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说事, 我没时间跟你浪费!”距离颜汐彻底消失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已经整整十八天了。
这十八天,关于颜汐的丁点消息都没有,就好像活生生一个人, 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算是遁地, 也该有个土遁的痕迹吧。
可偏偏童晚动用了无数关系, 发动了无数人力,愣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时间拖得越久,童晚心里越发慌乱,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颜汐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的错觉。
接到叶柳伊传过来的消息时, 童晚本来不想理的, 但就在不耐烦的拒绝说出口的瞬间,一股不可名状的思绪打心底里涌出来。
她莫名觉得, 或许——突破口就在这了。
果然,她刚一进门,叶柳伊一秒也没耽搁地迎上前,递出去一张白色的硬卡纸, 迫不及待说道:“我发现这个的时间是今早九点过五分,前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家, 今天是有个实在推不开的通告才出的门, 我是早上八点到的片场,八点半开工, 九点休息, 九点五分从包里拿手机的时候发现这张卡片的, 上面的灰尘应该是我最开始掉在地上沾染上的,字迹是打印出来的, 塑封袋是我套上的,我怕你要验指纹。”
“转告童晚, 如果还想见到颜汐,做好失去童氏集团,甚至失去生命的觉悟后,打下面的电话。”
一瞬间,糟糕两个字出现在童晚的脑海中,她脸色瞬间就白了。
原本叶柳伊还因为终于获取颜汐的情报有些兴奋,可看到她凝重的表情之后,面色僵硬一瞬,也收敛了笑意,惶恐道:“怎、怎么了?既然对方联系我们了,应该算是好消息吧。还是说,你舍不得童氏集团?”
童晚无视她语气中的恶意,又像是不说出来就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和叶柳伊解释,喃声道:“没消息,是因为她不希望我找到她,可忽然来了消息,她千方百计逃离我,怎么可能会把消息送给我?”
这么一说,叶柳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她不愿意相信颜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猜测道:“也不一定啊,或许、或许她就是想报复你啊。”说到这,叶柳伊把自己都说服了,她伸手想要去夺卡片,“这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了吗,让你用整个童氏集团,用你的命去换,这就是她报仇的方式!”
“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管是整个童氏集团,还是我的命,她随时都可以拿去,甚至我可以提前做公证,保证她和我的死不牵扯上任何关系,但她非常不屑地拒绝了,她排斥我,甚至排斥到根本不想跟我计较之前的一切。”
叶柳伊彻底慌了起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无措地看着她:“那是谁,究竟是谁送来的卡片,颜、颜汐从以前的处事风格就嚣张了些,得罪了不少人,是不是她的仇人借机浑水摸鱼?”
“不知道。”童晚心里也一段乱麻,她不敢破坏卡片,只能另一只手狠狠攥拳,没有修剪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也正是这钻心的疼痛才勉强保持她头脑最后一分清醒。
“不知道?”叶柳伊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仇人怎么会威胁你,是你的吧,是你商业上的对头吧,你知道是谁的,你就是不想说,不想用童氏集团换她是不是?”
“滚!”童晚被吵得心烦意乱,她直接拎着叶柳伊的衣服领子把人丢了出去,反手锁上门,坐下沙发的时候双腿都有些颤抖,动作迟缓地摸出手机,对照着纸片上的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小心翼翼拨了出去。
在颜汐确定失踪的那天晚上,童晚就已经把童雅瑶送出国了。
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怕电话那头是陷阱,除了一头撞进去,她,别无选择。
……
“不愧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敢亲自下手的女人,孤身一人赴约。”早就在接上头的时候童晚就已经被绑上了眼罩,双手反剪绑在身后。
腰后一把剪刀怼着,时不时地戳一下她提示方向。
此刻忽然听到声音,她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起来了。
竟然是未经过处理的原声!
虽然听不出来是谁,但——
完全不加掩饰,是因为没必要吗?
所以最开始他们就没想着放自己和颜汐回去?
