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球歌》这个名字很快让关智一想到了那只写着小立清河夫妻名字的皮球。
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他默默忍下自己的不适,没有说话。
《手球歌》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年代感, 实际上是个新故事。
某地的路口经常出车祸, 有个三流作曲家为了成名, 于是决定给孩子们编一首拍皮球时唱的歌,提醒孩子们过马路注意安全。
但是关于这首歌的谱子和歌词,他始终没有什么灵感。
直到他在回家的路上,在那个路口目睹了六起离奇的关于孩子们的车祸。
作曲家感到毛骨悚然,可是让他狂喜的是, 他居然因此有了关于手球歌的灵感!
于是他回到家里, 连夜把谱子和歌词都写了出来。
熬了一夜的作曲家疲惫却满意。
他去盥洗室洗脸,抬起头的时候, 猛然从镜子里看到六个孩子正趴在他肩膀上。
随后, 那些孩子唱出了他来不及写在稿纸上的最后两句歌词:
“闯红灯的孩子会像皮球, 皮球一样坏掉。”
“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妈妈这样问。”
半个月后, 警察发现了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的作曲家的尸体。
在勘察的途中, 警察意外地发现了作曲家的《手球歌》手稿, 还有一把车钥匙, 和来不及清洗的,染血的衣服。
经勘验对比,发现作曲家是一起肇事逃逸世间中,撞死孩子后逃逸的司机, 而他正是在逃逸当天写下了这曲《手球歌》。
这个故事讲完,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凝滞。
池子透月有些无奈地叹出口气:
“我知道我的鬼故事讲得烂, 但你们至少还是给点反应行不行。”
关智一勉强地安慰她:
“不管怎么说……这至少也是个恐怖故事。”
池子透月看着故事屋的门缓缓打开,嘴里喃喃:
“……算了,门开了就好,至少祂认可了我的故事。比你们有诚意多了。”
她没有起身,而是看向东条爽:
“你该说了,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
东条爽的语气里带着深重的犹疑,他似乎很难描述这件事:
“但是,那个女人,是我自己。”
所有人:???
东条爽斟酌着组织语言:
“我在镜子里变成了一个女人。”
池子透月紧张起来。
她是接下来要去谎言屋的人,她害怕自己也会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第一时间问:
“你怎么会变成女人,你有没有哪里变化了,你的OO还在吗?!”
明仪阳:!
他深深震撼于这个女人此刻的剽悍发言。
东条爽也被她问得呆住,恼怒从面上一闪而逝: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没有变成女人!我身体很好!如果你要说那个女人的特征……她右眼的下面,有颗红色的胎记,大概小拇指那么大,看上去像颗爱心。”
言祈灵乍然抬眸,异瞳中迸射出诡秘的光辉,转瞬即逝后,他又缓缓垂眸。
他的变化自然被明仪阳收入眼中,不过他也不知道言祈灵到底发现了什么,所以没有询问。
池子透月听得直叹气:
“希望镜子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出来吓我……”
她这么祈祷着,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故事屋。
门在她身后合上。
但几乎是刚合上不到几秒的时间,门口就传出“咚咚”的敲门声。
然后门打开了,池子透月出现在门口。
她面色惨白,大口喘气,一进来就因为恐惧而软倒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
关智一惊愕非常: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条爽很快认识到问题:
“我们每个人出去和回来的时间虽然短,但是都不一样,这里面是不是会有什么规律在里面?”
关智一走过去扶起池子透月,她惨白的面色在告诉在场所有人,事态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
池子透月眼瞳中的希望悉数熄灭,只剩下面对恐惧的茫然无措。
她喃喃自语:
“我看到……我们……都死了……”
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脖子,仿佛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奥利弗,他掉进了用炭火做的温泉里,被烧死……小立清河,在餐桌上变得疯狂,然后他……他吊死了三轮小姐,接着自己也在西图澜娅餐厅里上吊了……接下来是,是我……”
她持续地摸着自己的脖子,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我被走廊里飞来的刀,砍掉了脑袋……”
剩下的几人快速交换了眼神,关智一定了定神,问:
“那……我们其它人呢?”
