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修长的手, 攥住了她的下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捉摸不定,骨子里带着霸道, 几年的军训生活, 也没能彻底磨平他野性难驯的性子。
他几乎是固执地望着她, 明明白白要一个答案。
这段时间, 夏澄只觉心力憔悴, 这会儿只想快刀斩乱麻,她板着脸, 拍开了他的手。
为了让他死心, 她干脆地点头, 眼睛都没眨一下,“是, 麻烦你以后跟我保持一下距离。”
裴钊身体一僵, 名为嫉妒的东西, 在胸腔里横冲直闯,险些将他击溃, “是什么?真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夏澄眼睛发酸, 鸦羽似的长睫, 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细数了一下何陌的优点,“他细心, 还有责任感,人缘也好, 很多人喜欢他。”
她这句话恰恰暴漏了她对何陌并无旁的心思, 反而像在掩饰什么,裴钊逐渐冷静了些, 瞬间明白了她为何要这样。
为了拒绝他,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她就这么讨厌他的靠近?
裴钊心口一阵钝疼,身上的力气泄了下来,几乎有些颓败地开了口,“还生我的气?抱歉,不是有意伤你。”
裴钊已经猜了出来,她为何会疏远他。伤害已经造成,裴钊没法改变什么,也没奢求她的原谅。这几年,他一直放不下她,也没想过放下,发现她单身后,他义无反顾地贴了上来,只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怕她仍耿耿于怀,他解释了一句,“当时是我自尊心作祟,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看轻过你,阳子问我时,我以为你始终放不下裴泽,那句嘲讽,刺得是自己,我没想到你会听到。”
他确实是自尊心作祟,约她没约出来,反倒瞧见她和裴泽去了操场,当时,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根本没想到她会听到。
裴钊拿起她的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夏澄心尖一颤,攥住拳头挣扎了一下,本该落在他脸上的巴掌,捶在了他脑袋上。
裴钊抓着她还想再打。
夏澄嗫嚅了一下,“你别这样,裴钊,我已经不介意了。”
说实话,真不介意了。
年轻时是她太过脆弱,一句话就让她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仔细想想,不过一句话而已,她气恼时甚至拿这句嘲讽刺过他。
他们早扯平了。
裴钊仍攥着她的手,“夏小橙,我不求你原谅,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月色倾斜而下,洒在他深邃的眉眼上,他的神情近乎脆弱,哪还有平时的骄傲。
这样的他,让夏澄觉得很陌生。
他不该这样。
他本无比耀眼,也一身傲骨,不该轻易放低身段。
夏澄收回了手,轻声说:“裴钊,当初的事,我早不介意了,也希望你能往前看。”
月色如水波倾斜而下,紫色衣摆随风飘荡,她不施粉黛的脸颊,干净又漂亮,眉宇间并无怨怼。
裴钊动了动唇,这时,夏澄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夏澄看了眼,是妈妈打来的。
都十点多了,怕她有什么事,夏澄一矮身从他身侧溜了出去,接通了电话。
裴钊没阻拦,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
他不爱吃糖,每次想抽烟会打开一根,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时,他总会想起带她去厂房的事。那天她会用亮闪闪的目光望着他,会依赖性地往他身后躲,收到棒棒糖时眼睛亮晶晶的,会问他有没有多余的。
夏澄已经走到了另一颗树下,将手机放到了右耳旁,“妈妈,还没睡吗?”
“刚洗漱好,等会儿睡。”林希将护肤品收到了架子上,笑着说,“我刚和你林阿姨聊完,明晚我和你林阿姨就不去了吧,你们俩年轻人见见就好,一会儿我让你林阿姨把你微信推给他,你们自己商量去哪儿吃,你看成吗?”
夏澄一时头疼,单独见,肯定更尴尬吧?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行,那我们自己聊吧。”
夏澄挂掉电话时,才发现裴钊又走了过来,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那双沉静幽深的眸正盯着她,“和谁聊?”
