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胡慕一早便起了床,随后开始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
系统见她坐在铜镜前忙忙碌碌好半天,揶揄道:【我猜,你今天是不是又要继续你徐徐图之的计划来着?】
胡慕点头,“你说对了。”
系统问道:【那你要传他过来吗?现在是不是有点早?毕竟这里又不是咸阳宫,又不用上早朝。】
胡慕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当然不是。”
“我今天,直接去大营找他。”
系统惊了,【你直接去大营?】
“对啊。”
系统小声嘟囔道:【你现在倒是真的直接,昨天晚上要是也有这么直接,哪还有这么多事情…】
胡慕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教育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懂吗?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说完后,她侧过身去,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紫檀木簪戴上。
她用的所有首饰都是王室之物,全部都是用上好的材质特制的,即便是一支简单的木簪,也没有两只完全一样的,几乎每一支都是独一无二。
而她今天戴上的这支,是她特意挑出来的,和之前送给韩信的那支非常相似。
胡慕看着镜子中自己发间的木簪,心想,他应该一眼就能察觉出来吧。
一切准备差不多了,系统又开始碎碎念道:【你今天能直接告诉他吗?】
胡慕翻了个白眼,起身出门,吐槽道:“我从前只听过皇帝不急太监急,还从来没见过皇帝不急急系统的…”
这段时间,军营中人几乎都知道了胡慕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因此,她来到营中时,一众士兵军官都极其热情,笑得仿佛拿到了十级军功一般。
给胡慕领路的是个年轻的军官,一口一个“将军夫人”,喊得无比热切,听得胡慕耳根直发烫。
她当初杜撰出自己的身份时,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而听到军营中许多人这样称呼自己时,却难得感觉到了一丝羞赧。
系统在一边说道:【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当初是不是故意的。】
那名军官领着胡慕来到了军账前,对她说道:“韩将军如今正在营中同几名将军商议事情,属下先为夫人通报一声。”
他说完便要掀帘子进去,却被胡慕抬手阻止了。
她对那名军官说道:“先不必通报将军,我在外面等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然而,在那名军官离开后,胡慕也并没有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而是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偷偷往里张望着。
营中,韩信正在同一众将士商议关于最后一战的相关事宜。
他们此时似乎是遇到了一些难以决断的事情,韩信一只手臂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低着头似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神情很是严肃。
胡慕在营帐外偷偷看着。从前,韩信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自信笃定的模样,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今这幅样子。
系统在她的脑中大喊道:【看不下去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居然偷窥?就不能大大方方走进去吗?】
胡慕立即反驳道:“他们在商量正事儿呢,我现在突然走进去可不太好。”
【那方才那名士官说要为你通报你怎么还拒绝了?现在又不好进去了。你咋总是在我觉得你勇气可嘉的时候,又突然退缩呢...】
而大营中,韩信微一抬头,便隐隐发现了帘外偷听的人。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他方才还很严肃的神情一瞬间舒展了开来。
他走出营外,有些讶异地看着胡慕,问道:“这...你怎么来了?”他又回头看了看营帐中,那一众将士们方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却一个个眼神里冒着兴奋的光芒,直勾勾盯着门外两人。
韩信直接放下了帘子,那些人见没有办法看好戏了,便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他问道:“你...可是有事?”
韩信并不是很习惯这样直接的称呼,可是军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不能直呼陛下,只好这样称呼她。
“我...没事啊,”胡慕说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韩信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微微睁大了双眼,愣住了一小会儿。
“那...你为何不直接进去呢?为何要在门口看着?”
胡慕回道:“我见你们方才好像是在商议事情,所以就没有进去打扰你们。我想等你们商议完毕之后,再进去找你。”
闻言,韩信直接抬手掀开了帘子,对她说道:“这整个大营你哪里不能随意进?如何能说是打扰我们?”
