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津渡在家庭医生的帮助下处理伤口,都是些皮外伤,总的来说,盛况的身手对付一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对叶津渡就有些吃力了。
“别包了,又不是断了。”
家庭医生正在拿纱布的动作一顿,寻求地看向女主人。
“叶津渡你最好给我闭嘴。”
叶瑾珏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边上。
家庭医生便仔仔细细将叶津渡的手给包成了粽子。
“我这样怎么签文件?”
叶津渡语气落拓得欠揍。
叶瑾珏白了他一眼,等家庭医生离开后,才说道:“解释。”
叶津渡舌头抵着口腔内的伤口,过了会,说:“要什么解释,想动手就动手了呗。”
活脱脱一副爱惹事的二世祖混样。
“叶津渡你别给我犯浑啊,别人看不出,你以为我也好骗?为了一个区区的钱至承,用得着让你和盛况动手?你们俩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叶瑾珏疾言厉色地问。
“我说过的,叶明川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来捡。”
叶津渡包着纱布的手抵着脸,神情桀骜。
叶瑾珏被他的话弄得一时之间无语,却又堵着一口气,半晌站了起来,去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盒烟出来。
她点了根烟,重新坐到了沙发上,说道:“你觉得是明川被横刀夺爱了?”
也不怪叶津渡有这种想法,毕竟那年他才十九岁,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叶明川去国外了,并且一去六年,外界都在传,是叶家看不起戏子,但是真正提出分手的,反而是那个被传言抛弃的女明星。
是她提出分手的。
所以叶明川才会去国外散心,一散不回。
叶瑾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叶津渡,她以为叶津渡不知道。
“我知道。”
叶津渡平静地说道。
在叶明川出国后,丛司礼很快就宣布了婚讯,对方就是千顺地产的董事长钱至承。
当年俩人的婚礼还尤其高调,新闻记者吵得沸沸扬扬,连带着叶明川和叶家都卷进了风波,当了好几天的背景。这样的丑闻,气得叶无行差点进医院。
“姑姑,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知道我和盛况没闹掰就行。”
叶瑾珏看了他半晌,最终没说什么,灭了烟,叫家里的阿姨做了夜宵。
欧兮汶和欧瀚汶虽然调皮,但是不会在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去吵闹,否则叶瑾珏会真的发火,两个小家伙知道家里最恐怖的,其实是妈妈,所以都乖乖地在楼上玩,直到保姆来带他们下楼吃宵夜。
保姆做了燕窝炖雪梨,两个小家伙从楼下上下来,尤其是欧兮汶,就往叶津渡身上冲。
“嘟嘟!”
她像颗炸弹似地冲到了叶津渡面前,然后要爬到叶津渡的腿上。
“我好想你呀。”
欧兮汶张开手撒娇。
叶津渡把她抱到了膝盖上,欧瀚汶倒是乖乖地叫了声“津渡哥哥”,然后爬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欧兮汶看弟弟那副装模作样地样子,哼了声,就抱着叶津渡的脖子说悄悄话。
小孩子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叶津渡听着,时不时喂她吃一口甜品。
“……那世界上真的有会飞的大象吗?”
欧兮汶靠在叶津渡的怀里问道。
“也许。”
叶津渡说道。
欧兮汶也不是打破砂锅非要问到底,只是她高兴看见嘟嘟,便什么话都想说给他听,笨蛋弟弟听不懂,可是妈妈又不会来听。
所以只有嘟嘟最好了。
小姑娘往叶津渡身上又靠了靠,问道:“今晚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叶瑾珏的两个小孩,对叶津渡都很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叶津渡对他们好,并且会跟他们玩,还常常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两个小朋友就养成了睡前一定会听故事的习惯,这其实是叶家的传统了,叶津渡小时候,梁蕴和叶慎也每晚会轮着陪他到睡着,再留他一个人睡。
叶津渡摸了摸欧兮汶的头发,说:“不行。”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都是依恋。
“以后都不给你们讲故事了。”
“为什么?”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欧瀚汶激动地问道。
叶津渡招了招手,他就跑了过来,坐到了叶津渡另一只腿上。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欧瀚汶小心地抱着叶津渡的手。
“嘟嘟,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欧兮汶扁着嘴巴,神情逐渐沮丧。
“我还有好多故事书,好多故事……”
叶津渡温柔地看着小姑娘,轻声而深重地说道:“因为哥哥遇到想要好好保护的人了。”
两个孩子还不是太明白“保护”的意思,但粗暴地理解就是叶津渡有了更喜欢的小朋友,就不要他们了。
恐惧感让他们紧紧抱住了叶津渡,好像一撒手叶津渡就要走掉一样。
而刚离开去和丈夫打了会电话的叶瑾珏回来,就看到客厅里一副难舍难分的画面。
但她只是惊讶了一瞬,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便上楼去了。
“嘘。”
叶津渡安抚着两个小朋友,余光看到叶瑾珏置身事外地晃了过去。
“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只是喜欢是不一样的,有的喜欢是可以分享的,但有的喜欢,是自私的。”
“嘟嘟,我不明白……”
小姑娘眼睫毛上还挂着可怜的露珠。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等叶津渡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开了叶瑾珏的车,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几个小时之前,时筝问他:“吃饭了吗?”