夏澄没回,转身进了酒吧。
裴钊一口咬碎了棒棒糖,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他低气压地跟了进去,乐队正好下台,场子内安静了些,夏澄没看他,对胡芊等人说:“十点半了,还得早起上班,回吧。”
何陌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吧。”
他也注意到了裴钊,两人目光交汇时,无声地较量了一下,裴钊将最后一小块棒棒糖,咽了进去,朝夏澄走近了两步,低声说:“我送你们。”
胡芊还记得裴钊,不等夏澄拒绝,就笑了笑,“好呀,谢了,酷哥。”
周雨秦酒量不行,反应慢了一拍,看看裴钊,又看看夏澄,想起了她女神的暗恋,她上前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半个身体歪在了夏澄身上。
夏澄吓一跳,忙伸手扶住了她,周雨秦攥住了夏澄的手臂,目光又落在了裴钊身上。
他眼中从头到尾只容得下澄澄,他看着澄澄的眼神,勾勾缠缠,分明爱惨了她。
呜呜,她女神怎么办?
周雨秦打了个酒嗝,“你、你们真暧昧。”
喝醉酒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造成了什么影响。
夏澄抿唇,“没,你看错了。”
“哼,我眼睛尖得很,休想骗我。”
气氛一下有些尴尬,音乐声打破了周遭的安静,宋悠先开了口,“先出去吧。”
胡芊揉了一把周雨秦的后脑勺,她这个举动并未将醉酒的人揉清醒,周雨秦嘟嘟囔囔地说:“你说过你们没什么的,就算他很帅,你、你也要把持住!不、不能被芊芊她们影响,把持住。”
夏澄恨不得伸手去捂她的嘴,她窘迫至极,几乎不敢看裴钊的神情,扶着她,出了酒吧。
几人走到了车旁,何陌管宋悠要了车钥匙,“我来开吧。”
宋悠没拒绝,将药匙递给了何陌。
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门口。
裴钊在原地站了两分钟,进了酒吧,台上的少年唱的是一首有关告白的歌,最近很流行,悦耳的旋律在酒吧内响起,裴钊捕捉到几句,“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他没走,反倒在师兄旁坐了下来,见他心情不佳,师兄推给他一杯啤酒。
裴钊道了声谢,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师兄竖起了拇指,“这架势,看来酒量不错,难得过来,咱哥俩喝一个?”
他最近有些烦,被各种实验弄得很累,这会儿便想放松一下,师兄喊了服务员,又点了两杯鸡尾酒,度数都不高。
裴钊端起一杯,跟他碰了一下,再次一饮而尽。
这举动唬得几人都朝他看去,师姐也跟着劝了一句,“明天还上班呢,别喝这么猛,两杯就打住。”
*
回到住处后,夏澄发现微信上多了个新朋友,备注显示:林旭然,应该是妈妈口中的小林。
夏澄点了通过。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hi,我是林旭然。】
夏澄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又敲定了周日见面的事。
第二天上班,夏澄在大厅遇见徐琳琳时,她冷哼一声,别开了目光,率先走进了电梯。
夏澄懒得跟她坐一辆,干脆走的步梯,左右在三楼,电梯合上后,徐琳琳才不经意问了莫小燕一句,“最近李少来找她没?”
她想打听的其实是李少追人的进展。
正常情况下,也该追到手了。
莫小燕摇头,劝了一句,“你都转走了,就别操心她的事了。”
徐琳琳轻哼一声,“谁操心了?”
