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岳下线

  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后,李心乐盛怒之下,撤了一部电影的投资。这片子恒元投的钱比电影公司那几个股东加起来还多,制片人和导演都同意了让刘恋演男主,李心怡也可以客串一个角色,这一撤,制作方瞬间天塌了。

  刘恋接到经纪人电话的时候很平静,因为沈深已经给他报过信了,他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局。

  经纪人大骂他不识好歹,自毁前程,说:“你现在能拉到两千万投资吗?能拉来的话我喊你爹!要是有别人来投了,这男主还能继续给你演?这是你的第一部电影啊,人生第一部电影!就这样黄了!你开心了?”

  刘恋懒得再听下去,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顺手将经纪人拉黑。

  白岳躺在病床上,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这几天,刘恋陆续通知了他关系较好的朋友,都来见过了,小叔刘旭也带着乐队成员来看过他了,现在就是按着一条命,等他父母来见最后一面。

  刘恋在床边坐下,轻轻握着他的手。

  白岳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问他:“电影黄了?”

  “没事,”刘恋笑笑:“一个小制作,不演也没什么影响。”

  “我……做了件错事……”白岳闭上眼,轻声说:“那天不该,去抢人,我若不抢,我在你记忆里,还是十八岁,好看的样子,而不是,这副病得,快死的样子。”

  刘恋摇摇头,俯身将他抱在怀里。

  “我那天,说李心怡,像我年轻时候,其实是,赌气。一点都不像,你回去,跟他解释清楚,替我道个歉,他比我好,别辜负他。”

  刘恋泪流满面地点头:“嗯。”

  “我给你牵线的,那个剧,好好拍,为了以前,也……为了以后。”

  “好,一定。”

  白岳笑了:“最后的时刻,有你陪着,没什么遗憾了。”

  刘恋努力平复心情,冲他笑了一下,白岳也冲他笑了一下。

  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刘恋默默地退到病房外,跟两名焦急赶来的中年男女错肩而过。

  “阿光……阿光!”“阿光……呜呜呜……我的孩子啊!”

  “阿光!爸爸来了!好孩子,还认得爸爸吗?”“阿光,不哭不哭,乖宝,不哭啊……”

  刘恋背靠墙站着,楼道里安安静静,病房关着门,还是有细微的声音传出来,白岳的状况好像突然好了很多,刘恋听见他开心地喊爸爸妈妈,父母抱着他哭成泪人,一会儿忏悔自责,一会儿又削苹果喂他吃,唱儿歌给他听……

  刘恋知道,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约一个小时后,白岳的心电监护仪拉成一条直线,人停止了呼吸。

  ---

  这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天命长夜》终于杀青了,24集的体量,打戏又多,紧赶慢赶,总算在90天内完工了,没有花超预算。

  晚上办杀青宴,导演一高兴,打电话叫刘恋来。

  “刘老师,快来快来!杀青宴怎么能少了魔剑主呢?这么重要的角色!”

  白岳刚刚离世,刘恋心中五味杂陈,哪也不想去,但转念一想,杀青宴,心怡肯定在,得去。

  刘恋来到剧组,一进圈场就看见了李心怡和萧旭,两个人并肩坐在空旷的坡地上喝酒,背后是群魔乱舞的剧组工作人员。

  他俩一人举着一罐鸡尾酒,看见刘恋,四只眼睛齐齐转过来,李心怡眼里带着点惊愕,萧旭纯纯看戏。

  刘恋走过去,在心怡另一边坐下,萧旭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一罐鸡尾酒,递给他。

  刘恋默不作声地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口。

  李心怡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你不是要陪他九天吗?这才第八天,怎么就出来了?”

  “不用陪了,”刘恋平静地回答:“人已经走了,今天下午。”

  李心怡心一沉,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好一会儿,萧旭问:“那……他的后事,怎么办?”

  刘恋:“他父母来了,但是那两个人都靠不住,我联系了身后事服务机构,他们是专业的,会给安排好。”

  李心怡听得揪心,问:“那他父母……”

  刘恋喝了口酒,摇摇头:“他父母不靠谱,在白岳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谁都不愿意管孩子,这些年也混得一事无成,我昨天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说你孩子病了,不行了,想见你们最后一面,来看看他吧,他俩是各种推脱,一个说自已腿脚不灵便,出不了远门,一个说女儿要结婚,忙不过来……我只好告诉他们,你儿子上次说为了治病跟人借钱,是骗你们的,阿光在首都有一套房,还有百来万的存款,你俩谁先来,他就留给谁。话一出口,来得一个比一个快,恨不能多长出两条腿。”

  萧旭感慨:“终究是无利不起早啊。”

  李心怡犹豫着,小心地问:“那白岳……和他父母……见上面了吗?”

