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风一度 六

  哪知,让圣火教钻了空子,再次掳走叶时云。

  想起这些,此时已在阳桦城,坐在窗边看雨的苏静南揉了揉眉心。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只是苏静南自己不愿面对。

  叶时云被掳走,他慌了。

  叶时云被蛇咬到,他心急如焚。

  叶时云昏迷不醒,他担惊受怕。

  如果这都不算是——

  苏静南摇摇头,按下酸涩的心。阻止自己去想那个答案,一遍遍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他可是叶时云,是叶时云啊。

  不管是不是在怀疑,他不是叶时云。

  但有一点苏静南不得不承认,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

  正是心乱,胡思乱想间,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道:“王爷,方才有侍卫看到一个面生的侍女带走了叶公子。奴婢觉得不太对劲,您可要人追上去看看?”

  -

  叶时云跟着那名蓝色衣裳的侍女,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

  苏静南就在府内,有什么东西他不能直接拿过来,而要让他去府外的万柳池边,还说在那等他?

  等他干嘛,又不是情侣,约出去游山玩水搞浪漫。

  这么一想,叶时云止住步伐。

  他站着不动道:“喂,你家王爷让我去万柳池边,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我的住处和他也就隔了两个花园。我很奇怪啊,他难道就那么闲,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节省点时间来找我,或把我叫过去?”

  说话间,叶时云转转眼珠,往四周看了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名侍女好像在故意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引。

  就比如现在,周围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察觉到这一点,叶时云开始默默往后退。到底是被绑了两次的人了,他现在连苏静南的侍女都有些提防,不会全然相信对方,有种草木皆惊的意思。

  侍女回过头,恭敬道:“的确是王爷的意思,他现在就在万柳池呢。”

  叶时云有点不敢相信:“是吗?”

  侍女道:“是。”

  叶时云止住后退的步伐,黑色的眼滴溜溜地四处看:“万柳池是做什么的,为何我觉得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侍女道:“您不知道吗,万柳池属于皇室林园,除了皇族亲贵,平民百姓是不能到这来的。万柳池四周都是禁军,故而此处人少,也是正常的啊。”

  听她如此说,且万柳池有禁军驻守,叶时云觉得怎样都不可能出事。

  哦了声,乖乖跟上。

  王府的侍女他没全见过,目前在他房中伺候的,也多是苏静南身边的大宫女。

  叶时云自己很少留意谁谁长什么样,是负责哪里的。

  但若是想知道对方是否是王府侍女,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昨日是叶时云生辰,生辰之日,本该有鱼有肉,意为年年有余。

  叶时云不喜欢鱼类,苏静南就吩咐不必做鱼,因此昨日整场宴席都没有鱼的身影。

  这侍女穿蓝色衣裙,可见也是王府中地位较高的侍女,昨日的宴席她不可能不在场。

  既然如此,叶时云佯装聊天,放慢了行走的速度,故意说错:“昨天厨房里做的那道糖醋鱼味道不错,我很喜欢吃鱼,等会回去你去厨房看看还没有剩余的,有的话帮我热一热。”

  侍女笑道:“您放心,王爷知道您喜欢吃鱼,特意给您留了一盘。”

  叶时云在她身后笑容一僵,原只是随口一试,这下他满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真他妈的倒霉。

  好不好?

  他只是一个炮灰,一个渺小到不起眼的炮灰,怎么谁都想绑他一回?!

  这次又是谁,薛辞?薛蕴?

  心中七上八下,波涛汹涌,叶时云表面却四平八稳,半点不慌。他道:“那真是,有劳你家王爷记挂了。”

  再跟着走几步,趁着周围还有人,叶时云往身上乱摸一阵,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咦,我的荷包呢,那里面有我准备送你家王爷的东西,是掉路上了,还是没带?”

  听到动静,侍女回过头:“可是什么东西掉了?”

  叶时云在身上翻了翻,像模像样地在胸口、袖口中都找一遍。才皱起眉紧张道:“我的荷包,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不知是掉在路上了,还是没带。你快帮我找找,可不能被人捡去。”

  见他一副紧张样,侍女帮他找:“您确定您带出来了吗?”

