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变得格外缓慢起来, 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祁星觉得自己和五条悟之间的距离好像变近了一些，能看到他银白色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带着点微卷的弧度。
等一下！
好像不是错觉！
是真的变近了！
五条悟的脸正缓慢地向她压过来，视线的焦距也从她的眼睛缓慢下移，移到了她的嘴巴上……所以是要亲吗？
祁星的思绪又忍不住向外发散，想到了之前和五条悟打闹的场景，有时闹着闹着也会在不知不觉间靠得很近，然后莫名其妙地亲在一起。
但是……
她忽然偏过脸，本来该落在唇上的吻偏了位置，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完全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僵了一瞬。
祁星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脊背的皮肤开始战栗起来, 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很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被某个人完全压制的感觉, 像是遇到了某种大型的掠食动物一样，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
少女的身边有浅颜色的咒力波动，是身体在遇到危险时本能地开启了防御手段。
她听到五条悟轻笑了一下。
汹涌澎拜的蓝色咒力，从他的身体里满溢出来。
像是扑面而来的潮水一样, 将她整个人淋湿, 灌满, 从内而外的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祁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能呆呆地盯着五条悟。
她看到男人松了一下衣领，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来。
……
这个吻和年少时的亲吻完全不同。
没有一开始的试探和犹豫, 是直接咬着唇瓣凶狠地抵了进去，然后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祁星整个人都被亲傻了。
她刚被咒力压制过, 此刻连手指尖都是软的，什么都做不了。
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 又好像没过去多久。
祁星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畅起来。
五条悟微喘着气向后移开了一点，用指腹在她唇角处按了一下，抹掉了洇湿的痕迹。
“怎么办？”他又开始笑了，气息有些紊乱的样子，“以前看到你哭我会很慌，会不知所措。”
“但现在看到你哭，我只想欺负你。”
祁星：“……？”说的是人话吗？
“所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五条悟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你也不想让我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吧？”
祁星：“……”你自己变态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怪在我身上来了？
视线被遮挡，祁星什么都看不到，但其他的感官好像变得更敏锐了一些。
五条悟又凑了过来，亲了她一下。
和刚才的亲吻完全不同，这次只是唇瓣和唇瓣的简单触碰，很轻也很温柔，像只羽毛轻飘飘地拂过，透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稍微有点出格了呢。”他似乎也有一点后悔，黏黏糊糊地蹭了上来，搂住少女薄软的腰，“小星会理解我的，对吧？”
“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足足4380天诶，我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
五条悟的语气在说到那串数字时无意识地加重了一些，毫不意外地看到祁星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情绪，倏然放松了下来。
他将少女脸颊处濡湿的发丝，小心的拨到一边，同时认真的做出承诺。
“下次不会了。”
……
知道祁星回来的消息，家入硝子第一时间和她通了电话，想和她见面。
本来已经定好了时间，就是今天下午，女孩却在几个小时前，支支吾吾地在电话里说，可不可以推迟两天，实在不行的话一天也可以。
女人的第六感，让家入硝子敏锐地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虽然她一直认为，五条悟是个性格恶劣的人渣，但也并不觉得他会人渣到这种程度。
比如将未成年少女，拐上床什么的。
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应该确认一下。
家入硝子想了想，对祁星说，她只有今天下午有空，之后的一周都很会很忙，忙着解剖尸体，忙着写任务报告，还要准备一个月后的中级职称考试……恐怕很难再抽出时间见面了。
女孩原本还有些犹豫，在听到硝子说，这么长时间没见，我真的很想你的时候，瞬间抵抗不住，直接同意了。
定好的见面地点，是高专的医务室。
帽子，墨镜，口罩……将自己遮挡地严严实实的祁星，一路上都在躲着人，生怕被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十分安全地抵达了。
她礼貌的敲了两下门，医务室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说了声请进。
