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将至◎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大部分咒术师由于职业属性的关系，心里或多或少都因隐藏着一股疯狂。
将‘爱’视作最扭曲的诅咒。
正因为，不知道明天是否还再能见到相熟的友人, 所以比起未来更在意当下。
但区别在于，一些人控制得不错, 他们成为了代表正义的一方, 消灭咒灵, 保护普通人的安全。
而另外一部分人, 则选择成为了诅咒师，把咒力与刀刃反转，剑锋对准了人类本身。
老实说, 菲莉对于五条悟会想要毁掉【咒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毕竟咒术界未来的两个特级, 一个想要杀光普通人, 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那么作为挚友，另一个打算毁掉【咒术】本身, 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只能说不愧是最好的挚友，连行动风格都异常相似。
但有一点，菲莉很好奇，
“五条悟, 你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
银发咒术师摆弄甜品手指微微一顿。
他像是再度回想起某种无言的壮丽，脸上浮现起少见的悠远和沉静。
“我看到了——”
五条悟停顿了片刻, 轻声说道，
“咒力本身。”
曾经，五条悟一度为禅院甚尔的【咒具天逆鉾】所伤, 洞穿了大脑。
但他很幸运, 在濒死之际抓住了【咒术】的核心, 学会了反转术式，成功反败为胜。
或许是因为有这一层经历的关系，这一回，五条悟再次发挥了他的好运。
他看到了【咒力】本身。
银发咒术师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使用了多少次金色的沙漏，逆转了多少次时间，只记得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站在一处漆黑的空间里。
耀眼的光芒从广袤的穹顶落下，照亮了一路延伸的台阶。
一片发光的羽毛从高处徐徐飘落，在碰触到银发咒术师的瞬间，叮铃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咒力光点。
五条悟循着方向抬起头，下一刻，猛地屏住了呼吸。
一棵巨大的光树，静静伫立在他的面前。
难以预估的粗壮树干，外观瑰丽而磅礴，在辉煌的光耀中扎根地下，树冠直抵苍穹。
【咒力】
【咒力】
【咒力】
……
…………
五条悟站在树下，亲眼看着光树的表面冒出无数个，像是肥皂泡一样的‘咒力泡’。
它们悠悠浮动，落进巨树下的潭水内。
潭水又分流成一条条溪潭，源源不断地汇入名为【咒术】的世界海内。
银发咒术师低下头，他的目光透过涌动的世界海，看到了咒术师的历史——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产生怨恨，怨恨又招致诅咒和哀嚎。
当第一个咒灵因啃噬了血肉，获得了四肢和力量，于尸骸中站起来时，成千上万的诅咒蜂拥而至。
它们像是终于找到了强大途径，黑色的诅咒们狂笑着，奔向人类聚集的村庄。
四肢被扯开，一颗颗跳动的心脏被挖了出来，成为了诅咒进化的口粮。
而至始至终，人类甚至看不到敌人。
他们拿不稳武器，双腿因恐惧瑟瑟发抖，越是咒骂，诅咒就越是强大。
那是一段比墨水，更加黑暗的过去。
每一滴都红到发黑，透着淋漓鲜血。
就像是所有少年漫画的情节一样，英雄该登场了。
然而现实从来不是漫画。
挡在众人面前的，也从来不是天资卓越、惊才艳艳的少年人，而是一个个随处可见，如道路灰尘般渺小的人类。
年迈的和尚拄着禅杖，走出寺庙，诵响了安魂的经文；
灵力微弱的巫女架起了长弓，拉开了破魔的箭矢；
战士为爱刀贴上符咒，用血与肉一点点试出有效的办法。
医者、村民、男人、女人……
他们让幼童后退，一代代保留下火种和希望。
面对诅咒灾厄，人类宛若蝼蚁，所谓的抵抗不过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
可是要战啊！
要——战——啊——！
【“古籍没有记载，我们就自己摸索活下去的手段！”】
【“害怕没有意义，恐惧只会加剧灾难，这一代不行，我们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
【“我们因崇高而集结，保护家园，狩猎诅咒！”】
【“——我们是，咒术师！”】
……
…………
或许是咒术师们的觉悟，真的带来了奇迹。
又或者是自然界的‘食物链平衡’终于发挥了作用。
在咒术师的后代里，陆续降生了一部分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
