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灵的工作顺利展开, 纪幼蓝只在前两天有轻微的高原反应,很快就适应了。
她遇到最大的问题反而是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
头几天都是阴天,她低估了, 防晒没怎么涂, 结果连日累加下来, 这天晚上回宾馆才发现脸上被晒伤了, 一碰水就蛰疼。
她手边没有任何药,同事也没这方面的准备,无奈找韩月月帮忙。
韩月月很快送来几盒芦荟胶, 给她敷着缓解。
今天收工早, 晚上的时间充足,纪幼蓝说请韩月月吃晚饭,韩月月是个爽快人,没有推辞, 正好老同学能叙叙旧。
驱车来到当地最大的一个露天烧烤摊,氛围很热烈。
两个女孩子在某种意义上算志同道合, 不惧西北的艰苦环境, 都有自己的追求在。
韩月月给纪幼蓝看了好多他们团队拍到的野生动物,纪幼蓝跟她讲建立望远镜的意义。
渐渐聊到中学时的理想。
那个阶段, 大概每个班主任都做过这样的事情, 让学生把自己的理想写下来, 贴在任何能看得见的地方, 以期起到激励的作用。
班会课上还要做思想工作,点人起来:“你的梦想是什么?为了这个梦想你要付出什么?”
十九中的学生家庭背景都不俗,有家里兜底, 梦想也千奇百怪,不局限于考什么大学。
被班主任成尧点到, 有人说“躺平,家产不在我手里败光”,也有说“做一只遗世独立的鹤”,还有说“成为十九中的校长并当天提拔成老师为副校长”。
鸡血没打多少,笑料倒是够了。
好在成尧心爱的班长没掉链子,韩月月的梦想是正经又靠谱的:“成为一名动物学家,保护世界上所有的动物。”
纪幼蓝也是乖学生,她的志向从小就很明确,讲起来大方又浪漫:“读最好的天文专业,找到一颗属于我的星星。”
如今看,她们的梦想都在稳步实现。
纪幼蓝跟韩月月边吃边聊,非常开心。
“那遗世独立的鹤你还记得吗?我们班李南,我听说他真去修行了。”
“哇这是高人,境界比不了。”
“我记得你老公的梦想也挺特别的,他说要当明星,半路又想明白了?”
韩月月在纪幼蓝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和宗霁的结婚证,第一时间就说了恭喜。
宗霁在班会课上说出的梦想是:“To be a super, super shining star.”
着重强调super。
当时全班人都挺惊讶的,他虽然有张帅脸,但从没表现过要当明星的倾向。
成尧还恨铁不成钢地劝:“当什么明星?给我把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你的脑子别给我浪费了。”
纪幼蓝回忆起来觉得好笑,他那时候的梦想还挺中二,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
她替宗霁谦虚:“他可能发现自己靠脸吃不饱饭。”
“不不不,”韩月月不能赞同这一点,“他那张脸是有资本的,前阵子在网上不就火过。虽然好几年没见,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时间到了八点半,纪幼蓝的手机响起铃声,是宗霁的电话。
他最近越来越难搞了,为了确认她有在好好想他,每晚掐点打来一个电话。
事无巨细地跟她讲,猫猫怎么样了,狗狗怎么样了,他在怡安路的别墅开始种花种树了,每一个步骤都拍了照片给她看。
落到最后就一个中心思想:你有没有想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一通常常两三个小时,有时也不说话,各干各的事情,或者聊着聊着她直接睡过去。
纪幼蓝接通电话,第一句话就先说清楚:“我在跟人吃饭呢,晚点回宾馆跟你聊。”
“什么人比我重要?”
“……”
他真的够了。
纪幼蓝无奈,看着对面的韩月月,对电话里说:“前两天跟你说的,遇到了我们高三时的班长。”
韩月月见提到自己,大方打了声招呼:“宗霁,我是韩月月,你还记得我吧。”
“韩月月,你好。”
宗霁是记得她的,他在家里左拥右抱猫和狗,就是不知道韩月月还记得他多少事。
他主动问:“太太,你们没有在聊我吧。”
……虽然你很自恋,但我们刚才确实在聊你。
“你有什么不能聊的吗?”