  叶时云低头到处看,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你记不记得我们出门前,我从桌上拿了一个青色的荷包?还在里面放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他出门前确实在桌上摸了一下,但没拿任何东西。

  可有这个动作,侍女一时也分不清他究竟拿没拿,同样不确定道:“……好像,是拿了。”

  叶时云就等她说这句话,此时立马开口:“那一定是掉在路上了,你快帮我找找,我们沿路找找。”

  侍女无法,只得帮他低头寻找。

  两人一路慢慢回去,眼见苏静南的王府就在前方,叶时云身子向那边一挪,后方“铮”地一声轻响,是小刀出鞘的声音。侍女回过神,知道自己被骗了,冲叶时云邪笑道:“好小子,够聪明啊!”

  很吓人,她明明是一张女人的脸,发出的声音却如一个七八十的男性老人的声音。

  叶时云一听,撒腿就跑,一点都不想刨根问底。

  “侍女”在后恶狠狠地盯着他,咽喉中发出“呵呵”的苍老笑声:“连老夫都差点被你骗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奉劝你一句不要跑了,乖乖回到老夫身边,你的日子还能好过点。否则,呵呵。”

  叶时云怎么可能回去,王府就在前方,他准备张口叫人,不曾想嘴才张开,还未发出任何声音。“侍女”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有血,从叶时云唇角溢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被拍到的地方牵动着五脏六腑,全是疼痛的,连每次呼吸都会疼得抓心挠肺。

  “侍女”拎着他的后颈,邪笑道:“都叫你乖乖听话,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听长辈的话。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跟我那不孝徒儿一模一样。”

  提到“不孝徒儿”四个字,“侍女”的声音似乎格外怨恨,带着一种病态的恶毒感。

  扫一眼前方的王府,“侍女”笑得更古怪了:“你以为你逃到里面我就抓不到你了吗,老夫即便被不孝徒儿折磨多年,实力不如从前,却也是从前的天下第一。这具身子就快不能用了,随我来吧。”

  说着,她拎上叶时云轻轻松松跃上了房顶。

  -

  叶时云虽然记不住原著的细节,但一些重要的人和事件他却是知道的。

  在听此人说自己被不孝徒儿折磨多年,实力不如从前,却也是从前的天下第一时,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原著前期个人实力最强的无疑是圣火教教主,薛蕴。

  但在薛蕴之前,天下排行第一的当属他的师父祁元甲。祁元甲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变态,他醉心武术,对天下所有的武功了如指掌,并一一修习过。

  可以这么说,这世上有的人适用剑,有的人适用枪,有的人适用刀……

  而祁元甲,无论是长兵短剑、还是暗器剧毒他全都适用,是真正的武术天才。

  书中提到,祁元甲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少年成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惜,成名不久他迷上了一种邪术,修习三年后容貌、心态巨变,才过二十五就从一位青年转变成了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自此实力剧增,号称天下无双。

  在他年满六十时,因担忧自己寿数将至,急需一位资质优越的接班人,便在薛蕴母亲的推举下,收薛蕴做关门弟子。

  那成了薛蕴一辈子的噩梦。

  再后来,薛蕴武功大成,囚禁其母,将祁元甲也扔入圣火教秘牢。

  对外则称自己杀了他。

  叶时云记得,薛蕴不杀祁元甲有两点,一是他虽然能重创祁元甲,可无法取他性命。

  二是薛蕴想吸取祁元甲毕生功力为自己所用。

  原著中薛蕴并没有得手,祁元甲选择坠崖而亡,也绝不将自己的功力拱手让给他。

  得知自己现在落到谁的手里,叶时云倍感牙疼。

  薛辞薛蕴好歹顾忌着圣火教,不会真的对他如何。可祁元甲不同,他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他怕什么?

