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礼每次提到齐小姐, 都会割得贺嘉辛的心脏一阵钝痛。
这种痛感没办法缓解,就好像一种阻隔两人的禁忌。
让男人的眼眸更加暗,激发最深刻的破坏欲。
“她算什么?”
“你别妄自菲薄。在我这里, 没有女人比得过你。”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 逼她转过脸看他。
可是棠礼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布满水雾的眼睛淡淡地阖上了。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开, 咬字清淡,也在告诫他。
“真的不行......为什么你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这个....”
如果今天他真的要碰她。
那她不会再等他了。
贺嘉辛强迫她睁开眼睛看他。
棠礼不愿意。
她这幅连他也不想看到的样子, 让男人莫名有些恐慌。
贺嘉辛解释不了他想要摧毁一切的渴望, 看她在自己怀里哭叫着哑声求饶、
希望看她再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她, 就仿佛他无所不能,可以承担一切。
他吻了这个苍白的人很久,终于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棠礼眼睑连同瞳孔周围的部分,都晕着一圈淡淡的红色。
她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仿佛非常不愿意看到他。
棠礼是以为姜蝶珍说出了她的地址, 是一种所托非人的背叛吗。
——彻底无依无靠了。
好可怜, 好脆弱, 只能红着眼睛接纳他。
贺嘉辛说不出来此刻的感觉.
他和她的做.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成为一种单方面的索求和另一方的承受。
她哭得越凶, 反抗得越激越, 把他抓挠地越厉害, 嗓子越软越哑。
他越是兴奋不已,就好像神经麻痹一样狂热,只想把她弄坏。
那种欲求彰显着绝对的凶狠。
他可以近乎粗暴地占有她的甜美,在和她的舌尖角逐谁才是口腔的占有者中大获全胜。
听她渴求又破碎的呜咽。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贺嘉辛哑声问她:“为什么不肯继续陪我生活下去?”
棠礼下意识想要捂住肚子。
“因为.....因为....我讨厌你....”
贺嘉辛苦涩追问:“为什么讨厌我。”
棠礼吸着鼻子:“我不能.....也不敢....再喜欢下去了。”
男人身上还有清冽带涩的酒精味道。
他的确思念了她很久。
这种浓烈的渴望搅乱了分离的认知。
她很少逃走。
无论多为难的环境,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贺嘉辛却因为家庭原因和外界要素, 他丢下她很多次。
棠礼很害怕失去他。
因为失去他,失去十年。
她漫长的人生中, 就有一段涩痛又空白的休止符。
沉没成本太高了。
她孱弱的身体招架不住。
所以反过来。
如果她真的完全不在意的话,却会让贺嘉辛愧疚又不舍。
棠礼逃走一次,就让他慌了。
他不允许她再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男人就这样凶狠地和她交换着呼吸。
他的体温滚烫,一点也不想刚淋过雨的人。
酒精和他身上涩痛的味道缠绕住她。
要她一起跌进他不安的漩涡里,吞噬掉她所有反抗。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揉她胯骨的时候。
男人呼吸的声音又沉又重。
棠礼的衣料很薄,被他随手揉乱了。
这种抚慰几乎称得上春雷伴雨的惊蛰天。
在她身上蛰伏的什么神经,都被他撩拨地彻底醒过来。
怀孕总是比平时敏感。
浅淡的触碰和温柔都会放下无数倍。
更被说凶凛又渴求地吻和揉。
棠礼神志顿失,到处都痒得厉害。
她不想自己发出没有意义的喘声,只能更深更用力地咬住下唇。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想听到她逸散的喘息声。
她小小的牙齿,在唇上印了一圈青……紫的咬痕。
他把她圈在怀里,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男人撩开她的发丝,长指拢住她的后脑勺。
命令她离自己再近一些。
但是很快,他就在渴慕已久的柔嫩脖颈皮肤上,舔.舐到了她咸涩的眼泪。
贺嘉辛愣了一会儿。
他才感觉到她已经无声地掉落很久的眼泪了。
这个柔软的人,总是默默地忍耐着。
棠礼:“你要是还想做......就从这里出去。”
被他肌肤接触的每个角落,都很温暖。
从颈窝到脚腕,贺嘉辛的体温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
她虽然还在泫然欲泣,浑身早就泛起了淡淡的玫红色。
贺嘉辛嗓音很哑,有一种混着荷尔蒙的性感,“真的就这么抗拒我吗。”
他这句话小心翼翼,几乎带着浓烈的疼惜。
棠礼已经顺从了他十年。
在半清醒半昏聩的边缘,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让步地说:“你动作轻一点......不要压到,我的肚子......”
