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惧怕拍照上镜的小程看着手机里这张合照, 不满意地皱起小脸。
比起肩宽腿长的秋思凡，他套着后者的外套站在旁边，真就像一只呆呆傻傻的肥鸡。
“要不我把外套脱了再来一张？”眼下这个时间段气温已跌降到十度以下。
“不行。”秋思凡拒绝地很干脆, “脱了冻不死你。”
程榆和他打商量：“不会的，就一小会儿, 拍完我立刻穿上。”
他觉得这是张照片是有史以来把他拍的最丑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秋思凡默了会儿，伸手替程榆把下巴的口罩重新拉上，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说：“当代美颜技术十分强大，你要实在看不下去，我允许你PS。”
程榆闻言犹豫片刻, 最后还是妥协：“……好吧。”
离开游乐场的一路上只抓了四五只鬼前来合照，因为热搜的事, 身为公众人物的程榆不太方便摘口罩, 没拍几张他跟秋思凡就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 通过微信把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传到程榆手机里，秋思凡一转头, 便看到少年还一门心思地低着脑袋修图。
“还没修完？”他还真就觉得奇了, 这小家伙对照片要求这样严格的么？
他不是没有看过原图，画面里的少年顶着一头棕色的发, 衬得肌肤白皙如雪, 唇红齿白, 宽大的外衣更添几分慵懒随性的气质, 意料之中的好看。
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好修的。
手指在屏幕上又推又拉, 专心修图的程榆没理会他。又过了将近五分钟。等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程榆才终于得了空似的抬起头, 把手机举起怼到男生面前，非常有成就感地跟人分享起修图成果。
“我修好了，你看看怎么样，还可以不？”他问时眼神亮晶晶的。
公平起见，他刚才不仅修了他自己，连带着秋思凡的份也给修了。
虽然修了跟没修区别不大，对方长相本来就很好看。
秋思凡只扫了一眼，不带丁点犹豫地得出结论，“可以，但是没有原图好看。”
程榆愣了愣，难以置信。
一句“是你审美有问题还是我技术有问题”还没质问出口，就被牢牢按进副驾驶座位上，一条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替他把安全带系上。
做完这些，秋思凡从另一边坐进来。他先是打开暖气，然后才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笑得有些坏：“又不是拍结婚照，P那么精致干嘛？”
“……”程榆如梦初醒。
*
傍晚七点三刻，离说好的电影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车里面播放着慢节奏的音乐，像是夜晚里的潮水，悠扬好听，不自觉的就叫人心绪平静下来。
靠着椅背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程榆突然想起来有个重要问题没问：“你票是不是订好了，我们等会儿去看哪部电影？”
一开始程榆还先入为主地担心他会飙车，结果秋思凡并没有。大概是受了他之前那番话影响，车速始终维持在四十码，跟辆老年机似的稳稳当当驶上路。
“谁和你说的票定好了？”
“？”头顶大问号的程榆被问住了，“不是你说的吗？”
“和你说票定好了的那天是上周，电影票日期也是上周五，可那天你要拍戏又不能来。今天的票我又没有订。”秋思凡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就懒洋洋地撑着脸，“没所谓了，反正我们又不去普通影院。”
程榆给听得懵了。
电影院还分普通不普通的？
“不去普通的……那我们去高级的？你是不是还有VIP啊，所以才不用提前购票？”
从秋思凡的眼神来看，有那么一瞬间，程榆觉得自己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他顿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现在跳窗跑还来得及吗？”
余光里看到他咽了咽口水，男生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来。
“贼船都已经上了，现在后悔想跑——”一语敲定道，“晚了。”
入夜以后，整条街道灯火通明。
将车停进车库里，秋思凡下来之后主动去牵程榆的手，带人往商场的方向走去。
外套被重新披在身上，程榆被对方牵着手，有些胆战心惊，又有些小兴奋，虽然他也自己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直到在高大的商场前驻足，程榆一边抬头仰望，一边兀自心想：这不就是普通商场里都会有的电影院吗？
一般电影院都会建设在商场最高层，正当程榆抬起手，在半空中一顿一顿点了几下时，明确听到旁边的人突然笑了一声。
很轻，带了点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少年唰地转过头，恰好看到秋思凡眉眼弯起，勾起唇在笑。似乎是在笑他数楼层的这个行为。