  “侍女”将叶时云带到一个深山中。

  想来这里就是祁元甲的藏身之处。

  叶时云双腿才站到湿润的泥土上,一直力大无穷扛了他一路的侍女忽然浑身抽搐,宛如被谁抽了全身的筋般,翻着一双白瞳没骨头似地栽倒在地上。

  此刻,天已经黑了。

  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人全身扭曲地倒在自己身边,叶时云窒息了一下。

  一连瞅了“侍女”好几眼,他才咽咽口水,做了几个深呼吸,无视她带着血丝的白瞳,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

  一叹,叶时云后悔了。

  他差点就要如超市中的尖叫鸡一般叫出来——没气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叶时云瞬间闪到远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些恐怖电影中,某些东西动起来的画面。

  好在这本书不是恐怖,很快正主发声了:“哈哈哈,小小孩儿连死人都怕。”

  这声音和“侍女”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苍老阴森,让人头皮发麻。

  叶时云忍住想跳脚赶走满身麻意的情绪,硬着头皮道:“前辈既然将我掳到此处,想来定有您的意思。但晚辈细想良久,我似乎不曾得罪过您。”

  惨白的月下,祁元甲的声音愈发可怖:“听你的意思,看来你知道老夫是谁了,真是冰雪聪明啊。不错,你的确是没得罪过老夫,但隧王得罪了。”

  叶时云心头哽了一下。

  非常不明白两件事,第一原著里苏静南甚至没和薛蕴正式见过面,如何能和他师父扯上关系。

  第二,为什么总有人要把他和苏静南画等号。

  他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他真觉得这群人一个个都在抬举他,对于苏静南来说他真没那么重要。可这些人要找苏静南的麻烦,一定要带上他,仿佛他是苏静南的心头肉,手中宝,动一下他苏静南就能有多痛似的。

  屁!

  还不就是柿子捡着软的捏!

  咽下这口气,叶时云道:“不知隧王如何得罪您了?”

  祁元甲“嘿嘿”笑着,声线极其怪异:“怎地,小公子莫非忘了青坊岛一事?说起来,这事还有你一脚呢。毕竟你若不被我那好徒儿抓,他如何能引来隧王,封岛将我围困其中,叫我再次落入不孝徒儿手中?”

  这话听起来,竟像是在怪叶时云。

  很好,受害者有罪论。

  叶时云不亢不卑:“抓我之人是薛辞,被抓前我与隧王正前往阳桦城,反而是薛辞坏了我们的计划,这事怎么能怪在我们的头上?何况,我更想不到他们带我去青坊岛,是为了引隧王下令封岛。”

  祁元甲笑道:“小公子既然你听说过我,那应该也知道,我这人从来不讲道理。”

  叶时云当然知道。

  他沉默一会,道:“我知道,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说。”

  毕竟你那么疯,谁知道会不会哪根筋不对劲忽然抽了,觉得我说的有理,放我离开呢?

  祁元甲听了,哈哈一笑:“胆子够大,我喜欢!”

  叶时云在心中撇嘴,谁要你的喜欢,蛇的喜欢这世上没谁会觉得欣慰吧?

  心中如此想,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冷静道:“前辈可否直言,将晚辈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祁元甲发出怪笑,嘻嘻哈哈像个疯子,又病态又恐怖:“为什么?哈哈哈哈,老夫就快是个要死的人了,难道临死前还不能找个人伴在身边,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吗?”

  叶时云皱皱眉。

  祁元甲笑得更疯了,声音根本不能说是一个正常人:“隧王惹了我,薛蕴惹了我,他们两人我怎么也该让一个不快吧,抓不到薛辞,抓你不也挺好,哈哈哈哈哈。”

  这说得跟抽奖似的,抽到哪个算哪个。

  叶时云心态有点崩。

  薛辞好歹是薛蕴的弟弟,可他和苏静南算什么?哥们啊?

  而且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回回次次都是他,就算是抓娃娃机你好歹换一个呗,有意思吗?

