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纵欣慰的看着帐中大笑不止的三四十位旅长级别以上的将校，并没有因为沐天波在中军大帐中开玩笑而有所不满。
反倒，他还感谢沐天波的这番主动。
这几百里平坦荒漠的征程，在座的每一个将校级别都不低，自然都知道不好打，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压抑着呢。
这也是冯天纵说到第三段路可能会断水喝尿时，大帐中便气氛凝重的原因。
若是任由着凝重的气氛持续下去，怕是军心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如今倒是没这个烦恼了，凝重的气氛被沐天波的一句玩笑话便破了。
要说是巧合？冯天纵可不信。
这国公爷，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心中有沟壑呢。
“都督，这坏消息说完了，那好消息是什么啊？弟兄们都等着听呢。”
“不过说起来，不就是断水喝点自家个的尿吗，这算什么坏消息，承殿下洪福，如今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好了，这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都吃腻了，没吃过的东西可不多。”
“巧了！”
“这自家个的尿，大家都还没尝过呢，正好开开荤，而且尿解百毒，哎我说咱们这有没有童子啊？听说童子尿还能镇邪呢，哈哈哈……”
待笑声落下去些后，沐天波再次开口说道。
“哈哈哈……就是，谁还是童子尿啊？等碰上了鬼打墙，那童子尿可得走在最前头。”
“张旅长这里你最小，若是有，怕也就你是童子尿了吧？”
“瞎说啥，我岁数是不大，可是开慧早、本事大着呢，这真要是鬼打墙了，我看走前面的应该是陈旅长才对，陈旅长洁身自好、所有俸禄都存着娶媳妇这事，在咱们第四军团那可是人尽皆知的，陈旅长你自己说是不是，”
“我…我…我回去就娶亲，家里人都给我说好了亲事了……到时候请大家一起来家中喝酒……”
人在角落坐、锅从天上来。
被说破了还是童子身的陈姓旅长羞得满脸通红。
二十多岁的岁数、还是这等高位，还是个童子身，说出去的确有些羞人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被说了出来。
“哈哈哈……”
看到陈姓旅长如此窘迫的一面，场中的诸位将校更是欢笑不止。
凝重的气氛彻底一扫而空。
“哈哈哈……”
“别听他们瞎说，是童子身也没啥，说明咱们的陈旅长家教严谨、作风优良呢，这是大好事、值得表扬才对。”
“陈旅长好好表现，等立了功，我亲自去殿下那给你讨个大红包，还有在座的诸位刚才可都笑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封个红包，一个都不能少。”
冯天纵也被这一幕给逗笑了，欢乐的参与了其中、还给陈旅长许下了个大大的愿景。
这第一次，按规矩历来都是有红包领的，但能得到殿下的红包，那当真是比这事儿还值得庆祝了。
而冯天纵这话，对在座的所有人来说，何尝不都是一个美好的期许呢？
一个都不能少！
但愿如此。
“好了，言归正传。”
“这好消息就是，宫泊海子可是个大水泡子，比杨家湾池还大上不少，等到了宫泊海子，大家伙可以敞开了喝，下去游泳都行，哈哈哈……”
欢笑过后，冯天纵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还有个事要说一下。”
“到了宫泊海子，那离察罕脑儿卫（今鄂尔多斯地区）就只有一百五十里了，不日即可到达；”
“而且宫泊海子，乃是榆林镇与河套地区之间、最大的水源地之一，想来清军是不会坐视我们轻易占住此处的。”
“换言之，宫泊海子，可能会有一番争斗，须早做准备。”
“当然，也不是说前面这两三百里便不会有危险，一样会有，只是在宫泊海子附近的可能性最大而已。”
“但战场上的事，却不能全看概率，哪怕有一点一滴的概率，咱们也要用全部的精力去对待，否则很可能便会落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数万将士血染沙场的局面。”
“尤其是这边的地形，实在是适合清军骑兵发挥，且蒙古人在这一带经略已久。”
“所以这一路，都得打起十分得精力，小心谨慎、多加提防，明白吗？”
“末将明白！”
玩归玩、笑归笑。
这说起正事来，在座的诸位将校都知道轻重，一丝不苟的回应着冯天纵的警醒。
“很好，接下来说第四段路。”
“这第四段路，便是从宫泊海子北上，直接去往察罕脑儿卫，这段路也是一百五十余里。”
“不过这段路有个好处，那便是沿路有札萨克海子、呼和乌苏河等水源地做补给，水源方面较第三段路要好不少。”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那咱们拿下察罕脑儿卫的时间，应该是在四月中旬左右。”
“而拿下察罕脑儿卫之后，这千里征途便走完一大半了，只剩下两百余里便是咱们的最终目的地——河套地区中部。”
“等拿下察罕脑儿卫，再视战况安排到时候的布置。”
“四段路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至于各部队的详细安排，例如哪些部队为先锋、哪些部队为后卫、哪些部队散出去做策应、哪些部队留守各节段点做支撑点等等，都在分发到各位手上的军文里，各位抓紧时间看下，有不明白的地方现在提出来。”
将四段走的大致情况结合沙盘和地图介绍了一遍后，冯天纵停了下来。
而一名名参谋官这时候也走下场，将一本本详细的作战方案送到了各位将校的手中，连在一旁旁听的督军司和兵部的官员手上都分发到了。
前线具体战事的指挥权和决策权完全在前线将帅的手中，督军司和兵部的官员可以了解监督、但却没有干预的权利。
这是朱至澍充分吸收此前文官领军、太监监军等等奇葩行为酿成的诸多恶果之后做出的改动。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将帅一辈子都是在打仗上下功夫，不比大多时候都是在勾心斗角和政治上浸淫的文官和太监强？
而且到了一定级别的将帅，那也是文韬武略、满腹学识的人杰，战略眼光丝毫不比文官差，根本不需要文官在一旁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