,在给赔偿金的时候,格外的大方。

  想到季青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孟鑫不由得软了些许的神色。

  虽然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很辛苦,但死后能够遇到一个如此善良的道长,也算是不枉余生了。

  抬起头来,四下扫了扫这间破旧的屋子,孟鑫的眼眶当中仿佛积蓄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让他的视线变得无比的模糊,他感觉眼睛酸涩不已,“我已经拜托周道长给您交了一家疗养院的费用,以后您就不要住在这里了。”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孟母,唯恐以后再也看不到,孟鑫絮絮叨叨的嘱托着,“到时候啊,你就和那些城里的老年人一样,闲暇的时候唱唱歌,跳跳舞,锻炼锻炼身体,不要让自己太过于劳累了。”

  “我不要……”孟母流着泪,拼命的摇着头,这是她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她怎么能够拿着这些钱来享受呢?

  “妈……”孟鑫的双眼里面充满了祈求和不安,“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只希望你下辈子能够过的好。”

  “我很好啊!”孟母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我一个人能把你拉扯这么大,我当然也可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你的钱,我不能要!”

  只要一想到这钱,是孟鑫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孟母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了,她不想她以后吃的每一顿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建立在儿子的血/肉上面。

  见孟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孟鑫也知道如此温和的手段是没有办法让对方改变主意了,于是,他直接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张略微颓然的面容在昏黄的光影当中显得暗淡又可悲。

  孟母听到对方沙哑着嗓音说道,“妈,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干脆魂飞魄散算了,我是不可能看着你在这里受苦,而我却心安理得的去转世投胎的。”

  “不行……不行……”孟母眼眸当中有血丝弥漫,她从喉咙中硬生生的挤出了一句喑哑的嘶吼,“不可以!”

  “你怎么能这么作贱自己?!”

  孟母整个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悔,她浑身颤抖着,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孟鑫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整个人好似疯了一样。

  这一刻的孟母心中是无比的害怕,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也在这一瞬间被人死死的钳制了起来,让她痛苦的都快要无法呼吸。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她好不容易养大成人的儿子!

  绝对不可以,就这样魂飞魄散……

  孟鑫的神情有一阵恍惚,但他很快就坚定了下来,“你答应我,在我去往往生以后,跟着周道长他们去蓉城,住在养老院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

  孟母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好似有些站不稳了,她的情绪已经彻底的崩溃,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你把手放下来,就当妈求求你了……”

  孟鑫松开手,想要去擦拭一下孟母脸上那好像永远都淌不尽的泪,但整个人却扑了个空。

  他缩了缩手指,无比艰难的开口道,“妈,我真的要走了,你……保重。”

  孟母伸手想要去拂开他的眉眼,努力的想要扯开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让孟鑫放心,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眼泪从眼眶当中滑落,又没入苍白的鬓角,孟母沙哑着嗓子,“不用担心我,你……放心去吧。”

  “周道长,洛道长,”孟鑫不忍再看,撇过头飘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喊了一声,“你们进来吧。”

  “准备好了吗?”季青临问了一句,然后从道袍里掏出一道符纸。

  孟鑫点了点头,“嗯,准备好了。”

  能够在死后再见母亲一面,还将母亲的未来全部都安排好,他没有什么遗憾了。

  “周师兄,可以让我试试吗?”自从自己完成了一个术法以后,洛知予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像旁人所说的那般的没有用,只不过他学习的术法可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而已。

  此时的洛知予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很想能够由自己解决一次完整的嘱托。

  季青临想了想,这过程当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风险,便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说着这话,季青临直接将往生咒的咒语传进了洛知予的识海当中,“就和之前一样,闭着眼睛,冥想,等你能够看清楚那些金色字体的时候,就能够把这个咒法施展出来了。”

  洛知予乖乖巧巧的闭上了双眼,仔仔细细的在脑海当中追寻着那些金色的字体的存在。

  “宿主,”8888看着洛知予在一边做准备,十分疑惑的询问出了声音来,“洛知予本身都没有天赋,你这样硬生生的的帮洛知予在识海当中构筑术法,不觉得有些入不敷出吗?”

