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霁在泳池听冯时说纪幼蓝去找他了, 心情是矛盾且复杂的。
一方面他不信纪幼蓝一下子开窍了,另一方面冯时没有那个胆子敢耍他。
十有八九是他的二百五助理听了什么话,以奇葩的理解力误会成那个样子。
等他捞过手机看到纪幼蓝发的消息和未接通话, 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个二百五。
他在更衣室里潦草冲了一下, 穿着酒店的浴袍就回来了。
一进门没看到人影。
宗霁心又凉了半截。
纪幼蓝敢逗他玩, 他这回绝对绝对要去找她外公告状的。
走到客厅, 看到她的电脑和手机都在沙发上,才松了口气。
挨个区域找过去,发现她在客卫。
就是一头扎进洗手池里的操作, 让他着实难以理解。
场面过于震撼, 他掏出手机录下来。
时间跳了将近一分钟。
不错,肺活量见长。
高中体育课吹气测肺活量,她的成绩向来在及格边缘徘徊。
很让人担心她随时可能喘不上气。
不好让她发现自己在偷拍,把手机揣好。
看着她把脑袋从水里拔出来, 憋傻了似的确认他的存在。
她一脸惊疑得像干了什么亏心事。
这是他的地盘,不是他还能是鬼吗。
纪幼蓝看清宗霁的脸。
他问她在干什么。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她的脑子被水泡了, 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你……”
六神走了五神, 她唯一剩下那一神应该好色,始终缠绕着眼前的人。
他头发还是湿的, 身上拢着白色的浴袍, 腰带系得很随意, 领口松松合着, 呈v形裸.露的肌肤,一直延伸到胸口。
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嘶,他非要这么穿吗。
好诱惑。
这几天她一想到就羞愤得无地自容的一句话, 来自于他,她准备还给他。
纪幼蓝自认十分克制, 抬手指着他的胸口,要戳不戳的,“……你在暗示我什么?”
宗霁:“…………”
自己刚刚是被她调戏了吗?
他拢了一下衣襟,“纪幼蓝,你敢再说一遍?”
诱惑唰地消失不见了,纪幼蓝脑子里滴滴答答的水也控干了。
救命人果然不能吃太饱,她刚才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又叫我的大名?”她躲避着他的眼神,转移问题一把好手,“好可怕。”
她想跑,可是被他的视线压制,拔不开腿。
宗霁进一步,她只能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撞到了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
台缘边还洒着刚才被她搞出来的水迹。
沾湿了她后腰的衣料,丝丝凉意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想挪开。
可是宗霁两只手撑在台面上,突破了安全距离,将她整个人圈住。
寸许的空间都不容她向前。
宗霁压下脑袋靠近。
她应该在房间里洗过澡了,身上的衣服不是吃火锅那套,但也不是直接穿着睡衣上来找他的。
看起来很柔软舒适的一条淡粉色长裙,衬她的肤色。
人也香香的。
“你再说一遍,我暗示你什么了?”
纪幼蓝火速否认:“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是吗?”宗霁笑了一下,慢条斯理从浴袍的右侧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巧我正录着呢,要不回放看看?”
纪幼蓝被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看到还在跳动的时间条,她的眉心也跟着突突跳。
“你录这个干嘛!”
“大概是觉得你好笑?”宗霁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地告诉她,“没想到能派上别的用场,防止你耍赖。”
怎么办,她现在想一头再扎回水里去。
“你把它删了!”
“我凭什么删?你心里有鬼?”
纪幼蓝伸手想去抢他的手机,被宗霁一眼看穿。
他后退两步,手机举得高高的。
她身高力量都不占优势,蹦蹦跳跳做无用功,连他的手都没碰到。
他笑得好欠揍啊。
可她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
他还咄咄逼人:“我告诉你,现在还在录着,你对我说的每句话,都要……”
因为说话而滚动的喉结霎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宗霁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夺走了。
刚刚是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到了他的喉结?
