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耶尔艰难地睁开眼睛。

  视野中一片模糊, 从纯粹的黑到逐渐有了些光亮,像是睡了很久很久的觉,脑子都变得空白一片。

  脸上似乎罩着什么, 有些不太舒服, 他深呼吸了一下, 努力动了动手指,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感知力。

  “啊!!”

  但还不等他扑腾着坐起身, 护士路过病房时往里瞄了一眼,被这个躺了好久的植物人的动静惊呆了。

  “你、你醒了?段丽,去叫医生来……”

  意识到什么, 护士立刻开门开灯, 确认耶尔确实醒了之后, 连忙推了推同伴让她跑去叫医生。

  “医学奇迹啊, 你居然真的醒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护士连忙去看机器,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将病人的身体数据记录下来。

  大半夜的, 她还以为起尸了呢!

  “咳,没事……”

  耶尔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 恢复了一部分行动力后,靠在护士摇起的床上, 闭目养神积蓄力气。

  医生很快赶到,做了基础的检查后也开始念叨“医学奇迹”, 看着耶尔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只史前珍稀猴子。

  “你被宣判脑死亡后, 就一直住在这里, 偶尔我会来给你做一下身体检查, 每次得到的数据都出乎意料的好。”

  他一边听诊一边念叨, 看见耶尔的脸色从难受转变成平静,甚至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更加兴奋而困惑了。

  “肌肉没有萎缩的迹象,长期躺着也没有生褥疮……完全不像是卧床这么久的病人,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比我还健康。”

  耶尔坐了一会,那股难受劲渐渐消退,身体的掌控权基本完全回归,闻言哑声轻笑道。

  “谢谢医生上心,可能我咳咳……一直比较幸运。”

  等眼睛不再酸涩畏光,他尝试睁开眼,世界已经恢复一片清晰。

  眼前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病房,惨白的灯光明亮,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坐在狭窄的病床上,身上是薄薄的病号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情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突然就苏醒了吗,还是有什么契机?”

  “……好像做了一场非常漫长的梦,不过一醒来就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了。”

  耶尔垂眸,回想了一下从晕倒到醒来这一段时间,记忆却仿佛笼罩上一层迷雾,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碰到下面的真实。

  一旁的医生唏嘘了一会,确认他现在没什么事后,也打算离开了。

  “不管睡不睡得着,建议还是多休息一会,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有哪里难受你就按铃,明天我再来帮你仔细检查一遍。”

  等他们离开,病房里又恢复了一遍安静和昏暗。

  耶尔依言躺下盖好被子,借着那一点没消散的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却又想起刚才说的漫长梦境来,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温暖的余韵,透过朦胧的雾气传递过来,仿佛隔着玻璃感受阳光的温度。

  ……应该是一场美梦吧。

  *

  “医生……真的吗?!”

  耶尔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周围的声音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更大的呼声。

  “哎!哎哎哎——好像真的动了!”

  他转了下脸,一张大脸就凑了过来,一双斗鸡眼瞪得溜圆,“师兄!师兄你真的醒啦!”

  耶尔勉强抵挡了一下贴脸攻击,清了清嗓子。

  “真的,真的醒了,别靠那么近,好久没刷牙了。”

  “哦……”

  那学弟遗憾地拉开了一点距离,但还是新奇地使劲瞅他。

  “医学奇迹啊师兄,确诊脑死亡都能自愈,你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表示对强中之强的敬佩。

  耶尔没忍住笑了一下,那一丝紧张也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抬眼看向周围一圈人,基本都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同学。

  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姐眼眶红红,见他看过来转头擦了一下眼泪。

  “醒了就好,幸好当时没有放弃,选择让你一直躺在医院里。”

  “是啊,你也没有一个家人什么的,当时那种情况真是让人绝望,幸好……现在已经渡过了大灾,以后就是平平安安了。。”

  师兄将果篮和花都放在一起,闻言宽慰了几句,确认他醒来的消息后打电话告诉导师。

  耶尔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歉意的笑来,“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学弟一挥手,大大咧咧地道。

  “说什么不好意思,师兄你是因为太敬业了,才会猝不是、脑死亡的,在学校里已经上了励志人物头条了,响当当的名号呢!”

  居然已经出名了吗……

  耶尔低咳一声,正想问一下实验的情况,病房门就突然打开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导师。”

  “导师来了!”

