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豹一路慌慌张张往曲阳的方向逃窜而去,然而没多久,就被曹参和灌婴的小队追上了。
曹参率领骑兵一马当先,冲到魏王豹阵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而后方,灌婴的队伍追赶而来,魏王豹已是无路可退。
韩信骑着马来到阵前,看着此时魏王豹狼狈的模样,嗤笑道:“听闻魏王豹曾经仅凭两千精骑便收复魏国大片土地,竟不曾想,两军交战之际,胜负未分,你却弃军而逃。”
“会丢下自己的大军独自逃命的将领,纵使你有百万雄师,也无法统领,早晚你都必定会败。”
魏王豹一贯自诩英雄豪杰,经常将自己过往的战绩引以为傲。可如今,败了不说,竟然还被眼前一个年纪小上自己一轮的人嘲笑,他顿感无比羞耻。
他冲着对面喊道:“韩信,今日是我疏忽,败在你的手里,你要杀便杀!不必拿这些话来羞辱我!”
韩信也笑道:“那我偏不如你的愿。”
随后,他对左右吩咐道:“生擒魏王豹及其家眷,将他们送去荥阳当人质。”
“你?!”此时此刻,魏王豹快要气疯了。从前他好歹也是一方诸侯王,而战败之后,却要成为敌方的阶下囚,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比死还更加难以忍受。
在生擒魏王豹之后,大军一路马踏平川,越战越勇,很快便攻下了魏国剩下的几个城池。
这一战,秦军打得无比顺利,三万打十万,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魏国被攻破后,河东一带对于关中的威胁便消失了。而荥阳战场上,来自黄河以北的隐患也解决了。这下,大大提高了秦国在对阵楚国中的主动性。
而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战,韩信这个名字,往后会开始逐渐响彻整个北方大地。
夜晚,魏国都城中。
士兵们顺利攻下魏国,兴致极高。韩信下令,今夜军中除巡逻卫队与斥候外,诸将士可饮酒庆祝。
营中,灌婴和曹参坐在火堆前,二人面前摆着几个酒坛子,一边饮酒,一边聊天。
灌婴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们大军陈船列阵的时候没看到你,你究竟是怎么渡河的?”
曹参一手拎起面前的酒瓶子,放到灌婴面前晃了晃,问道:“你看到这个了吗?”
灌婴接过酒瓶,观察了许久,一脸迷茫地回道:“看到了,这和你是怎么渡河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曹参提醒道:“你想想我们前几天在城中大量收购的那种罐子,是不是这个模样?”
经他这一说,灌婴才想起来,当时韩信下令去收购这种罐子,还着实让他疑惑了好一阵。
曹参接着说道:“将军命我们去林中伐木,他说,只需将这些罐子口朝下,再和那些木头绑在一起,便可漂浮在水面上。只用这木罂缻,甚至可以承载比渡船更多的人。”
“原来如此...”灌婴又问道:“那你们又是从哪里渡河的?”
“那几日,你打探到东张一带有魏军军阵,将军便命我们连夜出营,从黄河上游的夏阳一带渡河,正好可以直扑东张魏军后方。将他们一举消灭后,再一路东进,攻下安邑。”
“前线没有战报传来,安邑城又位于后方,因此守将一定觉得自己非常安全,必定会放松戒备。加之魏军主力又全部集中在蒲坂一带,如此一来,拿下安邑便也是易如反掌。”
听到这里,灌婴才终于恍然大悟,安邑城破的消息传到前线,魏王豹必定会匆忙领兵回防。这样一来,黄河沿岸魏军的防线就会全面崩坏。这个时候,自己的大军再从临晋渡口迅速渡河,与攻下安邑后的曹参军两面夹击。
如此一来,魏军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的情况下,必定会军心大乱。加之主帅魏王豹突围逃窜,剩下的魏军无人领导,就都成了一盘散沙,一举便被拿下。
他这时才忽然意识到,韩信来到临晋后,整日在黄河沿岸游荡,并不只是闲逛而已,而是在观察各个不同时间段里,黄河水流的流速,水势的高低,以及两岸的地貌等等。为的,就是寻到一个最为合适的地点和时机,让曹参带领着两万大军强渡黄河,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这...这可真是...”想到这里,灌婴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几日前,他还曾经怀疑过韩信的能力,直到现在,他对这位大将军只有满心的佩服。
韩信拎着一壶酒穿过大营,他所到之处,周围的士兵纷纷抬头仰望,眼神中无一不是崇拜。
他径直走到曹参和灌婴身旁,将手中的酒壶递到灌婴手里,随即便也在二人身边坐下。
这二人见到他来,瞬间坐直了身子,喊道:“大将军!”
