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的大门, 白天看起来显得很有科幻感,
轻易能看得出来是一辆车的模样,但又显得和普通的车不太一样, 乍一看是蓄势待发的大车,细一看又像展翅欲飞的飞行器——
关笑语要回家拿行李, 黎放歌便把她送到了家门外。
车停稳,她没急着下车。
“今天怎么不让姐姐把车直接开进去?”
黎放歌知道答案, 要是关笑语想这样的话, 她不会等她问出口。
“不想再被黎姐姐拒绝一次。”关笑语解开安全带, 半低着头回答。
她扎着丸子头,黎放歌一侧首就能看到她迷人的耳朵,又软又细的、没有收拾服帖的发丝缠绕她的耳畔,那颗花朵形状的钻石耳钉依然那么耀眼。
怕被拒绝不是关笑语的风格,
黎放歌明白, 这不是她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会觉得, 姐姐总会拒绝你?”
“见到我的家人会让黎姐姐不舒服。”
关笑语抬起头, 看向车前,她的语气缓慢却笃定。
黎放歌依然侧首,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耳垂和凝白的颈部,
昨晚拒绝把车开进关笑语家,她果然想到了是因为这一层。
“既然我们要一起住, 这一点不舒服, 没什么。”
“黎姐姐,送到这儿就好啦,你看——”关笑语看向她的家门, “洪桃姐出来接我了。”她十几分钟之前就给洪桃发消息让她到门外接她。
黎放歌顺着关笑语的目光, 果然看到她常常乘坐的那辆车顺着靠车身头部的那扇大门缓缓开出来。
“关笑语, 你真的想好了吗?”
关笑语已经放到门把上的手忽然滞住,她回过头,“什么?”
“和姐姐一起住——”
该死,黎放歌真是恨透了她的信心不足!
通常她绝不会这么犹豫,但一起住,债务难偿的窘况势必会彻底地曝露在关笑语面前;再者,她们信息素匹配度那么低,再次想起检验科主任说的“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标记这件事了”,她不禁又摇摆起来。
“难道是黎姐姐没想好吗?”
关笑语好像被她自己的问话惊到了,
说完整个人都在发僵,她虽然生性直接,却很少这样尖锐。
从关笑语的眼睛,她看到了“黎姐姐休想退缩”的警告信号,于是她心虚地说,“想好就行。”
“黎姐姐没想好吗?”关笑语看着黎放歌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她的警告已经渗透到她的语气,以至于她一贯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僵硬。
“怎么可能!”
“姐姐证明给我看——”
黎放歌愕然,关笑语不只尖锐,还咄咄逼人。
自己神情中的信心不足还是泄露了吧。
“这种事情可以证明吗?”
“只要黎姐姐愿意证明,办法多的是!”
黎放歌有一种被生生地逼到墙角的感觉,软妹刚起来也可以如此有压迫感啊。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抓住关笑语的左手,倏地拉到她的左胸上,并用力往下压了压。
“感觉到了吗?”
跟心虚相反,黎放歌的语气镇定而肯定,她好听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深信不疑。
关笑语的小手在她的手心下捏了捏,又捏了捏,
夏天的衣料很薄,只是薄薄衣料下的胸衣显得有些挺括,所以手感并不怎么样,“黎姐姐如果真想让我摸,可不可以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语气和声音都变回寻常的那样,她黑白分明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樱桃小嘴弯起娇俏的笑意。
“更有诚意一点的意思是把衣服脱下?”
“黎姐姐又何必多此一问?”关笑语笑了。
“你以为姐姐是让你摸胸?”黎放歌抓着她的手,又往自己的胸口压了压,好像想让关笑语明白,她真正想让她摸什么。
关笑语抿嘴鼓起桃粉色的双颊,含笑的眼睛眨了两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我让你摸的是——”
黎放歌忽然被看得有点羞耻,想说的话着实有点肉麻,便不觉顿住了。
关笑语又眨巴了下眼睛,她依然微微鼓着双颊,好好地看着黎放歌眼睛。
两个人的手仍旧紧紧地叠在一起,好好地压在黎放歌的左胸上。
关笑语发现,黎放歌的手心虽然带着微微的凉意,但是,这时候,她胸口的热度已经穿透白色的衬衫,浸到她的手心。
“黎姐姐让我摸的是什么?”
