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尔艰难地睁开眼睛。
视野中一片模糊, 从纯粹的黑到逐渐有了些光亮,像是睡了很久很久的觉,脑子都变得空白一片。
脸上似乎罩着什么, 有些不太舒服, 他深呼吸了一下, 努力动了动手指,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感知力。
“啊!!”
但还不等他扑腾着坐起身, 护士路过病房时往里瞄了一眼,被这个躺了好久的植物人的动静惊呆了。
“你、你醒了?段丽,去叫医生来……”
意识到什么, 护士立刻开门开灯, 确认耶尔确实醒了之后, 连忙推了推同伴让她跑去叫医生。
“医学奇迹啊, 你居然真的醒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护士连忙去看机器,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将病人的身体数据记录下来。
大半夜的, 她还以为起尸了呢!
“咳,没事……”
耶尔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 恢复了一部分行动力后,靠在护士摇起的床上, 闭目养神积蓄力气。
医生很快赶到,做了基础的检查后也开始念叨“医学奇迹”, 看着耶尔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只史前珍稀猴子。
“你被宣判脑死亡后, 就一直住在这里, 偶尔我会来给你做一下身体检查, 每次得到的数据都出乎意料的好。”
他一边听诊一边念叨, 看见耶尔的脸色从难受转变成平静,甚至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更加兴奋而困惑了。
“肌肉没有萎缩的迹象,长期躺着也没有生褥疮……完全不像是卧床这么久的病人,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比我还健康。”
耶尔坐了一会,那股难受劲渐渐消退,身体的掌控权基本完全回归,闻言哑声轻笑道。
“谢谢医生上心,可能我咳咳……一直比较幸运。”
等眼睛不再酸涩畏光,他尝试睁开眼,世界已经恢复一片清晰。
眼前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病房,惨白的灯光明亮,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坐在狭窄的病床上,身上是薄薄的病号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情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突然就苏醒了吗,还是有什么契机?”
“……好像做了一场非常漫长的梦,不过一醒来就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了。”
耶尔垂眸,回想了一下从晕倒到醒来这一段时间,记忆却仿佛笼罩上一层迷雾,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碰到下面的真实。
一旁的医生唏嘘了一会,确认他现在没什么事后,也打算离开了。
“不管睡不睡得着,建议还是多休息一会,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有哪里难受你就按铃,明天我再来帮你仔细检查一遍。”
等他们离开,病房里又恢复了一遍安静和昏暗。
耶尔依言躺下盖好被子,借着那一点没消散的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却又想起刚才说的漫长梦境来,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温暖的余韵,透过朦胧的雾气传递过来,仿佛隔着玻璃感受阳光的温度。
……应该是一场美梦吧。
*
“医生……真的吗?!”
耶尔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周围的声音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更大的呼声。
“哎!哎哎哎——好像真的动了!”
他转了下脸,一张大脸就凑了过来,一双斗鸡眼瞪得溜圆,“师兄!师兄你真的醒啦!”
耶尔勉强抵挡了一下贴脸攻击,清了清嗓子。
“真的,真的醒了,别靠那么近,好久没刷牙了。”
“哦……”
那学弟遗憾地拉开了一点距离,但还是新奇地使劲瞅他。
“医学奇迹啊师兄,确诊脑死亡都能自愈,你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表示对强中之强的敬佩。
耶尔没忍住笑了一下,那一丝紧张也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抬眼看向周围一圈人,基本都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同学。
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姐眼眶红红,见他看过来转头擦了一下眼泪。
“醒了就好,幸好当时没有放弃,选择让你一直躺在医院里。”
“是啊,你也没有一个家人什么的,当时那种情况真是让人绝望,幸好……现在已经渡过了大灾,以后就是平平安安了。。”
师兄将果篮和花都放在一起,闻言宽慰了几句,确认他醒来的消息后打电话告诉导师。
耶尔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歉意的笑来,“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学弟一挥手,大大咧咧地道。
“说什么不好意思,师兄你是因为太敬业了,才会猝不是、脑死亡的,在学校里已经上了励志人物头条了,响当当的名号呢!”
居然已经出名了吗……
耶尔低咳一声,正想问一下实验的情况,病房门就突然打开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导师。”
“导师来了!”