  薛辞抓他就算了,可明明薛蕴和苏静南之间祁元甲更恨薛蕴,苏静南完全是刚冒出来的。但这样祁元甲都要将他一起算上,还连着一个叶时云。

  惨,除了惨叶时云想不到其他的字送给自己。

  薛辞有所顾忌,能说道理,但这位……原著中说过他早被薛蕴折磨疯了,死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

  叶时云并不指望和他好好讲道理后,他会放过自己。

  既然不能,叶时云咳嗽几声,坐在地上。

  他被打了一掌,之前吐过血,此时尽管血不吐了,但五脏六腑还是痛的。

  叶时云一直没找到祁元甲的人,不过想来他应该就在周围,否则不会对他的动向那么清楚。就像现在,癫狂笑过后,见他坐在地上,离那具女尸远远的。

  祁元甲又出声了:“你不怕?”

  叶时云捂着疼痛的胸口,咳道:“怕啊。”

  祁元甲道:“你都不问问我在说你怕什么吗?”

  叶时云老实道:“什么都怕,附近的女尸我怕,你我怕,黑漆漆的四周我也怕。反正都是怕,问不问都是一样的。”

  若是叶时云往他左侧最大的那颗老槐树下看过去,他就会看到老槐树凹陷的树洞中,坐着一个四肢皆是白骨的老人。说是老人也是从他的声音估计的,因为除了四肢是森森白骨外,他从面部绷带中露出的头部,也是白骨。

  只在白骨上沾黏着几块苍老的皮肤,还有灰白的头发。

  比翻着满是血丝,全身扭曲的女尸还要恐怖。

  最叫人胆寒的是,脏兮兮的绷带下,他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住叶时云。眼底散发着渗人的光,如一头饿疯了的野兽猛然看到了一只猎物。

  祁元甲道:“你这小孩儿,这性格老夫真是喜欢极了。你爹不是大将军吗,怎么他没教过你功夫?”

  祁元甲这人有个毛病,不但醉心武术,还特别喜欢为人师长。

  指点那些他认为特别弱小的人群。

  这不是善心大发,反而恰恰是他走火入魔,对武术痴狂不已的表现。

  因为他想要的是活着的时候,他最强。他死后他的武术也能传承下去,依旧最强,否则十多年前他也不会收薛蕴为徒了。

  叶时云警惕道:“你想干嘛?”

  祁元甲“嘿嘿”道:“我就快死了,但我毕生最厉害的功夫还未传授给任何人。不然你以为我那好徒儿为何迟迟不杀我,他还不是想更上一层楼,可惜老夫对他是恨之入骨,怎能让毕生所学被他夺去。”

  叶时云站起身,一点点往后退:“我对你的功夫没兴趣,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他可没忘,当初薛蕴给他当徒弟时,是怎么被他折磨的。

  在老槐树洞中的祁元甲似乎想要挣扎起,可他四肢皆是白骨,动弹不得。眼里的精光越来越亮,诱惑道:“你以为薛蕴的那些手段都是跟谁学的,老夫的寿数便在这一年了。你若学成,这天下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见叶时云又推一步,祁元甲有些怒:“小崽子别不知好歹,是,这天下世人人人都嫌弃老夫,认为老夫不入流,是邪道。可他们说归说,一个个不照样对老夫所创的功夫奉若至宝。”

  “你爹是武将,你身体里天生流着练武的上好资质,而你又从未练过任何功夫。哈哈真是天赐老夫,天不亡我!谁能想到随手一抓,竟抓到一个最能继承老夫衣钵的人?”

  他狂笑起来,因为太过开心,眼中的光竟隐隐透出红色:“薛蕴你囚禁为师多年,不就是想要为师身上的绝学吗,如今为师就将它传授他人,让你无法夺去,叫你这十年来的心血覆水东流。”

  “轰隆”地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划过。

  四周的环境诧然一亮,叶时云看到了老槐树下的那具老人白骨。

  -

  与此同时,在雨点落下的时候,王府中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有人来报:“不好了王爷,属下在不远处的深山中发现一具扭曲的女尸,根据尸体上残留的痕迹来看,凶手正是祁元甲!”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补29、30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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