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李心怡醒来，模模糊糊听到楼下有两人在唠嗑，一个是哥哥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感觉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他有点好奇，悄悄打开卧室的门，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挪到楼梯拐弯处，偷偷看了一眼——
妈呀！
一溜烟跑回自已房间，梳洗打扮，拿出早安面膜敷脸，然后对着镜子用小夹板卷刘海，凹造型，涂亮晶晶唇釉。
刘恋被吹风机呼呼呼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要出门啊？去哪？”
“不出门，”李心怡故作轻描淡写：“来客人了。”
刘恋在床上滚了一圈，贴着他后背爬起来，看着镜子里精致漂亮，戴着耳钉，还喷了香水的心怡，忍不住偷亲了一下。
心怡拿着两条项链放在胸前比较，选了一条更好看的戴上。
刘恋啧啧：“国/家领/导人来了吗？打扮这么好看。”
心怡拍他：“你也起来收拾一下，还是明星呢，不能给人比下去了。”
刘恋明白了：“哦……来同行了？怕被艳压？”
“嗯……”李心怡表情有些复杂：“算，也不算，没事，不用紧张，正常表现就好了。”
刘恋正色道：“你要是下去比美，最好不要这样全副武装，显得多重视对方似的。”
“那要咋整？”
刘恋给他出主意：“首饰摘了，头发抓蓬松一点，口红……这个唇釉颜色可以，就是别涂那么厚，拿纸巾抿掉一些，再换套日常点的衣服，最好是毛茸茸的那种，要浅色的。”
心怡半信半疑地照做了，一套弄完，对镜一照，惊了：“老刘，你是个天才吧？这样真的超好看！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松弛，对，松弛感，还挺适合我的。”
刘恋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了：“是我的心怡本来就好看，去吧！”
李心怡开心地下楼去了，刘恋仍觉得困，打了个哈欠，又倒回床上睡回笼觉，被子也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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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李心乐跟一个年轻的帅哥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聊天。
“昨天听海宽哥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着，高低得来看看你，给你们拜个早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地上放着几个花花绿绿的礼盒，有酒有茶有坚果。
“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还跟我客气？”李心乐把草莓推到那人面前：“吃水果，我听说你这几年混得还不错呀？赚了不少吧？”
“害，都是小打小闹，哪有乐哥厉害啊？”帅哥自谦道：“我们干网红的，都是趁这一两年赚点快钱，说不准哪天就过气了，不像乐哥你，做的是正规生意，踏实，靠谱。”
虎子昂着头在客厅里溜达了几圈，蹭到帅哥脚边，看了他一会儿，跳上沙发，走到他腿上卧着。
李心乐笑了：“虎子喜欢你呢。”
帅哥摸摸虎子的头：“这猫是乐哥的吗？真漂亮啊，毛儿油亮油亮的。”
“不是我的，是心怡的。”
帅哥的手忽然定住不动了，略显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客厅楼梯口，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心怡就从那铺着大理石的旋转楼梯上慢慢地走下来了。
“周旭？”
柔柔的一声唤，不禁将人的思绪拉回了高三时那个夏天……
周旭晃晃脑袋，提醒自已专注当下，赶紧站起身，脸上再次堆起笑容，跟他打招呼：“心怡？好久不见了。”
“嗯……”李心怡温柔一笑，顺口道：“有……五年了吧？”
“不止，五年半还多呢。”
“呃……坐坐坐，你坐，不用管我。”
“哎，好，好。”周旭又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虎子又爬到他腿上卧着。
李心怡在离草莓最近的位置坐下来，拿起一颗，摘掉叶子塞进嘴里嚼，又拿了一颗攥在手里。
周旭跟李心乐聊着e市一些mcn机构的事，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李心怡，发现他爱吃草莓，便从盆里挑出几个最好最红的，揪掉叶子，悄悄放在他面前。
李心乐跟周旭聊得还挺投机，连他自已都有点意外。
李心怡跑了会儿神再回来，他俩已经聊到合作的事了。
“乐哥你是想开mcn机构吗？最好别选在东北这边，网红太多，带货市场都饱和了，现在机构之间也是卷得厉害……”
“那倒不是，我之前有个别的项目，一直没找到靠谱的合伙人，回头我把PPt和资料都发你一份，你看一下，如果有意向，可以跟我一块干。”
李心怡也挑了两颗漂亮的草莓，摘掉叶子，在茶几下面悄悄地晃了晃周旭的手，趁他没反应过来，塞到了他手里。
周旭有一秒钟的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回答说：“那敢情好，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肯定愿意跟着乐哥干啊……”
李心乐说：“我要是不看好你的能力，也不会跟你提这个项目了，你先看看资料，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周旭谦逊地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谢乐哥提携了。”
李心乐笑：“互惠互利的事，不用这么客气，你先看一下，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清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好的……”