  而他一出现,就条件反射地响起几道问好声,耶尔顺着他们的视线,果然看到了压抑着激动的熟悉脸庞。

  他忍不住笑起来,但一声导师还没有喊出口,就被用力地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

  那鬓发半白的老人神情激动,再次见到这个曾经无比耀眼的学生,一时间忍不住老泪纵横,用力地拍着耶尔的肩膀。

  “好!回来好啊!我就知道,你命不该绝啊!”

  一股酸涩袭上鼻腔,耶尔眨了眨眼努力忍下泪意,用力回抱了一下他,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终于回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病房内终于恢复了镇静。

  “不用担心治疗费的问题,学校知道你的事后,举办了一个涓滴筹,把你手术还有住院的钱都补上了,现在也还有剩余。”

  询问过耶尔的情况,确认真的没事了之后,导师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日子的大致情况告诉耶尔,帮他简单补全那些空缺。

  “科研经费的话,学校也重新批了补助,将原来的空缺填上了,项目现在的情况很不错。”

  “之后你就先安心养病,休学一年半载也可以,等彻底修养好后再回学校来,我看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再把你分配进去。”

  情况比想象得要好。

  至少一切好像都凝固在他昏迷之前,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这已经足够让他感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耶尔的肩膀松了松,对上导师关切的视线,又环顾了一圈挤着的同学,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那一丝从醒来就挥之不去的陌生和无所适从,在这种带着烟火气的热闹中,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师姐看出了他暗藏的怅惘,出声宽慰道。

  “大家都快毕业了的,就只有你需要重来一遍了,但人生其实不用着急,有不少同学选择继续深造的,读书也能读一辈子的嘛。”

  “对嘛对嘛,哎师兄我突然好好奇——”

  学弟叽叽喳喳地抢占了聊天的地盘,开始拉着耶尔询问一些平常不得而知的东西。

  “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意识的,能不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还是说你会做梦,还是……”

  耶尔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道。

  “应该没有意识吧,我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可能有做梦,但是一醒来就忘记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期间师母还专门送了补身体的汤来,洗漱过后吃了汤和饭菜,很快就到了下午。

  “这是手机,还有一点钱,师兄慢慢修养,不着急嗷!”

  学弟将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他,全部都是重新接轨社会的必需品。

  耶尔连忙接住,笑了笑道,“好,谢谢。”

  “拜拜啦,我明天再来看师兄。”

  一群人纷纷离开病房,走在后面的学弟想要关门,一抬眼却突然愣了一下。

  耶尔安静地坐在床上,正眉眼弯弯地看向这边。

  耀眼的阳光跳跃着落在发丝和领口,青年清瘦的轮廓仿佛沾染上了一层轻盈的白色鸭绒,让他看起来简直像在发光。

  那些飞逝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不管是黑色的发和眼,还是白皙的皮肤,都和记忆中一般无二,像是一张被保存良好的水墨画,抖落一下灰尘就崭新如初。

  仿佛他不是确诊脑死亡,在暗无天日的病床上躺了这么久,而是被遗落在了时间的缝隙里,躲过了一切动荡后再安然醒来。

  见他看过来,耶尔神情有些疑惑,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走了!”

  一丝异样划过心头,学弟没多注意,很快呲着大牙笑起来,挥了挥手后关上了门。

  砰。

  门被轻轻关上,仿佛整个房间都跟着微震,独留下一室的寂静。

  耶尔有些怔愣地看着门,半晌垂下眸,从怀里拿出之前的手机来,长按开机。

  手机已经被充满了电,还能正常使用,就是微信因为消息太多有些卡壳,将消息全部清掉之后就丝滑多了。

  他试了一下,果然停机了,本来想充一下话费,却发现银行卡不知道为什么锁住了,要到线下店解锁才能使用支付。

  等出院后先去把卡解锁了才行。

  耶尔又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房东的信息,得知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到了杂物间,而原本的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

  ……这下是真的居无定所了。

  他轻叹一声,却也明白这其实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病房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从昨晚到刚才,他身边都围绕着很多声音,感叹的、惊喜的、各种询问和关心的,基本挤占了全部的空间。

  虽然觉得很热闹温暖,但直到这时耶尔才有独处的空间,可以开始思考一些其他东西。

  过去已经不可追,前路仍然未知,但也充满着光明和希望。

  他本该像导师和师姐劝说的那样,先什么都不想,专心修养好身体,然后继续学习深造。

  不管怎么说,继续读书都是一条很好的路。

  但莫名的,总有一道微弱的声音隐藏在心底,只有在安静时才会探出头来叫唤——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啊……!

