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扫这个人的装扮,他并不是邮差。
他们眼珠子骨碌一转——这是专门为了送这一封信,跋山涉水进来的吗?
这得是谁的信?
沈弥在现场忙,被人叫时,她也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小姑娘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您的信。”
山里偏僻深远,便是连邮差都找不进来,这个人却背着信专门找了过来。
天知道,他们刚才在看见他时,所有人齐齐呆立两秒钟。
沈弥赶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信件,随口问说:“是谁送来的?”
那人声音轻快一答:“周先生!”
送信的小伙儿不仅长得透亮,声音也清脆。在场好奇地伸着脖子在偷偷关注这边的人,无一人没听见。
他们眼神一对,虽是无声胜有声。
哦,是周先生。
周先生是谁?
是不是就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又被强行压住、一边被压一边传得更加沸沸扬扬的云栀山老师的先生?
沈弥也没有想到,微怔了瞬。可又觉得,不是他的话,也没有别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她轻一笑。
接过信,送信人又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和信一起的。周先生说,单单一封信,会有些单调。”
他递过来。
手上赫然是一朵栀子花。
进山路途遥远险要,况且在这样的天气下,真花也存不住。而这是一朵水晶制成的栀子花。
比一般的饰品还要用心,花瓣、花枝都做得很真,它好似当真盛开在了她的眼前。
“单调”一词,像是她同他之间的密语。外人只能听见浅薄一层,只有她能读得那一层。
山里寒风阵阵呼啸,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回音。
欢喜是从心头晕开的,她弯唇笑起,笑意更盛,是明显的受用,将花也接过来,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为他这不远万里地帮忙送信送花,为他将周述凛的心意带到。
身后的小女孩们比她还受用,捂住了唇,抑制着惊讶与震撼。手攥着别人的,就差兴奋地晃动,藏住的唇形是:呜呜呜呜!!!
干什么!要不要这么浪漫啊!
送信人风尘仆仆而至,沈弥请人先带他去休息一下,用点热水、用点吃食,总不能叫人脚步不停地这就回去。
她跑回自己住的小帐子里,脚步有几分欢快和雀跃,走得比平时要快,看得出来,她很期待这一封远方的来信。
信封上就有他的字,字带筋骨,遒劲有力。
一眼便能认出是他的字。
——写给周太太。
她眼底一热。
周述凛真的很会,轻而易举地就能戳动人。
信号不好、通讯不便。而他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寄来了一封手写信,传递着他所有想说的话。
手写信,应该是这个时代最高级的浪漫了吧。
沈弥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视线缓缓沉静。
[吾妻亲启。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结婚竟已有数月。
相识数载,为婚数月,这么久以来,却很少与你剖白心迹。]
沈弥眼眶慢慢泛红,逐渐攥紧信纸。她往上望了望,试图逼退眼底热意。
拿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那条消息已经发送。至于是在他写信前发过去的,还是在写信后发过去的,不得而知。
山峦叠嶂,一望无边。
叫人生出难以逾越的渺小感。
她好想见他,可是那股冲动又被眼前这道坚硬的屏障所拦下。
任凭那股冲动再如何激烈翻涌,她都见不到他,也碰不到他。
眼底温热压不回去,还是有一行泪落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有种她这辈子可能都拿他没有了办法的感觉。
她所有的问题,他都已经在信中一一坦诚。
沈弥忽然将信纸压在桌上,拿过自己刚完成不久的领带设计图出去找那个送信人,衣袂翩飞。
——她也要央他做一件事。
回到北城后,按照她给的联系方式找人,把设计图交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办。
还有一个叮嘱,就是要瞒着周述凛。
送信人欣然答应。他这一趟回程,也不算空手。
送信人又踏上了路途,翻越那重重山岭。
沈弥望着他的身影,站立了许久。
信中万千坦白,字字真切,是她见过最真的周述凛。但唯有一句,蓄谋夺妻,他此生不悔。
连她都要气笑。
[平生所羡,又无力更改的一件事,就是你与他青梅竹马。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幼一起长大的人,能是你我。]
瞧,妒意满满,几乎要穿透纸背。
沈弥忽而笑了。
送信人的身影逐渐在视野中消失,沈弥回身往回走,一粒清雪落在她肩头。
周述凛,不用去羡慕。因为你我,虽未能从年幼至今,却要从今至白头。
雪落年年,白首为盟。
……
派去的人回来后,周述凛专门问了声有没有回信。
得到的回复是无。
他掀了掀眼皮,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确认了声:“什么?”
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太重,压力不自觉地下放。
送信人心中垂泪,硬着头皮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周总,没有。”
周述凛的眉心几不可见轻折,思索了一瞬,又问:“有带什么话吗?”