  8888不太懂,洛知予之所以能够将那个术法施展出来,并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提高了,是自家宿主用自己的修为硬生生的帮助他将咒语刻到了脑子里。

  如此一来,洛知予虽然可以施展术法,但是他能够施展的也只有季青临刻在他脑子里的那些,其他的那些术法,即便洛知予将咒语背了个滚瓜烂熟,却依旧是无法施展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8888不太理解为什么季青临还要去教洛知予。

  毕竟之前的几个世界,季青临每一次选择的徒弟都是天赋极高的。

  “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季青临的眼眸当中掠过一缕浅浅的笑意,“你不觉得看着他这样笨拙的施展术法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吗?”

  或许是之前他在穿成了一名游泳运动员的那个世界的时候,被竞技体育的那种永远都不服输的精神所感染了吧。

  看到洛知予步伐笨拙,却依旧执着往前走的时候,他就很想要在洛知予的后背推他一把,他想要看看,洛知予究竟能走多远。

  他也想要知道,努力是不是真的可以战胜天赋。

  8888晃了晃脑,他不太理解宿主的思想,但看着洛知予憋红了一张脸,但依旧很努力的样子,他好像也被感染到了,“这么看起来……似乎还真是有点意思。”

  没过多久,洛知予猛地睁开了眼睛,黑黝黝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

  用朱砂画好的符纸,在他的手中无火自燃,洛知予指尖指向孟鑫,“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治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①

  “赦!”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还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略显得明亮的屋子突然变得昏暗了起来,与此同时,孟鑫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灰黑色的光圈,那个光圈越来越大,直到能够彻底的将孟鑫整个人都给包裹其中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光圈的内部出现了一股吸力,不断的在孟鑫的背后吸收着他的魂体,孟鑫本就透明的身体变得越发的清透了起来,逐渐的只剩下朦胧的线条,就连五官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妈,保重啊。”孟鑫抬起手臂挥了挥,任由自己被那巨大的吸力吸引而去。

  孟母眼睛通红,只反反复复的喊着孟鑫的名字,浓烈的悲伤已经彻底的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鑫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却始终都无能为力。

  片刻之后,光圈消失,孟鑫的鬼魂也彻底的不见了踪迹。

  孟鑫去投胎往生了。

  孟母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望着空荡的墙壁。

  被孤零零的丢下的她脸上泪痕未干,委屈,不甘,凄苦……种种情绪在刹那之间充满了她的心田。

  她整个人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季青临走过去,抬起手,将孟母从地上拉了起来,试探着开口,“阿姨,孟鑫希望你下半生都能够安康,无论如何,你也要保重身体。”

  孟母仰头看着季青临,眼前的青年长得很好看,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道袍,满头的青丝在脑后竖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带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美,他的皮肤很白,脸上的毛孔细腻的都快要看不见,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着长大的孩子。

  如果她的阿鑫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的话,会不会也如季青临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

  孟母抬起手来,试探着想要摸一摸季青临的脸颊,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季青林的一瞬间,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

  眼前的青年再过于优秀,也终究不是她的儿子。

  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孟母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儿子拼了命才换来的一切,她不能就这样辜负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蓉城?”

  见她终于想清楚了,季青临也松了一口气,漂亮的眼眸弯起一抹弧度,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随时都可以。”

  ——

  关于孟鑫的一个小番外——

  蓉城最大的养老院里,孟母百无聊赖般的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有些出神。

  儿子亲自给她选的养老院,各种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养老院里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很和煦,丝毫没有因为她没有儿子,就怠慢于她。

  但她的心里面终究还是空虚。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每到周末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年轻人来到养老院里面,看望他们的父母,今天也不例外,养老院的小花园里面很是热闹。

  很多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老人,此时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能够和儿女孙子们待在一起,即便这见面的时间很是短暂,但他们却也依旧快乐。

  然而,快乐都是别人的,孟母什么都没有。

  听着不远处那祖孙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孟母的心里越发的落寞了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格外的想念儿子,可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孟母选择了转身离开。

  如果听不到这些笑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当做她跟那么些人一样了呢?

  心里面想着事情,孟母一时之间没有看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女声,“阿姨,阿姨!帮帮忙,帮我拦下那个婴儿车!”

