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遗言与承诺

  当空的皎洁满月,在野兽的咆哮声中,渐渐被打上了血色的阴影。夜晚的寂静被打破,熟睡的幼童被噩梦惊醒,惊叫声与哭嚎声此起彼伏。沙漠的寒风凛冽刺骨,但慌忙四散的人群,却如同点燃草坪的火,用比风还快的速度,蔓延整座城。

  “守鹤——守鹤暴走了!”

  “快逃!”

  “孩子!我的孩子!”

  “啊啊啊呜呜——”婴儿的哭声。

  “风影大人……风影大人在哪里?!”

  罗砂此时人在家中,注意到街上的喧哗声,大惊之下赶忙快步走出家门,下一秒一名暗部忍者就从远处落在他面前,禀告道:“风影大人!守鹤暴走了!”

  “不用你说也知道!”罗砂看向守鹤在村中肆虐的身影,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是夜叉丸?但是今天他明明已经拒绝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这个想法却悄然无息地如飞烟般消散,被某种力量无痕无迹地安放在潜意识的最底端,被“理所当然”所掩盖。

  面上的惊疑缓缓消失,罗砂快速地指挥部下迅速进入危机应对状态,仿佛这个过程操练了无数次。

  “……警务班负责疏散和运送群众去救治!其他人员尽量离现场远一点。守鹤,就由我来处理!”

  “是!”暗部应声,瞬间消失。

  砂隐村的军备系统在罗砂的指令下快速的运转起来,而罗砂本人则已经一跃而起,奔向灾难的正中。

  很快,金砂腾起,一场影级的冲突,在这沙漠的村落中,骤然展开!

  屋子里,手鞠与勘九郎趴在窗口,看着远方巨大的凶兽,面上满是担忧与伤感。

  “那个……是我爱罗吗?”勘九郎不敢置信。

  手鞠望着那巨大的怪物,它只是随意地转了个身,就又有一栋楼随之倒下。

  我爱罗……

  风影楼楼顶,一叶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战场,大大的金色眼眸中充斥着茫然和慌乱。身上的伤口在寒风的吹拂下传来丝丝刺痛,扭曲的右臂拖在地上,已经没有疼痛,只有无法感知的虚无。

  我要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真是最糟糕的状况了。世界树不仅有意识,而且竟然能够操纵这个世间的所有人,甚至能够修改记忆。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沦为了它的乐园,它的棋局,而作为棋子的我们,如何才能挣脱棋手的掌控呢?

  就算我能更强,又怎么样呢?连身体,连记忆,连情感都能被驱使的世界,即便阻止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只要梦中的人不会苏醒,终究都是无用功。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的命运都注定被操控吗?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罗像个没有自我的傀儡,继续走向被安排好的深渊吗?

  “一……咳……一叶……小姐……”

  虚弱的声音,磕磕绊绊,却把一叶从思维的深渊骤然拉起。一叶猛地回头,就见夜叉丸躺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的呕血,可是仍然用自己一如既往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一刻,一叶仿佛突然回到了现实。她拖着身躯连滚带爬地跑到夜叉丸身边,伸出仅有的左手,凝结金色的魔力,想要为夜叉丸治疗,可是眼泪却还是不自主的流了下来,“夜叉丸……夜叉丸……”

  “已经可以了……”夜叉丸缓缓地推开一叶左手,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向了生命的终点,最后的最后,他只想把话说完。

  一叶的魔力在与世界树藤蔓的纠缠之中已经所剩无几,感觉到夜叉丸的生命正在流失而自己却无可奈何,自责,悲伤以及对自己的无力的恼火,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让她的眼泪无法停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弱了……如果我再长大一点……”

  守鹤的咆哮声在身后炸起,金砂在月光下飞舞,人群的哗声响彻星空,但这个小小的顶楼,却如隔岸观火的秘境,与这些喧闹格格不入。

  夜叉丸微微一笑,面色仿佛突然又有了些活力,但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罢了,“不要哭……一叶小姐……”

  他费尽全力抓住一叶的手,虚弱道:“时间太短……我好像都没有好好的跟您聊过……您一直都不像个孩子……到最后,我也只能依赖您了……”

  “嗯……”

  “一直以来都谢谢您……谢谢您愿意做我爱罗……的朋友……”

  “嗯……”一叶紧紧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出哭泣声。

  “对不起啊,最后还伤了我爱罗大人的心……要给您添麻烦了……”

  “嗯……”一叶闭上双眼,浑身颤抖,她知道伤害我爱罗的,不是夜叉丸。

  “虽然有点任性……但是……我爱罗大人……我爱罗大人……我担心他又变成一个人。就当是我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任性吧……对不起……能请您帮帮我……只有你能……我爱罗大人……”

  夜叉丸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最后的一个音节也淹没在夜晚的喧闹中,被风带到了远方。

  一眨眼,刚刚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

  一叶睁开双眼,低头默然良久,才默默地为夜叉丸合上了无神的双眼。

  她低着头,仿佛在看着什么,仿佛又什么都没看,似乎灵魂已经暂时离开了躯壳。

  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世界树的出现,我爱罗的暴走,夜叉丸的死,那些骤然涌入的茫然,不甘,悲伤,绝望,愤怒,都让她难以消化。

  此时的一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倒数计时的迷宫中,她在其中狂奔,想要找到出口却总是四处碰壁,怎么都找不到。

  “命运……”一叶没有焦距的双目,渐渐被地面上夜叉丸的鲜血所吸引。她踉跄地站起来,擦干自己的眼泪,面向即将结束的战场。

  金砂升至几十米高,活动迟缓的守鹤,已经落入了下风。

  一叶抬起手,那里还有伤口流淌着血液。她垂下眼帘,静静地盯着那抹鲜红的色彩,眼眸中仿佛有一道闪电重新亮起。

  「……你的血脉中流淌着我的力量……」

  “夜叉丸……”

  “都是我的错……没能救下你……”

  “我答应你……”

  “一定把我爱罗从命运的深渊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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