贺嘉辛有些怜惜地轻吻她眼角的泪痕。
男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回答道:“好,我会很轻的。”
话音刚落。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景煾予那里。
——听姜蝶珍说过的那番言论。
“如果亲吻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鲜活热烈的回应,会在生理快乐中找到愉悦和安心。为什么宁愿选择孤独呢。”
他不能再自我满足地一厢情愿下去了。
也许棠礼每次让他温柔些。
轻一点。
每一句话,她都是被他弄疼以后,带着哭求的希冀。
并不是和他一起被席卷进欲.望中,所谓的欲拒还拒。
他给予她一点生理快乐的愉悦和安心。
让这个美好到极点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十年了还看不到希望的环境中,还承诺要等他。
贺嘉辛心脏刺痛,脉搏跳动像是一种撕扯一样地微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替她难过。
爱一个到这种份上。
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情感。
连他这个罪魁祸首,都开始良心不安。
他想起这句话,沸腾又冲动的脑袋清醒地不得了。
贺嘉辛很想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明明他才是被厚爱的人,这种被宠溺到极致的有恃无恐。
哪里能体验到对方在无光的漆黑环境中,摸索的疼痛感呢。
他细碎地吻着她,很温柔地舔舐掉她的眼泪。
她渗出一点点泪痕,他就安抚性地吃掉。
他很坏很坏地如此安慰着她。
棠礼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像黑洞一样浓烈的情绪。
这种孩子气的吞咽方式。
让她不由得宠溺地笑起来。
她的嗓子有一种淡淡的哑,笑起来的声音很缱绻,也很悦耳。
“贺嘉辛,你真的好讨厌。”
棠礼无知觉地暴露着对他的喜欢。
贺嘉辛在这么一瞬间,忽然意识到。
其实他没那么爱看她哭。
没那么喜欢把她折腾到掉眼泪的程度。
比起这些,他更热衷于听她为他欢喜,甚至是甜笑起来的悸动。
原来他始终是那样,近乎恶劣的小男孩。
想要欺负自己心尖上的人。
看自己成为她的例外,看她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区别于外面追逐她的男人。
原来长久以来的这种坏,都是没办法离开她。
他想成为她心底最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棠礼会吗。
会在以后垂怜一样地等待中,对他有一点稀薄微茫的憧憬。
会让她更坚定一些吗。
所以贺嘉辛没有再肆虐了,他变得很有耐心。
棠礼不瘦,胯骨和腰腹的幅度吸引人的厉害,就像上世纪中式本土文学名著中,被男人觊觎凝视的美人。
属于他的人。
在这一刻,还为了他哭着的,全身心都爱恋着他的人。
万一有一天。
她接触到了比他更好的男人呢。
这种从心底涌起来的情愫,冲击着他的泪腺。
贺嘉辛的眼眶一阵湿热。
原来换位思考,是这样难过。
他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
她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会有多难过,那简直没办法呼吸。
哪怕只是设想。
想到她会睡到别的男人身边,对别人温柔讲话,会在床上宠溺其他男人,抚慰下班的老公,笑着照顾小孩,端出醒酒茶,看眼前的人喝完。
无论如何也不能想下去了。
因为他的心脏一阵钝痛,鼻腔也酸涩起来,咬紧的齿关不断颤抖着。
“糟......透了。”
贺嘉辛把脸埋在棠礼的颈窝里。
男人的嘴唇,蹭到了她温热的脖颈,却没有一点情.欲的感觉了。
“我好难过啊棠礼。”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泛红,有泪水聚拢。
但他并没有大声讲话,舍不得对她大呼小叫。
贺嘉辛把她搂紧,像情人一样,颤抖着哭腔絮语。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你,要是你一直是我的就好了。”
“你从来不说我不懂爱,不骂我我承担不起责任,不骂我没办法招架周围的压力。”
“你之前对我这么温柔,我要什么你都给。”
“为什么到最后,你什么都不说,非要离开我,就这样很残忍的,击碎我所有的幻想。”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都是我的问题。”
他一直很小心地没有压覆到她的肚子。
他想要珍惜她,遵照她说的每一句话。