他们的眼睛能看到诅咒，他们的【咒力】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在那之后，咒术师们又制造出了增加实力的咒具、总结了更加严格的战斗体系……
——【我们因崇高集结，保护家园，狩猎诅咒】
这样淳朴的愿望，随着老人故去，孩童成长，代代流传。
直到分散的咒术师形成了联盟，联盟又合并成一个组织。
家族诞生，御三家开始崭露头角，获得了更多话语权。
就像是人类社会固有的规律一般，权力开始运转，逐渐形成了今日，五条悟所熟悉的‘咒术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不知什么时候，咒术师们曾经引以为豪的、崇高而淳朴的愿望，却逐渐在历史的河流中销声匿迹，失去了踪影。
而咒术师们也忘记了，从一开始，‘咒术师’所代表的，从来不是某个拥有力量的特殊群体。
而是每一个各司其事，竭尽自己所能，共同守护家园的普通人。
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
…………
未知的空间内
银发咒术师袖手在光树下站了很久。
五条悟仰起头，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头顶磅礴的树冠。
仿佛是某种降临的灵光般，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计划。
****
“一开始，有一个细节，我和中就觉得很奇怪。”
东京中央区餐厅，魔法构筑的结界内
菲莉看向五条悟，窗外明亮的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如同太阳下流动的粼粼波光，
“凭你的能力，再加上你手上的‘沙漏’，完全可以做到抹除所有人对‘五条悟’的记忆，不留一点破绽。”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夏油少年依然记得你。”
“还有流砂咒灵「Satoru」。”
中原中也接上菲莉的话，继续说道，
“作为代价，你可以变化的形态有很多。比如，让你们咒术界再多出一个【特级咒具】。”
超规格的咒具，的确会引起纷争，但也远比咒灵好处理得多。
结局也无非是在争夺一番后，最后像【狱门疆】一样，落在咒术高层的手中。
然而，五条悟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危害最大的一种。
为什么？
“就不能是‘五条悟无法彻底删除自己，导致蝴蝶效应，产生了不可抗力的副作用吗？’”
银发咒术师挑起眉，很不要脸地把‘无忧屋’忽悠夏油杰的说法，又重新甩回了中原中也的脸上，
“这可是你和金毛小矮子，自己说的哦。”
“啧。”
中原中也斜睨了咒术师一眼，懒得和某个咒术师浪费口舌，直接道出了关键，
“答案只有一个，无论是那个夏油杰，还是「Satoru」，对你接下来的计划都是必须的。”
没错，从夏油杰意识到‘不对劲’开始，五条悟的计划就开始了。
“作为好友，当夏油少年发现‘五条悟’消失后，他的轨迹就发生了变化。”
菲莉在脑中简单回想了一遍诅咒师夏油杰的未来，一边说道，
“他不会再有半分空闲思考所谓的‘大义’——包括咒术师的尽头，普通人是否值得咒术师保护。夏油杰的全部时间和心神，都会用在调查好友失踪的谜团上。”
而这，不过是第一步。
作为调查的后续影响，夏油杰的异常表现，势必会引来周围人关注
夜蛾正道、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以及其他与夏油杰交好的咒术师，也都会自然而然地入局。
只有咒术师本人知道，他们是一群多么执拗疯狂的群体。
对同伴的重视，足以让他们即使是在对夏油杰的说法，持有怀疑态度的前提下，依旧选择帮忙。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同步放出了咒灵「Satoru」，确保在自己的目的顺利达成以前，他们不会再接到任何一宗来自咒术高层下达的任务和命令。”
菲莉说道。
毕竟咒术界的高层们都忙着撤去京都了，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对东京指手画脚。
“我们告诉夏油少年，‘无忧屋’是你善后的保险，但实际上，即使没有我们，咒灵「Satoru」也会在适当的时机，重新归于暗处。”
这一点，从五条悟本尊，以残影的形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就能得到佐证。
那么问题来了。
