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稍微恢复的时候，于小君发现自己被白启抱在怀里, 四周是颜色单调的电梯壁。
他们终于从第三层里逃了出来。
旁边几个人浑身湿透, 或躺或坐, 一脸面无人色。
白启本来正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 他立刻睁开眼睛低下头看着她：“醒了？”
“嗯。”于小君想坐起来, 却浑身无力, 又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疼，仔细一看, 从头到脚都是伤口, 甚至连脸上都疼痛难忍。
她想伸手触摸脸颊, 却被白启轻轻拉住：“别乱动。”
于小君开口, 声音虚弱：“发生了什么？”
白启把她的衣服拉了拉：“你被怪物打伤了, 不过我们还是及时逃了出来。”
于小君看见他身上也是累累伤痕，皱了皱眉头：“这层的电梯间到底在哪儿？”
“就在高墙外面，”白启苦笑道, “水位一直上涨，最后和高墙持平，我们就从墙头被水冲了出去。谁能想到, 电梯间就在下面。早知道如此, 我们一开始就应该想办法从墙头翻出去。”
“哦……”于小君缓了口气，“没关系, 能逃出来就是最好的。”
她四下里看了看, 忽然愣住：“徐总呢？”
那个胖乎乎的身影竟然不在电梯里。
“他……”白启一咬牙, “我们全都被水冲散了，掉下来的时候没看见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那怪物又追了过来，我就只好先带着你们进了电梯间，关上了门。”
于小君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怎么会这样？！”
她又看了看：“阿炎也没来？”
“对，”白启说道，“所以，我怀疑徐总是不是被阿炎救走了，他是个福大命大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
于小君皱着眉头没说话。
沈封觉双目紧闭躺在旁边的地板上，身上血迹斑斑。另外两个年轻人反而没有受伤，瑟瑟发抖地缩在电梯的角落里。
看样子，沈封觉保护了他们。
这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是之前的沈封觉，很可能会放着他们去死。
那女生哭红了眼睛，抽抽噎噎地问道：“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于小君看了她一眼：“去第二层。”
女生没听懂：“哪里的第二层？”
“丰都大厦。”于小君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你们能撑过下一层，也许就能活着出去了。”
女生有些发呆：“下一层也有这样的怪物吗？”
“对，”于小君点头，“每一层都有，能不能活着出去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女生捂住了脸。
男生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停在第二层呢，难道不能直接到一层吗？”
于小君摇头：“不能。”
之前这种跟新人解释的工作都是徐晨辉的，但是现在他不在，连个调节气氛的人都没了。
于小君想起那个可爱的胖子，眼睛一阵发酸。
地上的沈封觉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扫了一圈，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胖子呢？！”
白启迟疑了一下：“我们被水冲散了，所以……”
令于小君意外的是，沈封觉忽然冲过来，一把揪住了白启的领子：“你是故意的吧！”
白启只盯着他没说话。
于小君讶异：“什么意思？”
沈封觉冷冷地看着白启：“我看见了，你故意把胖子落在最后，想用他当垫背引开怪物是不是？”
白启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没办法全都救走。”
沈封觉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慢慢放开了白启。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坐在地上，“总觉得这个胖子不该死啊。”
于小君的声音微微颤抖：“阿炎应该跟他在一起，肯定会救他的。”
尽管这么说，沈封觉还是很丧气的样子。
电梯里暂时变得异常平静，几个人各怀心思，全都没有说话。只有电梯缓缓下落的声音，以及女生小声的啜泣。
“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那个男生低低地说了一句。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门慢慢打开了。
外面是白天，这让所有人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两个年轻人说道：“这好像是个学校？”
于小君也仔细看了看，的确像是个学校。
但是这个学校十分老旧破败，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式校园。
楼层低矮，红砖都直接露在外面。
“看起来有点历史啊。”男生说道，“旁边这个教学楼才三层。”
女生也暂时停止了哭泣，被外面的景象吸引了：“这好像是中学的校园，三层差不多就够用了。”
