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 纪幼蓝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开车技术。
目的地离恩宗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正是他们一起过十六岁生日的那个庄园。
现在是一年最热的时节, 宗明怀夫妇带着外孙住在这里避暑。
车刚停到主楼前, 迪迪已经跑了出来, 直奔车后座拉开车门, 逮着狗一顿亲。
宗明怀随着迪迪出来迎他们,宗霁和纪幼蓝向他问好,又问:“我妈呢?”
“在炸厨房。”
“……”
江纯一年一度的下厨机会, 只在宗明怀生日这天使用。
进了门才知道, “炸厨房”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欧式风格的建筑里,厨房是开放式的,纪幼蓝听到里面不时传来“啊”一声尖叫,全部来自她那端庄优雅一辈子没吃过苦的婆婆。
她朝里一望, 江纯站得离灶台八丈远,一手拿着超长的筷子在锅里拨着什么, 另一手拿着锅盖, 挡在脸前当盾牌。
好像不是在厨房,而是上了战场。
宗霁把蛋糕拎到桌上, 这场面他也没见过, “……我妈到底在做什么?”
“在炸四喜丸子, 油溅的她害怕, 她又不肯让人帮忙。”宗明怀看起来已经习惯,“你们今晚都有口福了。”
听语气,不像是有口福, 更像是有罪受。
“别,爸, 我妈特意给你做的,我们没那个福气吃。”
宗霁带着纪幼蓝去一楼的卫生间洗手,她小声问:“妈妈做的饭不好吃吗?”
亲儿子作出中肯评价:“那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
那还做四喜丸子这种技术型硬菜。
“放心,她对自己的水平有认知,就做一个菜过过瘾,要不然全家都得饿肚子。”
“我们待会儿要不要去看一下?”
“不用,谁去看也拯救不了那道菜,”宗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做人家儿媳妇有不到的地方,“而且我妈做菜是保密项目,不给人看,等着她折腾完吧。”
洗完手擦干净,宗霁又问她想不想先洗个澡,在公园遛狗肯定出汗了。
“我妈说提前准备了我们的衣服。”
纪幼蓝听到外面迪迪欢乐的尖叫声,长出了一些先见之明:“我觉得一会儿还得遛狗。”
一层十米高的挑高客厅里,到处散落着迪迪的玩具和书。
他在姥姥姥爷这里过得格外逍遥,这会儿正央着姥爷把楼前的喷泉开了,要带狗去玩。
这个要求当然会被满足,迪迪亲热地拉着纪幼蓝一起去,还不许他舅跟着。
小朋友跟狗在草坪上疯玩,又进出喷泉撒欢,没一会儿身上就被淋湿了。
大人们在廊下咖啡桌先吃了些水果,纪幼蓝看中了走廊尽头挂着的一个秋千,宗霁推着她荡了一会儿,远处迪迪又被吸引,带着狗跑回来了。
于是秋千上多了小孩和狗。
“舅妈,你跟舅舅是不是还养了只猫?你怎么不把它带来?”
“猫猫还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对它有点危险,迪迪想跟猫猫玩,可以去舅舅舅妈家里。”
“真的可以吗?我明天就要去。”
小孩子眼睛里开始放光,但立马被他舅舅的话浇熄:“不可以,老老实实上你的暑假班。”
“舅舅你讨厌,你走开!”
“我走开你还荡什么秋千。”宗霁才不惯小孩,“天天这儿疼那儿疼的不上课,还好意思招猫逗狗,我看等你妈回来你怎么交代。”
迪迪被戳到心里最害怕的地方,嚷嚷着不玩了。
他倒腾着小短腿从秋千上下来,气呼呼地找姥爷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蓄了力一头撞向他舅舅。
小家伙想来个出其不意,可惜伤害值为零。
他被宗霁按住脑袋无法靠近,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扑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打到。
在发动眼泪攻势之前,被纪幼蓝拉到怀里抱着。
“小朋友暑假是应该好好玩的,以后多的是时间读书学习。”
“就是!”迪迪找到了新靠山,可劲儿稀罕,“舅妈,我今晚想跟记忆力一起睡,你给我讲故事可以吗?”
再次被宗霁否决:“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了,谁给你讲故事。”
纪幼蓝不知道他是哄小孩儿还是说真的,问了一句:“我们不在这儿住一晚吗?”