说着不操心,徐琳琳却给李凯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结果却得知,李凯忱被他哥丢到国外深造去了,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
徐琳琳有些不高兴,更不高兴的还在后面,群里又有人在讨论夏澄和裴钊,说在酒吧见到了他俩,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俩肯定已经在一起了,在酒吧门口那么亲密。
徐琳琳几乎将嘴唇咬破。
午休时,裴钊接到了裴慧澜打来的电话。
她声音透着疲倦,原来是裴氏集团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为了让傅锦初悔不当初,裴振远三年前已经再婚,娶了自己的秘书陈娅歆。
嫁给裴振远后,陈娅歆没有融入所谓的上层圈子,反而因为家世普通,受人诟病,加上裴振远并不爱她,还害她流过一次产,她便恨上了裴振远,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她不仅挪用了公款,还卷走了裴振远的其他财产。
裴氏集团刚和国外一家公司签了一个大单,在赶制一批器材,公账上的一个亿,原本要拿来采购机器,购买原材料,这会儿资金却出现了问题。
如果没法正常交付器材,裴氏将面临巨额赔款。
不仅如此,陈娅歆还将自己被家暴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如果这事处理不好,裴氏集团的股票将会一路暴跌。
裴氏集团早已不复之前的荣光,死对头又一直虎视眈眈,如果没法顺利度过此次危机,极有可能面临破产。
裴振远怒火中烧,将家里的东西几乎全砸了,却一筹莫展,只能找裴慧澜寻求帮忙。
裴慧澜喊裴钊来,正是为了这事。
她没法坐视不理,“裴氏集团是你爷爷一手打下的江山,如果真让裴振远葬送掉,真到了地下,我也无颜面对父亲。”
裴钊能理解。
他一直捏着裴振远家暴的证据,之所以撤诉,不仅是因为奶奶的责备和恳求,也是顾及爷爷的心血。
他一直等着裴振远自食恶果,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裴慧澜说:“银鼎是我自己的产业,这些年有不少盈利,虽然可以填补这个窟窿,但我不想白填。”
裴慧澜有了掌权的念头,想让裴振远拿股份来换。她如果想上位,股份占比需要超过裴振远。
都是聪明人,裴钊毫不迟疑地说:“姑姑放手去做,我可以将自己的股权转让给你。”
见他没有半分犹豫,裴慧澜心中万分感动,千言万语凝成一句,“你放心,姑姑不会亏了你。”
她将银鼎的转让手续掏了出来,逼裴钊签了字。
裴慧澜不无感慨,“你如果愿意学金融,凭你的聪慧,能达到的成就肯定不比老爷子差。”
裴钊并不觉得遗憾,“人各有志,姑姑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在你的带领下,裴氏集团肯定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裴慧澜笑了笑,“成吧,有你这句,我也好好拼一下,那你就好好研制武器,为国争光。”
想掌权并非易事,裴慧澜虽然撤了视频,却没替裴振远洗白,裴振远殴打妻儿的消息也上了热搜,导致裴氏集团股份暴跌。
公司内部召开了好几个董事会。
加上裴钊的股分,裴慧澜以雷霆手段,坐上了裴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的位置。
裴振远很不甘心,职位正式被罢免时,一张脸也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裴钊会傻到将股份转让给裴慧澜。
这天,董事会结束后,他在公司堵住了裴钊的去路,近日的憋屈和愤恨,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他朝裴钊抡起了拳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联合她对付我?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白生了你。”
裴钊一把攥住了他的拳头,将他按在了门上。
公司内部一个员工将这一幕偷拍了下来,悄悄卖给了赵氏集团。因为这张照片,裴氏集团再次冲上了热搜。
#裴氏集团父子反目成仇#
#裴氏集团裴振远有暴力倾向,儿子也继承了其暴戾#
父不慈,子不孝,裴氏集团的名誉一下跌到了谷底。