还有盛西铭几个发过来的“慰问”,消息传的倒是真的快,叶津渡冷笑,将车子开出了车库。
时筝在床上看完了两部电影,却没有等到叶津渡的回复。
他有点担心,又怕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也许人家并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纯粹地不想回而已。
时筝有些无聊地捶了几下枕头,然后把ipad的屏幕一盖,烦躁地躲进被子里。
但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反而使情绪更加暴躁。
捞过了扔在一边的手机,时筝咬牙给拨通了叶津渡的号码。
“宝贝?”
叶津渡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的那刻,时筝原本烦躁到要跳楼的心竟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像是一场海啸过后的风平浪静。
他揉着鼻子,说:“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现在在开车,等会再说。”
时筝顿了顿,喉咙发不出声,只用气音:“恩”了声。
双方都沉默着,却没人主动挂电话。
时筝觉得叶津渡的态度很冷淡。
这种想法出于一种任性的直觉。也许是谈恋爱的人总喜欢多想,并且陷入到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死循环里。
在他鼻子越来越酸的时候,就听见叶津渡略带笑意地问道:“生气了?”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
时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吸了鼻子。
“我怎么听到有只小猪在吸鼻子的声音。”
时筝:“你才是猪。”
“那我是猪,你是什么?”
叶津渡反问。
“反正不管是什么,嫁猪随猪,再生一窝小猪仔,你这个猪太太是跑不了……”
时筝听着他自问自答说得可high,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恼,反正脸上的神情比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精彩不少。
“……谁要嫁给你了,你这个人好不要脸的……”
时筝埋在被子里地说道。
他比不得叶津渡总有一堆堆叫人无法反驳的歪理。
叶津渡刚想笑,突然扯到了口腔里的伤口。
“……啧,咬到舌头了。”
叶大少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时筝发出低低的笑声,
“谁让你总胡说八道的……”
声音又轻又娇,纯粹是在撒娇了。
只是当事人毫无发觉。
“我到酒店了,先回去洗澡,待会儿再跟你聊啊宝贝。”
时筝并不知道叶津渡在出差,所以多问了句:“你在哪儿啊?”
“b市。”
时筝睫毛颤了颤,说:“我也在b市。”
叶津渡此时已经上了电梯,按了楼层,说道:“我知道的,宝贝。”
“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时筝想问。
你不想见我吗?
叶津渡却仿佛知道他所想似的,说道:“宝贝,我见你难道喝个茶聊个天就完事了?”
他朝房间一路走去。
时筝脸红了。
嗫嚅着骂对方流氓。
叶津渡受着这句谬赞,说:“先欠着,等工作结束再好好“喂饱”你。”
比起叶大少依旧活蹦乱跳,盛况是真的老老实实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看望的人不少,有的是保持中立,两方不得罪,有的是为了表示对盛家的忠心,不乏有曾经在生意场和叶家结下仇怨的人,盛大少爷跟个珍稀动物似由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参观,不,探病,最后实在烦了,把门一关,找了五六个保镖在门口一守,什么苍蝇也飞不进来。
如果眼前这个把他打成这样还在咔嚓咔嚓啃苹果的也去死一死就更好了。
盛况把一叠文件扔给了叶津渡。里面都是来访者的名字和背景,都用红黑两种颜色做了记号。
“看不出来,你人缘还挺好。”
叶津渡颠了颠文件夹。他已经拆了碍眼的纱布,手背上结着痂,但完全不影响削苹果,剥桔子。
“谢了。”
盛况看他那翘着二郎腿的大爷模样,就恨不得把人从窗户扔下去,面色冷冷地说道:“你放心,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生意人最吃不得就是亏,何况是断了一根肋骨,怎么着也要同样让叶津渡感受一下被戳软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