她的嘴唇?
她亲了他?
她亲了他……的喉结?
那算亲吗?
宗霁的语言中枢只来得及反应去接刚才没说完的话:“……负责的。”
纪幼蓝逞着一时之勇,在他脑子宕机的时候把他的手机抢到手上。
暂停键还没来得及点,又被他眼疾手快地夺走。
她不服地接着去够,“你把它删掉!”
宗霁回过神来。
笑话。
这玩意儿这么管用,他是傻子才删。
宗霁把手机锁掉,放到了镜柜的顶部,那是纪幼蓝绝对够不到的高度。
又从洗手台下面的开放柜里拿了两条毛巾,拆开后,一条递给她,“擦擦。”
另一条却铺在洗手台上。
纪幼蓝被他的行为迷惑住,刚擦完脸上的水,腰侧忽然被他两只手掐上,整个人被提放在洗手台上,正坐在那块毛巾上。
……他这人真是,野蛮的时候还不忘保留绅士的细节。
“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没……”
还想否认没干什么,转念放弃挣扎。
他手机里全是罪证。
“为什么亲我喉结?”
“我只够得到那儿。”
“……”
模糊重点她最在行。
两人的视线持平,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暗暗在较劲,一声快似一声。
宗霁看她,近一寸有一寸的心动。
她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湿着,沾水的眼睫毛凝成一簇一簇,随着眼皮开合,颤颤地扇出存在感。
可怜得要命。
他想让她再可怜一点。
匹夫之勇急流勇退,纪幼蓝现在只余后悔和尴尬。
两只手臂和两条腿都吃力地架起来,避免碰到他的身体,视线缓慢落下去,不敢看他。
只剩一张嘴还会说话:“我……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真行,作完乱知道害怕了。
宗霁把她支棱着的胳膊腿儿都按下去放松,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不,你今天错得很多,就刚才那一下没错。”
“我哪里错很多了?”
她还敢不服,但被他看一眼,气焰瞬间就灭了。
盘算着讨价还价,“……那一下,能不能抵消别的错?”
“不能。”
“那你要怎样?”
“刚在水里不挺能憋的,试试你的肺活量。”宗霁声音压得又低又沉,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回应,
好的这不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纪幼蓝脑子的清醒程度达到今晚的巅峰,她懂得不能再懂。
因为对方是宗霁,她没有不愿意。
也因为对方是宗霁,她有点紧张。
他们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呼吸似乎融为一体,彼此缠得越来越紧密。
一翕一张,分不清拒还是迎。
跟她捣乱似的亲他喉结那一下不同,他认真又郑重极了。
“纪幼蓝,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的。”
“我……”
今晚来自他的诱惑太多了。
他浴袍领口又拉大了,一低眼看个正着,声音也在蛊惑她。
要不从了吧……
可是过后会不会很尴尬?
她脑子里想七想八不知如何反应,宗霁能感觉到她微妙的挣扎,耐心足足地等着。
外面忽然传来悦耳的门铃声。
纪幼蓝感谢天感谢地,但是察觉宗霁攥着拳,颈上青筋鼓动,大约想毁灭天毁灭地。
不至于吧?
她声音不由地放软,带着轻哄:“你先去开门好不好?”
“谁来都让他等着。”宗霁咬牙。
他一定是跟这个地界犯冲,自从来了,就没一件让他称心的事。
“应该是我叫的晚餐,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来陪你吃饭的。”纪幼蓝这时敢碰他了,推着他的肩膀,不忘强调,“……不是干其他事情的。”
宗霁收拾情绪,气氛变了一切都白搭。
最终还是放开她,“其他事你少干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头扎进水池里,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
“……”
这件事他永远搞不明白最好。
宗霁去开了门,果然是管家送餐来了。
纪幼蓝想起自己的正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边抱着电脑改明天的报告,一边看着他吃饭。
他倒是舒坦了,她忍不住嘀咕:“吃个饭非要让人陪,一个人吃就委屈你了?”