五条悟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沙漏’，逆转横滨的时间引来无忧屋，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金发少女和重力使的双重诘问，五条悟没有回答。
从头到尾，他都神态放松地靠在卡座的椅背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咒术师半透明的躯体上。
光纱一样笼罩在五条悟的周围，仿佛下一秒，咒术师就要向泡沫一样，融化在阳光里。
五条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无忧屋已经得到了答案。
并且，以行动表明，选择站在他了这边。
果然——
“接下来的，就是我们的司令塔提供的灵感。”
无论是多么磅礴的咒力，总有达到上限的时候。
就像是自然界中的煤矿、天然气，再庞大的储存量，永远不加以限制地开采下去，终有资源枯竭的一天。
在咒术界，有一个默认的铁则。
咒术师与咒灵的对抗，是相互的。
如今，有特级中的特级，咒灵「Satoru」的存在，那在之后的战斗中，势必要诞生足以与之相配的战斗力。
原本，天元的【结界术】勉强算是一环。
但在它陷入停摆后，【咒力】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重新孕育更加强大的咒术师。
现在诞生新生儿已经来不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挑选现成的咒术师，觉醒更强大的术式。
比如，领域。
比如，黑闪。
……
…………
横滨无忧屋内
黑发司令塔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投影屏幕上轻轻点了点。
微缩的‘咒术演算模型’在太宰治的指腹下，瞬间敲散，又重新凝聚成光树形态，
“菲莉酱，如果亚当的模拟演算没有出错的话——”
“否认，本机的演算永远不会出错！”
某个机器人不服气地插嘴，结果才刚刚冒头，就被黑发司令塔动用权限，干脆利落地噤声。
“……！！”
亚当恨恨地瞪大了眼睛，往记仇小本本上，又落了一笔。
太宰治冷笑地斜了眼机器人，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兹啦’一撞，火?药电光四射
一旁的织田作之助从厨房里走出来，弯腰把一杯咖啡和一杯机油，分别放在了两人手边，关怀熊孩子的老父亲似地，拍了拍两人的头。
随后，红发青年坐下，继续专心鸽、咳，对着平板涂鸦。
难得横滨的时间静止了，他必须要利用这段空档，把下一期的‘兰那罗与金色小伙伴’赶出来。
……至少也要打个草稿。
否则，那位曾经拿着幸助的削笔刀，扬言要以身殉道的编辑先生，这一次估计会直接提着麻绳上门，吊死在窗外的树上，正对他房间的位置。
无忧屋的气氛一片祥和。
黑发少年的嗓音通过电波，在频道内有条不紊地回响，
“那么——假设亚当的演算没有出错，菲莉酱，中也，咒术和一出生，就划下了上限的异能力不同，咒术具备了不断成长的可能性。”
“因此，短时间同时诞生大量的咒术，对【咒力】可不是好事。”
即使是五条悟所在的时间线，顺利开发出【领域】和【黑闪】的咒术师，也不过寥寥无几。
原因很简单。
再磅礴的【咒力】，也有到达的上限的时候。
再取之不尽的【咒力海】，也有干涸的时候。
而五条悟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打算——
重现历史，耗干【咒力】
……
…………
“白毛，你选了一条相当不得了的路哦。”
中央区，某个家庭餐厅内
道出答案的金发少女仰起头，思索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肯定地说道，
“成功之后，你会死——没有灵魂、也没有转生，你会像泡沫一样，‘啪’的一下，彻底消散，没有任何余地，这样也可以吗？”
“夏油少年知道后，绝对会气得把你剃成光头哦。”
从此以后，五条悟，就要变成光头悟了哦。
菲莉好心提醒。
“噗哈哈哈，金毛，这还真像你的风格！”
“光头悟……哈哈哈哈——”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五条大少爷的笑点。
银发咒术师突然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整个餐厅都是他夸张的笑声。
菲莉和中原中也默默瞅着快滚到地上的咒术师，露出了看‘地主家傻儿子’的眼神。
五条悟就这么一个人笑了很久。
直到笑声越来越小，窗外的云层飘动，逐渐遮住了阳光。
不知不觉间，天色阴沉了下来，空气中的水汽渐渐多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