“的确。”沈封觉也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初中还是高中。”
于小君眯着眼睛看得不是特别清楚：“那些教室的门上好像贴着什么东西，白色的纸条？”
“有点像，”男生看了看，忽然叫起来，“我知道了，那是门上贴的考场号！之前每一次考试都会在门上贴这个东西，真是令人难忘啊！”
沈封觉抬起头往上面看了看，忽然说道：“你们看。”
大家全都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正上方挂着一条横幅：高考百日会战，振奋精神，满怀信心，苦战必能胜；人生几回打拼，昂扬斗志，竭尽全力，爱拼才会赢。
那个男生一脸便秘的表情：“我见过这个！”
女生点了点头：“这是高考的口号标语。”
沈封觉又看了看外面：“那么这里应该是一所高中了，而且时间可能就在高考前夕。”
这是他们第一次勉强有确切时间概念。
“今天是不是放假？校园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女生好奇地张望着。
男生也说道：“对啊，怎么连一个学妹都看不见？上了大学才觉得高中的女孩子是纯天然的可爱！”
“你什么意思啊？”旁边的女生斜着他，“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不敢不敢……”
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很快，在熟悉的场景里也更容易进入状态。
“这里真的会有怪物吗？”女生还在往外看着，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等一下，”于小君连忙出声喝止，“现在先不要出去。”
几个人受了重伤，至少要观察一下再说。
男生不明就里，直接就踏出门外：“我出去看看啊，有问题就回来……”
他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们人呢？”他站在原地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电梯，“人呢？”
女生还呆在电梯里面，看见外面的男生焦急万分的样子，她连忙问于小君：“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不见我们吗？”
“对，”于小君点头，“只要走出去就看不见这里，也回不来了。”
沈封觉也说道：“如果你想跟外面那个二百五一起出去的话，我们也不会拦着。”
女生往后退了一步：“不……”
她直觉反应还是跟着白启等人更加安全可靠。
外面的男生喊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希望了。他脸色苍白，看了看周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们现在要不要出去啊？”到底是自己朋友，女生有点着急。
“至少要等大家恢复一些，”沈封觉说道，“要不然，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女生一下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外面的男生走到教学楼一楼的台阶上，推开一间教室的门就直接走了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
“那里面真的没问题吗？”沈封觉嘀咕着。
白启拍了拍于小君的背部——只有那里的伤痕是最少的。
“先别想那么多了，闭上眼睛休息，等你们好一些，我们再出去。”
女生终于忍不住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呢？太危险了！”
于小君微微眯起眼睛：“那你要我们怎么样？为了救你的朋友，就要让三个重伤累累的人出去直面危险？”
“可是你们也不能不管他啊！”女生哭哭啼啼。
沈封觉终于不耐烦起来：“那你可以自己去救她啊，门就在那边，请便。”
女生涨红了脸，站起来好几次，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窝在角落里。
天边的夕阳一点一点斜着落了下去，进入教室的男生始终没有出来。
寂静的校园里，那条横幅仍然高高挂在上面。
“你还记得自己高考考了多少分吗？”沈封觉打破了沉默，问旁边的女生。
“六百多分。”女生说道，“考得还凑合。”
“不错啊，”沈封觉点点头，“过了一本线了，应该能上个好大学。”
“是的。”
两个人这样聊了几句，又不说话了。
因为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不清楚。那个男生还是没有从教室里面出来。
于小君苦笑道：“我没有考过高考，有点可惜。”
“我也没有。”白启仍然抱着她，“这样才叫做门当户对。”
于小君：“……”
她哭笑不得地说道：“如果能参加高考，说不定我就不会去找这个坑爹的工作了。”
“这就是命，”白启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切为了我们俩的相逢。”
这时，电梯门外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排成一只队伍，在集体往前跑。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