送信人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却还记得沈小姐的叮嘱,他决计不能将事情搞砸。便还是讪讪道:“也没有。”
周述凛皱了下眉,长指在桌上轻点,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方才抬手挥了挥,放人离开。
送信人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跟他面对面答话,简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当他面撒谎,压力更是跟秤砣一样。
周述凛想了许久,想象过她的各种回复,结果却是他没有想过的一种。
他走至窗前,去看远处青山。
忽然拿捏不住她看到信以后的态度。
倒是很久没有像这样没有把握了。
她已经走了十天。
他微微敛眸,默算了遍时间。
……
周述凛重新被请出了山。
他雷厉风行地接掌过所有事宜。在周氏内部不少人的反对与质疑下,不为所动,将周伏年、周亦衡全都踩了下去。
之前的局面骤然颠覆。
从对他不利的局势,转为一切由他所定。
既然他们对他有所求,掌控权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场面确实乱得可以,他气定神闲地开始修整,一件一件摆正。
之前已经离职的三位高管,在他回归后悄然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而原先在其他人手里时不时阻塞、四处碰壁的道路,到了他手中,阻塞全都开始疏通。
这下所有人再没什么看不明白的了。
有幸围观了前后差别之大的人,只得感慨一句,现在的这位周总当真是好大的手段。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谁敢想象他背后的关系竟然这般强大?如蛛网一般,实难想象。恐怕这些年全是在韬光养晦!
周伏年已然是吞下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周述凛的要求最多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不过几日,那边就发来了一则新的信息。
周述凛原先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压根没准备再掺和这一烂摊子。既然能被请得动再次出山,准备张的口自然也不小。
——公开他母亲谢舒玉的真实身份,将当年事项全部坦诚。
周大少爷,准备要回他的身份了。
看完消息,周伏年直接拍桌而起,气血直冲脑门。
这个要求无异于是要将他这些年所做的所有隐瞒、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对秦家的隐瞒,全部坦白剖出。
现在这个局面本来已经太太平平,可周述凛不愿意给他这份太平!
——这个逆子!
周述凛忍耐已久。而这回,就着这次兵戈相向,索性就向得再彻底一些。
他从未准备要让谢舒玉一直以一个小三的身份存在,而他的年龄也总是屈下两岁。
周伏年想要的粉饰太平、干净名声,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
步步为营,布局设阵,为的不是金钱名利,为的是向这位父亲一一清算当年之账。
至于之前用以交换的那些股份——周伏年想要的话也可以拿回去。
只要他收得住。
周述凛不紧不慢地落下指令,浑然不着急的模样,也没操心会不会被他拒绝。
显然是已经拿捏准了——周伏年拒绝不得。
权利尽握,现在的规则已经由他来定。
周伏年好像终于看懂了他的心思——他从来没有屈服过,他不过是在蛰伏!而他蛰伏所等待的,就是现在!
等待周氏各个枢纽全部出现问题,等待自己不得不去请他,等待、等待,不管他再提出什么,自己都无话可说,也无路可走!
当真是好一个儿子,好一个周述凛!
气血翻涌,周伏年被气到心脏窒住。
在旁等待的助理脸色大变,朝外喊着人。
……
周述凛全然不顾,由着周家动乱。如果周伏年无法自己做出决定,届时他会自行处理。
他并不是在跟周伏年商量,这只是一则通知。
太平都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这层表皮之下,始终暗流汹涌。
周伏年早该看破。
手头的事情虽然他能处理,但费神费时也是事实。
彻夜处理完一件棘手的案子后,周述凛捏了捏眉骨,往椅背一靠。
也是这时,冯余进来,手里捧着件东西。
他的姿态有些清倦,单手松了松领带,随口问了声:“什么东西?”
那是个绸缎丝带包扎好的盒子,体积不大。冯余笑着说:“应该是您的礼物。”
上面签收人就是他的名字。
周述凛在忙,冯余原先也忙得脚不沾地。瞥过一眼后,立马起了重视,没敢耽搁,赶紧先给送了过来。
闻言,周述凛的目光总算是正式地落过去,凝视着打量了须臾,心里闪过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他抬手接过,拆开看见东西后,眸光一顿,猜测倏然成真。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她是会准备的。
男人的眼底浮现出一层笑意,方才身上不怒自威的凛冽顷刻间融化消散。
——是她前段时间在设计的那条领带,制成成品,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就说,收到那封信后,她怎么会没有回音。
它好像在告诉他,她收到了他的信,收下了他的信。
而这便是她的回信。
她倒是厉害,这几天他心中一直不定——直到此刻情况陡转。
周述凛把它拆出来,拿在手里看着它上面的图样,眸光轻动。
青山。
大的几件事已经忙完。真要全都处理完,恐怕要的时间无法计量。
他没再耽搁,直接吩咐冯余:“订票。”
……
深山里的雪还在下,在这边扎寨等待数日,剧组终于等到了想要的一个场景。
总算是贴合了原著,称得上是一比一还原,实地的氛围感浓郁真切。
许导眼睛虚虚眯起远望,大手一挥,宣布开拍。
整个剧组将消息一层一层往下递,众人欢呼,热闹喧腾。
“终于!”