哪怕贺嘉辛不知道,她的腹中有他的小孩。
他依然不愿意用破坏的态度,对待她了。
舍不得。
只想对她再好一点。
虽然时间很短暂,依然奢望她记得自己零星的温柔。
他真的有感觉到,自己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棠礼不愿意历数这些让她心碎的回忆。
可他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享受她的爱慕,不去想象她的痛楚。
就这样简单地遗忘。
棠礼不太会表达感情,也不会讲出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长期以来的种种行径,只顾着自己舒服,已经彻底阻断了她抒发自我的可能。
“时光不可能倒流了,我想对你好,想让你的回忆是甜蜜的。”
贺嘉辛知道一切都是奢望。
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动情了。
他真的不愿意别的男人碰她。
棠礼很温柔地摸着他的黑发。
她能感受到他支离破碎的情绪,只能用体温给予他一点点安慰。
“你不要怕我,再离我近一点。”
贺嘉辛显然很沉迷于棠礼身上让他熟悉的味道。
没有一点香味的气息,就是渗着薄汗的甜味。
这种气息能让他沉静下来,变得安心下来。
她的身体让他太熟悉了。
贺嘉辛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整个人都会柔软不少。
只是身体接触就够了。
不能对她粗暴,不能逼迫她给予更深的安慰。
他淋了雨,装可怜说,“让我抱一会儿。”
她才把他放起来的。
显然,棠礼也感受到了他的依赖。
“好重。”
棠礼耳朵红了,抱怨的声音都在颤抖。
贺嘉辛把脸埋在她胸口,绵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不想把她让给别人,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我去关一下灯。”
棠礼请求他暂时放开。
可等到他真的放开了。
女人的身影离开他一小会儿。
贺嘉辛已经觉得烦躁了,让他陷入无法缓解寂寞的烦躁。
他扯着她的被子,蒙住脑袋。
男人的头发已经干燥了。
床单上,她的气息很淡,更多的是鸭绒被的气息。
他埋头嗅着,像一条寻觅主人的饿犬。
等到棠礼关完灯回来,她抱着细瘦的臂,有些拘谨地走到床对面。
床品微微下陷。
等她稍微躺下。
贺嘉辛立刻迎上去,从背后圈紧她。
男人微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肋骨。
棠礼有些舒服地小小叹息了一声。
毕竟出去走了一圈,脱离他怀抱的身体,已经变得稍微冰凉了。
“怎么才离开我两三天,我就感觉你瘦了。”
棠礼小声否认道:“没有,胖了一点才对。”
他嘴角扬着:“你一个人,哪有我在你旁边的时候,把你养得好。”
男人刚说完,感觉棠礼蜷缩了一下。
“才不好。”
“你把我养不好。”
她明明在笑,却失落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棠礼转过脸来,没有背对着贺嘉辛了。
她被他圈在胸膛前,声音很轻地说出答案。
“虽然你把我养得不好,但我看见你就会觉得甜蜜。责任也好,承担也好,什么都不愿意去苛责你,只想你快乐。”
两人身体严不透风地紧密贴合着。
男人用舌头撩拨着她口腔的黏膜。
唾液从唇角低落下来,银丝本来纤细一条,又在唇齿交缠中,逐渐加深,就像分别是才彰显出来的爱意。
她真的好喜欢他。
但她不愿意再说出更多的话,挽留这段没有着落的感情了。
“你进来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来了。”
棠礼大口呼吸着,忍住哭泣的声音。
贺嘉辛抚摸着她的脸颊,感觉怀里人的眼泪把他的指尖浸湿了。
她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贺嘉辛忍住心脏撕裂一样,遽烈的疼痛。
良久,男人稍微平复下来以后。
他告诉她:“对了......有件事,我必须要说......姜蝶珍没有告诉我你的地址,是我自己看到的......你不要和她产生嫌隙。”
“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霸占你所有的时间陪伴我,让你没有朋友,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
棠礼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贺嘉辛叹息地抱紧了她:“不想你再失去唯一一个朋友。”
他不想让她回到孤伶的生活。
也不愿意她像勖玫一样,活在别人的谣言里。
可他怎么下决心对她好,都不够,都只会让她在爱的痛苦里遥遥无期地煎熬着。
