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衍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听到他的抱怨，也只是冷淡的点头。
余钦松了口气，低头继续补作业。
昨晚作业不多， 很快就能写完。
余钦把作业本还给班长时， 余光刚好扫到顾衍，顾衍嘴唇紧抿，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他收回视线，并没有多想。
下节课就是体育课， 刚打下课铃， 班长就拉着他往操场走。
篮球早有人搬出来摆好，过去就能玩。
“我跟你说，篮球这东西啊，是真心简单， 只要你学学规则，多练练就会了。”说着， 班长接过朋友递来的篮球，随手一丢， 正中篮筐。
余钦看着羡慕极了， 一心想着，什么时候他也能上手试试。
班长看出他的跃跃欲试， 顺手把球递给他，让他试试看。
学校为让身高不同的学生都能玩到篮球， 特意搞来高度不同的篮球架。
念在他是第一次投球， 班长带他玩的是比较矮的那个， 篮筐设置的也不高， 看上去并不难投中。
但余钦没有任何运动细胞， 一连试了十几次， 每次都完美避开篮筐。
“算了，你们玩吧，我不玩了。”余钦失落的把篮球还给班长，声音有些发闷。
班长安慰道：“没关系，大家刚学的时候都是这样。”
余钦不相信，因为他看到班长身后的同学捂着肚子憋笑。
憋笑的人里不少都是他的小弟，大家平时很少看他吃瘪，也没看过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难上手。
“别管他们，还玩吗？”班长拍了拍手上的篮球问。
“不玩了，你们玩吧，我去给你们买水。”余钦摇头，刚刚憋着一股劲倒是没觉得累，但现在放松下来后，就感觉浑身难受，累的不像话。
班长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大声喊他们。
“班长！你快点成不成，咱们就等你一个了！”
“老大你来玩吗！”
“快过来！”
班长和余钦一回头就看到，一群神采飞扬的少年正在朝他们招手。
余钦心里一暖，他拥有了友情。
余钦笑着对犹豫不决的班长说：“班长你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我很快就回来。”
“成，那就麻烦你给大家买水了。”班长笑着挠了挠头，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来了，催什么！”
余钦从口袋抽出一张餐巾纸，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干净，心里对篮球也没多少兴趣了。
事实摆在眼前，他这个小菜鸡不适合做任何与体力相关的活动。
何必折腾自己呢。
余钦用手扇了扇风，他觉得他现在浑身都是汗，粘在衣服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有点后悔，这个道理貌似明白的有点晚。
去操场必经的荫凉小树林中，许多怕晒黑的女孩子挤在这里，围在一起悄悄讨论操场上的男生。
“我觉得余钦真的好好看啊，你看看他那张脸，打完篮球后红红的，让人想掐一下。”一个女生托着下巴说，眸中满是跃跃欲试。
另一个女生赞同道：“我也这样觉得，他长得真是太好看了，皮肤也很好。”
“哎，可惜了，这样的男生只适合远远看着，不适合谈恋爱。”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其余人纷纷点头，发表自己的观点。
“确实，我总觉得，他比女孩子更适合被人宠着。如果有女生能追上他，我都不敢想他们的相处方式。”附和的人很多。
就在这时，有人感叹道：“哎，所以说啊，比起精致的小男孩，我更喜欢班长那种阳光开朗的男生。”
“说到班长，你们不觉得他和校霸有点般配吗？一个是学霸、一个是校霸，而且他们关系还不错！”在讨论谁更受欢迎时，一个与众不同的发言震惊所有人。
“哎！你小点声，别被听见了，到时候当事人不高兴怎么办。”有人反应快，连忙捂住说出这话的女孩的嘴巴。
“……”
路过小树林的顾衍脸色一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生气。
顾衍第一次怀疑，他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到底对不对，明明比起班长，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可没人能想到他。
顾衍没去操场看余钦，而是转身去了小卖铺。
因为顾衍突然觉得，他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去操场，而是去小卖铺，他要去吹吹空调冷静冷静，等冷静好了再想去不去操场。
这是他第一次起了参加集体活动的心，却因为这个幼稚的原因暂时放弃。
其实在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别人把小少爷跟别人摆在一起讨论时，顾衍就知道自己或许对余钦有点好感。
准确来说，不只是一点好感那么简单，而是喜欢。
从那天小少爷帮他解围时，顾衍心里就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他对余钦的感情也变得不同，只不过他没有当时就发现罢了。
学校里有小卖铺，离操场不算远，为得就是方便学生们上体育课时买水喝，顺便还能多赚点钱。
小卖铺的东西比外面的都要贵，但余钦还是买了一堆水。
可买完他就后悔了，不是后悔多花的钱，而是后悔他离开时没找人帮他送水。
小卖铺老板正在忙着卸货，结账都是抽空弄的，肯定帮不了他。
正纠结间，余钦听到门外的交谈声。
