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薛小雅一起往外走，出了赵宅的门。
门外镇宅麒麟旁停着个长款商务车，门缓缓地打开。
下来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西装革履，国字脸一身正气，眉宇间又有一股英气。
有一股专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这男人脸色阴沉地盯着宅院，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赵家主。”薛小雅喊了一声。
“小雅。”男人情绪低沉地应付了声招呼，然后又问道：“我弟弟是在里面？”
薛小雅嗯了一声。
男人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就龙腾虎步般地朝赵宅里走去。
我见他没有问我们身份的意思，自然也没有主动开口。
薛小雅紧跟着这个赵家主，我们也就跟着她重新回赵宅。
到了宅院里面。
男人怔怔出神地看着围墙上面赵宝瓶的尸体，脸色极其地复杂，良久，才有一滴泪水从脸颊划过。
“宝瓶，你死的是真窝囊。”男人骂了一声。
“赶紧把我弟弟尸体弄下来。”他喊道。
身边下人七手八脚的去扶尸体，这才将赵宝瓶缓缓地放了下来。
我蹩眉，昨天晚上之所以没让下人动尸体，是因为秃头男人还在，我怕会让他怨气加重。
现在秃头男人已经被刘老爷子的镇魂钉镇住了，暂时来说应该没事。
赵宝瓶的尸体被扶下来，男人伸手擦了下脸颊的眼泪，然后开口问道：“小雅，帮我找个好点的看事先生，让我弟弟走的体面一点。”
薛小雅这才开口介绍道：“赵家主，这是罗先生，出名的看事先生，我们家的麻烦，还有李家的麻烦，都是他帮忙解决的。”
“罗先生，这位是赵家家主，赵凡。”薛小雅又给我介绍道。
赵凡居高临下地审视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点点头，说道：“让我弟弟走的体面一点，钱不是问题。”
“越早下葬越好。”
赵凡看起来没有赵宝瓶那么圆滑，反倒有些清冷。
我虽然惊诧于一家人之间这么大的性格差距，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赵家主，现在要让他下葬，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
赵凡蹩眉问道：“什么问题？”
我指了指地上的秃头男人说道：“这尸体被人挖了扔到赵宝瓶的宅院里，偏偏又跟他有深仇大恨。所以化煞让赵宝瓶撞了祟，就上吊死了。现在这秃头男人怨气很重，我必须得找到一个凶地，先把他镇住了，才能让赵宝瓶入土。”
“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害死了我弟弟，你还要给他下葬？”赵凡声音略微不满地问道。
我便给他解释说道：“不能这么说，赵家主。不是要葬下这秃头男人，他手上已经沾了人命，无法投胎，我是要找地方镇压他。”
赵凡突然冷笑道：“那就葬吧，要多少钱，连着他的一块，我都给了。”
我估计他是误会了，把我们当成坐地起价的看事儿先生了，就开始跟他讲道：“重要的不是钱。而是这秃头男人的身份，他跟你弟弟赵宝瓶肯定有大仇，不然不会冒着这种风险来害他。我要镇他，必须得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不然就做不到。”
“所以我希望赵家能够跟薛家一起，帮我们调查调查，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语罢。
赵凡沉思片刻说道：“还要调查这个男人身份？那要多久，我弟弟现在尸骨未寒，你们就又要做这种事情？”
“一天内，赵家主。”
“必须要在一天内查清楚身份，我得赶紧把他镇了，不然的话，他可能还会对赵家动手。”我说道。
“你唬我？我还就不信一个死人，能拿我们赵家怎么样。”赵凡脸色微冷地说道。
氛围一下子焦灼了起来。
我心底叹了口气，这赵凡个人主见太强，对谁都持有怀疑态度，没法交流。
赵凡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弟弟就是信了你们这帮人的话，所以直到我来，才能把他从围墙上接下来。”
“赵家主，你误会了。”薛小雅突然开口劝解道。
“罗先生是很专业的，他的名气在阴先生里面，就相当于给我们薛家看风水的刘先生。所以他说要镇，一定不会骗人的。而且只是调查个人而已，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薛家和赵家一起，很快就能解决。”
“用不着动气。”
赵凡听到刘先生这个字眼，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然后我看他又思考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那就调查吧，我现在让人给这秃头男人拍照，然后发动赵家的人脉去寻找，一天内，我把结果给你。如果我弟弟尸体下葬的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别怪我不客气。”
赵凡话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冷。
