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回到重庆那天, 温茹一直将她送到了机场才回去,问她要了准确地址,平时好寄些东西给她。
到重庆是下午,温知许看到简十初时, 一走近, 简十初就把她抱进怀里, 还是照常问那一句, ‘你冷不冷?’
温知许很怕冷,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 到现在还是这样, 她看着简十初摇摇头。
晚上, 简十初做的饭,除了蛋炒饭还做了几个菜, 奶奶包了个红包给温知许,让简十初带给她。
温知许拿到红包的时候心里满是感触。
她给奶奶发了微信道谢, 放下手机时说:“好像, 好几年都没有收到红包了。”
从跟唐老太断了后, 温知许很早之前就不收温茹的红包了。
“我给你发一个。”简十初拿起自己的手机。
“我不要,谁说是这个红包了。”温知许笑了笑,拿过她的手机摁下锁屏键搁台子上。
简十初折身打开冰箱拿酸奶, 一边说:“那以后每年都有, 我每年都给你包一个。”
“我也给你包。”温知许笑了笑。
温知许带了些特产回来,等过了正月十五, 她才会到成都去找韩叶详细谈一下合同的事情。
家里有一些水果是宋怡让人送来的,听简十初说, 宋怡每年过年都会给她送些水果。
提到这里,温知许想起来宋彦伶, 她问:“宋彦伶走了吗?”
简十初将剥开的橘子喂她嘴里:“走了,过完年就走了,白雪到机场送她了。”
“那白雪有对象吗?”温知许问。
简十初后腰靠着桌想想说:“好像没有吧,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温知许浅笑,“明天你要去餐厅监督搭棚子的事情吗?”
“不,搭棚子还早,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儿。”
温知许来了重庆这么久,走过很多地方都是简十初带着她去的,这些景可以是穿楼的轻轨,也可以是赛博朋克风的未来视角,还可以是黄桷树下山城的青春。
它们像是惊鸿,入眼帘时来势汹汹,回忆起时感概万分。
这段经历也像是在看山水,稀里糊涂的进入世界,想要明明白白的过完一生真的很难。
简十初依旧是那个,出门会牵着她,过马路会下意识绕到车头那一边的人。
20xx年2月8日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要花有花,有爱有爱,温知许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餐厅的棚子开始搭建,温知许像往常一样到餐厅陪着简十初,她坐在安静的地方赶稿。
简十初则是忙着棚子搭建的事情,吃过午饭后,温知许到楼下看她,简十初人没在这儿。
“小许姐,怎么下来了?”小杨问。
地上堆的是废旧的材料,棚子搭到一半还不稳当。工人在边上休息,天气不错,还能闻得几声鸟叫。
温知许环视一周,还没开口问,小杨便知道她在找谁,笑着说:“豆豆姐出去拿外卖了,外卖员迷路了。”
小杨身上的围裙脏得不成样子,这小伙子能干,简十初一开年给他涨了工资。
“好。”温知许往回看一眼。
‘咚咚’敲击木桩的声音很是明显,在晴空里炸开了,温知许看着小杨半蹲在地上将木桩打进泥地中。
手里的锤子不太趁手,转了几圈还是握着不对,温知许问:“需要帮忙吗?”
“小许姐,你能帮我拿一下工具吗?在靠窗那张桌子上,手柄是绿色的那把锤子。”
温知许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去,绿色在这儿不太亮眼,但也很容易找到,刚走近。
她听到声音,简十初回来了,手里提着咖啡。
她们的方向都是朝着小杨去的,因为小杨面前摆了张桌子,吃的喝的都在上边。
简十初的距离比她短,在先一步到了那边,视线在她身上,放完东西,就看着她。
温知许走得急了些,没有注意到脚边上木桩,而还未搭稳的棚子正靠着这个木桩支撑,温知许险些被绊倒。
随即就是小杨喊:“小心!”
这桩子□□米高,也随着温知许这一脚开始倾塌,简十初一步上前抱住她,四周全是轰隆隆的声音。
在温知许还未反应过来时,她被简十初护在怀里紧抱着,整个过程没有一秒,桩子稳当当地砸在简十初身上。
简十初的步子因惯性往前移了下,至始至终也没有起身,还是紧抱着她。
桩子滚落到脚边,温知许连忙看她:“你怎么样了?”温知许一急眼睛便浮上一层泪雾。
“你有没有事?”这是简十初问她的第一句话。
问话时人轻闭了一下眼忍着那股疼,桩子因为棚子挡着,砸到简十初身上时,算轻的。
小杨赶紧问:“伤得重不重?怎么样?”