神经病啊，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一天到晚的能不能别乱撩人？<br/>！
脸一下子热了，没等程榆又因为气自己的纯情和不争气而开始炸毛。秋思凡一言不发地牵住少年的手，率先带他拐进商场旁边的，一个相对比较矮的建筑物。
上楼的时候，程榆还吐槽了句这家电影院真小，生意一定不景气，到时候估计一个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还想要多少人？”秋思凡笑问。
脸上流露出疑惑，程榆没懂他意思，影院生意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实话道：“那当然还是越少人越好吧。”
人少空间大，宽敞，安静，也更自由。
秋思凡嗯了声，意味不明。
程榆听到了，又隐隐提心吊胆起来，不自觉地开始犯紧张，这股总感觉他在给自己下套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越往深处走，这样的既视感也越清晰。
直到清楚看到与普通电影院截然不同的一个个房间，以及秋思凡已经在前台人员的招待下，开始填写起身份信息的时候，程榆才猛地意识到这家与普通电影院有什么不一样了。
后退一小步，再一小步，就在程榆绷着脸准备转身拔腿要跑时，他被一只手拽住后领，轻而易举地给拎了回去。
填完信息丢了笔，秋思凡垂眼低声问他：“刚才不跑，现在跑什么？”
说得好像刚才能跑的掉一样！
“秋思凡，你禽兽，无耻……！”反应过来后，程榆不仅脸蛋涨得通红，骂声都跟着颤颤巍巍。
“我怎么就无耻了？”
居然还有脸问？
“你带我来私人影院，你不无耻谁无耻？”衣服后领子被对方牢牢拽在手里，程榆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一脸怨念地瞪着他，试图靠辱骂换回他的良知，“……就算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也还是高中生啊。你，你不能够做这么禽兽的事情。”
关于情侣来私人影院通常是来做什么，程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和开房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早知道会把他吓着，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隔了一阵儿，秋思凡道：“所以呢？”
表情和语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程榆被他的无耻反问惊呆了。
他震惊不已，好久都没说出来话，甚至开始怀疑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未成年？
看到这小家伙瞳孔都开始地震了，秋思凡忍下笑意，表面上却还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把他望着。
“不是，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难、道、你、不、是、吗？！
偏偏秋思凡看出了程榆眼底的情绪，还在问：“好吧，那你说，我究竟要做什么禽兽的事情？”
这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程榆用瞧大尾巴狼的眼神无声地把他盯着。
秋思凡道：“你一条条列举说出来，我保证不对你做这些事。”
程榆用瞧大尾巴狼祖师爷豺狼的眼神企图将他捅个对穿。
明知道那种难以启齿的话他说不出口！
一直在大厅僵持着始终不是个办法，何况周围还有别的情侣，前台人员旁听了他们俩的对话，正迟疑着这两个人的身份。
豺狼微笑着给羔羊顺毛，给了个台阶下：“有什么话选了房间再说。”
说罢就要动身，前台人员却在这时候上前，把秋思凡叫住了，“那个，这一位先生还没有进行身份登记。我们影院的规定是不管谁付钱，都要填写信息。请问这位……少年他成年了吗？”
秋思凡没回答。
他身子微侧，落向前台人员的目光隐隐泛着凉意。
前台人员被他看得冷汗都要淌下来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可能是职业操守吧，居然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秋思凡眉梢挑了挑。
半晌，摸出手机随手拨了个号码。
前台人员视线下滑，触及少年面庞时，只见后者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回答他刚才提出的疑问：我没有。
程榆用饱含希冀的目光望着前台，前台正义抬头：“我们影院管的比较严，还望——”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陡然响起，打断了前台人员未说完的话。后者说了句“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连忙回到放有座机电话的前台前，接听之前特意看了眼号码，惊！是影院的投资商大老板，高层呐！
咳嗽几声清完嗓子，前台人员毕恭毕敬接起电话。才放到耳边，根本来不及开口说一个字，前几分钟才听过的一道音质偏低的嗓音冷冷响起：“工作态度挺端正，但在登记信息的时候，麻烦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姓名和身份那一栏。”