而他一出现,就条件反射地响起几道问好声,耶尔顺着他们的视线,果然看到了压抑着激动的熟悉脸庞。
他忍不住笑起来,但一声导师还没有喊出口,就被用力地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
那鬓发半白的老人神情激动,再次见到这个曾经无比耀眼的学生,一时间忍不住老泪纵横,用力地拍着耶尔的肩膀。
“好!回来好啊!我就知道,你命不该绝啊!”
一股酸涩袭上鼻腔,耶尔眨了眨眼努力忍下泪意,用力回抱了一下他,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终于回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病房内终于恢复了镇静。
“不用担心治疗费的问题,学校知道你的事后,举办了一个涓滴筹,把你手术还有住院的钱都补上了,现在也还有剩余。”
询问过耶尔的情况,确认真的没事了之后,导师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日子的大致情况告诉耶尔,帮他简单补全那些空缺。
“科研经费的话,学校也重新批了补助,将原来的空缺填上了,项目现在的情况很不错。”
“之后你就先安心养病,休学一年半载也可以,等彻底修养好后再回学校来,我看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再把你分配进去。”
情况比想象得要好。
至少一切好像都凝固在他昏迷之前,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这已经足够让他感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耶尔的肩膀松了松,对上导师关切的视线,又环顾了一圈挤着的同学,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那一丝从醒来就挥之不去的陌生和无所适从,在这种带着烟火气的热闹中,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师姐看出了他暗藏的怅惘,出声宽慰道。
“大家都快毕业了的,就只有你需要重来一遍了,但人生其实不用着急,有不少同学选择继续深造的,读书也能读一辈子的嘛。”
“对嘛对嘛,哎师兄我突然好好奇——”
学弟叽叽喳喳地抢占了聊天的地盘,开始拉着耶尔询问一些平常不得而知的东西。
“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意识的,能不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还是说你会做梦,还是……”
耶尔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道。
“应该没有意识吧,我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可能有做梦,但是一醒来就忘记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期间师母还专门送了补身体的汤来,洗漱过后吃了汤和饭菜,很快就到了下午。
“这是手机,还有一点钱,师兄慢慢修养,不着急嗷!”
学弟将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他,全部都是重新接轨社会的必需品。
耶尔连忙接住,笑了笑道,“好,谢谢。”
“拜拜啦,我明天再来看师兄。”
一群人纷纷离开病房,走在后面的学弟想要关门,一抬眼却突然愣了一下。
耶尔安静地坐在床上,正眉眼弯弯地看向这边。
耀眼的阳光跳跃着落在发丝和领口,青年清瘦的轮廓仿佛沾染上了一层轻盈的白色鸭绒,让他看起来简直像在发光。
那些飞逝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不管是黑色的发和眼,还是白皙的皮肤,都和记忆中一般无二,像是一张被保存良好的水墨画,抖落一下灰尘就崭新如初。
仿佛他不是确诊脑死亡,在暗无天日的病床上躺了这么久,而是被遗落在了时间的缝隙里,躲过了一切动荡后再安然醒来。
见他看过来,耶尔神情有些疑惑,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走了!”
一丝异样划过心头,学弟没多注意,很快呲着大牙笑起来,挥了挥手后关上了门。
砰。
门被轻轻关上,仿佛整个房间都跟着微震,独留下一室的寂静。
耶尔有些怔愣地看着门,半晌垂下眸,从怀里拿出之前的手机来,长按开机。
手机已经被充满了电,还能正常使用,就是微信因为消息太多有些卡壳,将消息全部清掉之后就丝滑多了。
他试了一下,果然停机了,本来想充一下话费,却发现银行卡不知道为什么锁住了,要到线下店解锁才能使用支付。
等出院后先去把卡解锁了才行。
耶尔又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房东的信息,得知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到了杂物间,而原本的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
……这下是真的居无定所了。
他轻叹一声,却也明白这其实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病房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从昨晚到刚才,他身边都围绕着很多声音,感叹的、惊喜的、各种询问和关心的,基本挤占了全部的空间。
虽然觉得很热闹温暖,但直到这时耶尔才有独处的空间,可以开始思考一些其他东西。
过去已经不可追,前路仍然未知,但也充满着光明和希望。
他本该像导师和师姐劝说的那样,先什么都不想,专心修养好身体,然后继续学习深造。
不管怎么说,继续读书都是一条很好的路。
但莫名的,总有一道微弱的声音隐藏在心底,只有在安静时才会探出头来叫唤——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啊……!