  女子一边往前狂奔,一边喊着,可她穿着高跟鞋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即便她拼了命的往前狂奔,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婴儿车溜的离她越来越远。

  她额头上冷汗直冒,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孩子刚刚满三个月,平日里她都是不怎么带出来,因为孩子的爷爷奶奶太过于想念孩子,她这才在老人家的软磨硬泡之下,将孩子带到了养老院里面,想要给老人看看。

  可没想到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婴儿车竟然不受控制的滑出去了。

  才三个月大的小孩,一旦摔出了车子,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阿姨!穿粉衣服的那个阿姨!帮我拦一下婴儿车,求你了!”

  孟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辆婴儿车正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而这条小径的尽头是一个池塘,一旦婴儿车栽到池塘里面去……

  没有任何的思索,孟母三两步跑上去,一把拉住了婴儿车。

  车子的惯性使得孟母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但好歹婴儿车是停下来了。

  孟母搀扶着车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正想要瞧瞧婴儿车里面的小孩的情况,小孩的母亲猛然间蹿到了跟前,然后抓着孟母的双手就是不停的道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帮忙拦下了车子,我家小宝肯定会出事的。”

  “小宝……”孟母在心里面默念着这个名字,够给孩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这家人一定会非常的疼爱这个小孩吧,如果当初阿鑫他爸没有抛下他们母子俩走掉,阿鑫会不会……

  孟母自嘲的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假如如果呀,她的儿子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不客气,”孟母冲那名女子摆了摆手,“这么小的小孩,以后看护的时候还要更加的用心一些才是,磕了碰了,可是不得了呢。”

  “您说的是,我以后肯定会更加注意的。”女子态度很是诚恳的笑了笑,然后躬身将婴儿车里的小孩给抱了起来。

  她举着小孩白嫩的小手,轻轻冲着孟母的方向挥了挥,“来,小宝,今天这个奶奶可是救了你一命呢,还不快谢谢奶奶?”

  “这么小的小孩会说什么话呀。”孟母心里面觉得有些好笑,但就在她扭过头看向那小孩的一瞬间,整个人却仿佛是被雷电击打了一般,僵硬在了当场。

  像,太像了。

  眼前的这个婴儿,几乎和孟鑫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怀着一种莫名的忐忑与不安,孟母试探性的开了口,“这个小孩他……左边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呀?”

  “哎?”女子好奇的打量着孟母,“我家小宝左边耳朵后面是有一颗痣,不过……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说着这话,还用手掰开了婴儿的耳朵,那颗红色的小痣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更加的鲜亮了。

  孟母用手捂住了嘴巴,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不争气的泪水,却还是涌出了眼眶。

  女子一下子有些慌了,“阿……阿姨,你别哭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孟母摇摇头,用手指着女子怀里的婴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我就是想到了我儿子,我能不能抱抱他?”

  那女子温柔一笑,“当然可以呀。”

  软软的,小小的身体被孟母揽在怀中,孟母的一颗心都随之一并软了下来。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孟母感觉自己仿佛又看到了三十多年前她的阿鑫在冲着她笑。

  “呀~”

  小婴儿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但那只看起来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小手,却在一瞬间紧紧的抓住了孟母的手指头。

  女子有些讶然,“阿姨,小宝看着你笑了呢,看来他真的非常喜欢你。”

  看着怀里眼眸晶亮亮,好像星辰一般闪烁着光辉的小孩,孟母时隔一年,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是啊,他在冲我笑呢。”

  ——

  这一边,觉得自己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的洛知予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洛家,刚刚走到别墅门口,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我们的大天师终于舍得回来了?”

