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你的脸……”
薄老夫人是被家中下人搀扶着来到公司的。走到薄宴办公室门口，特助大着胆子拦了一下，示意老夫人自己进去就行。
看见薄宴的瞬间，薄老夫人面色变了变，难以置信。
“完了，完了，”跌坐在软椅上，薄老夫人摇摇头，一遍遍低喃。
薄宴当然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
要强了一生的母亲，处处提防着他父亲将薄城认为亲儿子，提防着薄城掌控薄氏大半权力。
然而现下，就算薄城能力不如他，考虑到形象缘故，对外会客也是要薄城去了。
久而久之，就算他不从薄氏总裁的位置上下来，薄城也能拉拢更多的人脉人际，完全架空他。
所以母亲的反应，完全在薄宴的预料中。
“你说你好好的，得罪jasper干什么？”薄老夫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闹成这样，母亲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一下前功尽弃了！”
“你的腿，以后真的走不了了吗？”
顿了顿，薄老夫人问。
听那语气，不像是关心自己死里逃生的儿子，更像是一种质问。
尽管母亲这样的反应是在自己预料中的，然而直到此时，想起阿璃对他的态度，薄宴一瞬还是在心里显出了鲜明的反差。
如果不是阿璃，他兴许会觉得，所有人这样的态度都是正常的。
毕竟世人最喜欢看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堕落，变得不堪，变得面目全非。
母亲对他失望，也是应该的。
强者为王，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然而，阿璃的反应告诉他，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
并非所有人看重的，都是他的金钱威望。
想到这，薄宴眸光沉了沉，心绪微动。
“医生说，现在都不好说，”看向母亲，薄宴沉默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宴，你不能这么颓唐，”薄老夫人的说教让薄宴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少年时期，只要稍稍流露出些许疲惫，母亲就会显得十分失望。
既而教育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父亲又是如何器重他，将来继任了薄氏总裁一位，怎样怎样风光，联姻对象会如何优秀。
现下，母亲依旧是这样。
没有过问任何他的打算和感受。
“我和你父亲都老了，我还在，能替你留意着你父亲对薄城的态度。倘若哪天我不在了，你失势落魄，薄城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单单薄城，薄老夫人深知，处于薄氏总裁的位置会树敌多少。
薄宴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我明白，”面对母亲激烈的反应，薄宴平静应道。
他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昨夜那个小女人枕在他的怀里，明明对他脸上的狰狞疤痕，出于本能怕得要死，却还是强作镇定坚强的模样。
“反正，我一定会和先生共进退。就算我两一起被赶出临江市，问题也不大，我可以画设计图养你！”
小女人是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万一要让出薄氏总裁的位置怎么办”，然而那眼睛亮亮的模样，让薄宴明白，她是真的不会离开他。
母亲还在叮嘱什么，只是薄宴完全没再听进去。
“养我？”当时，被沈初璃这话逗笑，薄宴抚了抚她的后脑：“那我担心沈大设计师‘太辛苦了’。”
他在“辛苦”两字上咬的缓慢又极重，引得怀里人红着脸一阵“拳打脚踢”。
“对了，还有你身边沈初璃，我找人算过了，”发现薄宴根本没听自己说什么，薄老夫人加重语气，厉声道：“她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