耶尔捏了捏眉心,想要分辨那含糊的声音,却怎么都没办法听清,许久后只能满腹疑虑地放弃。
但就是这一丝异样,让他始终没办法接受摆在面前的道路,而是在醒来的交叉路口犹豫不决。
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忽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耶尔在医院里呆了几天,确认身体非常健康,已经可以出院了。
他把出院消息群发了一下,表示感谢和不用再来看望。
“走啦?”
认出他的医生打了个招呼,再次强调道,“年轻人,以后注意爱惜身体,尤其是不要几天几夜地熬,来医院这么一次就够了。”
耶尔低咳一声,“好,我会注意的。”
三年不住院,一住住三年。
他已经在医院睡得够够的了,再也不想躺在那张死硬的病床上了。
耶尔在医院并没有什么行李,办理好出院手续,一人一个小包立刻就可以走了。
推开医院大门,外面的嘈杂声音顿时扑面而来。
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是二十几年来刻在骨子里的画面,一见到便油然而生的亲切。
耶尔怔了一下,一瞬间几乎有些怯意。
“靓仔,你要不要走的,不要堵到门喔。”
一个穿背心裤衩的大叔拍了拍他,等耶尔转过身,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真是好靓仔啊!我的眼光没有错的。”
耶尔连忙把门彻底拉开,侧身让出位置,“不好意思,你先走吧。”
大叔走了出去,他也终于放开医院的门,一步步尝试着从檐下的阴影,走进那片热闹的阳光中。
阳光比他想象的还要刺眼。
耶尔微眯起眼睛,伸手挡了一下,走出了医院的范围,却突然有些茫然了。
眼前的路口熟悉又陌生,还在原来的城市,也在他比较熟悉的地区,但三年下来很多东西都变了。
商店、居民房还有道路等等,都已经翻新过一遍,和模糊的记忆画面错开。
耶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嘀嘀!”
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按了两下喇叭,他连忙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是要搭车,那车很快又开走了。
“那好像是十七中学,老建筑应该都还在,先走一走熟悉一下吧。”
耶尔环顾了一圈,倏地眸光一亮,向着仍然保持原貌的地方走去。
这会刚好是快要放学了,中学门口的小摊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一群饥肠辘辘的小崽子冲出来,然后大卖特卖。
“淀粉肠!靓仔要不要来一根淀粉肠!”
“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好吃又美味的钵钵鸡~”
他挑着树底下走,很快感觉到阳光没那么刺眼了,原本想着随便买点什么吃,填饱肚子后就去解锁银行卡的。
锅里的油花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软嫩喷香,琳琅满目的食材被串在竹签子里,等待着被挑选后下锅……都是能轻易勾动馋虫的美味。
“钵仔糕!两元一个,五元三个!可以自选口味!”
他之前在**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想念就是对家乡的美食。
**?
耶尔愣了一下,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个模糊的**是什么东西。
他在原地怔住许久,恰好停在卖钵仔糕的摊位边,热情的老板娘向他挥了挥手。
“帅哥!我们家的钵仔糕特别好吃,好多口味的,要不要来试一下?”
耶尔回神,下意识看向那个摊位,果然见到了五颜六色各种口味的钵仔糕,看起来特别晶莹漂亮。
“这个是百香果味的,这是蓝莓、草莓、绿豆、桂花……想要什么口味都可以,五块钱三个,很便宜的!”
“你看这个。”
耶尔看得入神,下意识伸手,却只拉到了无形的空气,想要分享的心情也和手一样顿在了那里。
他怔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人群。
刚才……是想要叫谁来一起看?
耶尔没什么很亲密的朋友,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更享受独处时的状态,平常去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刚才下意识想要分享的举动,对他来说才是反常。
而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潜移默化,和谁一起养成这个新习惯的。
但不可否认,刚才伸手拉空的时候,心底好像也被捅了一个空洞,空落落的,被风一吹就酸涩地疼。
“帅哥,你还要吗?这个真的很好吃,芋泥的还会爆浆喔!”