  因为这一次任务,既要解决好孟鑫的鬼魂的安置的问题,还要处理好孟母后续的生活,因此洛知予和季青临是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

  等洛知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

  平常的时候他也接不到什么真正的和鬼怪相关的任务,只能给玄门里的人跑跑腿什么的。

  季青临一开始的时候向玄门申请了一个棺材,这种任务基本上都是没有人会愿意送的,因此只能落在洛知予这个没有半点天分的人的手中。

  如果不是因为洛知予还能够感知到一些鬼魂之力,稍稍察觉到一点异常,再加上洛家虽然落魄也终究是一个玄学世家,否则他恐怕早就被玄门给踢出局了。

  可即便整个洛家年轻一辈的子弟天赋都不怎么样,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嘲讽洛知予这个“废物”。

  说话的这人名字叫洛朝夕,他自诩自己是洛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觉得整个洛家的未来都可以交付到他的手上,虽然他在洛家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格,可在整个玄门当中,他的天赋也只不过是中等而已。

  洛朝夕最讨厌的人就是洛知予,因为洛知予的父亲是洛家的家主,洛知予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即便是个废柴,也依旧可以进入玄门。

  这让洛朝夕心里面非常的不平衡。

  即便他和洛知予,包括整个洛家所有的孩子,只要是拥有着玄学天赋的,无论天赋的高低,都会获得同样的资源,但他却始终觉得因为自己的天赋好,他就应该比别人高一头,就应该多得一些东西。

  凭什么一个半句咒语都学不会的废柴,却能够和他平起平坐?

  因此,洛朝夕平日里总是带着家族里的小辈们对洛知予冷嘲热讽,每每看到洛知予被气得跳脚的时候,他心中就会生出一股畅快之感。

  因为这只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也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所以家族里的长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

  于是就导致,即便现在洛知予和洛朝夕都已经成年,但洛朝夕对于洛知予的嘲讽却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好像每天不阴阳怪气几句,洛朝夕的心里就会不舒坦。

  洛朝夕是从来都看不上洛知予这个废柴的,可他却没想到,这一段时间以来洛知予好像是转了性一样,竟然真的接了一个嘱托,虽然是和另外一个人合作完成的,但家族里的长辈还是当着他们所有小辈的面夸奖了一下洛知予,让他们向洛知予学习。

  真是笑话,他洛朝夕需要向一个废柴学习?

  他特意打听好了洛知予回来的日期等在门口,就是为了好好的打击一下对方的自信心,想让洛知予以后再也嚣张不起来。

  可令他无比意外的是,洛知予竟然不再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而是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一瞬间,别墅门口陷入到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跟在洛朝夕身后的年轻一辈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忘了有所反应。

  “洛知予,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洛朝夕眨了眨眼,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洛知予面不改色的回望了过去,“听到了,所以呢?”

  周师兄可是教过他了,面对这种无能狂吠的恶犬,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理会。

  毕竟狗咬了他以后,他也不能真的反过来咬狗一口。

  如此淡然的神情,让洛朝夕准备的嘲讽的话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他咬了咬牙,“你不要以为你完成了一个嘱托就了不起了,不过是和别人一起做的而已,你少在那里得意!”

  洛知予学着季青临的样子缓缓的抬起眼帘,不紧不慢的反驳道,“难不成你接嘱托以后都是独自一个人去完成的吗?”

  害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鬼魂,每次都带一大帮子人一起去的洛朝夕:……

  妈的!

  这个小废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你厉害,你有种!”洛朝夕咬牙切齿的开口,“装的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有本事你去接南大校园的那个嘱托啊!”

  洛朝夕说完,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们也七嘴八舌的探讨了起来。

  “就是就是,不过是完成了一次嘱托而已,是废柴终究还是废柴。”

  “笑死个人,说不定他就是跟在人家周自桁身后被带着躺赢的,就他这种一个术法都施展不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收服掉一个恶鬼?”

  “我看也悬,家族里面这么多的资源还不如拿去喂狗,白白便宜他全都是浪费……”

  “还南大校园的嘱托,就他这种废柴,怎么敢去接呦,也不怕自己被鬼给吃了……”

  一声声冷嘲热讽的话语不断的钻入洛知予的耳朵,一张张略显狰狞的面孔不断的在他眼前出现。

  那些话语宛如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将他的一颗心搅得支离破碎。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即便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换来的依旧是看不起。

  甚至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在劝他放弃,觉得他不是走玄学的这块料,让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的生活。

  可是已经见过了光怪陆离的世界的他,又怎么可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去呢?

