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池白晚觉得好笑, 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别闹了。”
别闹了。
傅司寒听到这三个字,心尖拧着劲儿地发涨发疼, 他早已记不清和池白晚说过多少遍「别闹了」,然而到头来, 闹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想丢下锅铲, 紧紧抱住池白晚,把他勒进自己怀里, 告诉他是我闹,是我作,你别记恨我了。
可傅司寒只能滚动着喉咙, 艰难地咽了一下,池白晚已经彻底忘了他,谈何记恨。
他拼命忍耐冲动:“我开玩笑的。”
池白晚眨了眨眼睛,故意问他:“你害羞了?”
傅司寒别过脸去, “没有。”
池白晚却想笑,上下打量他几眼, 对这位老实温柔的邻居印象不错,就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调笑道:“你的腰好细,要不,我真的对你负责好了?”
傅司寒的眼前一片发黑, 他差点站不稳,低下头把身体往前压, 才稳住双脚。
他能感觉到, 池白晚贴在他后背的身体过于温软亲切、让他无比怀念曾经的爱情……
可是傅司寒苦笑了一声。
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虚伪的。
池白晚……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会仇恨的看着自己, 无奈而冷冰冰地让自己滚。
傅司寒心里一阵一阵的伤感席卷而来,他其实心里清楚的不得了,池白晚越是这样受骗,他越是失去池白晚更多……
池白晚要是想起来一切,那他就变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趁人之危、非得缠着人家不放的精神病。
……那又怎么样?
傅司寒不想再失去最爱的人,那种滋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这一次,他要换成「邻居时寒」的方式。
傅司寒从不干自我欺骗这种事,但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顿饭吃的豆腐丸子汤,池白晚最喜欢的豆制品,也是傅司寒最讨厌的豆制品。
傅司寒皱着眉头逼自己喝汤,去习惯这个味道,他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甚至开始发现豆腐的美味。
风卷残云吃过饭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推到池白晚面前,打开戒指盒:“送你的。”
池白晚直愣愣地看着那枚男士铂金戒……他并非不明白,这大概是时寒喜欢他的一种表示,正常人谁会送戒指?
“你疯了?”池白晚难以置信地问:“时寒,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傅司寒抬眸,温声细语:“这枚戒指没有别的含义,你只把它当成一件礼物收下就好了。”
池白晚愣怔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抚到他额头上,“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很差劲?让你产生了精神错乱?”
不过,傅司寒顿了顿,细一思量,双眼瞬间倍感受伤。
他顺从池白晚的意思点点头,一脸被嫌弃后的谨小慎微,看起来很委屈地伸出手环住池白晚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抱:“嗯,你喝多了,对我很粗鲁。”
池白晚简直难以置信。
这么高大的邻居一直都给他沉稳可靠的感觉,甚至偶尔强势霸道,现在这样像只弃犬一样低着头窝在他怀里,一副被欺负了难以启齿的样子,属实是意想不到。
……真的像被赶出家门的狗狗,依偎着他不放。
如果不是他搁在茶几上的腕表实在过于昂贵精致,池白晚恍惚就以为他是个流浪汉了。
池白晚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心里几番纠结,他怎么会一时冲动把邻居给上了?这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他是个很正经的人才对……
可是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当个渣男,睡过就把人丢弃了吧?
池白晚只好安慰他:“行了,时寒你先起来,你……你别伤心了,我肯定对你负责,我不是睡了就跑那种人……”
但时寒这气质是会被他睡的吗?
池白晚自己都怀疑。
但是时寒的眼睛已经快要垂到地里去了,像是失望,手臂却二话不说狠狠搂着他,沉郁的嗓音令人心尖发颤:“真的吗?你要怎么才能让我相信?”