贺嘉辛用力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浸润在她的头发上。
隐没其中。
但能对她表达出来他的心意,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吻着她的额头。
“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饭,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一接下工作就忘了休息。”
“好......我答应你。”她小小吸了一口气。
棠礼没有说出她的眷念,只是认真地把他的话记牢在心底。
“但是你下次如果再到这里来撒娇,我会毫不留情地走掉,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这个他栖息的红叶公馆,再也找不到了。
偌大的北京城,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男人不禁感觉有点惶然。
贺嘉辛承诺道:“嗯。我知道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很快。
困意再次袭来。
她在他的臂弯里,终于缓慢地阖上了眼皮。
贺嘉辛知道她睡着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气声告诉她。
“棠礼,我只爱你,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要记住,我只爱你。”
睡梦中,她感觉他起身了。
似乎在房间里干着什么,像是写字。
棠礼想要看清楚,但是实在睁不开眼睛。
她是被楼下的轻微的关门声惊醒的。
他很担忧会吵醒她,所以动作很轻很浅。
只是在棠礼眼里。
空气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原来是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了。
贺嘉辛走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之后应该不会再纠缠了。
棠礼没有后悔此刻的选择。
如果继续待在贺嘉辛身边。
她肚子里这个小孩,没办法生下来的。
棠礼的眼泪,浸在那个人躺过的枕头上。
“呜......”她闷闷地咬着枕头哭起来。
十年了,他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割舍掉真的很痛。
可是,她不想再这样,毫无改变地生活下去了。
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
她不能把人生过得很糟糕。
就像宁宁说的一样,没有正确答案。
——可是已经践行过。
没有身份地陪在他身边,无论如何也只是错误答案的话。
就应该吸取教训,往前走了。
她很想讨厌他。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喜欢他的心,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窗外还在细密地下着雨。
明明应该下雪的。
是温度回升了吗。
贺嘉辛会被再次被雨水淋湿吗。
他会不会再湿漉漉地,去别的女人那里。
——让另一个人对他心软又垂怜。
他这种长相和家世,应该很容易找到女人,容留他过夜吧。
不行,不能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会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
而她会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成为不被爱的旧人。
他妻子怀孕的时候。
会被他像易碎的瓷器一样细致对待,耐心呵护。
最后,她成为他对小孩介绍时的陌生阿姨。
可是,谁又能弥补她的十年呢。
几乎是半生。
真的好痛。
她没有爸妈,是奶奶养大的。
贺嘉辛第一次陪她回苏州。
男人告诉那时候还没有去世的奶奶,承诺说会照顾她。
这么多年。
他已经是她的唯一亲人了。
棠礼把男人昨天换下来的湿润衣服整理好。
上面有一点烟和酒辛辣的味道。
还有他身体上蒸腾的,让她舒心的细汗。
这件衣服是她洗好以后放在家里的。
因为不能被他母亲发现。
在两人同居的公寓里没有佣人,什么都是棠礼亲力亲为。
上面残留一点点月落三重桂的留香珠味道。
就是所有关于贺嘉辛的记忆了。
棠礼抱住他的衣服,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眼泪浸湿了衣料。
难过这种情绪从脊椎攀升起来。
逐渐变得没办法缓解。
“......贺嘉辛......”