韩信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胡慕的身份是秦国的皇帝,因此整个军营都是隶属于她,她想要去到哪里便去哪里,完全不需要通报,也丝毫说不上打扰。
然而,他的这一席话,落在营中其他人的耳朵里,却瞬间变了一个意思。
大家纷纷感叹不已,他们这个一向治军严明,说一不二的大将军,居然能够让自己的夫人随意进出大营任何地方,就连他正在和众将士商议要事时,她都能随时进来。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胡慕走进营帐中,韩信跟随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
看着这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此时此刻营中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韩将军,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见到胡慕走近,众将士齐刷刷喊道:“夫人!”
胡慕这一路上听到了无数声的“将军夫人”,听到现在,她差不多快要习惯了。
她笑眯眯地对众人回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然而,这种场面韩信却是第一次见,他甚是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大营中,除了那些兴奋兮兮的将士外,还有两个人也和韩信一样不自然。
那就是曹参和灌婴。这俩人没有和其他将士一同喊胡慕夫人,但是也不能称呼她陛下,是以都愣在了原地。
曹参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他观察着陛下此时的神情,发现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窘迫,反而是一副非常受用的表情。
而灌婴却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眼前的场景对他的冲击可太大了。
胡慕来到军营的那天,是曹参接待的她。又因为她叮嘱过曹参要保守秘密,因此,整个大营中便只有韩信和曹参两个人知道她来到了临淄这件事。
而灌婴在得知咸阳有位神秘女子来了临淄,还住进了王宫之后,就去问曹参究竟是谁来了,而曹参却只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份需要保密,所以不能说,谁问都说不知道。
然而,就在这之后没多久,大营中就开始沸沸扬扬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将军夫人来了,此时他还以为,是韩信曾经在魏国王宫说过的那位贵族小姐。可今日见到这个“将军夫人”,他立时惊呆了。
那不就是陛下吗?她怎么成了将军夫人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曹参,却见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
原来这个人又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跟自己说?
此时,蒯通见到胡慕亲自前来,他以为是自己多日前同她的谈话起了作用,她今日特地来劝韩信了,于是立即上前问安道:“夫人,多日不见,夫人可还安好?”
胡慕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蒯通,即刻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也回道:“先生费心了,我很好。”
随即,她对营中众将士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将军说。”
曹参和灌婴立即领命,正准备离营。然而,营中其他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有动。
虽说她是将军夫人,可大将军还在呢,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当着他的面对他的下属发号施令?
韩信见其他人没有动,于是又立刻令道:“你们没有听到吗?都下去。”
这时,营内将士们的心情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震惊可以形容了。
他们纷纷预言,不出几天,“韩将军是个妻管严,而且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分时机,不分场合”这个话题将要刷爆全军营了。
在所有人都退下后,蒯通却还在营中没有动。韩信问道:“先生,你怎么不退下?”
蒯通冲他行了一礼,说道:“我正有些事情要和将军说。”
他这话一出,韩信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一个箭步冲到蒯通跟前,大声阻止道:“我不管你要说什么,你都别说,我不会听的,你赶紧下去!”
蒯通想说的,无非就是什么劝他自立当齐王,什么鸟尽弓藏,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
他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个,韩信就找个由头溜走,完全不听他说。可今日,当着陛下的面,他要再提起这件事情,那可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然而,胡慕之前已经和蒯通通过气这件事,韩信应当是完全不知情。她站在一旁,看着韩信此时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萌生了一个想要恶作剧逗他一下的念头。
她走上前说道:“先生有话想说,何不让他说完再走呢?”
韩信立马焦急说道:“不管是什么,都不必说了,让他下去就行,你不是也有话要和我说吗?”
胡慕摆摆手,“不急这一会儿。”
随即,她对蒯通说道:“先生想要说什么?可直接说。”
韩信又一次阻止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必现在说。”
见他如此紧张,三番两次的阻止,胡慕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脸,对他说道:“我看,是你不想让我听吧?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听到呢?难道又是你和那些齐国贵族小姐的事情?所以急着让他走?”
韩信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她。
这下,蒯通不论是离开还是留下,他横竖都得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