无辜的语气和眼神,就好像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却反而看不透。
看关笑语纯粹的表情,黎放歌真的不能说她在装傻,“我的心。”
说完,她垂下眼睑,脸上难以自抑地腾起一阵热,她就这样生生地被这个小姑娘逼红了整张脸。
“原来是这样啊——”
关笑语带着笑意的声音加剧了黎放歌的羞耻度,
这个小姑娘调戏人原来这么狠——
关笑语说着又捏了捏,手感依然不怎么样,但聊胜于无,“黎姐姐,摸不到呀!”
话题离证明她已经想好这件事越来越远了,
黎放歌甚至有种关笑语已经忘了这回事的感觉。
她再三往自己的胸口上压了压,这次力道没掌握好,甚至有点压痛胸口了,“姐姐的每一记心跳都在说,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黎姐姐,你的心跳有点密啊。”
关笑语干脆不再压抑她的笑意,
她看上去很开心,仿佛很喜欢这样摸着黎放歌的心跳。
“可以了么。”见关笑语的一绺头发塌下来,黎放歌的另一只手下意识伸过去,帮她将细长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
“我想要黎姐姐多证明一会儿。”
黎放歌的手从关笑语的耳边缩回,滑到她的红扑扑的脸颊上时不甘心地捏了一把,“可以!”
“黎姐姐,这个也不限次数吗?”
“顺着杆子往上爬真的好么。”黎放歌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很软,手感很好,让她着迷,让她的身体,还有心,不自觉地热起来。
昨晚,也是在这个地方,关笑语说她要目送黎放歌,
黎放歌有点依依不舍,娇花就狠狠地威胁:“再不走……我就冲过去啦——冲过去狠狠地抱你,狠狠地亲你。”
她接下她的威胁,将她,别光说不做。
娇花回说要把机会留着,她告诉她,不用留,这样的事情不限次数。
“黎姐姐,这个也不限次数吗?”关笑语重复问了一遍,她的执着劲儿又上来了。
黎放歌整颗心酸酸软软的,就像被娇花死死地拿捏住一样,她说不出不,说不出拒绝,也说不出当然不限次数,只能无力地点点头。
“姐姐的证明,我很满意!”
这样近的距离,黎放歌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关笑语细腻肌肤上近乎透明的茸毛,还有清透的眼波之下,在她闪亮的瞳仁里欢快地跳跃的火花。
忽然间,黎放歌觉得更热了些,心跳也更密实了。
小手还压住她胸口的关笑语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得到她的这种变化。
黎放歌看到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像在热情地回应着她密实的心跳。
“黎姐姐,你的眼睛里写满了你想亲我——”
黎放歌不容许再被她调戏下去,不容许她再肆意逼人下去。
倏地,她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往前一带的同时,嘴唇对过去。
两个人的睁着眼睛,挺翘的眼睫和绵密的眼睫触到了,小巧的鼻尖和高挺的鼻尖也触到了。
本该张开的嘴唇,此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闭得紧紧。
即便下巴被黎放歌捏痛,关笑语也只蜷缩右手五指,捏成坚硬的石锤。
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么低的信息素匹配度,这样的忍耐将会是家常便饭。
现在,只要有一个人控制不住张开嘴唇,昨天的那种悲哀一定会立即上演——
即便如此,两双年轻的眼睛里还是弥起愉悦的笑意,
竭力地忍耐的同时,她们的手不由自主地继续收紧力道,鼻孔进出的气息,不知何时开始显得粗重起来,
下巴的痛感越来越重,关笑语知道,黎放歌的忍耐力已经濒临极限,于是,她用尽全力她在心口重重一捏,
不防的黎放歌果然“啊”的一声,她退了回去。
贴了很久的嘴唇分开了,叠在一起很久的手也分开了。
面面相觑,看着忍得面红耳赤的彼此,两个人忍不住同时噗嗤笑场,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仿佛肉眼可见的芬芳,
那不是信息素,而是明晃晃的,恋爱的气息。
“下巴超痛的。”关笑语的手放到刚刚被捏住的地方,
黎放歌看过去,她小巧的下巴上那一道深沉的红印昭示着她刚刚的失控,“姐姐的胸口也痛。”
“哦——”关笑语轻轻一叹,眼睛里的笑意却依然不减。
“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黎姐姐放心,我忍得住。”
“哈哈哈……”
黎放歌被关笑语认真的模样戳中,
她是不是怕她又动摇,怕她答应的一起住这件事还会生变?
