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月被他一路拖拽着进入到一个地宫里。
越走近越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息,先前身上被泼的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蒸发。
体内未退的寒气随着越走越近也逐渐退去,麻木的身体开始恢复感知。
刚到一个拐角处,就听见一道道细微的滋滋声。
云寒月心中有些不安。
他能感觉到千凌舟带他来这里必然不会是出于好意真想给他取暖。
不等他多想,旁边一些人抬着许多面色灰白形同死尸的人走进去。
云寒月毛骨悚然,张开有些干涩的唇,问道:“那…是什么?”
千凌舟微微笑道:“云宗主随本座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寒月是被生拉硬拽进去的,随即看到此生见过最为残忍的一幕——
地宫里很热,正中间是道足有三人抱那么大的漆黑铁柱,温度之高肉眼可见的散发着热波,周边是跳跃的火焰,明亮如昼。
先前看到的那些面色灰白的人被放到距离烧红铁柱的不远处,因为身体被冻到极致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感受到零星的温暖就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这是本能。
当靠近铁柱的时候,温度太高把皮肉都灼烧的滋滋作响,可体内的寒气并未全部驱散,烈火燃烧他们身上的衣物,包裹着他们的身体熊熊燃烧。
随着寒气不断蒸发,他们身上争先恐后的冒出白气,如同溢出体外的灵魂。
除去烘烤血肉的声响,周边诡异的安静,那些火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于脸上还带着如负重释的笑容。
可当最后一点寒气被烈火驱散,麻木的身躯能感受到些微痛楚的时候。
已经晚了。
生机燃烧到尽头,他们没有后悔的时间,甚至没有惨叫的机会。
失去寒气的抵消,皮肉很快被灼烧成焦炭,片刻间就只剩下挂着零散焦黑物体的骨架。
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惊惧害怕的感觉争先恐后涌上来,云寒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宗主,暖和了吗?”
这里分明热的不行,可云寒月却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彻骨的冷。
千凌舟慵懒的斜坐在不远处,用一种极其玩味的姿态俯视着他,笑得堪比地狱恶鬼。
高座上的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做着世间最恶的事。
千凌舟,是恶鬼。
纯粹的恶鬼。
见他没有吭声,千凌舟手指敲击着椅背,嘲道:“云宗主,莫不是怕了?”
怕,确实怕。
不过现在并不是露怯的时候,原身这么坚韧的一个人,即便是怕,也不会表现出来。
“本座倒是想让云宗主也感受一下铁火柱的妙用,不过要真感受,恐怕人就没了,现在本座还舍不得云宗主死,毕竟,死了就没得玩了。”
千凌舟把玩着一旁侍女的手,对他咧嘴一笑。
云寒月:“我不知道什么宝物,你威胁我也没用。”
他知道,千凌舟之所以还没有下死手,是因为想在江湖各派面前拿他做筹码,以此得到宝物的下落。
原文中,云寒月就是在那时自刎身亡的……
是不是只要在那时自刎,他就能回去了?
可是他不忍。
不忍云寒月就这么死去,他想改变云寒月既定的结局,他想亲眼看着千凌舟这恶鬼得到报应!
“是么?本座还没有威胁云宗主呢,”千凌舟撑着脸,状似疑惑道:“不过本座倒是好奇,若是威胁,真的没用么?”
没等回答,千凌舟站起身走到近前,撩起云寒月一缕发丝,笑得意味深长。
“过些时日本座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相信云宗主会感激本座的哈哈哈……”
说完放肆大笑离去。
云寒月心中愈发不安,书中对于原身的剧情就寥寥几笔,他根本不知道原身被囚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也无法提前做出应对。
他得逃走。
只要找机会逃走,那后续剧情就和他无关了。
*
云寒月逃了。
在两个侍从押送他回山洞时,趁人不注意偷袭两人跑了。
他凭借着原身被抓来时的记忆,一路往碧波教外逃去。
此时他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山谷,好半天才找到山谷出口处,他找机会偷袭打晕了几个守门人。
刚想出去忽地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弹回。
他倒退几步稳住身形,仔细回想当时千凌舟解除禁制的招式。
依葫芦画瓢试了一下,就在以为没有作用的时候,眼前泛着波光的透明光幕缓缓消失。
试探性的用手碰了碰,确实能出去了。
他大喜过望,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追来。
可当他踏出山谷的那一刻,周边场景忽地转换,原本还是晴空丽日绿树成荫的地方,变成一处阴暗无比的密室。
云寒月还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伸手推了推,才发现周边墙壁都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会这样?