童晚抿了抿唇:“颜汐呢?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听声音?”声音里充满了调侃和不屑的笑意,“既然童晚小姐这么给面子,这么配合,我们自然也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
童晚心神一紧,瞬间竖起了耳朵。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有人靠近,硬生生克制住下意识反击的动作,童晚站在原地,完全将自己当成案板上的一块肉,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出乎意料的是,眼罩忽然被摘下来了。
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到,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视野一片模糊,童晚使劲眨了眨眼睛,甚至不敢随便抬手去揉。
余光瞄了瞄四下,此刻的她身处一间完全黑暗,只角落插了一盏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昏黄的小夜灯,斜后方站着一个一身黑,戴着黑口罩,黑帽子的男人,其余的更多再看不清楚了。
童晚也不想激怒对方,所以压根没打算细看,瞥了一眼后很自觉地便收回了视线。
滴的一声后,面前的液晶电视忽然出现了影像,只是拍摄的画面也很暗,几乎看不清楚。
但童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中间那个被蒙着眼睛,绑着手脚,堵住嘴的女人是颜汐。
她下意识上前两步,恨不得钻进屏幕里把人抱出来。
但是——只是录影,不是实时的。
当务之急是知道颜汐现在在哪儿。
童晚在这帮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浓厚的恶意,颜汐在他们手上多一秒就有多一秒的不安全。
就在童晚头脑风暴怎么套话的时候,声音又响起了。
“别着急,会让你见到她的,只是……”此时的恶意尤为凝重,即便看不到人,童晚还是听出了浓厚的挑衅和调笑,“我也是为了童总你着想,或许看了这个之后,你就不会再想见到她了,不仅不想见,甚至还会因为碰过她而觉得恶心,后悔。”
从刚才就一直压制的不好的预感顿时疯长起来,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
“唔——呜呜呜~呜!”
童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十几个黑衣人一步一步禁逼颜汐,嬉笑着辱骂着,一遍又一遍地□□着她。
颜汐的嘴被胶带牢牢贴着,从始至终甚至都不能大叫出声求救,就只能绝望地呜咽着。
不知过了多久,颜汐身下的殷红的血液似乎从电视里溢出来,浸染了童晚的整个眼眸。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似乎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凌乱地随意摆放在地板上,任由这个踢一脚,那个踩一下的。
舌尖似乎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童晚砰的一拳捶在墙上,她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她在哪儿?”
“她现在在哪儿?”童晚猛地喊出声,声音沙哑的像是带了血。
“还以为童总生性薄凉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倒是完全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种子,都亲眼看到颜汐被玩成这个表字样,还对她不离不弃的。”声音的主人似乎将这当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猴戏观赏,笑着点评道,“童总,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出于人道主义,我跟您提个醒,这时候可不兴什么英雄主义和逞强,这婊.子带回去难道心里不膈应吗?啧啧啧,童总,生活可不是小说,正常人哪有那么重口的,怎么,你会对着厕所有感觉吗?”
童晚使劲咬了咬舌尖,将内心的冲动压制下来,她坚决地重复了一遍:“她在哪儿,你想要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带走她。”
“哦?我还以为童总会先问我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重要吗?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但只要能带小汐离开,你想要什么,童氏集团?我的命,你都可以拿去。”
“你的命?我要来做什么?只是——童总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名声都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以这个为卖点的话,兴许我还能再赚一笔。”
童晚心神一震。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童总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来一般,浓重的恶意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淤泥,将童晚的口鼻淹没,“这么一个婊.子拍成片也卖不了几个钱,但童总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会大卖呢。”
童晚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放她走,并且以后再也不找她的麻烦!”
声音惊讶道:“童总不再考虑下吗?你刚才可是从头看到尾了,我要是送你过去了,就算反悔也没机会了。”
童晚:“不会后悔,但我有个条件——我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让我确定她没事,就一眼也好。”
“啧,颜汐是给童总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下降头了,让你这么对她痴心不改的,童总,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的选择和一命换一命差不了多少了,这么一个婊.子,值得吗?”
“值得,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求你,让我见她一面,亲自确认她还活着。”
“就看在童总这么配合的份上,这点小的要求我还是会满足的。”
话音刚落,后脖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焦糊味,电棍!
童晚刚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沉的就像是坠了秤砣,她揉了揉后脖颈,慢慢坐起来。
就在她想要不动声色观察下四周的环境时,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黑影,怔愣一瞬制后,她猛地站起身,脚下一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小汐?是你吧,你没事吧!”
