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染立刻站起来, 把位置让给了白彤，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彤识趣地坐下，并尴尬地皮笑肉不笑。
纪染一只手搭在桌子上, 嘴唇距离白彤的脑袋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女孩叹气道：“加了个注意力损失以后就不收敛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近、救命…白彤的大脑开始预警。这个姿势，她好像被纪染整个圈在怀里。
纪染看白彤一副呆住了的样子, 有些不解。她轻轻从对方手下抽出了鼠标，食指推动滚轮把界面往上翻了翻，然后介绍道：“损失函数的定义在这里。”
白彤的手慢半拍地收回，和纪染保持安全距离。
纪染：“……”
白彤：“……”
纪染：“姐姐？”
白彤：“对不起, 我走神了。”
纪染：“没事儿。”
回过神来的白彤很快就找到了bug在哪, 改完了再运行，果然loss开始降了。
纪染激动不已：“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白彤疯狂咳嗽。
SOS！她现在已经到了听这种话都能想歪的程度了吗？她可能真的寡疯了吧。
语音助手小康：“检测到您的情绪有较大波动, 这就为您播放……”
白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环关机。之前在程师姐和韩小师妹跟前“社死”也就算了，再在小学妹跟前出丑, 她真的会碎。
纪染疑惑道：“放什么？”
白彤面无表情：“大悲咒。”
*
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大概维持了两三天。上天可能也觉得无聊，要给平淡的生活添砖加瓦，于是——
周五白天的时候，白彤一个不留神把脚给崴了，她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白彤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脚现在不灵活，开车危险系数很高。
白彤抓着车钥匙, 站在新能源车前一筹莫展。
早知道当初就买自动驾驶车了。
就在白彤打算叫辆网约车回去时, 有人自她身后抽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
“抢……”劫字还没说出口, 白彤就发现拿走车钥匙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在她身边“阴魂不散”的纪染。
白彤改口：“你跟踪我？”
纪染答得坦荡：“对啊。”
白彤被对方的直率整得哑口无言。
纪染按下车钥匙上的开关, 径直越过了白彤。紧接着她非常自然地拉开副驾驶，鞠躬道：“请吧。”
白彤：“？”
纪染见她不动，也不气馁。
“姐姐，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代驾啊。”
“？”白彤简直无语了。她何止忘了，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啊。
纪染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驾驶座边。轻车熟路地开门，坐下，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
白彤看着她这幅操作，下巴都快惊掉了。
眼看着车就要被小学妹开走了，白彤赶紧半跛着挪动到车边，钻进了副驾驶。
白彤气喘吁吁地系好安全带。
纪染调侃：“姐姐，你怎么这么虚？”
白彤：“……”
纪染又说：“你脾气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开玩笑了。”
白彤：“过奖。”
纪染摆弄了一会方向盘后摊手：“姐姐，你这车该怎么发动啊？”
白彤：？！
纪染：“不好，忘了告诉你了，我科二挂了三次。”
白彤表情管理失控，连忙道：“别乱来，我们下车。”
“科二挂了三次是真的，但驾照去年到手了也是真的，不用担心啦。”纪染发动汽车，轻踩油门，车流畅地滑出了停车位。
白彤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纪染，确定对方动作还算熟练之后才放下了戒心。她点开车载导航，选择“回家”的选项。
二十分钟后，车缓缓停进车库后。
白彤消失的智商突然恢复：“等一下，那你怎么回家？”
纪染作慌乱状：“对啊，那我怎么办？姐姐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大晚上女生独自在外走是很危险的，已经开始害怕了。”说完可怜巴巴地看向白彤。
白彤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
纪染跟在白彤身后，在看到出租屋内貌的那一刹那，纪染瞪圆了双眼。
白彤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前段时间，她老娘过来看过她一次。白妈在白彤住的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就偷偷躲厕所哭去了。
当即白彤就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妈鬼鬼祟祟地在厕所躲着干什么。白彤刚走到厕所边上，她妈就转身过来，母女俩差点面对面亲上。
白妈一抹鼻涕一把泪，避重就轻：“幸好你老娘我瘦，要不然都得卡厕所门上。”
……
纪染这幅表情…估计也是觉得这地儿太拉垮了。