老板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热情地推销着钵仔糕,顺着耶尔的眼神将那个草莓的拿了出来。
“要一个草莓的,一个百香果,一个芋泥吧。”
耶尔抿了抿唇,点了三个口味,从小包里翻出导师给的一些现金,递了一张二十的过去。
拎着塑料袋走出一段距离,他把那个百香果拿出来尝了一口。
应该是加了真的百香果汁,很纯正的酸味,让耶尔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心,一边忍着牙酸一边吃。
……他不喜欢吃这么酸的,但下意识就是点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不存在的“人”喜欢吃吧。
嗯,也有可能是鬼。
他叹了口气,任凭脑子放空了一会,却还是拨不开那一层迷雾,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路过商店,顺便买了吐司面包当做今晚的晚餐,耶尔很快又找到了公交车站,按照记忆扒拉出了一家银行的位置。
“嘎吱——”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停在眼前,发出放气的声音,前门砰一下打开,耶尔赶紧上去,把手伸进小书包里想要拿两块钱。
……等等。
刚才找回来的零钱呢?
耶尔越翻越困惑,刚才他确实从老板手里接过了零钱的,本来是一张十块一张五块,他还专门找散了那五块钱的。
“嘀,两元。”
他正翻找着,一个干练的短发姐姐就上了车,先是刷了一下乘车码,看了他一眼,把码刷新后又刷了一次。
“嘀,两元。”
耶尔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姐姐帮他刷了卡,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等等,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耶尔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连忙找补道,“……谢谢!”
短发姐姐有些困惑,但还是向他点了下头,转身在座位上坐下。
公交车上的座位很多,耶尔选了一个靠窗的。
玻璃和座椅都被阳光烘得暖乎乎的,而窗外的景象正摇摇晃晃地倒退。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景物,这座城市的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一点点补全了那几年空白的缺失。
欣喜和舒适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滋生,从飘忽的空中落到了坚实的土地。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像是婴儿回归母体,蜷缩在温热的羊水中,每一个细胞都表达着回归的喜悦和契合——
他真正属于这里,不论躯壳还是灵魂。
但耶尔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压抑分享和倾诉的欲望。
那棵树的形状好奇怪,像是一朵玫瑰。
有点饿了,想吃面包……但是忘记买水了,干吃肯定会噎死。
啊,已经放学了,这里的学生每天都要穿蓝白色校服,一模一样的套装轮着换。
这家的窑鸡特别好吃,味道纯正,香嫩多汁……就是小贵。
仿佛此刻应该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耐心地听着他所有漫无边际的想法,给着简洁而温柔的回应。
会细致地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得过且过地敷衍晚餐,偶尔寡言偶尔又絮叨,但不管怎样都很可爱。
是生命和灵魂的另外一半,无法遗忘,不可或缺。
在意识到没办法遏制这种情绪后,耶尔自然而然地放任了它,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周身流动,好像这阳光一样将他包裹进去。
他在想念,却并非全心全意地想着眼前的世界,甚至说,两种思念一半一半,哪一边都不必另一边少。
耶尔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被含在嘴里的名字,却始终没办法跨过那条线。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玻璃窗。
……算了。
*
解锁银行卡后重新充了话费和流量,手机才终于恢复便捷。
天色渐晚,夜凉如水。
以前的租房没办法回,要拿东西也要等明天了,耶尔便打算暂时在酒店住下。
咔哒。
酒店的门被反手关上,耶尔浑身疲惫地把自己摔进床里,闭目养神片刻,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在医院躺了那么久,对身体还是有些伤害的,这具身体变得比之前清瘦多了,甚至一摸就能摸到分明的骨头。
酒店墙壁上挂着的钟嚓嚓地走着针。
小阳台的门没关,晚间的风将烟灰色的帘子吹得鼓起,撩过桌面上插着干玫瑰的玻璃瓶,又变得平展下去。
夕阳慢慢消去了最后一点热度,房间里的光线一片昏沉。
“……”
耶尔无声睁开眼,出神地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为何有些茫然。
他终于回家了。
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心和喜悦。
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记忆欺骗了他,却无法欺瞒下意识的反应和情感。
他昏迷期间,到底是做了一场虚无的美梦。
还是……真正经历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
作者有话说:
耶耶:哦莫,昏迷期间好像多了个鬼老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