他这么一说,池白晚就更愧疚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手足无措了半天,终于想到个解围的办法。
他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他把手伸给傅司寒看,温柔地哄着他:“你看,我戴上了,很合适,你别难受了,我们……可以试试,但我先说好了,我失忆过,脑子不好用,很多时候会忽略你的感受,你要是不能接受我们现在就喊停——”
“不喊停。”傅司寒笃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就喜欢你这个人。”
傅司寒苦涩地想,我就喜欢你这个人,不是温柔会讨好人的金丝雀,仅仅是你。
如果五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肆意挥霍池白晚的爱意了。
如今想要拾起,就像拾起一片片剌手的玻璃碴子,忍受着鲜血淋漓的疼痛,哪怕咬着牙也要捡回来。
傅司寒把他戴着戒指那只手抓过来,轻吻他的指节。
这不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它有编号,521,520,全世界就这么一对儿,曾是古欧洲王室的婚戒,是真正具有法律效益的、被承认的结婚契物,得到它们属实费了一番力气。
明眼人才看得出其中的门道和贵重,价值不是一般礼物可比,丢了一只就是丢了一半滔天的富贵。
傅司寒只能不停地吻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想把你彻底变成我的。
池白晚只是无辜的把他抱的更紧一点,完全不了解其中的诡计。
“时寒……”
傅司寒打断他:“你能不能换一种称呼?亲密一点的。你今年多大了?”
池白晚老老实实回答:“二十四了。”
傅司寒低声:“我二十九。”
池白晚想了想,妥协道:“那我叫你寒哥,好不好?”
傅司寒瞬间紧紧咬住牙关,半天了才说:“嗯,就这么叫,不要改,我喜欢。”
——
下午,傅司寒载着池白晚去陆沉那里看病。
傅司寒换了一辆低调的奥迪,他不太想让其他人戳破他的身份。
除了陆沉。
其他人不告诉他池白晚失忆了就算了,陆沉每个礼拜给他诊疗一次,居然也瞒着他,岂有此理。
办公室里,陆沉的午休刚结束,正给自己泡咖啡,见池白晚走进来,微微一笑,照例开始心理疏导。
傅司寒便站在门外听,但是这一次池白晚的语气很轻松,并不像从前任何一次那样伤悲。
治疗非常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池白晚揪着衣袖,安心地听见陆沉说:停药吧,你的抑郁症已经治好了。
池白晚松了一口气。
门外,傅司寒紧紧攥着拳头,等到池白晚从诊室里出来时,不由分说地抱紧了他,“你终于好了……”
池白晚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不用吃药了确实让他很开心,就回抱着他晃来晃去:“是啊,再也不用吃药了,我不喜欢吃药。”
傅司寒揉揉他的头,冷漠的眉眼弯着,温柔地笑。
陆沉从诊室走出来倒咖啡渣,一抬眼就看见了傅司寒,眼睛猛的瞪大,还未来得及发声,就被傅司寒迅速一巴掌推到屋里,反手带上了门。
傅司寒眼里的疲惫迅速反噬出来,陆沉看见他,知道他这种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强撑着的尊严和面子很快就会一击即破。
只要池白晚想起来。
可喜的是,池白晚正在出现恢复的征兆。
陆沉对藏匿池白晚失忆这事供认不讳,甚至大言不惭的说:“傅总,我一直有个问题,你想没想过他想起来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傅司寒:“为什么这么问。”
陆沉看了眼门外,“他说,他觉得你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要和你接触,心脏就会有被针扎的刺痛感。”
傅司寒突然很紧张,强压着情绪问:“你怎么说?”
傅司寒冷漠的眯起双眼。
陆沉揉揉眉心:“好吧,因为你也是我的病人,作为陆沉,我烦你烦得要死。但作为陆医生,治好你的心病是我的天职,我不会激化你们的矛盾,除非他自己想起来。”
——
一个月的时间,池白晚除了工作,几乎天天和邻居住在一起,邻居对他的生活无微不至,已经搬到了他的房子住,每天做好早饭后八点上班,下班后会回家买菜做饭,周末去餐厅,节假日去游玩,每天都送小礼物,简直就是完美男友。
池白晚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他走丢的老婆,为什么能体贴到那个程度?