  耶尔捏了捏眉心,想要分辨那含糊的声音,却怎么都没办法听清,许久后只能满腹疑虑地放弃。

  但就是这一丝异样,让他始终没办法接受摆在面前的道路,而是在醒来的交叉路口犹豫不决。

  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忽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耶尔在医院里呆了几天,确认身体非常健康,已经可以出院了。

  他把出院消息群发了一下,表示感谢和不用再来看望。

  “走啦?”

  认出他的医生打了个招呼,再次强调道,“年轻人,以后注意爱惜身体,尤其是不要几天几夜地熬,来医院这么一次就够了。”

  耶尔低咳一声,“好,我会注意的。”

  三年不住院,一住住三年。

  他已经在医院睡得够够的了,再也不想躺在那张死硬的病床上了。

  耶尔在医院并没有什么行李,办理好出院手续,一人一个小包立刻就可以走了。

  推开医院大门,外面的嘈杂声音顿时扑面而来。

  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是二十几年来刻在骨子里的画面,一见到便油然而生的亲切。

  耶尔怔了一下,一瞬间几乎有些怯意。

  “靓仔,你要不要走的,不要堵到门喔。”

  一个穿背心裤衩的大叔拍了拍他,等耶尔转过身,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真是好靓仔啊!我的眼光没有错的。”

  耶尔连忙把门彻底拉开,侧身让出位置,“不好意思,你先走吧。”

  大叔走了出去,他也终于放开医院的门,一步步尝试着从檐下的阴影,走进那片热闹的阳光中。

  阳光比他想象的还要刺眼。

  耶尔微眯起眼睛,伸手挡了一下,走出了医院的范围,却突然有些茫然了。

  眼前的路口熟悉又陌生,还在原来的城市,也在他比较熟悉的地区,但三年下来很多东西都变了。

  商店、居民房还有道路等等,都已经翻新过一遍,和模糊的记忆画面错开。

  耶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嘀嘀!”

  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按了两下喇叭,他连忙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是要搭车,那车很快又开走了。

  “那好像是十七中学,老建筑应该都还在,先走一走熟悉一下吧。”

  耶尔环顾了一圈,倏地眸光一亮,向着仍然保持原貌的地方走去。

  这会刚好是快要放学了,中学门口的小摊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一群饥肠辘辘的小崽子冲出来,然后大卖特卖。

  “淀粉肠!靓仔要不要来一根淀粉肠!”

  “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好吃又美味的钵钵鸡~”

  他挑着树底下走,很快感觉到阳光没那么刺眼了,原本想着随便买点什么吃,填饱肚子后就去解锁银行卡的。

  锅里的油花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软嫩喷香,琳琅满目的食材被串在竹签子里,等待着被挑选后下锅……都是能轻易勾动馋虫的美味。

  “钵仔糕!两元一个,五元三个!可以自选口味!”

  他之前在**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想念就是对家乡的美食。

  **?

  耶尔愣了一下,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个模糊的**是什么东西。

  他在原地怔住许久,恰好停在卖钵仔糕的摊位边,热情的老板娘向他挥了挥手。

  “帅哥!我们家的钵仔糕特别好吃,好多口味的,要不要来试一下?”

  耶尔回神,下意识看向那个摊位,果然见到了五颜六色各种口味的钵仔糕,看起来特别晶莹漂亮。

  “这个是百香果味的,这是蓝莓、草莓、绿豆、桂花……想要什么口味都可以,五块钱三个,很便宜的!”

  “你看这个。”

  耶尔看得入神,下意识伸手,却只拉到了无形的空气,想要分享的心情也和手一样顿在了那里。

  他怔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人群。

  刚才……是想要叫谁来一起看?

  耶尔没什么很亲密的朋友,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更享受独处时的状态,平常去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刚才下意识想要分享的举动,对他来说才是反常。

  而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潜移默化,和谁一起养成这个新习惯的。

  但不可否认,刚才伸手拉空的时候,心底好像也被捅了一个空洞,空落落的,被风一吹就酸涩地疼。

  “帅哥,你还要吗?这个真的很好吃,芋泥的还会爆浆喔!”