那边坐着的宗明怀听到,也问:“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们今晚睡这儿是了。”
宗霁跟他爸解释:“这儿离天文台太远了,她明天还要上班,得起多早。”
“这倒是,我没想到,那你们还是回去吧。”宗明怀不在意,他们爱住哪儿住哪儿,根本不是事儿。
“爸爸,不用担心,我可以早点起的,待会儿还要跟妈妈用望远镜看星星呢。再说了,迪迪还想跟记忆力玩。”
迪迪开心死了,抱着狗喜极而泣。
“舅妈,你太好了呜呜呜。”
宗霁打发迪迪带着狗去找姥爷,自己坐到了纪幼蓝旁边,脚支着地,秋千缓慢晃着。
他拉着她的手腕,温声说:“你不用为了我爸妈、为了迪迪住这儿。”
“没有啊,我就是自己想住,以前来这里就很喜欢,”纪幼蓝完全没在客套,“这是城堡诶,我们家没有这样的房子,我才想住的。”
“你开车来的,知道你们天文台离这儿多远。”
纪幼蓝认真看着他,“你每天上下班都要花那么多时间,我只是偶尔需要早起一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不用什么都为她考虑。
“还是你房间里有什么秘密不能给我看到?”她忽然化身三流侦探,一脸“I got you”的故作精明。
宗霁被她生动的表情好笑到,但她确实抓错人了。
“瞎猜什么,我是多好的心。”
“那我也是好意。司机小纪明早可以顺路送你上班。”
“熟客车费打折吗?”
“今天的还没付呢!”
“现在付。”
宗霁将她的两条腿勾到自己腿上压着,半边身子笼住她,气息越来越近。
纪幼蓝明显感觉到他要干什么,低着眉眼,脸上开始升温,小声嗫嚅:“爸爸他们还在呢。”
“早走了。”
她的后脑勺被他的手托住,她没躲,但闭上了眼睛。
廊下的光源充足,宗霁可以清楚看到她细颤的睫毛,他的吻便先落在这处。
颤得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可怜,好想欺负。
纪幼蓝想睁开眼,可是眼皮不听她使唤。
他的唇在她脸上流连,哪儿哪儿都碰到了,独独避开了她的嘴巴。
秋千还在晃着,他一心二用。
“宗霁……”
被他蛊得,纪幼蓝主动寻找他的唇。
轻轻擦过的一瞬间,像是找对了启动方式,他不再克制,一心一意只有亲她这件事。
秋千明明停下了,可纪幼蓝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飘荡。
荡得比刚才每一下都高。
落下去的时刻,只知道自己将会被抛得更高。
兴奋、刺激、害怕,还有他一定会接住她的安心。
过了好久,纪幼蓝快喘不上气来,隔着衣服掐宗霁的腰叫停:“……够了,你付完了。”
“不够。”宗霁将她按在怀里,满足的低笑声从胸腔传进她的耳膜。
“黑心乘客。”
“我是最良心的好吗?车费按分钟计时,你开多久,我们就亲多久。”宗霁一本正经讲他的良心付款方式,“今天付不完,以后每一天我还一点,你还可以收利息。”
你这是还债还是给自己谋福利。
“我才不!”纪幼蓝严正拒绝,从他怀里挣出来,把自己的腿从他腿上挪开,坐得离他远点,“你都是这么给司机开工资的吗?”
“那没有,这么俏的司机我就遇到你一个。”
秋千继续晃起来,打情骂俏亲亲热热都过,纪幼蓝跟他说正事:“宗霁,你有没有房子是离天文台和恩宗大厦差不多近的?我们搬到那里去住吧,要不然你每天上班太麻烦了。”
宗霁没有想到她在惦记这个。
这好像不是他爸的生日,更像他的生日。
她的礼物不用准备就送到他心坎儿里。
“不用,住豆蔻湾你更方便。”
纪幼蓝坚持,“可是对你太不方便了,你的时间那么宝贵,浪费在路上,得少赚多少钱。”
宗霁勾着她的发丝玩。
她柔软的头发,连同柔软的心意,缠绕在他指尖。
“我现在赚的钱还养得起你,太太。”宗霁有她这份心就够了,“你跟我结婚后还要多花时间通勤,太太,你图什么?”
“那你呢?你图什么?”
“我……”宗霁哑口。
她实在是个高手,一句话把他困住了。
从始至终,他图的就是她人和心,付出什么都是他应该的。
而她现在愿意为了他付出自己的时间。
纪幼蓝不管他的话了,单方面作出决定:“我应该有一套别墅在怡安路,到两边距离差不多的,周末我们就搬。”
宗霁声音低了些,带着玩笑:“太太,你好强势,还提供别墅给我住。”
“强势的话你听吗?”
“可以打个商量。”
宗霁也不是别扭的人,她这么坚定又软和的心意送给他,他安心收下就好了。
“每周在怡安路住两天,其他时候还住豆蔻湾。”
两天太少了吧,一周五个工作日呢。
纪幼蓝:“四天吧?”
“就两天。”
“那三天?”
“两天。”
纪幼蓝也不知道在跟他争什么,反正要赢:“不是能商量吗!”
两人没争出个结果,屋里忽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开饭了,我的丸子炸好了。”
宗霁起身,一脸认命:“去试毒吧。”
“……有这么可怕吗?”
宗霁牵着纪幼蓝走过去,不长的一段路,她在担心江纯做的菜到底有多难吃,她一会儿要怎么表现。
但宗霁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告诉她一件更值得焦虑的事情。
跨进门时,他附在她耳侧,说有一个秘密。
“太太,在这边,我的房间里没有美人榻也没有沙发,你非要留这儿,只能跟我睡一张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