于是,她也说,“姐姐也忍得住。”
“黎姐姐啊,下次如果你想让我摸你的心,就不能这样潦草了哦。”关笑语的脸红得像石榴花瓣一样。
“刚刚你说了很满意姐姐的证明。”
“今晚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不觉得洪桃姐已经等得太久吗?”
车窗外,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
两个人一起朝不远处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等候的洪桃看去,不约而同地想着,刚刚她们亲密的一幕被看去了多少。
“黎姐姐,你等我,我一定会飞快地收拾好,一定会飞快地奔到你的身边,我的大胆的计划里,有姐姐咯咯咯……”
“姐姐答应了吗?”
“嗯,黎姐姐的眼睛里写了一千个答应。”
这样的腻歪,黎放歌居然一点都不嫌多,反而产生一刻都不想和关笑语分开的黏糊心情。
关笑语推开车门的那一瞬,她冲着她的背影说,“我等你。”
淡淡的语气,肯定的语气。
“我知道。”
嘭的关门声将黎放歌从腻歪的恋爱心情中震醒,
透过车窗,她的目光像是被关笑语吸住了一般。
她一直想着,她到底会不会回头,会不会回头看她?
直走到洪桃身边,关笑语也没有回头。
黎放歌依然没法收回目光。
上车前的一刹那,关笑语忽然转身,冲她的车挥动着左手,阳光下,那只刚刚摸过她心跳的手,洁白得像一朵花。
黎放歌将左手伸出窗外,挥着,回应着她的告别,短暂的告别……
回到家门前,在停车房里,黎放歌拨了谱大人的电话。
“你把债主带到我和你妈面前也没用!”一接通,那一头的声音还是那么大,怒气有余,绝情不足——
黎放歌将拿远的电话收回耳边,平静地说,“谱大人,昨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
离谱:不肖女说谢谢你,幻听了?“………省省吧,谢谢这种字眼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我嫌刺耳!”
“还真以为我会把债主带到你和陈仙女面前啊?”
黎放歌故作轻松,渣A也是有趣,叫爸爸谱大人,叫妈妈陈仙女。
“你觉得你干不出来?!”
“放心吧,这次的事我会自己搞定。”
黎放歌知道黎谱和陈绪葭夫妇基本已经没有帮她的可能,还不如懂事一回,抚慰一下被女儿伤透心的老两口。
“放心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觉得讽刺!”
“我说谱大人——”慈母心老仙女充满忧虑的声音传过来,“我们能不能再信禾歌一次?”
黎放歌哑然失笑。
感情是,老仙女已经被便宜哥哥说服要站她这一边了吗?
她继续侧耳倾听——
“不能!门都没有!!”
“要是陈家儿子再来坑害她缠烦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老仙女也强硬起来。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谱大人,陈仙女,跟你们说件事——”
黎放歌不想听他们再争执,干脆打断他们,“关笑语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这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这件事,她想亲自传达。
“什么?——”老两口异口同声,“意思是我们可以准备婚礼了?!”
果然没绝情到底。黎放歌忍不住又笑了,“没那么快,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先准备着。”
电话忽然被挂断,
也不知道那一头是什么状况,黎放歌也懒得去猜。
她推开车门,走出车库的时候,想到关笑语很快就要过来,心里沉甸甸的。
直到走进家门,迷人的笑容依然挂在她那张耀眼的脸上,沉浸在快乐里,她甚至没发现瘫坐在沙发的白芍。
“黎放歌,你的笑容刺激到我了!”
闻言,黎放歌抬首,见到白芍将搭在茶几上的长腿放下去,
看起来,她依然蔫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不是说要去旅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