晚上,方悦跟夏澄八卦了一下这事,“裴钊也太惨了,肯定是他爸先对他动手的,裴钊虽然脾气不好,也没那么坏好么,无良媒体,又乱写。”
夏澄心中咯噔了一下。
虽然裴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夏澄还是有些担心。
她连忙去搜了一下微博。
没想到网上一片骂声,评论区乱成一团,甚至有看他不顺眼的同学,在底下冒泡:【早知道他家境牛逼,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裴家,难怪在学校拽了吧唧的,连长辈都打,还对老师不尊重。】
【家里这么有钱,换我我也牛逼哄哄,没人好奇他为啥念公立学校吗,他们俩兄弟要是出国,少抢两个名额,说不准我也能上好大学。】
【两兄弟成绩一个比一个牛,裴钊还他么省状元,家里这么有钱,不会是买通了监考老师,高考作弊了吧。】
【肯定作弊了,要不然730是那么好考的,我本来就觉得奇怪,他高一就五六百分,高三一下730,比坐火箭都快,他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靠,不会吧?竟然作弊,那他哪来的脸上军校。】
夏澄忍不住回复:【请大家不要造谣,他能成为省状元,是他有这个实力,他没有作弊,也绝不会作弊。】
【你们根本不知道裴振远有多可恶。】
她的一条条评论很快便淹没在其他评论中。
评论区里也有人为裴钊说好话,但恶评更多一些,对方显然有水军,夏澄几乎一宿没睡,不仅帮着控评,还联系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将裴振远多次殴打裴钊的事揭露了出来。
很多人觉得这是裴钊有意洗白自己,根本没人信。
秦旷刷到微博时,转发了博主的消息,还在微信群里@了裴钊,裴钊只关注了一下裴氏集团的股票走势,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信奉清者自清,甚至懒得解释。
反倒是他身边的朋友急得不行。
夏澄同样着急。
事情发酵两天后,越闹越大,裴钊几乎成了过街老鼠,网络上,谁都要踩他一脚,几乎是人人喊打。
夏澄有些坐不住,第一次请了假,回了一趟高中,又亲自去了一趟公安局。
第二天上午,附中官网便发了声明,肯定了裴钊的实力,也请附中的同学不要跟风造谣还晒出了裴钊高考的视频,并未有任何作弊行为。公安局也紧跟着发了声明,揭露了裴振远曾多次家暴裴钊。
裴慧澜也让人发了一段监控,监控里是裴振远先动的手。
#深扒裴钊心酸的成长史#又冲上了热搜,还有人扒出了裴钊十岁那年,大雪天,穿着睡衣跑到警局报警的照片。
辱骂裴钊的声音,总算弱了下去。
裴慧澜为此开了个发布会,不仅谴责了裴振远,还辞退了他,最后,又趁机讲了裴氏集团的日后发展。
结束后,她给裴钊打了个电话,“我之前给学校打过招呼,本想明天再发声明,没想到你同学这么关心你,竟主动找去了学校。”
裴钊心中不由一动,“谁?”
“好像姓夏,校长提了一嘴,我没认真记,学校因为她的到访,特意开了个会,怕事情越闹越大,对学校名声不利,听从她的建议发了声明。”
“夏澄?”
“对,就是她。”裴慧澜打趣了一句,“是不是哪个暗恋你的女同学?你小子,别总身在福中不知福。”
挂掉电话后,裴钊给夏澄打了个电话,夏澄没接,他给夏澄发了个消息,道完谢,说了一句:【晚上请你吃饭。】
夏澄快五点回的消息:【不用,我晚上要和朋友聚餐。】
裴钊没再打扰她,一整天都泡在研究院,直到六点半,傅奚白打来电话,他才走出办公室。
他按了一下发酸的太阳穴,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罐雪碧,“有事?”
“自然是有事,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好不容易舆论压了下去,你也不感谢学姐一下,有你这么追人的?工作日忙也就罢了,今天周六,也不露个头,难怪学姐要去相亲。”
裴钊的思绪还留在一组组实验数据上,他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一拉,打开雪碧,喝了口,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什么相亲?”
“还能什么相亲?相亲能有几个意思?如果差不多,下一步就奔着结婚去了,你再不上点心,等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准学姐连小baby都有了。”
裴钊薄唇紧抿,身上的懒散敛了大半,“什么时候相?”