角落里面壁坐着一个披着褥子,甚至连带着脑袋都罩在其中的人影,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就童晚就是笃定,这一定是颜汐!
“别过来!”颜汐的声音就像是吞了数千把尖刀,沙哑的甚至都听不清了,“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撞死在这。”
“别,我不动,你别伤害自己!”童晚倒是不觉得她真的就能撞死,但也不想她受伤。
她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几乎化茧的颜汐,眼睛不由得又酸又涨,视线逐渐模糊。
“没事的,很快就能出去了。”童晚斟酌着用词,却被颜汐直接打断道,“出去?我还能出去吗?”
出这个房间容易,可走出这些记忆……真的能走出去吗?
如果自己可以和她一起走出这个房间,童晚保证,一定会尽可能减小这次事件对她的影响。
可——自己连这个房间都不一定走得出去,又谈何保护她。
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最后只凝集成一句话。
童晚低声呢喃:“只要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颜汐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争辩了,直接开门见山道:“这些人都是我接触童家之前的仇人,这次也是正好抓住这个机会,他们跟你无关,只要你开口,他们就能立刻把你送回童氏集团。”
“不!”童晚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颜汐的警告,径直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加入今天只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出去,一定是你!”
童晚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肤十分粗糙,她下意识松开了手,生怕抓住了对方的伤处。
但颜汐本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即使被捏到了残肢断臂处,也没有任何知觉。
童晚下意识又叫了一声:“颜……颜汐。”就像是在确认她还活着。
“他们说给你看过影片了。”颜汐忽然说道,“拍的怎么样,我的脸很清楚吧,这样的我你还愿意以命换命吗?”
童晚一把攥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不断亲吻着:“愿意!只要能让你活下去,他们想怎样我都会无条件答应的!”
“为什么?”颜汐忽然抬起头和她对视,一张脸上满是血污,甚至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只有一双哀戚到近乎绝望,但却又夹杂着些许疑惑的眼眸还能看出丝丝生机。
“没有为什么。”童晚紧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回复道,“只要你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想清楚的,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颜汐低垂着眼眸:“就算我还活着,你也看不到了,有什么意义。”
童晚:“不需要意义,只要你活着就好。”
颜汐追问道:“那之前呢,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不是说只要我活着就好?”
顿了半晌,童晚低声道:“如果我有机会走出这扇门,我可能还是会把你圈.禁在我的身边,对不起,这个我无法控制。”
颜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露出满是斑驳的身体,掐着童晚的下巴迫使她看,撕扯着声音吼道:“你看看,看看现在的我,再想想侵.犯过我的那些人,难道你都不觉得恶心吗?你不是看过影片吗?!瞎了还是脑子不好?!就连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恶心至极,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不,你就是你!”童晚小心翼翼凑上去,视若珍宝地将她搂抱在怀里,轻声诱哄道,“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我爱的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来晚了,我去死好不好,我死了,就当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忘了它好不好。”
被童晚抱在怀里,热腾腾的体温源源不断从她身上传来,颜汐难得安静了半晌,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保证你死了之后她们就不会再动我了?你的牺牲是无意义的呢?”