身后并没有退路,看着眼前蜿蜒曲折的道路,他神色凝重,只能选择往里走。
周边无比寂静,只有他细微的脚步声。
顺着密道转弯后,能感觉进了一间比较宽阔的密室,里面一丝光线都没有,漆黑一片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一阵摸索后发现旁边再没有其他的路,云寒月只能继续往里走。
他缓缓前进,脚尖踢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下,手碰到一个光溜溜温热的物什,感觉到那东西动了一下,赶忙收回手。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是谁?”
半晌都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伸手试探了下,不出意外的碰到那个东西,那东西被碰到后剧烈抖动,然后就听到一声声闷响。
云寒月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是什么东西?
碰撞声越来越大,云寒月心里发毛,掉头就走,没走两步又撞到一个人,他心尖一颤。
面前响起一串笑声。
是千凌舟!
看来并没能逃出去。
不等他多想,就被千凌舟攥住肩膀,“云宗主是一个人在笼子里呆着太过寂寞,来这里找伴儿的吗?”
身后的碰撞声还在不断响起。
漆黑的地方他什么都看不到,感官不断在放大,每个毛孔都透露着不安。
他不知道千凌舟是什么意思,只想赶快离开这处处都显得诡异的地方。
他拂开千凌舟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云宗主这么急着要去哪儿,不想看看这里的好东西吗?”
千凌舟如同鬼魅般凑近,说话间阴冷的气息喷洒在云寒月耳边,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语气里暗示意味十足,还带着几分调笑。
云寒月知道他绝对不安好心。
“没兴趣。”
“既然没兴趣,来这里做什么?”千凌舟掐住他的脖颈,冷笑道:“是想逃跑?”
云寒月忍住想动手的冲动,说道:“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呵,云宗主偷学招式倒是学的似模似样,可本座有没有告诉你,山谷的禁制随时都在变动,出去的路也在随时变动,云宗主可别行差踏错一命呜呼才好。”
千凌舟一把扔开他,云寒月在地面滑行一段距离,背部撞到一个东西,东西倒地破碎声响起。
似乎是个瓦罐。
紧接着眼前火光一闪,周边瞬间亮堂起来。
千凌舟站在不远处,俯视着他,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云寒月转头看去,顿时目露惊恐。
眼前是一排排酒坛,每个酒坛里都露出一颗头颅,他终于明白刚才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人彘。
密密麻麻,不下百个。
碰倒的那个就在他旁边,那人四肢不全,在地上蠕动着,坛子里粘稠的东西流出来,画面极具冲击力。
便是他承受能力再强,近距离看到这一幕,也惊惧不已头皮发麻。
好东西?
这就是千凌舟口中的好东西?
简直残忍到令人发指!
千凌舟慢悠悠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饶有兴致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看呆了?”
“畜牲!”
云寒月看不下去,手撑着地面往后退去,声音都有些发抖。
“啪——”
千凌舟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冷声道:“云宗主怕是不懂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这一巴掌并未留情,云寒月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还溢出丝丝血迹。
千凌舟捏住他的下颌,感慨道:“啧,本座一时失手,差点毁了这副好容貌,宗主莫怪。”
阴阳怪气侮辱意味十足。
云寒月攥紧手,依照记忆运气打出一掌,千凌舟抬手挥去,云寒月直接被打飞出去后背猛地撞在石壁上。
他重重跌落地上,压制不住体内乱窜的真气,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千凌舟踱步走近,踩在他的手上,居高临下道:“呀,倒是忘了,云宗主现在实力大减,竟承受不住本座一成的功力。”
随着千凌舟脚下用劲,钻心的疼痛从指间传入四肢百骸。
痛,好痛……
可他咬着牙,并未发出声音,只是轻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千凌舟新奇道:“云宗主抖什么?怎么痛也不知道喊出来,不说本座还以为云宗主极为享受呢。”
云寒月再次感受到了千凌舟的恶趣味,喜欢看人屈服,看人求饶,看人痛苦。
他绝不会让这魔头称心如意!
片刻后千凌舟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脚,垂眼看着那只被他踩踏到血肉模糊的手,“云宗主怎么一声不吭?真是无趣的很。”
他蹲下身,拍了拍云寒月的脸颊,摆出一副困惑的模样,“本座的鞋底都被云宗主的血弄脏了,这要怎么办才好?”
云寒月眉目清冷,配合着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凄美绝伦。
“不如云宗主给本座舔干净?”千凌舟笑着拭去他唇角的血渍。
“千凌舟,”云寒月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