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就是一不正经的老头。”
“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挺可靠的。”沈驭安补充评价道。
“九爷爷能跟宋里正成为好朋友,那也能和岳爷爷成为好朋友。”狗蛋无比确信地说道。
仲九辩却是不同意他的观点,“不一定,九爷爷的性格看起来是和岳爷爷完全相反的,一个粗野坦率,一个温和有礼。”
“完全相反的?”岳麓山来了兴趣。
他此生碰到过与他个性完全相反的只有一个人——戚老将军。
那个老泼皮跟他吵了一辈子架,仗着自己是开国功勋,每每当着陛下的面撒野,在朝堂上跟他对骂。
他俩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互为天敌,在朝堂上吵了一辈子,吵到最后,那老无赖跌下悬崖摔死了,再也没人敢在朝堂上找他不痛快。
唉,虽然吵了一辈子,但临了,居然还有些想那泼皮……
“臭小子们,爷爷我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九爷爷提着河虾,一脚踹开了院门。
他最近一直偷喝仲九辩的药酒,将年轻时因四处征战亏损的精神气血全都补了回来,整个人看着年轻不少,原本花白的头发看起来乌黑了许多。
仲九辩忙推开屋门去迎接他,声怕他将屋门也来上一脚。
“今天的虾怎么这么多?”仲九辩接过笼网,“今晚就简单焯水之后,把虾尾揪下来凉拌吧。”
岳麓山伸着脑袋,也想看看这九爷爷到底是何人。
可这一看,直接将他吓得一个踉跄,猛向后跌了两步。
岳麓山眼球都快跳出眼眶子了,指着九爷爷半天说不出话来。
“戚……戚……戚……”
九爷爷左脚踩在桌子上,一副土匪样子。
“你这老东西第一次见我吧?我招你惹你了,你指着我嘁了这么老半天!”
“戚老将军!”岳麓山终于喊了出来。
“什么?将军?嘿嘿,爷爷我确实有个将军样子。”
岳麓山惊疑不定,看着面前这个老顽童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
不对,戚老将军已经死了,出殡都几个月了,绝无复活的可能!
面前的这个五官虽然和戚将军相似,但较之他明显要年轻上许多,瞧瞧这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绝对是那老家伙羡慕不来的。
他看错了,绝对是他看错了……
可是这副嚣张顽劣的土匪样子,活脱脱的就是戚将军的年轻版!
“岳爷爷,你怎么了?”
岳麓山头上被吓出了一圈子的冷汗,其他人看着难免有些担心。
“喔……没事,这九爷爷长相与我从前一位旧友有些相似,我认错了……认错了……”
他反复在心里给自己强调看错了。
仲九辩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若有所思。
将军?
九爷爷虽然失去所有记忆,但从面相上看,他的的确确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难道九爷爷就是岳爷爷的那位旧友?
她还想再问些信息,但岳麓山已经是遭不住了,想牵着毛豆直接开溜。
“那个……该嘱咐的老夫都嘱咐过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准备童试,不得因为只是童试就掉以轻心,老夫明天就要出发回京城了,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他也不敢再看一眼就爷爷,牵着毛豆几乎是用跑的出了门。
“他这是做什么!洒家难不成还能吃了他,瞧他这副样子!将军?哈哈!将军这个名头不错,九将军?酒将军!不错不错!”九爷爷美滋滋地念叨着。
“对了,九爷爷,你想去京城不想?”傅说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九爷爷的想法?
“咋,我想去难不成你们还能带我去?算了吧,大地方东西贵,咱家的钱都不够在那儿住上一晚。”
“岳爷爷叫我们童试之后就过去京城读书,我们可以住在他家。”
“果真?”九爷爷有些不相信,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在这儿穷乡僻壤待一辈子的打算了。
狗蛋抢先回答他,“当然!我还要去京城看毛豆呢!”
“太好啦!爷爷我早在这鸟地方待够了!”
看来……一家人都对去京城还挺期待的……
“那好吧!等相公和傅说考完童试,我们就去京城!”
“好!”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榴园山庄四处充满嘈杂的声音。
门口停着长长的车队,丫头小厮们跑进跑出地搬运东西。
桃桃还在睡梦中就被抱进广平侯宽大的马车中,钟觉浅睡眼朦胧的也跟着爬了进去。
钟灵幼穿着单薄,候在自己马车旁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钟侯爷出来,可后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走进前面一辆大马车。
过会儿周管家才慢悠悠地从前面走到后头来,叮嘱她多穿些衣服,快些进去马车,别着凉了。
钟灵幼咬着牙。
来五龙镇和离开五龙镇时,她的处境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翻转。
她没想到钟侯爷竟然如此不顾昔日父女之情,说不认她就不认她,虽还让她在侯府里住着,任她占着侯府大小姐的名头,但吃穿用度一律缩减。
昨夜里,父亲竟然遣了周管家来,叫她交出曾经让她打理的,先侯夫人的嫁妆和铺子……
她别无他法,只得将这几年的心血交了出去。
可怜她兢兢业业几年,将这嫁妆和田面打理得井井有条,京城繁华地界的几间铺子一个比一个发展的好,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可这些如今都不是她的了,她辛辛苦苦几年全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小姐,早间里风霜重,您还是先进车里吧。”
璧月小声提醒了一下,钟灵幼才提着裙摆入了马车。
这一趟入了京,京城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将会大不一样,从前羡慕的仰慕的,如今只会是轻蔑耻笑,只盼着贵妃那边顾着她些……
一声口令,车队开始动了。
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可每个人心里想的,却方向各异。
广平侯的马车宽敞,容得三个人在里面也不显拥挤。
桃桃还在呼呼大睡,钟觉浅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打着。
钟侯爷整个而像是坐不住似的,马车没走两步他就要出去往后看两眼。
“你别看了,她是不会来送的。”钟觉浅冷不丁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