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呵呵地看着我，像是看着自家晚辈似得。
可我浑身每一处细胞，都充斥着愤怒。
我知道，这老头不是个好东西！
食人肉吃人骨的畜生！看起来虚伪无比，可他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肮脏与可恨！
我恨不得用手撕开它浑身的伪装，好好看看他那狰狞恐怖的真面目！
而他，居然还在跟我笑！
这种笑，让我感到恶心，忍不住作呕。
老头却沉声说道：“此地如何啊？这就是一座死者的天堂，活人何其悲哀。你一路走来，也见识过所谓富甲一方的家族家主，因为所有的东西而富有，却也因为所有的东西而贫穷。”
“享受着它能在阳光下暴露的一切美好，却也不得不与它一起在阴森的角落中腐烂，小友，你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死则不同，永远快乐，永远和睦。”
我嗤之以鼻，冷声怼道：“成为凶煞，整日意志消沉，面对一群骷髅，食人血，吃人肉吗？！”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你着相了，你看看，他们多么的快乐啊。”
忽然间，我再次看见了那群死人，欢快无比，如同饕餮盛宴，也是一场犹如天堂梦境般的极乐宫廷！
这一次，我却冷眼旁观，以近乎手术刀般精准的视线，切割了他们的每一寸血肉，他们虽然脸上在笑，可身体里，每一份血液里，都在哭泣！
那是丧失灵魂的哭泣啊！
那是世界上最悲鸣的哭泣啊。
可怜的人们，却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这些陈腐吞噬，不断地享受着肉体的消沉。
灵魂却已堕入无边地狱，哪怕是浑身上下的哭泣，也都被卷入了麻木地笑声中，彻底冲散了。
我毫不羡慕，只觉得可悲。
“小道尔！”我淡漠说道。
老人忽兀间严肃了下来，一双眼睛阴翳地盯着我，嗓子像是公鸭似得沉声说道：“小友，你走了外道，遭人撞祟了！快清醒过来，往生极乐了！”
我心底瞬间冰冷了起来，一双眼睛如同锐利的尖刀似得，盯着这个老人，狠狠地说道：“你不是死人，你是活人！就是你找了这样一群人，就是你害了我的父亲！就是你让我爷爷撞祟了！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哈！”
老人忽兀间大笑，身体消失在了此地。
只如同一缕青烟一般。
眼前恍然间，成了刚刚一模一样的模样。
我一屁股瘫在了墙角，浑身冷汗打湿了脊背，望着地上的斑驳痕迹，久久说不出话来。
“初九，你怎么了？”徐文申喊了我一声，脸上尽是关切。
我擦了一把冷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情。
直到缓了缓，脑子里思忖清楚，我才把这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一个活人，却能借着死人的怨气，来找我们。”
“什么？当真！”陈褚军脸色难看。
我点点头，并说道：”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活人，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那是我贴上去的镇赊符，给那山羊胡子的老头身上，为了保险起见。我亲自贴了镇赊符，那是我自己写出来的，我知道它的味道。”
“刚刚那男人身上，就有它的气息，我能判定。他一定是借山羊胡的阴气来找我们的。”
我余光瞥了过去，此地一切都没了。
冷冷清清，似是什么也没有似得。
可我却知道，这地方虽然看起来冷清无比，可却挤满了一个屋子的死人！
陈褚军脸色冷冽，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老人，恐怕用的是一种恶毒的手段。”
“什么？！”我万万没想到，陈褚军居然真的懂这事情的线索。
“偷寿。”陈褚军寥寥两字吐出，却震地我浑身发麻。
“什么是偷寿？”
陈褚军叹了口气说道：“活久了的老人，不一定是寿元没到。有可能，他们是偷了旁人的命！”
“偷寿这种死人法子，极其地恶毒，早就绝迹了不知多久，只流传在民间异闻中。我只知道，偷寿是要人自杀，其次是，偷寿便可借活人之阳气，借死人之阴气！”
“若真如你所说，这老头本身是活人，却借了旁人之阴气，就唯有偷寿这一个行当，能有这本事。”
“偷寿也算是个行当？”
“算！”
“你可曾听闻敛婆？”
“一张妆容，替人延命，死人回光返照，交代后事。”
“可曾听闻米婆，一炷香，令死人回魂！”
“偷寿，有何不同？无非是以死人之命，加已己身旁人！这是损害天理之法，要遭天堑。以前都是皇室之人，亦或者说公卿大臣，让懂得此术之人，豁出去阴德不要，去延寿。可往往懂得此术之人，不图钱财，只图寿元，更珍惜阴德。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你说的这老头，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得了这法子，如今猖狂肆虐，不知害了多少人！”
我额头尽是冷汗，刚刚见到的那地方，死人何其之多。
这群人，不就尽是被这老头所害吗？
原来这群人，竟然是被一个偷寿老人所毁。
可从什么地方，找他呢？
新川市人海茫茫，这死人活人何其之多，要大海捞针找出来一个老者，何其艰难。
我脸色愈发难看，若是找不到，岂不是只有容忍他不断的害死人。
也就是说，这老人要把我害死，也是为了偷我的寿命。
不对！
绝对不止这么简单，若只是为了单纯的偷寿，老者完全不用找阴阳先生。
完全不用找吃死人饭这个行当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