“随便聊,我是个清白人,没有黑历史给你们笑话。”宗霁坦坦荡荡,总之她们聊什么不是他能左右的,“太太,跟你说一下,我今天没有中奖。”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韩月月不禁好奇:“他说的中什么奖?”
纪幼蓝没好意思说。
为了给宗霁一点盼头,她跟他说去买二十张刮刮乐。
每天刮一张,如果中奖,就是惊喜,让他开心一点;如果没有中奖,她给他补上,像他们之前的玩法,找她兑换一个要求,等她回家随便他提。
自然是不中奖的几率大,他每天找她开奖,现在不知攒了多少。
纪幼蓝对韩月月只含糊地说:“刮刮乐,他没有中。”
“没中他听起来还挺开心的。”
“……他跟人不一样。”
烧烤摊的老板给她们送来新烤好的串,顺便推荐当地有名的一款啤酒。
韩月月要开车,喝不了酒,纪幼蓝一个人喝也不太合适,于是没要。
话题还在宗霁身上,韩月月觉得他跟印象里差别很大,“真没想到,你老公还挺粘人。”
“是吧是吧,”纪幼蓝仿佛找到知音,“我也觉得,但他自己不承认。”
“你们俩结婚了,我还真不意外。”韩月月是真心地恭喜他们,“我说实话,当时不止我们班,整个十九中,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
纪幼蓝很清楚这一点,因为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班里跟他表白。
按十九中的风气,对学生早恋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因为高中同学的家庭背景互相之间知根知底,部分家长都是默认的,将来送出国读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直接结婚,省得再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棒打鸳鸯。
因此学校老师都不太管,宗霁这种更是管不过来,偶尔撞见学生表白,只当一件新鲜事。
韩月月笑道:“我还记得,有一回在办公室听到我们班主任说,宗霁不如直接谈一个,这样那些女生就死心了,省得成天惦记他,不好好学习。”
纪幼蓝也笑了:“在老师眼里,他应该是祸水级别的。”
“最后还是被你拿下了。”韩月月眼中有八卦的光,“你们俩是不是高中就在谈了?”
纪幼蓝疑惑:“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他对你挺特别的。”
“可能是因为我们同天生日吧,算是特别的缘分,不过我没觉得他对我哪里特别。”
那时候他们相处,分寸始终把握在同学和朋友之间。
就像跟宗霁学机车那段时间,她并不觉得他对自己跟对孔葭有什么不一样。
不,应该说他对她更苛刻一些。
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韩月月讲自己想到的一些事情来证明:“高三寒假的时候,他不是飞无人机给你送那些花还有卡片吗,这还不够特别?”
纪幼蓝惊讶:“那不是你组织我们班同学送的吗?”
“难道他现在都没跟你说?这可够奇怪的。”
“你是说,无人机是他飞的?”
“不是他还有谁?”韩月月一股脑说清楚,“当时他找到我说要干这个事情,你也知道,一放假我们班人要么出去玩了,要么参加冬令营,很少留在北宁的。宗霁的本事多大,我们班好多人的字迹他都能仿。除了我那张是自己写的,别的卡片上都是他写的字。那些花也是他家里温室种的,要不然冬天哪来的洋桔梗。”
“可是我后来问过你……”
“他让我保密的,说是怕你有心理压力,毕竟当时嘛,你那种情况,他想得挺周到的。”
宗霁做的是绝对的好事,韩月月觉得没必要再瞒她。
纪幼蓝顿时觉得面前所有的吃的索然无味,她需要一点刺激的东西来想明白一些事。
如果说当时怕她有心理压力,现在又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明明他们之间聊过这个事情。
韩月月合理猜测:“他应该是喜欢你的吧,要不然谁费心力干这种事。”
“可是……”
可是他明明跟别的女生表过白,当时怎么会喜欢她。
韩月月灵光一闪:“说起刮刮乐,我还想到一个事!当时老成不是自己做了些刮刮卡搞奖励吗,是哪一回我去发,宗霁给了我一张,让我黑幕你。”
“黑幕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