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人的事，怎么能轻易交给别人？如果他乱交乱报，任人唯亲又如何？我们要找聪明人更要找老实人，你看这个。”锦玉指着其中一个人介绍，“因偷东西被官府抓去在脸上刺字，家里想方设法交足罚金才免于牢狱之祸，这样的人虽然后面有了悔改，日子也逐渐过的顺利，但有前科就是有前科，你能放心把他拉进来做第一批学徒？”
“偷盗，意味着贪心不足，一个欲望过剩的人，面对可以变成金子的作物，你猜他会不会轻易罢手？我们阻止不了他见识，可必须要阻止他外泄。做学徒的要和我们签一份保证书，保证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永不使用并守口如瓶。如果是这些人漏了气，有这契书在手，我就是找赌坊的人直接剁了他们，也不敢有人说什么。但将心术不正的人教会了，跟我玩花花肠子，难道我的时间全放在盯他们身上？识人用人只在第一次，第一次做的越完善越好，后面就越高枕无忧。”
“原来是这样。”
小芹菜默默地将锦玉的话回味着。
不得不说锦玉在挑花匠的事上着实细致，可不，他们种的是罂粟花呀，这要捅到官府是要出大事的！弄不好，上官家的铺子，他们锦玉老板的铺子都得封！闹不好，还要被抓走，要游街，要受刑！
如此严峻，前期筛人的时候怎么可以不谨慎？只是小芹菜拿不准锦玉的标准。
缸子村总共二十来户人家，都这么严苛，花匠他们就筛不出来啦，就比如这一份。
“家里有妾也不行是为什么哩？”
“你看看他有几个妾？”
“正妻胡杨氏，二娘子小林氏，三娘子小金红，四娘子……这么多！那他是个富农呀。”小芹菜惊叹道。
缸子村总体还是偏贫困，有富户也不会超过三户，这胡阿成家就得是一户，称着十七亩地，四个老婆，五个孩子。老婆们也都不闲，或做纺织，或摘草药，一年到头除开吃喝竟仍有盈余。
“他们一定很聪明，且女子心细，叫三娘子四娘子来帮我们剌罂粟冠子，包成型后的烟膏不是很好？爷，难道你怀疑她们会不老实？”
“她们倒是不会。”锦玉敲了敲桌子，“可她们在家得听丈夫的，这个丈夫不是个能排事的。”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这不是明摆着嘛！他不专心。”锦玉说，“成亲第一年娶第一个小老婆，第二年三老婆四老婆一起进门，这样三心二意的家伙能把我们的烟膏弄好？出门在外，能守得住秘密？手脚能利索？不会留下惹人怀疑的物证？”
“还有他们家的小孩，就算大人能管住嘴，小孩如何管得住？我总不能叫他们的孩子也给我签一份。小芹菜，你想事情总是很片面，冬冬说你比小土豆聪明，我看来看去，却没发现你哪里出息。这剩下的名单，你要方方面面全部兼顾地给我筛好，不然下一回，我就带小土豆出门，不带你。”
“别，你别带他嘛！”
一听要换小土豆，小芹菜着了急。
他不愿下去，一方面是跟着锦玉能学到东西；另一方面，那上官野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长的一派风流，眼光却贼兮兮。
上山前他们坐一辆马车，那上官野就总盯着他的腰看屁股看。小芹菜可不敢跟上官野睡一块，他怕自己的屁股第二天一觉醒来就成了被蜜蜂蛰过的肿脸包。
他也不喜欢男人，除非是像锦玉这样长得美，会赚钱，全身上下都是气度和本事的。如果锦玉喜欢他……啊不，不说喜欢，哪怕只是稍微感点兴趣，小芹菜都能把自己送上去，而且他也察觉出锦玉对自己的不一般。
别看这少老板冷冰冰，呼喝他们师傅伙计跟喊唤驴，对他可不是。
他刚进铺子，就有机会参与花田这么大的生意，在柜上呆了没几天，就能直接跟着锦玉去各大酒楼赌馆洽谈。今夜，锦玉又耐心地手把手教他，说是威胁要换了他，其实更像小情人打情骂俏，在逗趣呢，取乐呢，毕竟他的眼神可是一点也不想把他换掉的。
小芹菜羞涩地往上一扫，正巧锦玉也在看他，那水清清的仿佛揉碎了无数星辰在里头的眼眸，正深深地凝视着他。
这道目光包含着多少情意？
我果然是不同的。
小芹菜满心欢喜，转过身，迎着烛光积极地对起了账本。
他以为是他的魅力吸引了面前年轻英俊的男子，殊不知，透过他，锦玉宠溺的始终是另一个人——白秋。
十四岁的小芹菜，有些地方真的好像白秋，比如那无意识的撒娇，再比如娇羞时很随意地一低头，他的秋哥也是如此。
在花溪村，和他定情的雨夜，他把他压在树上搔挠，他会说，“别闹！”
他不听，他就悍生生地抬头，举起手来，作势要打。
他若是撤了，他就咯咯地笑着嘲他孬，他若不撤，他也舍不得真打，只会握紧一个小拳，轻轻地，轻轻地敲在他的胸口质问：“你怎么这么坏呀？”
问得他心里眼里皆是痒痒。
把这份痒过渡给他，他立时就软了，像只最爱在家里偷吃的大猫，摇着尾巴，撩拨他，“明天不给你做糖糕了。”
可他一点也不怕，因为他知道，他有一块糕，一块永远吃不完舔不尽的糕，他的秋哥，他的小明珠。
“白秋，你在哪？”
情到深处，锦玉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对着小芹菜的背影喊，把小芹菜当成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是罂粟，我好不容易戒断了，你又出来，害我戒不掉要受这种苦，你却躲得远远。你不要我了？不管我了？你不逃跑，不给我抓住你的机会，你藏在哪？你不见我，是不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不准，我不准！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只可以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