跟这群大家族里的人打交道确实费力，这种被怀疑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只是还要用赵家的人脉来调查这个秃头男人的底细，而且最近做的几次生意，都没怎么赚到钱。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跟徐文申、何断耳都成了打白工的了。
现实情况如此，我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一下了。
“我们先走了，如果有消息的话，麻烦你通知一声。”我打算先回王芬殡仪馆，如非必要，实在不想跟这个赵凡多做接触。
赵凡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回头问道：“徐叔、刘老爷子。你们把东西带了吗？”
大家都点了点头。
然后我又有些疑惑的问到：“薛小姐，刘先生呢，怎么那天跟赵先生聊完，他就不见了。”
薛小雅跟我们解释说道：“刘先生在昨天赵宝瓶出事之后，也有些急事，先去处理了。”
我点点头，心想可能处理急事是假，不想趟这摊子浑水才是真的。
刘载物是个入世的智者，他认为这单生意死人之后就不是他能赚的钱了，待在这里的性价比很低。
所以也就离去了。
我这倒也能理解，他是阳先生，半个商人，赚的是生意钱。
这种死人钱本来也就是阴先生赚的。
我们在赵凡的白眼下，离开了赵宅。
薛小雅开始跟我说道：“罗先生，你不要在意。赵家主向来都是这样，以前来我家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冷冷的。”
我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薛小雅叫赵宝瓶的时候是赵叔，叫赵凡的时候就成了赵家主。
“罗先生，我送你们一程。”说着说着，到了奔驰旁边，薛小雅打开驾驶室的门说道。
我摇摇头说道：“人太多了，坐不下。”
徐文申跟刘老爷子一起扶着何断耳，他刚刚被撞祟了，这会还没醒呢。
再加上我总共就四个人了，一辆车里根本塞不下，太挤了。
“小子，你就坐着人家车先回去。”刘老爷子突然开口说道。
我挠了挠头回道：“不用，刘老爷子。”
“磨叽啥啊，你不先回去，等会打出租车还是四个人，咋走？”刘老爷子呛了我一句。
我还真没话可说。
徐文申跟刘老爷子一人一只胳膊，搀扶着何断耳就往前走了。
根本不给我多说什么的机会。
“走吧，罗先生。”薛小雅如红苹果似得跟我笑了笑说道。
我只好点点头，坐上了她的副驾驶。
氛围上了车之后就有些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声的寂静有太古怪。
我就率先打破寂静，开口问了一句：“薛小姐，按照赵家兄弟两的性格，赵宝瓶看起来好像更适合当家主，为什么成了赵凡。”
薛小雅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刚开始是我赵叔要的家主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成了他。不过赵家向来比较保守，有可能是长子的缘故。”
我摇摇头，按理说不会这么草率才对。
一家之主，一定要选择性格很好的人，赵宝瓶八面玲珑，说话做事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薛小雅握着方向盘，又补充说道：“反正赵叔后来单干之后，也做出不少的成绩。今年其实已经算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了。只可惜，刚打算换个宅子，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有沉思了起来。
脑子里仔细想着赵凡过程里跟我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做的事情。
按理说，赵凡看见弟弟死相的第一反应。
应该是好奇，为什么赵宝瓶会自杀才对，可赵凡的模样，是沉默，然后又流下了眼泪。
却始终都没有怀疑过，赵宝瓶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上吊死亡。
“薛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赵宝瓶跟赵凡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我开口问道。
“不会啊。”
“赵凡跟很多人关系都不好，偏偏跟赵宝瓶关系不错。一个是亲兄弟，二来是赵宝瓶的性格比较圆滑，跟赵凡之间刚好有个互补。”
我听到这话，心底咯噔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我脑子里开始细细思考，然后就没怎么跟薛小雅再说话。
直到奔驰开到了王芬殡仪馆的门口，薛小雅跟我说道：“罗先生，到地方了。”
我这时候才恍然惊醒，点了点头就心不在焉的下车往殡仪馆走去。
“罗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刚走下来，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