五条悟开口，声音在寂静餐厅内回荡。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产生诅咒，诞生咒灵，那么正面的情绪呢？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吗？会产生奇迹吗？”
“同样是城市，为什么只有东京，存在大量的咒灵？”
“如果【咒术】消失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世界’与其他的平面接轨，彻底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既然树木允许长出新枝。
那么摘下枝条，转移到另一棵树上，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过是一个赌注而已。”
五条悟微笑地看着菲莉，就像是在看一个【例外】的希望。
如果成功了，随着天元的结界被关闭，最强咒灵在觉醒的咒术师们的术式，归于沉寂，一瞬所爆发的力量峰值足以榨干‘光树’的所有力量。
就像是汇聚的溪流被截断，咒力海迅速蒸发。
即使还留有一两条细小的流水，也会在很多年以后，彻底枯涸。
到了那个时候，世上将不再有【咒力】的概念。
自然，也不会再有咒灵，永远不会诞生咒术师。
他们的‘世界’将会彻底并入一个普通人、科技为主导的世界里。
人类或许依旧热衷于诅咒，然而真正的【诅咒】，也将只存在故事中，神话故事里。
亦或是，拥有幽灵、鬼怪的神秘侧，再与他们无关。
这本是一个不亚于疯子一样的异想天开，但是‘无忧屋’的存在，让五条悟看到了可能。
“不要小看我啊，无忧屋，老子可是最强的。”
五条悟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了一个嚣张而肆意的招牌笑容，
“普通咒术师无法做到的事，我可以做到，普通咒术师不敢做的事，我同样可以做到。”
而这，才是他五条悟，真正为夏油杰准备的生路。
他凝视着菲莉，就像通过她，向金发少女背后的【存在】提问，
“无忧屋，我会成功的，对吗？”
轰隆——！
菲莉没有回答，伴随着刺眼的白光闪过，一道响雷自天空劈落。
窗外雷声轰鸣，漆黑的乌云间，雪白虬动，狰狞的闪电在其中翻滚酝酿。
此刻，暴风将至。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无忧屋内
“说起来——”
织田作之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住了手中的画笔，好奇地看向了黑发友人，
“太宰，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对这个委托非常关注。”
为什么？
怎么想，都有点不太符合他这位友人行事的风格。
太宰治闻言一愣，他收回了盯着咒力微缩模型的目光，看向了织田作之助，
“该说不愧是你吗，织田作，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异常的敏锐。”
“与其说在意，我其实更期待结局哦，至于原因嘛——”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对红发青年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就当是，我提前观测的实验吧。”
例如，发现一些漏洞……之类的。
实验？
织田作之助疑惑，还想再问时，就在这时——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劈落，从遥远的地方警告般的传来，恰好截断了红发青年的尾音。
无忧屋内的三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了东京的方向。
目之所及之处，晴空碧洗，艳阳高照。
不过谁都知道——
东京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已知线索：
没有【咒力】的概念
就不会有咒灵
也不会再诞生咒术师和普通人的矛盾
不愧是咒术最强
五条大少爷
计划通
不过，不要小看菲莉的预言哦
夏油身上，其实有变数
某咒术师
光头预备备
PS.
其实在原著里，想要救下夏油杰基本是个死局
因为就算改变了灰原雄的死亡、提前结束XX村的悲剧，但只要咒术师的任务还在继续，杰哥叛逃是早晚的事
除非杰哥从小熟读《马克X原理》《科X发展观》，接受隔壁种花家的教育思想
所以悟他啊……干脆直接釜底抽薪
不愧是挚友，6
感谢在2023-02-17 13:29:07~2023-02-18 14:0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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