童晚笃定道:“不会的,只要你出去,就有人送你去和童雅瑶会合,有她照顾你,我也能放心。同时,我也会把童氏集团拆开转给他们,他们想要什么都给他们,只要他们答应放过你。”
既然都已经考虑的如此周全了,那么再问值不值得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颜汐忽然回抱住她,整个人都放松地依靠在她的怀里。
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的心意相通时刻。
就在这时,扫兴的刺耳声音又响起了。
“凭什么呢?颜汐那样的人竟然还有童总这种精英对她死心塌地,怎么想怎么觉得老天不公平啊,所以……我改主意了。”
童晚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样的祸水怎么能放回去糟蹋其他人呢,思想来去,我还是觉得应该要为民除害,颜汐这条命,我要定了。”
童晚瞳孔骤缩,下意识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小鸡似的牢牢将颜汐挡在身后。
“你出尔反尔!”自从得知颜汐的消息后,童晚整个人一直处于脑袋顶上悬着一把剑的随时都有可能毙命的惶恐中,她竭力压制着惊慌,愤怒,尤其是在看到颜汐的影片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瞬间万箭穿心般痛苦。
她不敢抓的颜汐太紧,但却又实在不舍得松开自己的手,只能紧紧攥着颜汐的一根手指,以此确认对方的真正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此刻,所有的情绪都被挤压到极点,就像是已经达到临界值的气球,仅仅只是静置都有可能随时炸掉。
童晚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她轻拍着颜汐的手背,安抚她不用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嚣张的大笑声传来,那声音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童总,你真以为这是你在做生意,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能把她劫持到这来,对她拍摄那种片子,还是什么信守承诺的好人吗?最讨厌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打交道了,反悔了又怎么样?我不想送她回去了,她当初害的我那么惨,就这么让她轻松离开怎么对得起我当年受的那些苦,对得起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报仇的这一刻?!”
童晚心下一沉。
她原本想再解释两句,想说颜汐不过是爱玩了些,没什么坏心的。
但——童氏集团确实是颜汐帮自己用了些手段抢回来的,所以——解释只会让对方更觉得自己在帮她开脱罢了。
童晚伸手轻轻环住颜汐的肩膀,扬声道:“你想怎么报仇,你想对她做什么,只要你愿意放了她,我十分配合!”
“配合?”那声音不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当初是她颜汐害了我,和你童总没有任何关系,我找麻烦自然也是要找她的麻烦……”
“行了,罗里吧嗦做什么!”颜汐不耐烦打断道,童晚赶忙阻拦她,甚至慌乱地想要堵住她的嘴,“你别说话!”生怕颜汐激怒了对方。
但颜汐撑着童晚的肩膀,踉跄着站起身,破烂的外罩滑落在地,露出满是伤痕的斑驳身体,她朝着童晚艰涩地弯了弯唇角,有气无力说道:“或许亲眼见到的话,就会让你死心吧。”
“你想干什么?颜汐,你不要冲动!”童晚慌张去拉颜汐的手,但好几个黑衣人走上前,两个强行压着童晚,还有两个架着颜汐离开了。
“颜汐?!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她,别碰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只要你们放过她,只要你们放过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童氏集团,我的命,你们想对她做什么,我都可以,让我去,让我去啊,我求你们,求你们了!”
这是童晚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的绝望,她跪在地上,不断叩头,撕心裂肺地恳求着,眼泪混合着额前的血水一起流下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只能看到颜汐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的背影。
很快,童晚便被重新蒙上了眼罩,堵住了嘴,绑住了手脚,随意扔在一边,呼啦啦一阵卷帘门打开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童晚瞬间停住了挣扎,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或许是为了让童晚更加切身体验,这次的颜汐没有被堵住嘴,童晚甚至能清楚地听见颜汐痛苦忍耐的磨牙声。
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艳照,顺着脸颊滑落,她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团,腮帮子酸的几乎要失去知觉,有那么一瞬间,童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即便是现在,那道声音还是锲而不舍地问自己。
“童总,你这样一个体面的人,怎么会真心喜欢颜汐这个表子?确实,她那张脸是比普通人好看了些,但美人千千万万,你要是不喜欢人造的,那么多钱全世界还能挑不出一个长得比她更好看的人,就算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也够了。童总,怎么样,放弃吧。”
不是的,我爱她,我是真的喜欢她。
童晚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摇着头,又着急忙慌地磕着头,只希望对方尽快放过颜汐。
“啧,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啊,看来这张脸的杀伤力还是大了些。”
紧接着童晚就听见了颜汐极力压制还是不断溢出来的呼痛呻.吟,以及嚣张的笑声。
一瞬间童晚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当局者迷,虽然晚了点,但她终于意识到对方在意的是什么了,她呜呜地抗议着,不断在心里怒吼:“不是的,我不爱她了,不爱她那张脸,不爱她整个人,不要,不要伤害她!”
