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翌日早晨八点半。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雌虫还呆在家里, 但也许是另有安排,耶尔没怎么在意,吃完早餐后就进了书房。

  书房里留存的书籍和资料大部分都是电子版, 查找和翻阅都很方便, 但也有小部分用了古老的纸质, 好好摆放在了书架上。

  耶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直接靠着书架角落席地而坐。

  “请问……您需要一个软垫吗?”

  对面银色的墙上裂开一个正方形的口子, 钻出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子机器,一双豆豆眼眨动着,有些紧张地小声询问道。

  “不用, 谢谢。”

  耶尔轻笑了一下, 温声拒绝, 那子机器就讷讷地回到墙里去了, 那正方形的小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真的有种壁炉里的小精灵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翻开那古籍厚重的封面,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前言, 指尖微动,将书页翻到了正文第一章 。

  这边的位置很好,虽然是角落, 但不远处就镶嵌着一扇装饰用的彩色玻璃窗,和这个书房莫名相异又契合, 是很古老而精湛的工艺。

  每次到了八九点,阳光就会照耀在上面, 在面前的空地上打下大片浅淡的光影, 将书架两边切割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

  耶尔微眯起眼睛, 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第一页十分钟, 进度仍然停留在第一句话上。

  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太对, 算了……就这么放空一会好了。

  但还不等他发呆多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门轻轻开合的声音。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啪嗒一声脆响,那脚步声在办公桌旁边停了下来。

  耶尔以为是西泽需要办公桌处理文件了,但半晌才回过神来,按照距离那是他的桌子,雌虫的桌子应该在另一边。

  ……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尽快整理好最终文件,中午之前发给我。”

  结束了最后一件比较着急的事,西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另外一个通讯。

  “我昨晚拜托你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一道有些沙哑的低音从光脑中传来,显得有些无奈,“我服了,你昨晚四点把我叫起来就算了,早上又打一个通讯催——”

  “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明天就给你,行了吧?”

  西泽低声道了一声谢,将通讯挂断,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琐碎公务不至于让他应付不来,只是昨晚抱着雄虫几乎一夜未眠,想前想后,还是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另一方面,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雄虫,询问一个准确的答案……但直接询问,终究还是有些太难堪了。

  不仅是对他来说,对耶尔来说亦是如此。

  沉思了一会仍然无果,西泽无意识抬眼,用视线搜寻了一圈房子内部。

  ——客厅和餐厅一片空空荡荡,完全不见雄虫的身影。

  巨大的惶恐刹那间攥紧心脏,让他一瞬间瞳孔微缩,拿着光脑的手下意识用力,将那光滑的表面按出了一个浅坑。

  “……雄主?”

  西泽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一瞬,硬是从喉咙中挤出了沙哑的低喊,“雄主!”

  正嘿咻嘿咻扫地的015路过,捕捉到这一声后有些疑惑地探出头。

  “您在找主虫吗?我刚刚见到他进书房去了。”

  仿佛刺破了某种诡异的噩梦,西泽迅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低声和015道了声谢后,就匆匆向着书房而去。

  然而快步走那扇门前时,他又猛地停住了脚步,深呼吸了好几下调整好表情,才放轻了声音进去。

  书房里是一片模拟的自然光,不管天气怎么样都能自成一方舒适的小世界,但雄虫还是喜欢靠近真正的窗户和阳光。

  精神触角的末端传来模糊的感知,显示耶尔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西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去。

  在路过雄虫的办公桌时,可能因为太过心神不宁,他一时没注意,侧腰绊倒了一个硬物。

  而随着“啪嗒”一声脆响,一个本子摔到脚边,连内页都摊开了。

  这是什么……?

  西泽半蹲下来想要去捡,但在指尖触碰到本子之前,他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一时间僵原地。

  是那本他在艾塔尔上时,偶然撞见的耶尔的笔记本。

  从发现那些文字不属于这宇宙间的任何一个种族时,不安的导火索就已经埋下,只是一直被压抑和忽略着,没有冒出头来。

  他曾说不在乎雄虫来自哪里,也不会追问那些难以启齿的不堪过往。

  可昨晚怀中突然空掉的一瞬间,让另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瞬间纠缠而上,滋生出无数的惶恐和止不住的焦灼——

  耶尔是突然出现在虫族的,那他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独留下那些回忆和承诺,将他遗留在这浩渺的宇宙中,像蒸发的水汽一样留不下一丝痕迹,也根本无从找寻。

  又或者如果有一天,耶尔需要面对回家还是留下的两难选择,他是会选择回家去,还是留在自己身边?