“开拍了开拍了!!”
“就位!!”
沈弥裹了件白色的大衣,跟去现场。
漫无止境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
雪一重一重地往下降,这个场景的拍摄尤为顺利,剧组跟来到山里的所有人都在现场。
中午休息时,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还剩下一点,等下午收个尾,大家就能准备启程回去了!
沈弥跟着弯起了唇,肩上忽然被人拍了拍,她疑惑地看向助理。小助理挤眉弄眼地朝她示意后面。
沈弥一怔,似有所觉地回头望。
站在她另一边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也往后看去。
一个两个的,视线乌压压地全都跟上了。
而后面那道清隽的身影,也就这么闯进他们的眼帘,突然得毫无准备。
一身黑色大衣,风尘仆仆,白雪落在大衣上格外明显。身形挺括,正站在不远处,如松如柏。
他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而他就止步在那,遥遥望向这边。
静等着,也没叫她,似是不敢惊动。
正在下着的雪仿佛吸纳了天地间的所有声响,只留下他们两人。
沈弥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就跟眨完他就会消失似的不确定,又眨了一下,才终于确定事实。
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想象,也不是幻觉。
——他竟然真实存在。
这里地势险要,进山之路并不好走,加上正在下着雪,天气情况也不好,道路全被积雪覆盖——总之,沈弥从没想过能在这里见到他。
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流泻出了不敢置信。
她以为他正忙于公务,她以为山路难行,她以为……都是她以为。
她近乎喜极而泣,快被冻僵的脸上牵动的感觉清晰笨拙,已然浮出笑。
周述凛朝她伸出手。
就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自然熨帖地一伸手,像是英伦绅士的邀请,叫她生出扑向他的强烈冲动。
沈弥咬住了下唇,天气是冷的,她的眼底却生出温热,快步朝他而去。
正处于中午休息的时间,剧组正热闹呢,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全看了过来,互相耳语,看着云老师这副模样,讨论着这位的身份。
——不过,答案也是昭然若揭。
是云老师的男朋友、不,丈夫吧!!
是“姐夫”吧!!是所有人的“云姐夫”吧?!
周述凛微微漾出点笑意,准备接人。
早就算好了时间,会过来找她。
他们这个取景,得耐心去等,就等那一个时候。天知道要等多久。
他们等得了,他等不了。
笔直整洁的黑色西装裤腿被雪浸湿,进山之路不算多容易,可他不以为意。
沈弥的瞳孔里盛满他的倒影,一步步朝他走近,脚步却逐渐慢下来。他的身上落满风雪,低沉冷冽,仿佛不可接近。
直到在他跟前停住,她克制地留出了两步距离。
他略略偏头,似是疑惑不解:“怎么不抱我?”
男人一开口,身上的气息忽近。熟悉却又多日未见的感觉,会叫人鼻尖一酸。
沈弥眼睛一眨,绷着的那股情绪在他开口的这一声里全数瓦解。
他接住了投进怀里的人。
怀中满当,整颗心仿佛也在那一瞬被填满。
这回,她离他很近。
他只要略一低头,就能亲吻在她发间。
周围的人都在关注这里,目光炽热到能融化遍山的积雪。周述凛朝他们一颔首,很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她丈夫,周述凛。”
沈弥倏地握紧他手。指尖微颤。
不大习惯是一回事,听见这正式的一句时,还是会下意识的有些悸动。
倒是给所有人紧张得一掐手,连忙回应。
沈弥亦是仰面看他。她感觉他今天似乎有点不同。
沈弥的小助理第一个反应过来,高高兴兴地喊道:“姐夫好!”
沈弥是她姐,这自然是她姐夫,没叫错。
他遥遥一点头,接下。
紧接着,像被开了个口子似的,一道道声音接连响起。
沈弥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围观人群里有几个年轻女孩已经
快激动疯了,仿佛来到了磕cp现场,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手机,那是想拍照的下意识动作,不过理智在提醒着她们这是云老师和云老师的丈夫,强行制止了行为,这才会有紧攥的这一幕。
熟料,周述凛仿佛是看出来了一般,只轻一颔首,“你们随意。”
她们瞪大了眼。
而她们好像没有解读错,他好像……真的真的是那个意思?!
之前从未在网上过多流露信息的人,这次堂而皇之的,自愿公开?!