……
聊完已经是半上午了，李心乐礼节性地留周旭吃午饭，周旭高情商地拒绝了。
“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李心乐说：“你跟心怡也好久没见了，心怡，你陪旭子唠会儿嗑，院子里走走，散散心，我先回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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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怡带着周旭在冰雪覆盖的院子里的小路间散步。
“好几年没回来了，”李心怡问他：“你过得怎么样？”
周旭两手插在兜里，态度有些拘谨：“还……还可以吧，我学习不好你知道的，大学也没考上，现在倒能挣些钱，但心里总是不踏实。”
“别太焦虑，赚钱的路子挺多的，我大学毕业不也没干本行嘛，现在一样吃喝不愁。”
周旭笑了：“出了社会，越来越觉得多读点书真的很重要，还是你厉害，能考上s市的大学，演起电视来也有模有样的，我是真没那个能力。”
“每个人擅长领域不同嘛，论人情世故，我还远不如你呢。”
周旭从口袋里掏出心怡给他的那两颗草莓，怔怔地看着。
心怡奇怪：“你咋不吃啊？这个草莓可好吃了。”
周旭苦笑了一下，说：“因为，是你给我的……”
李心怡：“……”
两人相对无言，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周旭沉默着，眼眶有些红。
半晌，李心怡小声说：“周旭，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就是我在想的这件事吧？”周旭托着草莓的手微微颤抖：“心怡，你结婚了，对不对？”
李心怡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周旭说：“昨天，海宽哥跟我说，乐哥带着你去滑雪公园玩雪了，还带了个男的，又高又帅，好像是个明星……如果是乐哥的对象，乐哥肯定早就跟长海哥铁牛哥他们报备了，那他应该就是你的对象了……你不是在演戏吗？能认识明星也不奇怪，而且……能带回老家过年的对象，怎么也得谈婚论嫁了，不是吗？”
心怡点点头：“我们去年十一结的婚。”
周旭苦笑：“我知道你想问我后不后悔……心怡，我……我一直都在后悔。”
李心怡心口浮上来一丝奇异的爽快，他想，这就是那些爽文里说的“打脸”吗？是挺爽快，可是，作为当事人的他，并没有当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来得爽快。
谁让我是心软的神呢？
他听见周旭说出“一直在后悔”时，心口竟然微微一缩，有些难过。
“那一天，乐哥让我选，我真是想选你的，可……可那时候，我更需要钱。”周旭眼眶发红，吞吞吐吐地解释着那个迟来的缘由：“那会儿我爸病了，我最好的兄弟把摩托借给我，让我先卖了救急，我……我不能……心怡，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得意忘形，带着你出去嘚瑟，才惹出的祸……都怪我。”
李心怡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呀……”
周旭摇摇头：“我们两个人，差别太大了，你性格好，成绩好，家境也好；我除了长得还可以，其他方面一塌糊涂……要不是你一腔热血地喜欢我，我又怎么能配得上你呢？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家里的麻烦，我开不了口……”
“我也知道后悔没用，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后悔，我一直在后悔，我兄弟的摩托卖了，换了钱给我爸治病，可我爸还是走了……我需要钱，我只能去赚钱，我很努力很努力，赚到了一些钱，然后拿这些钱赚到了更多的钱……现在我的存款已经可以买几百辆摩托车了，可我还是在后悔……”
李心怡眼圈红了，心中五味杂陈。他看见周旭来家里拜访时，确实存了些打他脸让他后悔的心思，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曾经恨过他怨过他，可如今什么都看开了，也有了新的生活，他不想再去计较了，他真心地希望周旭也能过得好。
“如果让我回到当时再做一次选择，我可能还是会放弃你，我想过你会恨我，可这没有办法，在命运面前，人的意志就是这么渺小无力，你要是恨我，就恨吧。”
李心怡拼命摇头，周旭转过头不看他，继续说：“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了，再也不会了，因为我变了，变得连我自已都不喜欢了。”
李心怡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周旭托着两颗草莓的手冻得冰凉发红，李心怡怕他冻伤，强行拉着他的手塞进衣兜里。
周旭吸了一下鼻子，望向樟子松后的某个窗户，说：“心怡，这些事情我本来不该告诉你的，我知道你善良，心软，若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自责，对不起……你看，我宁愿让你难受，也要让自已的形象在你心里变好一点，你看，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不对？”
李心怡哭得说不出话，周旭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心怡，你没有错，也不需要后悔，人活着总要向前看的，你选了大明星，就说明他比我更好，更适合你，你跟人好好过，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啊？”
李心怡拉着他的袖子，抽抽噎噎地说：“周旭，你……你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一直隐忍着的周旭，听到这句话，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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