“小顾来帮忙了？”店老板扶着腰，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下。
顾衍摇头说：“这节课体育课，我不太想去。”之前有空的时候，他会在这里帮忙做事。
小卖铺老板是个憨厚心软的中年男人，怜惜顾衍的身世，见他实在缺钱，平时帮忙都会给他工资，虽然不多，但都是日结，帮顾衍支撑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到高二后，他找到了别的赚钱方式，加上他要利用唯一一点时间刷题，小卖铺倒是再没来过，没想到店老板还记得他。
“成，你进去歇歇，我继续忙。”店老板笑着朝他摆摆手，继续忙碌起来。
顾衍抬起脚，进了很久没来过的小卖部。
刚一进门，顾衍就看到一个蔫哒哒的少年坐在凳子上，眼睛紧紧盯着地上一大袋水，时不时还要纠结的叹声气。
“你怎么在这里？”听到有人进门，余钦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就这样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还别说，从这个角度看，顾衍还挺好看的。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不是在操场上跟人打篮球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就连顾衍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这话有多像在吃别人的醋。
余钦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想解释，但解释的话在前一秒卡在嗓子眼。这人跟他又没关系，他解释什么？跟别说他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做任务欺负他，他可倒好，主动过来讨骂。
见他不吱声，顾衍意识到刚刚的话不合时宜。
他话锋一转，问道：“这些水都是你买的？”
这话实属没话找话，有脑子的都知道肯定是余钦买的。
余钦点头，心里有些发愁：“太多了，我根本带不回去。”
以往都是他出钱让小弟去买水，根本没经验，更别提能想到这么多。
花钱的时候余钦无比爽快，但拎水的时候，他就爽不起来了。
“送去操场？”顾衍突然问。
余钦点头，想到操场上的那些人后，一时间更发愁了：“是啊，但是大家现在都在打篮球，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帮忙。”
顾衍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差点脱口而出问，他难道不是人吗？
而且当校霸、当老大当成这副憋屈样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这些年顾衍为了生存、赚钱，跟社会人士有点来往，还真没见过一个当老大的这么好说话，还亲自过来买水给小弟喝。这那里是在找小弟，简直是在找祖宗。
之前初中时顾衍受过校园暴力，学校里校霸那叫一个目无法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错，直到事情闹大进了少管所。而余钦这个校霸当的，还没小弟有牌面，不仅长相不凶，而且性子也软。
两相对比下，顾衍觉得余钦就是太好说话，被那些小弟欺压到头上了。
“要不……你帮我搬过去吧？”余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说，“我们两个人，多搬几趟，总能成的。”就是主角这副小身板，看上去没多少力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不用。”顾衍语气淡漠，说话时语调毫无波动。
余钦有些失落，但也就一点点，他现在已经休息好了，大不了一个人多搬几次，累是累了点，但总能搬完，也不是一定得求别人帮忙。
这样想着，余钦打算先拿几瓶水离开。
但还没等他动手，顾衍先走到他面前。
余钦：“？？？”
顾衍蹲下来，一个人拎着那个超大袋子，开口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在这里休息，等我送完就回来。”
余钦连忙摇头，有些过意不去地说：“要不给我几瓶吧，你不累吗？”
顾衍不说话，也没理会他提出的帮忙。
他提着一个装了十几瓶水的黑色袋子，却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绕开余钦就要继续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余钦不好意思在这里休息，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起走。
顾衍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父亲死后，他妈妈一个人拉扯他长大，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患上一种很严重的病，几年前就撒手人寰，而那时，顾衍还在上学。
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靠读书出人头地，顾衍一心多用，不仅要努力学习，还得抽空工作赚钱。
而很多地方都不会收未成年小孩，就算有地方收，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好工作。
因此顾衍做的都是些酬劳少，又很累的活。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