只可惜,恳求的话语无法穿透布团,而对方在她肯为颜汐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那一刻就已经嫉妒得想颜汐去死了。
而她对颜汐的执着,就像是捅在颜汐身上的每一把刀,或者就像是一条吞血虫,一口一口啃噬着她的血肉。
“求你了,不要。”
“怎么,看来我们的童总有话要对我说。”
嘴里的毛巾甫一摘下,童晚立刻朝着四面八方使劲叩头,脑门上早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也丝毫没有感觉,她撕扯着嗓子吼道:“放了她,求你,放了她吧,她不值得任何人爱,我求你了!”
“这是有钱人的通病吗?嘴里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你口口声声说那个婊.子不值得人爱,可还不是愿意为了她失去所有?”
“那你想,想怎么样?”
“我?我恨颜汐,恨到她死都觉得是便宜她了,她不是喜欢折磨人,喜欢看别人脸上露出痛苦绝望的神色吗?那我现在就是想看看,痛苦绝望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尤其是颜汐的。”
“你……”向来没在谈判桌上失利的童晚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她大脑高速运转,却连一句能完全护住颜汐的话语都找不到。
“只不过颜汐这个人,冷心绝情,不在乎任何人,包括自己。”这道声音就像是看猴戏,得趣但却不过瘾,稍显遗憾道,“换成任何一个人,那种屈辱早就让对方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可这个表子,竟然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死也不怕。”
她是这样的,永远都好像脱离这个世界之外,不真实的让人觉得根本抓不住她。
童晚低垂着眼睑,黑影投射在她的脸上,看不清楚任何表情。
充满了苦恼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做点什么才能让她真正痛苦绝望呢?”
“你无非就是想找个突破口宣泄你这些年的恨意,其实这个人是不是颜汐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人让你折磨让你取乐让你获得大仇得报的满足感就好,不是吗?”童晚一字一句加重了语气,“我是童氏集团的董事长,就像你说的,我有万众瞩目的地位和名气,你想在她身上获取的满足感在我身上更容易得到,把你想对她做的,全都转移到我的身上,我代替她,绝望痛苦,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
“哈哈哈,童总,没有比你更聪明的生意人了,我折磨她,你痛苦更多不是吗?”
童晚表情忽然变得决绝狠厉,她咬着牙:“一桩生意如果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我也是会立刻放弃的,所以如果你想在我身上做折磨她的文章的话,我会立刻改变初衷,直接选择去死,这样的话,你永远都体会不到大仇得报的愉悦感。”
“不愧是生意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对方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可是哪怕是物理上的折磨,只要看着那个贱.人疼痛,我也是兴奋的,换成是你……那就可不一定了。”
“你可以在我身上变本加厉,我已经将童氏集团拆分,所有文件我都已经签过字,也在有效机构自主公证过,整套资料都在我带来的那个黑色文件包中,公司,不动产,流动资金,全都是通过合法合规的手续赠与,除此之外,我的身体,也全权交予你们处理,我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但这些应该组以弥补了,如果真的要闹个鱼死网破的话,你只会什么都得不到,报仇固然重要,但今后总归是要生活的吧!”
小黑屋内一阵静密,就连颜汐那边也没了声响,童晚大概有了底,之前一直被牵着走,现在终于有了丁点主动权。
“颜汐,你真的……冷血动物都不如,童总应该不是这次才肯你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吧,可你和以前一样,不管别人对你有多好,你总是不知足!”
“我……咳咳咳。”颜汐刚一开口,就被不知是口水还是血水呛到,她咳得差点断气,艰涩说道,“不需要她的爱,让她滚!”
“颜汐!”童晚气到破音,生怕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有利点被她弄没,“你闭嘴,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吗,你管我为你付出多少,你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把我摘出去,只会让我觉得你爱上我了!”
她察觉到有人在面前爬动,她下意识凑上去,扑上前来的颜汐正好摔坐在她的怀里。
颜汐趴在她的怀里,嘴里冷冷道:“不管你为我做多少,失去什么,我都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因为感激你而爱上你!”