  刘恋点点头:“最后一面了,他父母虽然不爱他,但为了遗产,装还是装得出来。”

  李心怡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一罐酒打开,在面前的地上倒成一条直线。刘恋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红了。

  萧旭听得愤愤然:“那遗产就真留给他父母了?太便宜他们了!生而不养,根本就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孩子走了还能捞一笔钱,真是气人!”

  刘恋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是骗他们的。”

  萧旭/李心怡:“??”

  刘恋说:“白岳之前是有百多万的存款,但今年去国外治病花了不少,只剩一点点了,首都有套房子,但是是京郊的,都快到密云了,值不了几个钱,还难出手。”

  萧旭终于舒服了,呼出一口恶气,抚了抚胸口。

  李心怡问:“那,后续的事情……你还去吗?”

  刘恋摇摇头:“不用去了,已经全权交给律师了。”

  “那就好,”李心怡抓住他的衣角,小声说:“我怕你去了,再被他父母讹上了,说你是骗子。”

  刘恋苦笑:“我也怕啊,所以丢给律师了,让我的嘴替跟他们扯皮去吧。”

  李心怡:“没想到有朝一日,连你这样的也需要嘴替了。”

  刘恋:“我哪样的?”

  李心怡笑:“碎嘴子。”

  刘恋:“……”

  今晚的杀青宴,其他人都玩得很尽兴,只有他们三个在围场的坡地上坐了一晚上,喝光了一提鸡尾酒。

  杀青宴结束后,萧旭鸡贼地叫了辆车,让司机直接开到片场外,送他和心怡回h市的大平层。

  李心怡走的时候,看着刘恋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今晚住哪?”

  刘恋勉强一笑:“我回樨园山庄吧,但是我钥匙没了,你的钥匙借我用一下。”(伸手)

  李心怡摸摸口袋,掏掏包,猛然想起:“哎呀,这几天住大平层,樨园的钥匙我没带在身上,萧旭你带了没?带了就还给老刘,那是他的钥匙。”

  萧旭:“我要是也没带呢?”

  李心怡:“那老刘就得回h市了,他自已房子在那边,我们刚好顺路,捎他一程呗。”

  萧旭看了刘恋一眼,果断从口袋里掏出挂着毛绒草莓挂件的钥匙,递给他。

  刘恋笑着接过:“物归原主了啊。”

  李心怡:“嗯。”

  萧旭不爽地撇撇嘴,搂着李心怡走了。

  ---

  刘恋回到樨园山庄的家,用钥匙开门进屋,本以为会很乱,没想到还挺整洁,虎子的食盆水盆都是满的,看来心怡住到h市期间回来收拾过,可他又没带钥匙,那应该就是萧旭来收拾的了。

  活干得还可以,要是能把猫屎铲了就更好了。

  虎子凑过来拱了拱他的手,呼噜噜地跑了,自在闲适得意。

  刘恋拿起猫砂铲,给虎子清理了厕所,又找了个大垃圾袋,开始进行全屋断舍离式大扫除。

  沈深前天给他打电话通风报信时,说了如下三件事:

  一,心乐已经知道你给他弟送绿帽的事了,气得要命,接下来可能要对付你,你要多加小心,我尽量救你。

  二,萧旭已经把心怡骗到手了,两人目前在他家住着,刚好跟我的房子在一栋楼,我尽量监视。

  三,萧旭极力撺掇心怡跟你离婚,改嫁于他,并承诺心怡跟他结婚的话,三百多平全款精装修大平层加心怡的名字,这个我帮不了你,你快想办法。

  这三件事,不论是对刘恋的事业发展,还是对他和心怡的关系,都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刘恋并不觉得慌,他发现,自已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了。

  年轻时候长辈说,经历过离别,人生才会达到新的阶段。那时候听这句话总是懵懵懂懂的,可现在,他明白了。

  他不慌了,他明白了,天不会塌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为了还没到来的失去担惊受怕,停步踟蹰。

  往前走吧,尽人事,听天命,其他的到时候再说,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失去心怡。

  收拾杂物断舍离,可以让心情平静,找回对物品的掌控感。每当刘恋烦乱的时候,都喜欢做这件事。

  走进书房,拉开书桌抽屉,他愣住了。

  年初时心怡送他的毛绒柿子挂件躺在抽屉里,干干净净,一点损伤都没有。

  刘恋记得,他质问萧旭的时候,萧旭说了句“取了,扔了”,为什么它会好好地回到抽屉里?

  只有一个可能,萧旭确实取下来扔了,但是又被心怡捡回来收好了。

  刘恋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

  心怡……他真的,我刘恋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见这么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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