他甚至问过邻居要不要公开,邻居居然拒绝了。
池白晚尊重他的想法,没逼迫他。
这一天,池白晚要去广告拍摄片场,傅司寒想送他,被拒绝了。
池白晚解释说不想总占他的便宜,想自己买一辆车,他也不是没有钱。
心动不如行动,两个人下午一起去了4S店,有傅司寒在,池白晚不需要考虑车的性能,因为邻居会耐心的给他讲解每种款式的车的具体性能,态度认真专业,比服务生还细致。
他会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不在乎其他人或是异样或是惊羡的目光,看起来极其可靠。
并且邻居还在他差点掏钱买一辆迷你的时候拦住了他,指了指他自己,“我个子高,坐不下。”
池白晚这才意识到他们俩正在尝试「交往」,当然要顾及一点对方的身高太高。
于是池白晚买了一辆路虎,两个邻居坐进去也不会挤。
只不过要离开的时候,邻居去和4S店的老板说了些话,出来的时候老板对他笑脸相迎,池白晚便问:“这是怎么了?”
邻居解释说:“我想定制一辆车,有些你喜欢的细节需要交待。”
池白晚也没多想,“定制款?给我的?”
傅司寒拉起他的手,指了指他的戒指:“嗯,这个就是定制款,绝无仅有。”
池白晚看见他又在亲自己的手,觉得不好意思,扭着头说:“戒指……我会保管好的,车就不用了,太贵了。”
“我买得起,别拒绝我的好意。我是你的人,就该照顾你,对你好。”
傅司寒直勾勾望进他温柔的桃花眼,抚摸着他的脸颊,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对上了,呼吸就止住了,仿佛要溺毙在里边。
“别这么看我……”池白晚勉强别开眼,觉得耳朵微微发热,咬着嘴唇,想要掩盖自己的失措,“寒哥,你的眼神有点吓人。”
感觉快要把他拆吃入腹了。
虽然这一个月俩人都没做过,规规矩矩的。
傅司寒也好像大梦初醒一样,浑然不觉,大概自己又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露出来了。
“抱歉。”他收回目光,一时不小心,抓着池白晚的手就用了力,“可是你真好看。”
池白晚一听这话就不好意思,闷哼一声,“疼……”
傅司寒有些尴尬,池白晚看着他冷淡的眉眼四处躲闪,忍着羞耻凑过去,小声道:“在想什么呢?”
傅司寒实话实说:“在想你。”
池白晚一下子就红了脸,默不做声地别过脸去,“别闹。”
“没闹。”傅司寒把他的下颌拧过来正对他,那双冰川严寒般的眼眸划过一丝温馨的情意,掌心贴住了他的腰,让他轻轻抬脚,轻轻用牙齿咬着他的耳垂,“可以搂我吗?我想亲你了。”
池白晚微微发烫的耳朵「腾」一下子烧起来,他面红耳赤地下意识扭头往旁边看,好在有车挡在他们和路人之间。
池白晚慢腾腾地搂着他,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寒哥……”
傅司寒抱着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低头亲了他的脸颊:“怎么这么乖?”
池白晚被他的温柔烧的乱七八糟,稀里糊涂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因为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喜欢……
他看不见的地方,傅司寒心中苦涩。
不知道为何,他的眼角突然湿润起来。
“不,你不喜欢我……”
“你不是我的……”
如果你想起从前,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到时候我该用什么办法留住你?
“我们结婚,好不好?”傅司寒的声音低哑,几分执着,几分急切,更多的是不舍得,急着要池白晚给他一个承诺,“既然我是你的了,你就得答应我永远不会走,因为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池白晚慢慢的吻上他的嘴唇,对上他的眼,他黑沉沉的瞳孔已经化作欲火焚烧,再慢慢闭上眼,把自己紧密地贴在他身体上:“我喜欢你,就不会离开你。”
下一刻,池白晚被他打横抱起,塞进了宽阔的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