谁知下一秒，纪染就开口叹道：“太酷了，独门独户，还有厨房和独卫。”
接着，纪染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这是叫loft吗？”
白彤点头：“对，两层，楼梯上去是睡觉的地方。”
纪染左右打量了一下：“我超爱这种环境，这也太有安全感了。”
白彤嘴角抽了抽：“e人也会喜欢这种幽闭的房子吗？”
“这就是刻板印象了。”纪染道，“都说H市的二房东都是设计界的鬼才，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空间利用率达到了让强迫症极度舒适的地步。”
冰箱、洗衣机、衣柜，每一个物件的摆放都严丝合缝，不会浪费任何空间。
纪染拿起空调遥控器，问道：“可以开空调吗？”
白彤摇头：“五级能耗，我们还是能省就省。热水器也是五级能耗，黑心房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省钱或赚钱的机会。”
纪染火速放下遥控器：“五级能耗只是空调的极限，不是房东的极限。”
言罢，纪染左右张望了两眼：“虽然这个地方安全感十足，但一个人住不会寂寞吗？为什么不跟人合租？”
“接受不了和别人共用厕所。”
“很好，你说服我了。”
“那你是现在是在跟人合租吗？”白彤问道。
“其实，我是H市本地人。”
白彤：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纪染又道：“只有一把椅子吗？”
白彤：“是的。”
纪染：“那我去你床上坐吧。”
白彤：“等一下。”
纪染：“我会把外套、裤子脱了，不会把你床弄脏的。”
还没等白彤拒绝，纪染就又：“不好，手机要没电了。”
白彤无奈地接过她的手机，钻到桌子底下去拉充电器接口，帮她充电。线卷到顶里面去了，费了老半天劲才找到。插上手机，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白彤暗道一声不好。
纪染看着在桌下一动不动的白彤，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卡住了？”
“没。”白彤吐气，脸通红，“是腿麻了。”
加上脚崴了的疼痛还没消，她现在动都动不了。
纪染赶紧也蹲下来，把白彤往外拖。
白彤脸红得要滴血：“你…能不能别摸我腰。”
纪染“哦”一声，但是没松手。
好不容易爬出来，白彤两眼发黑，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纪染捏住了白彤的小腿肚子：“我帮你捏捏。”
白彤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你一定是直女吧，一定是的。”只有直女才能做出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事情！
“对啊，我是直女。”纪染殷勤地帮白彤从左腿捏到右腿。
白彤又觉得别捏又舍不得这种舒服的体验。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她艰难地站起身，和“直女”保持距离。
纪染手上没了目标，也只好缓缓起身。突然她一个踉跄，把白彤吓得不行，小彤子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我腿也麻了……”纪染说。
白彤淡淡道：“休息一会就好了。”
纪染：“好吧，我摊牌了，我不是。”
白彤：“你不是，我是，行了吧。”
纪染：“说谎头发掉三根。”
白彤火速：“我不是直女。”
纪染作发誓状：“我也不是直女，说谎我一辈子躺0。”
白彤用眼神表达了自己想法：幼稚。
最后，白彤和纪染一起躺在床上。白彤开始思考起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以及幸好这是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
*
周日，白彤在出租屋刷朋友圈。
春天到了，朋友圈里到处散发着恋爱的气息。九宫格，每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都无比刺眼。还有一起出去旅游的、在樱花树下kiss的、脸贴脸自拍的……白彤含泪给她们点赞。
紧接着一则视频邀请打了过来：
“姐姐！我在你门口，带你出去兜风！”
白彤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睡衣。
“没关系，我等你。”纪染倚靠着小电驴，笑靥如花。
……
两个人戴着头盔，在路边疾驰。
纪染带她去了H市的森林公园。
穿过公园，一路上，她们聊了很多很多。白彤看着面前一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的模样，竟然有些感慨。
她叹气：“时常会觉得自己好菜。”
纪染摇头：“怎么会？你可是脑组的组长诶，这个头衔多牛啊。”
白彤：“我是把牛人熬走了，才有机会当上组长。我不适合科研，但都走到现在这步了，也没有退路了。”
纪染：“我不管，你就是最牛的。”
白彤：“好吧。”
纪染：“走。”
白彤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纪染拉去了“丛林飞车”边。这飞车是公园里非常古早的游乐设施，据说马上就要拆掉了。
一辆飞车坐两个人，一前一后。
纪染率先跨进车里，然后看向白彤：“姐姐，进来吧。”
白彤想把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全部倒光。她小心翼翼地踩进飞车，坐下后，来自年轻女孩柔软的身躯便自身后包裹住了她。
“出发喽！”
纪染踩下油门，风撩起二人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