  老板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热情地推销着钵仔糕,顺着耶尔的眼神将那个草莓的拿了出来。

  “要一个草莓的,一个百香果,一个芋泥吧。”

  耶尔抿了抿唇,点了三个口味,从小包里翻出导师给的一些现金,递了一张二十的过去。

  拎着塑料袋走出一段距离,他把那个百香果拿出来尝了一口。

  应该是加了真的百香果汁,很纯正的酸味,让耶尔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心,一边忍着牙酸一边吃。

  ……他不喜欢吃这么酸的,但下意识就是点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不存在的“人”喜欢吃吧。

  嗯,也有可能是鬼。

  他叹了口气,任凭脑子放空了一会,却还是拨不开那一层迷雾,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路过商店,顺便买了吐司面包当做今晚的晚餐,耶尔很快又找到了公交车站,按照记忆扒拉出了一家银行的位置。

  “嘎吱——”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停在眼前,发出放气的声音,前门砰一下打开,耶尔赶紧上去,把手伸进小书包里想要拿两块钱。

  ……等等。

  刚才找回来的零钱呢?

  耶尔越翻越困惑,刚才他确实从老板手里接过了零钱的,本来是一张十块一张五块,他还专门找散了那五块钱的。

  “嘀,两元。”

  他正翻找着,一个干练的短发姐姐就上了车,先是刷了一下乘车码,看了他一眼,把码刷新后又刷了一次。

  “嘀,两元。”

  耶尔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姐姐帮他刷了卡,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等等,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耶尔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连忙找补道,“……谢谢!”

  短发姐姐有些困惑,但还是向他点了下头,转身在座位上坐下。

  公交车上的座位很多,耶尔选了一个靠窗的。

  玻璃和座椅都被阳光烘得暖乎乎的,而窗外的景象正摇摇晃晃地倒退。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景物,这座城市的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一点点补全了那几年空白的缺失。

  欣喜和舒适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滋生,从飘忽的空中落到了坚实的土地。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像是婴儿回归母体,蜷缩在温热的羊水中,每一个细胞都表达着回归的喜悦和契合——

  他真正属于这里,不论躯壳还是灵魂。

  但耶尔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压抑分享和倾诉的欲望。

  那棵树的形状好奇怪,像是一朵玫瑰。

  有点饿了,想吃面包……但是忘记买水了,干吃肯定会噎死。

  啊,已经放学了,这里的学生每天都要穿蓝白色校服,一模一样的套装轮着换。

  这家的窑鸡特别好吃,味道纯正,香嫩多汁……就是小贵。

  仿佛此刻应该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耐心地听着他所有漫无边际的想法,给着简洁而温柔的回应。

  会细致地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得过且过地敷衍晚餐,偶尔寡言偶尔又絮叨,但不管怎样都很可爱。

  是生命和灵魂的另外一半,无法遗忘,不可或缺。

  在意识到没办法遏制这种情绪后,耶尔自然而然地放任了它,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周身流动,好像这阳光一样将他包裹进去。

  他在想念,却并非全心全意地想着眼前的世界,甚至说,两种思念一半一半,哪一边都不必另一边少。

  耶尔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被含在嘴里的名字,却始终没办法跨过那条线。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玻璃窗。

  ……算了。

  *

  解锁银行卡后重新充了话费和流量,手机才终于恢复便捷。

  天色渐晚,夜凉如水。

  以前的租房没办法回,要拿东西也要等明天了,耶尔便打算暂时在酒店住下。

  咔哒。

  酒店的门被反手关上,耶尔浑身疲惫地把自己摔进床里,闭目养神片刻,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在医院躺了那么久,对身体还是有些伤害的,这具身体变得比之前清瘦多了,甚至一摸就能摸到分明的骨头。

  酒店墙壁上挂着的钟嚓嚓地走着针。

  小阳台的门没关,晚间的风将烟灰色的帘子吹得鼓起,撩过桌面上插着干玫瑰的玻璃瓶,又变得平展下去。

  夕阳慢慢消去了最后一点热度,房间里的光线一片昏沉。

  “……”

  耶尔无声睁开眼,出神地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为何有些茫然。

  他终于回家了。

  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心和喜悦。

  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记忆欺骗了他,却无法欺瞒下意识的反应和情感。

  他昏迷期间,到底是做了一场虚无的美梦。

  还是……真正经历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

  作者有话说:

  耶耶:哦莫,昏迷期间好像多了个鬼老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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