  洛知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脑海当中回荡起周师兄永远都淡然的眸光,他感觉自己忽然拥有了无上的勇气。

  周师兄告诉过他,他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天师,他可以帮助那些鬼魂,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猛地一下抬起头,洛知予凶狠的目光将洛朝夕给吓了一大跳,“你要干嘛?想打架吗?”

  洛知予摇了摇头,“不就是南大的嘱托吗?我接了。”

  ——

  “尝尝这个,”楼星鸣将烧的略微有些焦糊的鸡翅放在了季青临的碗中,“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亲手做出来的可乐鸡翅。”

  楼星鸣的家境很好,自小就有保姆照顾,他在家里面是从来都没有下过厨的,如今的这一份可乐鸡翅虽然卖相不好,但也是他对照着视频认认真真做出来的。

  他很想让季青临尝一尝。

  “谢谢,”季青临夹起那块鸡翅,轻轻咬了一口,虽然因为没有把握好火候导致鸡翅的外皮有些焦糊,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酸酸甜甜当中还夹杂着一股鸡肉的清香,“很不错。”

  楼星鸣低下头羞涩的笑了笑,“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以后我会学更多的菜给你做。”

  季青临神情一顿,对于楼星鸣的这份欢喜,他恐怕终究是要辜负了,“不用了,我平常和师父两个人吃的比较简单,不用这么麻烦。”

  “你以后要是没有什么必要的话,也不用到我家来。”

  楼星鸣高涨的情绪猛然间被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失落,他低着头用筷子不断的戳着碗里面的饭。

  因为太过于伤心,眼尾都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

  “你这臭小子!”老道长听了这话,直接一筷子敲在了季青临的手背上,“你出去接嘱托的这段时间,我这个老头子可都是星鸣在照顾的,哪有你这么上来就赶人的?!”

  季青临一阵头疼,他最不喜欢的任务世界就是原主有亲人尚存了,这倒不是说他期盼着原主不好,而是这些亲人总会在各方面的限制于他。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催婚催生。

  可他又不能拿出对待敌人的态度来对待原主的这些亲人,所以便搞得他十分头大。

  “是我刚才说的不对,”楼星鸣在这段时间里替他照顾了老道长,他确实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季青临略带歉意的开口,“对不起。”

  楼星鸣连连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只是想要和心上人多见几面而已,他没有想过要奢求太多。

  看着楼星鸣那一双满含深情的眸子,季青临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臭小子,这还差不多,”老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吃饭吧,别一会儿都凉了。”

  季青临应了一声,夹起那个没吃完的鸡翅,准备再咬一口,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留在洛知予身上的防护符咒被人破坏了。

  季青临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楼星鸣下意识的抬头,“这是怎么了?”

  季青临匆忙地解释了一句,“之前和我做任务的小道士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

  楼星鸣追到门口,刚准备走过去,电梯门就已经关上了。

  他微微垂下了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的神情,“为什么你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我呢?”

  ——

  长长的走廊中,头顶的灯光明明灭灭,昏暗又寂寥。

  这好像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宿舍楼一般,墙壁上的墙皮接连不断的掉落,露出里面的片片斑驳。

  甚至连楼道的水泥地都是坑坑洼洼的,每隔一小段距离,就存在着一个水坑。

  随着吊灯的摇晃,不断的有滴滴答答的水渍掉落下来,砸在那一个个小小的水坑里。

  “嘀嗒——”

  “嘀嗒——”

  但让人感到恐怖的是,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无论是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水滴也好,还是聚集在地面上的水坑也罢,全部都是血红色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极其刺鼻的腥臭味道。

  沉重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一并响起,一名穿着睡裙的女子一手搀扶着墙壁,一边踉跄着前行。

  冷汗打湿了她鬓角的发丝,她的脸色也因为恐惧而惨白一片,她的四肢早已经麻木酸软,可她根本不敢停下。

  因为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黑影漂浮在空中,那种冰冷恐怖的气息,让她的心尖都在颤抖。

  忽然,女子眼前一黑,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她已然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可通往楼上的阶梯处,却被一道铁门给焊死了。

  那道黑影幽幽地飘过来,带着诡异而莫名的腐朽气息,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婴孩一般尖锐无比,“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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