简十初放开温知许时,手捂着左肩,额头上起了一层密汗,摇摇头回:“我没事。”
“我们先去医院。”温知许搀着她,眉梢上尽是焦急,一张鹿眼蒙上泪珠。
“你受没受伤?有没有哪里疼?”简十初还是先问她的情况,一边问着,还一边打量着温知许。
温知许面上挂着两颗晶莹:“我没有,先去医院。”
简十初下意识地反应是最真实的她,她总是会这样义无反顾站在温知许身侧,不顾一切护她周全。
在医院检查后,没有伤筋动骨,不过得疼上好几天,脱了衣服时,温知许才看到她的肩膀已经青了一大块。
走廊上温知许拿着药,眼帘上的余泪已经擦干净了,她缓出一口气看向简十初说:“下次你不能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简十初拉着她,“以后这种地方你站远点,幸好我在那儿,要是不在呢。”
“还疼不疼?对不起。”温知许眼睛湿润了。
简十初指腹压过她的眼睫,放轻了语气说:“我不疼,你记住了没有?还好你没伤着。”
“棚子是不是得重新搭了?搭了三天我一脚就没了,对不起。”
温知许愧疚,如果她不着急,看清楚路再走,也不会这样,最近写得脑子乱。
简十初说:“重新就搭就行了,得亏你那一脚,我才知道木桩放在那个位置不安全。”简十初安慰着她,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你要是老这么哭,我多难受。”简十初淡吸一口气,声音温柔而淡定。
温知许以前也是这样,也不是脆弱,情感不太可控,一点事情难受便会哭。
在下了三楼以后,两人前往车库,还未曾出门,温知许便听到了车库内的争吵声。
她们相视看了一眼,随后才放轻步子,跨门前,温知许下意识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那声音耳熟,位置也眼熟,这是上一次冯稀站过的地方,那应该是冯稀长停的车位。
温知许在声音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那是唐原的影子,那一瞬间她怔住了,简十初侧头看她。
两人都没说话,看着冯稀和唐原争吵。
冯稀问:“所以你要的是什么?多少年了,怎么你还是这样?”
唐原说:“你看重的什么是要我挑明了说?”
“是你先结婚生了个孩子,你现在凭什么又要指责我的过错,我离不了婚。”冯稀手放在腰间,顺出一口气。
这些话温知许听得一清二楚,也明明白白的,像是当头一棒直接往她心脏上敲打,瞳孔也在瞬间变得怔然。
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在这一瞬间有了眉目。
冯稀话脱口而出,不管对面人的怒火,唐原举起拳头,在拳头往冯稀身上落时。
简十初手一抬蒙住了温知许的眼睛,温知许眼前一黑,只听到了重物撞在车尾的声音。
紧接着皮鞋在地板上乱踏,现场是混乱的,但这场混乱只是短短十几秒。
突然间,四周安静了,简十初的手慢慢地放下来,而在这一瞬间,温知许正好对上了唐原的眼睛。
那双充满了欺骗又带着虚伪的双眼,眸子里浮着一层诧异,将车库内所有的安静都聚在一处。
“小许。”唐原唤了一声。
温知许慢慢走近,简十初跟在她边上,这些话谁听都能明白。
温知许的神情中除了厌恶不带一丝的感情,连曾经微薄的温柔都没了。
温知许慢慢看向冯稀,最后又把视线移到了唐原身上,她嘲笑一声,在空旷而安静的车库,加重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骗婚?”温知许问,“我最厌恶的一种人,没想到你就是这一类。”
这时候她才懂,为什么温茹当年那么恨同性恋,也并不承认她就是同性恋。
越到这一刻的时候,温知许心里便对温茹越是心疼几分,温茹离婚后没有再嫁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唐原没有说话,冯稀也从那一拳中缓了过来,舌头顶着腮帮倒吸一口凉气。
唐原在试图解释:“小许,你听我说。”
“说什么?”温知许看他,“不想听,我妈说的很对,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本来因为一层血缘,我没那么厌恶你,现在不一样了。”
温知许说完转身就走,在背过身时,脚步一顿补充一句:“镯子我不要,我会寄到杭州,收不收是你的事。”
“小许。”冯稀也试图叫住温知许。
但人已经走到了车旁边,简十初淡淡地扫视着二人,跟着温知许上了车。
这件事简十初从第一次见唐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记得那天唐原说‘我见过你’,五年前温知许读大学的时候,从那句话开始,简十初便觉得不对。
“那一年,她刚跟你分手。”唐原手插在衣兜,视线也从她身上折到了对面。
简十初静静地听着唐原说话。
“我想带她回唐家,但是她不会答应,从小这孩子就是温茹在带,树长歪了,大了不好掰。”唐原换上笑,“我很尊重你们的关系,但她妈妈不这么觉得,我见你的时候,你正好去机场找她,没有找到。”
“她回了公寓找你,缘分这东西很奇怪,这一错过就是五年。”唐原落了声叹气。
简十初是在那时候才知道,温知许回去找过她,心口在那瞬间又疼了几分。
“所以叔叔你的意思是什么?”
唐原说:“劝劝她吧,老爷子的钱我不想捐了,她要是回来都留给她,唐家亲戚多,事儿绕得很。温茹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块,我不会阻拦你们交往。”
“阿姨她为什么不同意?”简十初只想问这一句。
唐原回答时,不看她的眼睛,视线就只是朝着前方落,在对面的那扇门上。
“像小许说的,她恨的不是你们这层关系,是小许走上这条路。”
简十初当下其实心理有了答案,她看向唐原的神情,因为除了这一条,简十初根本想不到别的。
随后她回:“我不劝,她怎么做看她,这些事情不能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