“......我没有贺嘉辛了。”
明明已经换了一个环境。
明明留下的只有他的一件衣服。
她却后知后觉难过得厉害。
是一种难以说清的隐痛。
就像一部分生命被剔除了一样。
她哭得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会儿。
在间断的梦境和零散的回忆里。
苦涩里透着甜蜜。
她想起了那年梨花下的初遇,心脏又闷闷地坠疼。
在情绪最闷最低谷的时候。
棠礼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曾经被她想过打掉的孩子。
在腹中动起来,都很轻很轻。
就像在呵护着妈妈。
就像在和她说:“还有我陪着你呀。”
和之前流掉的一样,都是小天使。
不能再消极下去了。
要打起精神来,积极一点生活下去。
她要把心情和身体,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迎接它的出生。
棠礼刚起身。
“啪嗒。”
她有些不解,带着微微的疑惑,蹲下身体。
男人留下来的冲锋衣,掉出来了一张卡片。
下面是一张他用烟盒的锡箔纸,写得一段话。
【给你的,我的所有存款。工资不是应该上交老婆吗,我就给你。】
【密码是你的生日。】
可以再等等我吗,划掉,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划掉。
【要记得想我,不要把我忘了。】
虽然他本人在英国长大,没培养出绅士品格,反而恣肆散漫,但贺嘉辛的字却有一种锦衣玉食的规整。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是笔锋流利的瘦金。
泪水从眼眶溢出,跌落在卡面上。
棠礼抱怨的声音破碎不堪,又带着一点点的甜蜜。
“你让我怎么舍得忘掉你。”
-
刚过完元宵。
姜蝶珍就接到了一则工作邮件。
苏娜让设计部的大家,筹备前往巴黎、米兰、纽约参加时装周。
这次的主要参加的秀场是巴黎。
其余两地都是学习和看秀。
她的黑天鹅礼服裙,因为符合君恩的配色,意外地被苏娜青睐了。
孟组长特意为她调整了不少细节,用放射状线条,体现出女性曲线。
她指导姜蝶珍采用近疏远密的悬垂感强的细密薄褶,更有光感优越,薄透轻盈的感觉。
苏娜更是添补了第三次。
最后选定了东方的香云纱,作为关键的布料。
女人还告诉姜蝶珍,标新立异是设计的要领。
但是再别出心裁的要素堆叠,都要为人的形体服务。
而晚礼服裙,应该扩大女性曲线的幅度美,增添塑造形体的部分。
而破坏结构头重脚轻的堆砌,都需要被彻底摒弃。
让元素尽量自然,合理。
这套裙子被苏娜个人以新人设计师的名义,带去伦敦时装周之前。
在君恩参与了一次公开选投。
第一次作品就进入终场评选。
到了致谢词环节,姜蝶珍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知道仲时锦在台下看她。
她皮肤很薄,被害羞的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脸颊红扑扑地透着柔粉。
姜蝶珍拿起麦克风。
“我想,完成质变的时候,需要内心世界的自我战胜,纯洁会变得魅惑,稚嫩会变成醇熟。黑天鹅的光彩夺目之下,可能暗藏残酷的竞争,和不甘的妒忌。”
“我在最后一刻,把肩膀放松摆动的部位,改成了紧凑的抽褶。‘黑天鹅的展翅’是一种淬炼,是疼的。要享受这种不如别人的痛与欲。哪怕是嫉妒和虚荣,落寞凝望远处属于白天鹅的辉煌,我也不想放过这种感情。”
“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甘居于现在的位置,不要贪图泥淖里的逸乐。我很随遇而安的,但我希望女性都应该有更宏大的野心。‘宁静淡泊’,在穿礼服裙的年纪,都不是褒奖词。要去争取,要裹挟着力量,带着追逐的疼痛,揣着‘凭什么获得荣誉的不是我’的渴求。”
“不断地往前,疼痛地往前,流着泪往前,在黑夜里舔舐伤口依然不忘往前,失败一万次堆叠结痂也要往前,直到窥见天光。”
这个名不见经传,还没有大学毕业的设计师。
在说完这段致谢词以后。
四百多位远胜过她的前辈,都起立为她鼓掌。
掌声绵延不断。
仿佛跨过她寒窗苦读的仲夏和深秋。
跨过在长夜里无数张草稿纸写满的头脑风暴。
跨过她贫瘠荒凉的青春。
上不完的晚自习,永不熄灭的深夜路灯,和北京幽晦灰蒙的清晨大街。
她努力了很久,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价值观,被更多人认同。
她崇拜景煾予,渴慕站在他身边。
更多的,是为了实现属于她自己的宏大野心。
果然,这套仙裙在二月底的伦敦时装周上大放异彩。
最后定价,被抬高到了十万美元。
小乖并没有沉溺于这一次带来的荣耀。
因为君恩还有一场三月大秀,更重要的巴黎时装周。