祁星走进来的时候，家入硝子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报告，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咒力波动，以为是五条悟进来了……等等！
她抬起头，看到了正在摘口罩的祁星。
反转术式可以治愈身体上的伤口，却没办法消除身上的咒力残秽。
而那种浓郁的，几乎像是在刻意标记所属的咒力浓度……实在是太夸张了。
家入硝子的瞳孔微微缩紧：“你们做了什么？”
祁星：“……？”
和好友见面，没有叙旧，没有抱在一起哭泣，也没有诉说她不在的这十二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自己像是犯人一样被审讯。
“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家入硝子按亮手机屏幕，“我就报警了。”
祁星：“……什么都没做，只是亲了一下！”
家入硝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
看到少女不像说谎的样子，家入硝子放下了手机，却没有收起警惕心理。
“那就和我说说具体细节。”
祁星只能硬着头皮，简单讲述了一下她和五条悟的事情。
……
“他强迫你，将你压在沙发上，不顾你的意愿亲你，事后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也控制不住……这都是什么渣男行为啊。”
“没有啦。”
“没有什么？是没有不顾你的意愿，还是没有强迫你？”
在硝子的追问下，祁星低着头不说话了。
“然后呢，你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
“没有啊。”祁星磕磕绊绊地说，“我还咬了他一口，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手背上都是牙印，我还警告他不可以用反转术式治疗。”
家入硝子直言不讳：“你确定这是对他的惩罚，不是在和他调情？”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祁星，直接呆住了。
“他就是简单的装一装可怜，说一说自己等你有多久，你就对他完全生不起气，甚至觉得他这样做情有可原，是值得理解的，刚才还忍不住替他开脱……”
祁星忍不住插话：“可那是4380天诶。”
家入硝子一脸冷漠：“哦，确实挺久的。”
“是吧是吧。”祁星以为硝子终于理解了自己，“他等了那么长时间，我顺着他一些其实也没什么的。”
“那以后呢？”家入硝子一针见血，“你的底线一步步往后退，他利用你对他的愧疚，慢慢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今天只是将你压在沙发上亲，那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我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吃你们的喜糖了？”
祁星：“没…没有这么夸张吧？”
“怎么不会？你这么乖，这么顺着他，又不会和他发脾气，所谓的惩罚也不过是轻飘飘地咬了他一口——不出意外他肯定很开心，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将印记留下来……换做我是五条，也会忍不住狠狠欺负你。”
祁星：“别…别说了。”已经在破防了。
家入硝子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你对十七岁的五条悟有滤镜，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特别特别喜欢他，但同样的滤镜不能放在现在的五条悟身上，他和你相距了整整十二年的光阴，经历过很多你都没办法想象的事情……”
硝子说过的话，杰也说过类似的。
“可不管怎么说，五条悟就是五条悟，我还是喜欢他。”
家入硝子先是蹙起了眉，然后又无奈地笑起来。
“你可真是……”
她捏着祁星的脸，让她面向自己。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恋爱脑呢？”
“之前和五条谈恋爱不都是你占上风吗？现在心甘情愿让他拿捏你了？”
“没有心甘情愿。”祁星垂下眼睫，小声说，“只是想要对他好一点。”
“不过硝子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我确实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怎么说呢，就是他忽然靠过来会有点不适应，有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想躲开，和他相处也没有以前自然了……”
“……他应该也发现了。”
“这很正常啊，不是你的问题。”家入硝子说，“任谁的男朋友忽然从十七八岁的少年变成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都没办法马上接受吧？承受能力差的说不定会直接分手。”
“哦，对了，你想和他分手吗？”
祁星：“当然不想！”
听到祁星毫不犹豫地回答，家入硝子好像还有点遗憾的样子。
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
“不分也可以。”
从和祁星见面开始算起，她第一次说了五条悟的好话，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五条虽然是个人渣，但不管是年少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总会对你好的。”
审讯终于告一段落。
两人各退了一步。
平常的时候祁星可以稍微顺从他一些，也可以听他的话。
但遇到本质性的问题时，必须强硬起来。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不管对方怎么说怎么装可怜都不可以心软。
家入硝子用指节敲了一下祁星的额头，“知道了吗？”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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