“她和朋友打电话时,我听了一句,就今天晚上,应该是时代广场某个餐厅,具体在哪儿我也没好意思问,你要是还想让她给我当嫂子,就上点心。”
裴钊是怕出现得太殷勤会招她烦。
并非不上心。
他并未解释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
傅奚白还想再说教几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竖了下中指,埋头打游戏去了。
晚上,夏澄五点半出的门,两人约在云南菜馆,环境比较幽静,推开门时迎宾小姐弯腰说了句,“欢迎光临。”
夏澄微微点头,一进门,古筝悠扬悦耳的声音也传入耳中,似清风拂面,令人惬意。
夏澄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在第二个餐桌瞧见了林旭然,他和照片里一样,眉眼舒朗,长得挺斯文,瞧着很好相处。
林旭然忙站了起来,“夏小姐是吧?我是林旭然,很高兴见到你。”
夏澄点头,“不好意思,来的有些晚。”
“哪里,还不到六点,我也刚到。”
林旭然笑着将菜单递给了她,“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什么好吃,你来点吧。”
夏澄询问了他一下喜好和忌口。
林旭然:“除了不吃姜,给我一块生豆腐我都能啃下去。在国外待久了,回国后觉得所有食物都很美味,毫不夸张,有一段时间,我在超市,瞧见豆掰酱都眼冒金光,夏小姐点你喜欢的就好。”
他挺幽默,几句话就将席间的尴尬驱走了大半。
夏澄笑了笑,“那就来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吧。”
“成。”
夏澄点菜时,他也没闲着,笑着感叹了一句,“夏小姐一出现,一下改变了我对中医的固有印象。”
“什么印象?”
“印象中,懂中医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姑姑给我介绍你的职业时,我还挺惊讶,没想到夏小姐这么年轻,还能耐得住性子去钻研中医,让人佩服。”
“爱好罢了,也没什么可佩服的。”夏澄笑了笑,将菜单递给了他,“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想添加的?”
林旭然礼貌地扫了一眼,“这就可以了。”
夏澄肤如凝脂,五官精致,是那种罕见的长得漂亮,气质又绝佳的人。饶是林旭然在国外见过不少美人,也觉得眼前一亮,他积极地找着话题,夏澄这个不擅长聊天的,都没觉得冷场。
服务员将第一道菜呈了上来,夏澄的目光忽地一顿,一道熟悉的身影,路过窗户朝里瞥了眼。
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他穿着黑色夹克,底下是工装裤,冷白的手握着手机,正是裴钊。
夏澄眼皮跳了一下,耳朵不自觉竖起,等了十几秒钟,果然听到一声,“欢迎光临。”
夏澄心脏一缩,裴钊越过他们,在第三张餐桌坐了下来,服务员递上菜单时,他掀眸瞥了夏澄一眼,目光淡淡的,说不上什么情绪。
夏澄慌忙移开了目光,裴钊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照着他们的,给我上一份就行。”
他声音冷冽,犹如玉石撞击着玉盘,林旭然扭头看了眼。
裴钊的五官太过出色,林旭然愣了一下,礼貌一笑,裴钊只似笑非笑地扬了下眉。
接下来的聊天,夏澄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答一下林旭然的问题,一顿饭吃得莫名煎熬。
林旭然也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没忍住,又扭头看了眼,对上裴钊略显冷冽的眼神时,他微微一怔,心中无端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感受,就仿佛这个男人是冲他来的。
中途裴钊站了起来,夏澄一颗心不自觉提起,唯恐他来捣乱,好在他有基本的礼貌,等了几分钟,他才回来。
吃得差不多时,林旭然手机响了起来,是领导打来的,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林旭然歉意一笑,“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夏澄点头。
林旭然拿着手机,离开了座位,出去接电话去了。
他走后,裴钊也站了起来,径直朝她走来,夏澄心中一跳,裴钊攥住了她的手腕。
夏澄有些紧张,压低声音斥责了一句,“你干嘛?”
裴钊漆黑的眸定定望着她,眸色很深,一时竟让人捉摸不透,半晌,他哑声开了口,眼睛有些猩红,“跟我走,还是被我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