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传饭！”皇后看看外面，“一会儿天就亮了，你在这里吃顿饭吧，也算是我给你饯行，出去之后，想着宫里还有个老婆子。”
“是”小黑子恭敬答道。
宫女扶太后起身，小黑子跟在后面，到了厅堂之上，桌子上已经摆了许多菜肴，仍有几个宫女正源源不断地往桌子上摆食物。
“夹点小菜吧，跟他们说，早上不要肉汤，太腻，南边的菜清淡，弄点汤就行。”太后坐下，“给他弄个座。”
很快宫女给小黑子端来一把椅子，小黑子没纠结，利索地坐下，眼睛平视，盯着桌上的饭菜。
“你自己夹吧，够不着的地方，站起来。我呀，牙口不行了，吃不了这些东西，肚子受不了，你使劲吃，出去后饱一顿饥一顿的，不知道啥时能安安稳稳地吃口饭。”太后笑了笑，看了一下，“拿碗，来点粥。”
一个宫女拿着一个半旧的木碗，盛了半碗粥，仔细地放在太后跟前。
太后端起来，轻轻尝了一口，放下。眼角再次湿润。
三十多年前，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入宫里，一天，也是早上，天也没有亮透，老皇帝在后宫里替一个人饯行，让她陪同。人来之后，她才知道是他。
他按照宫里的礼数行礼，按照皇帝的吩咐落座，吃饭的时候，皇帝让人拿来了酒，那一幕她至今记的。
“于将军，天还没亮，你我共饮一杯酒，为你壮行。”皇帝说着，示意让人给于天龙倒酒。
没想到，倒酒的宫女到了于天龙的跟前，他却用手掌盖住了酒樽。
“禀皇上，军中有令，战事不绝，将不卸甲，兵不卸刃，外敌未灭，三军不饮酒，将士不回家，军中之命，不敢违。”
“将军不必守礼，今天是家宴，爱妾，去，给将军倒酒。”皇帝哈哈一笑，让太后前去倒酒。
“皇上。”于天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请看。”说着，他双手扯住衣服，往外一拽，哧啦一声将外衣扯开，里面露出金丝软甲，“昨晚领命，已命众军。”
“将军，不必如此，一杯酒壮行！”皇帝说着，瞅了她一眼，她只好起身，执壶向前，短短几步路，她走得很艰难，闻到他的气息时，她的身子开始发抖。
“皇上，将在军，不在朝，皇命有所不授。”他看着她越走越近，突然朗声说了一句，“军令大于酒令，天色已亮，众儿郎在外，不敢误时误辰，皇上爱民，早饭如此清淡，清粥一碗，以粥代酒，谢皇上为军壮行。”于天龙说着，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粥，一口气饮尽，“谢皇上赐饭。”说完，深躬一下，向门外走去。
“于将军……”走到门口时，皇上突然开口。
他站住身，转过头来，气宇轩昂。她的目光和他的余光一碰，一触即散。“祝你马到功成，大胜回来，再饮好酒。”
“谢皇上！”
于天龙走出很远，皇上哈哈大笑。起身之际，拂袖之时，哗啦啦带倒面前是的杯碗碟盘。宫女们跪了一地，她当时怕极了，但过后还是想办法留下了他喝粥的碗。
此时，这只碗就在自己面前。皇帝死后，她每天吃饭都用这只碗。那些知道此碗来历的人先后被她打发走，这只碗的秘密就只剩下她人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心里的事情。
小黑子小心地吃着，没有拘束，没有不适，或许是在宫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在小黑子眼里，后宫同自己的家里一样。仔细看看小黑子，才发现他原来长得竟然是相貌堂堂，虽然不是青年才俊，但看着顺眼，眼神一恍惚，突然觉得他和于天龙竟然有几分神似，随后她心中一震，或许是想一个人太久，在他身上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