  ……都是些不能细想的问题,一旦深究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焦虑和猜疑中,甚至毁了这段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感情。

  西泽眼睫低垂,静止了许久的身体突然一动,将本子捡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向着不远处的角落走去。

  书架旁露出了雄虫的一块衣角,他似乎是直接席地而坐,身侧的手直接按在地上,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指转圈圈。

  “……”

  耶尔正放空着,身侧突然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然后就感觉到雌虫在书架的另一面坐下了,只和他隔了一个小角。

  他没说话,雌虫也不说,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

  “雄主。”

  “嗯?”

  耶尔下意识应了一声,仍然在看着第一行字出神。

  “您能和我说一下,那边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吗?”

  雌虫没有明说,但话中所指显然呼之欲出,耶尔根本没有预料到西泽会询问这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啊……”

  随后他有些为难地蹙起眉,视线茫然地落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慢慢地道,“那边的世界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当初被救后进行了阵仗很大的基因对比,他的来历神秘和身份存疑,其实已经是很多虫都知晓的事情。

  但耶尔一直坚持着说自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什么也不知道。

  一方面是地球的存在不好泄露,另一方面,穿越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即使是科技极为先进的虫族也还没有掌控时空的秘密,谁知道说出去之后是被当成臆想症患者,还是被抓起来做研究?

  但……西泽是不同的。

  那些说给别虫听会被当成臆想的东西,雌虫只会深信不疑——

  不是因为事实本身具有说服力,而是因为讲述的是他而已。

  想到这里,耶尔呼出一口气,突然有了些倾诉的欲望,“既然你想听,我就简单讲讲吧。”

  “这个宇宙除了虫族,还有各种各样的物种,不过平时比较少见到,而我之前的种族在外表上和虫族非常相似……”

  他低咳了一声,由于虫族实在没办法说出“人”这个字,而人类的语言雌虫都听不懂,只能尽可能给他描述了一通。

  好久都没有提起过那边,耶尔以为记忆可能会淡一些了,但就好像几年没回家的游子一样,一说起家乡的美食和习俗就滔滔不绝。

  从性别特征说到社会结构,细数了一遍各种风俗习惯,大的粗略讲完了就开始说自己周边生活的环境,还有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情。

  “我们那里的大学和这里还是很不一样的,我和你说……”

  身旁的雄虫已经完全把膝盖上的古籍遗忘了,视线盯住一处地方认真回忆,一边讲述一边尝试用手比划,显得无比专注且兴致勃勃。

  哪怕因为角度看不见具体的表情,只能看到一点微颤的眼睫,西泽也能想象出他眉眼弯弯的弧度,还有那眸底极亮的光。

  昨晚仓促瞥到一眼的,那个遥远而陌生的世界,在雄虫的讲述间一点点变得完整生动起来,充盈出具体的血肉轮廓。

  热闹,温情。

  这是耶尔讲述时突出的感觉。

  但他知道每一个世界都会存在黑暗面,每一种生活都蕴藏着各种各样的痛苦,不可能有那么完美而可爱的地方。

  只是经由记忆的过滤,美好的事物便更加突出,又因为意难平的思念,成为心底触不可及的白月光。

  “……真好啊。”

  西泽喉结滚动一瞬,咽下满心酸涩,轻声应和道。

  对耶尔来说,骤然从那边来到虫族,应该是一场久久不能醒来的噩梦吧,让他一度绝望到甚至想要自我了断。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耶尔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家,自己的存在和挽留或许只会带来烦扰,增添更多的痛苦罢了。

  “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带你去那边看看,咳,你长得又高又帅,比起电视上的巨星也不逞多让,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百分百!”