宗霁显然听清楚了,少爷脾气发作:“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吃饭?”
“可我真的有事啊,你可以让你的助理陪。”纪幼蓝指着自己的电脑,“不陪还要生气。宗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她选了两个没那么难听的词:“黏人,还有点难搞。”
没想到他直接认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以前都是装的。”
“……”
他吃饭安静,让她陪也没耽误她的事情。
纪幼蓝不时抬头看他,不得不说,画面还挺养眼。
早知道一开始就答应了,省得他不开心,也省得刚才在客卫一系列的尴尬事。
等宗霁吃完饭,纪幼蓝还在盯着电脑屏幕。
她转移阵地,坐到套间的书房里,看着挺专心致志,可攥着拳不时啊啊啊,一副要把谁捏碎的架势。
改个报告还挺暴躁。
宗霁被她晾着,注意到沙发上那叠刮刮乐,拿过去问她:“给我的?”
纪幼蓝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他:“对,专门给你买的,别生气了好吧。”
带了“专门”两个字,再敷衍的语气他都愿意当真。
黄花梨木的宽大书桌,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在笔筒里抽了把钢尺开始刮。
其实没有多生气。
只要她像这样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再大的气都够消了。
何况她还主动讨他开心。
夜色深重,房间内,键盘敲击声和覆膜被刮开的声音呼应着。
互相陪伴,又互不打扰。
到后来刮刮乐都被刮完,他又抽了本书过来看,书页翻动声变成新的白噪音。
等纪幼蓝合上电脑,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好想泡个澡然后美美睡觉。
可惜她房间里的浴缸太小,也没有按摩功能。
但宗霁这个套间里,什么设施都是顶级的。
她撑着下巴看看他手里的书,又看看他的人,终于开口:“宗霁,我今晚想住在这边。”
宗霁没抬头,“你要跟我住一起?”
“不,你去住我的房间。”纪幼蓝给他画了一张大饼,“大床房,床可大了。”
……信了她的邪。
“你自己选,主卧还是那两间次卧。”
“我想要能泡澡的房间。”
“你不是洗了澡?”
“你怎么知道?”
……你要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干净多诱人。
他在她旁边看本闲书,翻了这么多页没一个字过脑子。
视觉听觉嗅觉全是她的存在,就差上手摸一把了。
“去睡主卧吧,浴缸最大。”
纪幼蓝给出一个热情的夸奖:“宗霁,你好好哦。”
他一点也不客气:“谢谢,希望你也这么好。”
“我哪里不好嘛!”
宗霁把手里的书合上卷成筒,向前一探身,敲到她的脑袋,“以后让你陪我吃饭,看你再好意思不答应。还有,下次你跑不了。”
纪幼蓝领会了他说的“下次”是什么。
她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鲜有如此她高他低的状态。
“那你的下次呢?”
“嗯?”
她抬手撩起他的下巴,摸到隐隐一点青茬,觉得好玩似的摩挲了几下。
宗霁受不了,喉结滚动着,“纪幼蓝,调戏我是有代价的……”
“哦,是这样吗?”
她完全没在怕的,弯腰低下头来,唇瓣再一次贴上他的喉结。
只是不像在卫生间的胡闹,这一回轻轻吮了一下,叫他明明白白感受到是亲吻。
没想到这一下效果惊人,他脖子以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红。
啊,也就放两句狠话吓唬吓唬她嘛。
“耳朵怎么红了,小宗哥哥。”
纪幼蓝的胆子也就这么大了,在宗霁反应过来以前,立马起身跑开。
他的伸手抓她抓了个空,“纪幼蓝,你给我回来。”
她快步朝主卧走,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句吩咐:“帮我把去楼下把行李拿上来,刚刚那是报酬好吧,谢谢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