“我不知道,或许因为我死在你们前面,所以我不知道你们的结局。”
她原本茫然的神情因为人类的温暖躯体而逐渐恢复了些许状态。
她像想起什么一样噌地坐了起来,看向言祈灵和明仪阳的方向,目光惊疑不定:
“但是……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我在那个镜子里……始终只看到了我们六个人!”
室内的氛围一时沉寂。
东条爽不由往池子透月和关智一的方向挪了挪。
言祈灵却很平静地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智一不明所以:
“……什么事?”
男人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雪白折扇。
他来时换上了自己的黑色绸衫,那窄窄的袖子看上去什么都藏不住,但偏偏那把折扇就在众目睽睽中出现了,简直和变魔术一样。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堪称玄幻:
“死者的流速和生者的流速不同。”
“你们走出去之所以很快回来,是因为你们已经死了。”
池子透月的反应最为激烈:
“胡说!这不可能!”
言祈灵的面目中含着难言的慈悲,仿佛菩萨圣像:
“如果这里对你们而言是一场轮回,在没有我们的干扰时,你们的时间当然是正常流逝的。可现在多了我们。”
“小立清河夫妇在你看到的幻象中,根本没有活到‘活动’开始的时候,你们三个人讲故事,显然比五个人讲故事的时间要短。”
“现在多了我们,为了让轮回的时间能够匹配,于是当你们独处的时候,时间就被调快了。”
关智一还在懵逼,池子透月却率先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瞳孔急剧收缩:
“你的意思是,我……我们,马上就要走到所谓‘轮回’的终点了。”
言祈灵哗啦打开扇子,桃花眸看向纸门之外:
“是的。换种说法,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三人的面色立刻灰败下去,但却无人敢回应言祈灵的这句话。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不想往那个方向去猜。
关智一咽了咽口水,强笑着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镜子故意合成了一些幻象拿给你看,目的就是引起我们之中的猜忌。”
东条爽很快接上了这个思绪: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只要有了芥蒂,接下来的合作就会受到影响。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我们内部乱了阵脚对无间主更有利……这些都只是猜想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关智一连忙说:
“只是镜子里的幻象而已,我们要不先继续吧。”
“还要继续吗?!”
池子透月含着眼泪,非常不情愿: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每个人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恐怖了吗!这个所谓的清凉活动真的就是让我们在这里讲一百个故事吗?”
“你们知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穿红鞋的女孩子在走廊一侧的地方手拉手,但是……等我靠近的时候,她们就不见了。”
关智一想起自己讲的那个“十三层楼梯”的鬼故事,面色发青:
“你是说,我们鬼故事里的那些遇害对象,他们可能……被这个汤屋给,具象化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很少。
如果要更多的信息,就只能继续讲故事。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他们三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言祈灵也就可以开始讲自己的鬼故事。
但言祈灵并没有马上开始。
他缓慢地摇着扇子,睨着那惊惶不定的三人,说:
“我或许有机会在这个轮回里面保下你们,不过也只是尽量延长你们活下去的时间,并不代表你们就能出……”
东条爽连忙打断他说话:
“言先生还是讲故事吧,不是说了吗,这只是猜想而已……”
“闭嘴!”
池子透月癫狂地吼住了东条爽,转而揪住言祈灵的衣袖:
“言先生,你继续说。”
东条爽觉得池子透月已经疯了。
不过言祈灵对此并不觉得奇怪,而是接着被打断的地方说:
“并不代表你们就能出去……当然,如果你们能活到这个世界的终点,可以去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出去,我可以把出口的位置告诉你们。”
三人都流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们还想再问什么,言祈灵已经合上折扇,并把它轻轻抵在下唇,发出“嘘”的轻声:
“现在,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不过呢,这个故事会有点长。需要一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