  耶尔没有注意到雌虫的失落,顺着往下想了一想,就觉得事情肯定很有趣,但又注意到一个关键问题,嘶了一声。

  “但你过去肯定是个黑户,那样有点难搞啊,我想想……”

  “先不管这个,反正到那里之后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弄好身份后再找一个工作,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然后我们就能一起上下班,平时轮流做饭,放假时去各种地方旅游……”

  他带着难言的喜悦规划着不可能,却如此美好而幸福的未来。

  仿佛他们真的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一隅,一切战争和麻烦都离得远远的,平淡、温馨而自由地生活着,可以轻易携手走过余生。

  难言的热意涌上眼眶,心脏细微地悸动着,像是疼痛又像是喜悦,西泽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回应着耶尔的讲述。

  “是吗?身份很难弄啊……”

  “雄主是住在哪里的?学校旁边的房子确实不错,上学很方便。”

  “没有战争也没有动荡的党争吗?那边的制度真好啊,帝国这么多年就进化了科技,其他的如制度和社会形态等反而落后了。”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并不着急,只是可以畅享的东西并不多,等热烈的表象褪去,便再次沉淀为一片冷寂。

  西泽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雄主,如果有一天……您……”

  但还没等他磕绊地问出那个问题,耶尔就突然道,“我其实不喜欢呆在主星。”

  雌虫的声音太小,他刚刚从兴奋中回落,耳朵有些嗡嗡的,恰好没听清那一句试探的询问。

  “我不喜欢呆在主星。”

  耶尔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扇窗,仿佛能透过那模糊的彩色琉璃,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天空。

  他本来就是想一直呆在艾塔尔的,阴差阳错才留了下来,后来一步接着一步走下来,等回过神时已经深陷泥泞,没办法脱身了。

  余光瞥到西泽按在地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青筋鼓起,似乎正在忍耐细微的颤抖,但雌虫仍然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

  于是耶尔眼睫微颤,不再去看那窗了,视线自然而然地垂落到了怀里的书页上。

  古籍陈旧而厚重,但因为保存得很好,仍然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内容,和现在的文字有些不同,和那边的文字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单是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就足够困难和痛苦,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熟练运用。

  之前在艾塔尔碰面的一些虫,都调侃说阁下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果然是从主星来的贵族呢,用的语法都很复杂。

  但那只是因为他强行学会了书面语,远比不上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的虫运用得简洁熟练。

  “其实可能你也不明白吧,既然哪里都感觉不适应,为什么还要专门从繁华的主星跑到偏远星球去,环境也差福利也低,根本没这个必要。”

  耶尔将屈起的膝盖放下去,往后将脑袋轻磕在了书架上,想起当年不惜终止学业也要跑到艾塔尔的举动,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心情。

  “一方面那里比较落后,很多东西都没有更新换代,有些像我之前的家乡。”

  “另一方面你应该也能理解,就是主星的水太深了,太多暗潮汹涌的混乱,党派明争暗斗,贵族拉帮结派……直接牵扯到了我的第一次分化,后来还有无数麻烦,已经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

  这次回主星一跃成为S级雄虫,却还能找到大块时间躲清静,其实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

  想来应该是雌虫挡在了面前,帮他处理掉了无数事情和麻烦。

  但就算雌虫拼命托举着他,不想让他陷入泥泞,那些冰冷的黑水也还是没过了腰际,吞噬了半身的血肉。

  所谓自由,只是更大、更奢华的黄金囚笼中的自由,但没有白鸟不会向往无边无际的天空,那是从灵魂中迸发的、最本真的渴望。

  空气中一时安静,凝固到连一丝风都没有。

  ……但他说这些,并不是想抱怨西泽擅自把他卷进风波里,那本来也一点都怪不得雌虫。

  西泽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给出了自己能给出的所有了。

  耶尔伸出手,覆上了雌虫紧攥的拳,将用力到发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轻搓揉几乎要被掐出血的手心。

  “但我只是不太喜欢,并不代表我要离开。”

  耶尔轻声道,突然说起一件年代久远,但始终记得很清楚的事。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刚学走路的那段时间,即使学会了也很不愿意站起来走,因为觉得腿很痛很不舒服。”

  “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生了病,但妈妈也不怎么懂,只是以为我偷懒不肯走,每次都用糖来引诱我走过去。”

  “糖果很好吃,走路虽然很痛但是能忍耐,但是为了引导我多走几步,我每次快走到的时候她都会往后退,又在我忍不下去快要哭之前,把糖塞到我嘴里。”