大概石化半分钟之久，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和电话里说着同样话的男生，前台僵硬着脖子，闻言照做地去看那一行姓名栏。姓秋，难道说……意识过来后前台如遭雷劈地怔住了。
卧槽，大股东竟在我眼前！
“……”目睹这一切的程榆蔫蔫垂头，很好，羊入狼口，彻底没救了。
越往走廊深处走，头顶落下的灯光颜色越暧昧。一边被提着后领朝前走，一边听秋思凡在他耳边道：“趁现在还早没什么人，空的影厅剩很多，你想挑哪一间？”
程榆哪间都不想挑，他只想赶快回家。见他不说话，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秋思凡最后挑了一间有沙发有床，比较宽敞的包厢影院。
投影机、大幕布、自主点播器，设备样样俱全。更具有视觉冲击的是，入目便是一张经过装饰的巨大的床。
进去后将门关上，看到少年脸上写满了害怕，秋思凡不愿破功，但实在驾不住想笑，舌尖顶了下腮帮。
而此时的程榆对周围一切都很敏感，更别说秋思凡这个人了。他注意到了对方这个小动作，却又不清楚他的隐忍，三两步后退到沙发角落，用看禽兽的眼神把他瞪着。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过来！”整个行为可以说是如避蛇蝎，秋思凡看得好笑，耐不住心中对他的喜欢更甚几分。一边示意他过来，嘴里一边认真保证道：“别闹，我真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
他确实非常喜欢程榆，喜欢到无时无刻都想将他占有的地步，这是事实，但他也一样是个人啊，凡事都会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程榆还没到法定年纪，秋思凡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饶是再怎么喜欢，再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对方，也明白没到那个时候。
对于豪门来说，这是个上流圈子，同蝻砜样也是个非常混乱的地方。那些个稍微有点背景的少爷，平时在外面玩的还少了？仗着身后有父母撑腰，什么出格下.流的事都做的出来。
那群有几个臭钱的人尚且如此，秋思凡这样的大少爷，倘若真想做什么，又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但是他不会选择去做。
如果为了一时舒爽，做出任何伤害对方，无法挽回的事情，别说程榆了，就连秋思凡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科幻片还是爱情片？”自然无比地在床一边坐下，秋思凡拿起遥控器开始点播，见程榆都闪到角落跟墙拥抱了，不由得轻叹口气。无可奈何解释的模样，仿佛就差掏心掏肺证明自己毫无歹意了：“谁说情侣来私人影院就非要做那种事了？再说你年龄没有满，我怎么可能会做特别过分的事。”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程榆用警惕的目光把他看着，将信将疑。
“真的，我就是想和你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没别的意思。”说着，秋思凡站在他的角度出发，“你又不是没有腿，万一到时候我真的没忍住兽性大发，门没锁，你跑还不行吗？”
好像是这么道理。程榆渐渐被说服了，看到秋思凡弯唇示意他过去，纠结几十秒，最终还是迈开步伐走了去，但他没有敢靠太近，选择在床的另一头坐下。
——背对着秋思凡。
秋思凡笑笑没再说什么，小家伙肯坐过来他已经感动地跪谢天地了。
想起他们六点就见面，晚饭好像都没有吃，这会儿感觉有些饿了。秋思凡取下每个包厢里都会准备的菜单，转手递给程榆。
“饿了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犹犹豫豫接过来看，一桶爆米花竟然要四十五块，程榆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都这么贵，物价太离谱了。”
秋思凡却只是问：“想吃什么？”
“那就……要一份意面吧，最下面那个带芝士的。”说完把菜单还给了秋思凡，后者视线落在少年说的那道意面的标价上，果不其然，程榆选了最便宜的一道。
秋思凡动用了他的钞能力，给前台拨打电话：“菜单上每样小食各要一份，谢谢。”
程榆：“……”
等服务生将所有小食备齐送过来的时候，包厢里已经看起了恐怖电影。程榆并不怎么怕鬼，但他特别怕黑，即便包厢里面开有暗色灯光。
大抵是气氛使然，渐渐的，程榆从一开始跟秋思凡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到无意识地朝他的方向挪动。
“你说等会儿会不会有张女鬼的脸突然出现？一般评分高的鬼片都会有这样的场景。”
察觉到他动作，秋思凡不动声色地跟着挪了几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或许吧。”
电影进行到高潮。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红衣女鬼没有眼仁的眼睛猛然出现在荧屏上，跟撞过来似的毫无征兆。
被程榆用力搂抱住时，秋思凡也是一样的毫无准备，下意识把人往怀里颠了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