苏娜姐在Teams里说,君恩的标志是黑白蓝。
虽然他们礼服设计不受影响。
但是在前往时装周之前,应该玩起复古调色盘。
用上世纪的黑白电影,好莱坞传奇的比利·怀尔德的电影做灵感,创作出当季的流行系列。
苏娜的设计部,一共四百多位设计师。
其中会最终选拔出五十套,带去时装周让组委会过审,最后留下不到四十套,和超模合作,参加秀场。
这就意味着姜蝶珍,要在陪黄微苑去三亚参加电影节之前。
要在半个月之内。
她要在黑白电影中,找出彩色灵感,兼容复古情调,设计出一款带有君恩标志性的礼服。
由于实在没有灵感。
她在家里沉寂了两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黑天鹅的代表作以后。
姜蝶珍好像突然学会了主动进攻。
她在告诫模特怎么展现裙摆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学会自信昂扬地表达自己。
景煾予在书房办公。
姜蝶珍溜进来,娉婷纤细的一抹。
静澈的日光照在她身上。
晨曦在书房的墙上,晕出浅青色的光晕。
就像一方青色的海洋。
光线把姜蝶珍照得好白,白得透明,像脆薄的雪。
她腿上被他留下的吻痕,已经消退了不少。
姜蝶珍赤脚坐在男人的办公桌上。
女生腰很细,几乎撑不住气这条薄如蝉翼的裙子,就像圣洁的天鹅,脚踝上还缠着他的脚链。
她一点也不设防,给男人看她蝴蝶胎记旁边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还有一些斑驳的齿印。
“还是红的。”
姜蝶珍看着景煾予,把指腹落在胎记上。
她似撩拨他一样地抱怨着:“好涩情哦,这里的痕迹就没有消退过呢。”
因为自己毫无设计的头绪。
她也不让男人工作。
姜蝶珍用赤.裸雪白的脚掌踩他的胸膛。
室内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衬衣,男人心跳的起伏感撞到她的脚尖。
景煾予眼神漆黑,因为哪怕淡淡地掠过,也能观察到她裙下的春光。
他的道德感特别强。
父亲早年在军委,对他的培养几乎是铁血手腕。
男人知道,书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如此刻。
书香弥漫的地方,戒律和规定,就是禁忌。
她的双腿又白又细,在他身上胡乱撩拨。
景煾予几乎能看见她腿上细细的绒毛,仿佛能榨出甜牛奶和蜜糖。
她水红地唇近在咫尺,莹润漂亮,还在不解的开合着:“景煾予,你是不是不敢看我呀。”
他哪能坐怀不乱。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某个隐秘的地方奔涌。
心跳加速,躁动难耐。
景煾予手臂的青筋像是禁欲表面下的皲裂痕迹。
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和她谈筹码。
男人喉结也开始不安地滚动起来。
他微倾身,下意识去吻她。
姜蝶珍学得很坏。
她往后半仰身体,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往后躲闪。
她狡黠地笑,像是在挑衅。
“想亲我啊。”
“急什么呀。”
景煾予口干舌燥,他难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蜕变。
冬雪夜的她生涩无比。
连亲吻都会害羞,懵懂又天真。
现在的她,像女身蛇尾的拉弥娅。
用蛇尾缠绕着他,美貌是她的利器。
景煾予脊椎发麻,全身的骨骼不由自主都臣服于她的勾引。
像是陷落在火中,四肢百骸都难以言喻地炙热了起来。
他表面不显,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你为什么不看我。”
姜蝶珍眼睫卷着,她的声音懵懂的问。
“我还在忙。”景煾予咬字很刻意。
她稍微一想就能揣摩出他故作矜傲。
但是姜蝶珍只是无辜地又不解地“哦”了一声。
景煾予稍微平复了心绪,视线又落到她绵软的地方。
“好看吗。”她显然注意到了。
见他不说话,姜蝶珍张开水红的唇。
很轻很柔地吹了他的鼻梁,和男人的漆黑眼睫。
“呼——”
被甜醺温热的风,吹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
就像一星温热的油,迸溅出来。
景煾予感觉自己彻底忍不了了。
“好像被无数蚂蚁密麻地啃噬着,刺痒酥麻。
男人骨节捏紧,灵魂深处都在咆哮着对她的渴求,让他呼吸紊乱,额前青筋贲出,没有章法地颤抖着。
他心里的猛兽出笼。
景煾予探出手臂束缚住她的腰,把姜蝶珍压到身下。
男人在令他动情的莹白皮肤上疯狂地吻着,把她裙摆卷到春光乍现的长度。
“我刚才到底在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