韩信冲他们随意一笑,说道:“二位不必如此拘礼,能够顺利攻下魏国,两位将军同样功不可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发现,韩信虽然年纪轻轻便位列上将,但与手下将士相处却是十分平易近人,同时也很乐意提拔和培养下属。
灌婴哈哈笑了两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大将军,那这次回到荥阳,可要有劳大将军在陛下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看看是否能够得来一些赏赐...”
他话还没说完,曹参立即弯起手肘推了他一下,低声说道:“哪有你这样讨赏的...”
“我...”灌婴挠了挠后脑勺,隐隐有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跟随沛公出来打仗,就是想要军功啊!现在跟了大将军,打了胜仗,怎么就不能要赏赐了。”
而韩信似乎也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神色如常地问道:“想要军功?”
“对啊!”灌婴点点头说道:“我原先在睢阳,原本只是靠着贩卖丝织品为生,后来...”说到这里,他忽然结巴了,火光将他的双颊映得通红。
韩信问道:“后来如何?”
“额,后来...”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曹参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替他说到:“后来啊,这小子看上了当地一户贵族的女儿,但是以他的身份,那贵族老爷说什么也不肯把女儿许给他。所以,他才想着跟随军队参战,若是能够立下军功,赏赐爵位,就能够和那贵族小姐门当户对了。”
听到这里,灌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就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韩信笑道:“你放心,这次押送魏王豹一家回荥阳后,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要来应有的赏赐的。”
灌婴立即抬手行礼,大声说道:“那我就先谢过将军了。”
三人坐在篝火前饮酒畅谈,也许是酒过三巡后,大家都有些微醺。此时,灌婴也大着胆子向韩信问道:“大将军,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闻言,韩信正准备去拿酒壶的手微微一滞,片刻后,他回答道:“有啊。”
灌婴立即说道:“大将军这般丰神俊朗,又年轻有为,那个姑娘一定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了!”
韩信拎起酒壶放到唇边一饮而尽,随后抬手擦去唇角溢出的一丝酒滴,缓缓说道:“你说反了。”
“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他望着面前篝火堆中跳动着的金色火苗,目光深邃而悠长,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数月前的湖水岸边,自己在草地上写下的那个字。
他轻轻说道:“若不是她,我如今或许还在淮阴,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真的吗?”灌婴实在想象不到,能被韩信这样形容的,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女子,他又继续问道:“大将军,那你的心上人也是个贵族女子?”
韩信想了想,说道:“算是吧。”
此时此刻,灌婴如同寻到了知己一般,“原来大将军也如同我一般啊!以大将军如今的身份,天下间哪个女子不能与之相配啊,不像我,还得继续征战立功。”
韩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你不仅得好好立功,还得好好保住你这条命,才能回去睢阳见你的心上人啊。”
曹参在一旁揶揄道:“他向来惜命得很,以后,冲锋陷阵的任务千万不要交给他,埋伏和偷袭之类的比较适合他。”
“去!”灌婴伸手锤上了曹参的胳膊,大声道:“大将军给我安排什么任务我就完成什么任务,上战场的人没有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三人围着火堆,哈哈笑了起来。
数日后,韩信带着魏王豹及其家眷,从河东南面的近道直接折返回了荥阳城。
抵达荥阳城门时,他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城门口迎接他的是荥阳郡守。
郡守看到他率军前来,立即上前贺道:“将军的捷报已在日前传达到了荥阳城中,陛下特命下臣前来出城迎接。”
韩信牵着马走到郡守跟前,问道:“陛下可还在城中?”
郡守答道:“陛下如今尚在城中。”
他又问道:“陛下近日可是有诸多事务缠身?”
“这...”郡守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近日又寻到一员猛将,如今从早到晚都在和那位将军谈论军事,其余事务,似乎是无暇他顾。”
韩信牵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他又问道:“你可知陛下寻来的是谁?”
郡守回忆了片刻,回答道:“好像,是名叫英布。”
英布?
这个人,也是项羽手下的一员猛将,韩信曾经还在项羽的账下时,便已经认识他了。可他是如何会归秦的?
韩信微蹙着眉,对郡守说道:“劳烦带我去见陛下,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