已经有人忍不住了,不负所望地拍下了第一张照片。
他丝毫没有制止意。
一条新的微博横生:
【快看!是谁来探班!!!】
她附上了书名话题。
今天连老天都保佑,接得到信号,消息都能顺利发出。
底下很快有人闻声而至:
【???一点印象都没有,娱乐圈哪位新人?不可能啊,长这个样子的我绝不可能不知道!!】
【来,报上大名,老娘秒关!】
【大胆猜测!猜测、测……那位不可提?】
【你这个书名就带得很妙……别是,那位?!】
【别带书名,你跟我说是在拍现代豪门偶像剧我都信!】
【你们在说什么?我这就没机会了?!】
他是投资方,剧组里已经有人听闻风声连忙出来迎接。
但周述凛只是一抬手,示意他们不用招待,温温一笑:“只是家属探班。”
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温和随意,和外传的周氏大名鼎鼎的周总丝毫牵不上线。给前来迎接的人看得一脸茫然。
这是周氏周总?!
沈弥被他这回的高调亮到快要睁不开眼了,拉着他离开。
他已经湿了鞋袜,冷不是虚的,正好可以处理一下。
周述凛弯腰进入她的小帐子。帐子小到他一眼就看见了她放在床头的栀子花。
他敛眸,抚过她面颊,将还未来得及问她的问题问出:“花喜欢吗?”
沈弥笑,正好问说:“你要来的话,怎么不自己送信?”
他一手贴在她腰间,嗓音沉静,“我来得没有那么快。但是着急哄你。”
那一封自北城寄来的信件,十万火急,万分重要。
心跳如同潮涌,她弯起唇笑了。
她被他拿捏住了每一寸的心思。那一封信来得格外及时,这几日她反复念过许多遍,心里不断在升温。
沈弥忽而仰面望他:“周先生算无遗策。却算漏了一件事。”
他低眸看她。
“看完信后,我会想吻你,怎么办?”
她眼睁睁看着他眸中起波澜,波澜掀起海潮。扼住她下颚,俯首吻住她唇。
他从善如流,哑声道:“你说的是。我算漏了。”
做错了,无妨,他会弥补。
现在来补。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看上去什么意思都没有。可他知道,她是在说她想他。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用力到几乎要将她刻进骨髓。
在接吻中,她细嫩的面颊上流过一行泪,无声地攥紧他的衣角。
她太想他。
……
他们没有在帐中久留,沈弥带他出去玩。
北城的雪已经停了,这里的雪还在下,也唯独这里还能看见雪。
她回头望他:“周述凛,你教我做一朵好不好?”
她巧笑倩兮,笑意明媚。
周述凛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在兜里,不置可否地轻一抬眉。
沈弥拽拽他衣服。
他方才懒散地开口:“第一步,先找一根树枝。”
沈弥态度端正,十分好学,积极主动地便找好了一根。眼眸澄亮地看向他,等他说第二步。
而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语调轻松随意道:“第二步,交给周述凛。”
沈弥微怔,望着他出神。好似被这个转折惊呆了。
而他已经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要她手中的树枝。
她偏过头去,没能忍住笑。
他那身姿态落拓,蹲下身时,会给人一种纡尊降贵的感觉。
而他不紧不慢地蹲下,捧起一抔雪。
同一年冬,再次给她做了朵雪做成的雪玫瑰。
周围不是没有人。地方就这么点大,剧组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在周边。
旁边的人也终于看不过去了,掏出手机往那边拍了张照。
——反正这位的态度明朗:随便拍。
真是够了。
这一天天的。
他丢掉手里刚捡来、准备偷摸摸跟着学做的树枝,拍拍手上的雪,走人。
下午的时候,剧组继续开拍,将没拍完的一点景拍完。
沈弥去了现场,周述凛不打扰他们工作,就在她帐中等待。
帐子不大,东西也不多,大多都被收拾齐整。
沈弥的电脑没有关,上面有一个“行程计划表”。他闲来无事,随意地翻了翻。
他觉得这次行程应该快结束了。
本来只是想随意地看看最近的行程安排,目光落着落着,却是忽然停住。
他点开了比较前面的一个计划表,上面将一个行程安排计划得很细致。从下一年年末开始,后年三月算是一次中点,接着是三月到六月,六月到十月。
排得满满当当,将近一年的一次旅程。可以看得出来,在做计划时是用了心的,也是真准备前往的。
周述凛的目光从平静到惊动。他用了半晌止住惊动的波澜,突然想起什么,去看做计划表的时间。
——上面会显示最新一次改动的时间。
他们领证那天的时间他铭记于心,所以也能算得出,那个时间是在他们婚后不久,大约是在第六天。
他的眸光还是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暗淡到见不到一丝光亮,莫名沉重压抑。
那个时候,他在计划着要怎么同她走下去,筹谋未来,而她却在计划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