  后来那病好像自愈了,而他也没有会拿着糖果,小心温柔地引导他走几步路的妈妈了。

  他每次想起来,记得的都是那糖果的甜,那些痛苦早就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概念。

  这世上到处都是痛苦,看不到纯粹的希望和幸福。

  就连阳光洒落的温暖,和甜蜜的生活表象,都蒙着一层虚假的纱,只有痛苦如此真实,却已经不再尖锐,仿佛变成了吞下毒药毒发后的麻木。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正在被异化,无可抑制地深陷泥泞,无力也无从逃脱命运的漩涡。

  但对他来说,西泽就是那颗吊在前面,让他心甘情愿忍受痛苦,站起来跌跌撞撞去追逐的糖。

  只要能一直含在嘴里,就能被那甜味长久地滋养,懒得管这生活是痛苦还是无聊,是虚假还是真实了。

  耶尔将那些感受仔细告诉西泽,继而又道,“很抱歉刚才虚构了那么多幻象,那让你很痛苦吧,但其实只是一些白日梦罢了。”

  “我不会有机会离开这里……当然也不会擅自回到艾塔尔去。”

  他轻声道,“曾经我能抛开一切选择逃避,现在却有了不可割舍的牵挂,没办法再当缩在壳里的蜗牛了。”

  耶尔没有动,雌虫也没有动,所以都看不到双方的表情,余光中却能看到雌虫抬起另一边手捂住了眼睛,急促地深呼吸了几下。

  “你不用了解那边的世界也没关系,那本就和你无关,更不该从我的心结成为你的心结……太痛苦了,而且根本没有意义。”

  刚才他听见的那一声啪嗒,应该是自己的日记本被碰掉的声音,雌虫很可能已经看见了上面的内容,才会想要知道那些事。

  但那些和西泽有什么关系呢?

  雌虫每天都有繁重的工作,陷身于各种明争暗斗中,但还是尽最大可能分出了心神在他身上,努力在各种地方照顾周到。

  西泽没有义务去分担他的思念和痛苦,他也不想再用空虚、无聊、孤独等等,这些生活中滋生的黑泥去过多烦扰雌虫。

  不是因为心存隔阂或不够喜欢,只是因为心疼罢了。

  “大概就是这样啦。”

  耶尔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并不为坦诚这些感到羞耻,或者说,有些话其实早就该说开了,其实都没什么的。

  “有虫告诉我,不要表现得太听你的话,不然会被那些贵族雄虫看不起,但是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

  他耸了耸肩,语调轻快,“但这里既然是你的主场,便更适合当那个引导者和保护者。”

  这严密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容不下更多的石破天惊——

  “我首先做我该做的,然后再做我想做的。”

  “我所求不多,只要我们能在一起,然后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这个愿望既简单又艰难,自己和雌虫都在为之努力,未来怎么样尚且不知,但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有意义的……”

  西泽终于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哑地道,“那是有意义的。”

  耶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雌虫在回应那一句“根本没有意义”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他轻笑了一声,却也安静下来等待西泽说出所谓的意义,手指下意识在雌虫的手心里画圈圈,被那温热包裹时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今天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但好像已经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对方的存在。

  只是知道他坐在身边,仍然呼吸清浅,心底就已经踏实地落下一块。

  西泽收紧掌心,握住那不断顽皮搔刮的手指,想起刚才没问出口的问题,张了张嘴,还是不忍打破这温馨的氛围。

  雄虫说不会再离开,只是在不可能回去的前提下,而他终究不敢问——如果可以选择,耶尔会怎么做。

  或许命运悄无声息,早已安排好一切,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和等待。

  相信……耶尔曾给出的承诺出自和他一样的爱意,等待着被坚定地选择和偏爱,就像他一直以来对雄虫做的那样。

  西泽唇角扯出一点苦涩笑意,有些仓皇地垂眸,掩去眸底浅淡的悲哀。

  沉默半晌,他又突然低声道,“雄主能教我学习那边的语言吗?”

  耶尔微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嗯嗯,宝宝们可以蹲一下(左看右看)(没见到sh)(放心制造车轮)

  玩梗小剧场:

  Y:中文超级难学的。

  X:有多难?我不信。

  三天后——

  Y:是你好!不是泥嚎!

  X:真的好难,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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