但与此同时,颜汐的手指抵着她的胳膊,轻轻划着字:“她不会放过我的,没必要,你走吧。”
“不,我早就做好了救不了你的无能觉悟,无所谓,反正你本来也不执着于活不活,我来只是想找到你,这样,起码我们可以死在一起,只要死在一起,下一世或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我会总结这次的教训,好好爱你的。”
“可是下一世,我不想遇到你。”颜汐扯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温热粘腻的液体落在童晚的腿上,大概是刚才划在脸上的伤口崩裂了,她眨了眨眼睛,将酸涩的液体使劲吞咽下去,低声道:“我会改的,改成你想要的模样,只要你允许我在你身边。”
稍停顿了一瞬,她又补充道:“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阻止我的靠近。”
“你呀。”颜汐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大拇指正好触摸在已经完全湿透了再容不下一滴液体的蒙布,手指轻轻一挑,微弱的光影在童晚的面前闪烁,“这样的我,你也愿意吗?”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映入眼帘的不是刚才脑海中不断脑补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颜汐,反而相比蒙上眼睛之前还要——
脸上没有伤痕,就连胳膊上的伤痕似乎也有些奇怪。
就在童晚愣怔的时候,颜汐双手环住她,面对面抱着她为她解开了绑缚在身后的绳子,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再一次重复道:“如果我就是这么一个随时撒谎做戏,永远都看不到我的真面目,也永远得不到我的爱天性薄凉的女人呢?农夫与蛇的故事,用不着我再为你讲一遍吧,你真的不怕某天晚上在我的身侧躺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吗?”
童晚心中的气骤然一松,双腿一软彻底跌坐在地上,但眼底却没有惊讶,更没有责怪,她只是劫后余生地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你没事。”
“哪来的血?”眼皮下敛,余光瞄到腿上的血滴,童晚赶忙抓住她的手,眯着眼睛细细查看。
“傻吗你,是你身上的血。”颜汐大概还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般温柔到近乎于温情的表情,指尖婆娑着她的鬓角,“真感觉不到痛吗?”
“?”童晚下意识抬手,摸到外翻血肉的凹凸不平,摸到一手粘腻,疼痛后知后觉地涌出来,她这才真正相信,颜汐是真的没事。
嘴角微微上翘,童晚抓住她的手微微使劲再不愿放开,瞳孔却不断地放大涣散:“真好,你没事,你没事,真好……”
脑袋一歪,彻底脱力晕了过去。
颜汐摆了摆手,小黑屋被彻底打开,陆续走进来一排黑衣人,领头的那个看着歪倒在她怀里的童晚,看了半晌道:“医生就守在隔壁,需要立刻为童小姐治疗吗?”
赫然是刚才一直威胁童晚的声音。
“不了,交易结束,尾款我会尽快转至账户中,我希望你现在立刻着人联系童氏集团的人,把我们送回去。”
“哈哈哈,怎么,颜小姐和爱人和好之后就知道替她担心了?怕我们对她不利?放心吧,颜小姐对我们有恩,这次也是拿钱办事,不会节外生枝的。”话虽如此,对方也没过多要求颜汐的信任,非常贴心说道,“早就已经联系童小姐的人了,我们立刻撤离,保证你们顺利会合。”
颜汐冷笑:“有恩?所以你就私自篡改我们的协议,我记得合同上明确写出了要实质威胁,要砍掉她的两根手指让她确定真实性,我倒是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猎犬’办事这么打折扣?”
“……”对方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犹豫了半晌道,“和整个‘猎犬’无关,是我个人的原因,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重感情的人,根本不用吓唬,只要是我说的她全盘接受了,所以是我擅做主张了,颜小姐可以投诉,但希望不要牵扯到‘猎犬’,我会……”
“不用了,我很满意。”不知道是满意这次的交易还是满意擅做主张没有真正地伤害童晚,但这些都不重要。
交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猎犬”的人速度很快地消失了,只剩下颜汐抱着已经完全昏迷了的童晚静静等候着。
她面无表情地呆呆坐了半晌,最后低头瞥了怀里的童晚一眼,手指按压在她额前的伤口处,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心,想了想还是伸手抚平,弯下腰去亲吻了片刻,闻着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血腥味,吸了吸鼻子:“这次扯平了,全都扯平了,上次你假装绑架我,上上次你给我带上链子,上上上次……”
她吞了吞口水,仅有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包括最初的那个上次,你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原谅你了。”
“如果你也愿意原谅我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