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沿河漂流,南宫不念朝岸边张望,只见有许多手捧鲜花的女子正将花束送给街上的少年,奇怪道:“这是在做什么?”
白千雪望了一眼:“端阳节有采摘菖蒲、艾草互赠的习俗,这小镇上的习俗许是与别处有所不同,以鲜花相赠吧。”
南宫不念点点头,又见一个姑娘将手里的花递向一名少年,脸色泛红地转身离开。他了然一笑:“这花应该是送给心上人的。不如等下我也去采一朵,送给白少侠。”
白千雪垂眸而笑,竟似有些不好意思。南宫不念笑得更开心了,转头继续朝岸边看热闹,忽见街角排起长队,人们不知在等什么。白千雪见他好奇,便将船划向岸边。
舟船尚未停稳,一朵花忽然从上方抛了下来,正落在白千雪身旁。白千雪疑惑地拾起,抬眸便见一个少女娇羞地跑开了,旁边有位年纪稍长的女郎见了,笑道:“你送了花,不留下芳名,人家怎么知道是谁送的?”
白千雪一贯守礼,此时接了那花,丢也不是,收下也不是,怔了一下,去看南宫不念。南宫不念笑道:“白少侠,你别看我,又不是送我的。”
白千雪将那花递给他:“给你。”
南宫不念佯装吃惊地摆手:“这可不行,人家送你的东西,你转赠给我,岂不是让那姑娘失望?”
白千雪无奈地道:“南宫,别拿我打趣了。”
南宫不念瞟他一眼,轻声笑道:“收下吧,饶你一回。”说着看向河岸边排队的人,想问问他们在做什么,适才搭话那女郎道:“二位公子也想算一卦吗?”
又是算命?南宫不念蓦然想起前段时日遇见的那位赛神仙,仰头问道:“这位姐姐,请问这卜卦的人……可是叫赛神仙?”
听到“姐姐”二字,白千雪淡淡看了南宫不念一眼。
那女郎道:“咦?公子听过赛神仙的名号?他可是名副其实,百卜百灵。每逢端阳节,就来此给大家卜算,为积福报,分文不取呢。”
南宫不念笑道:“略有耳闻。”他心想赛神仙岁末还在那个小城积福报,现下又来这个小镇积福报,总是分文不取可怎么维持生计?也不知同心符之事是不是被这算命先生歪打正着说中了。
那女子道:“既然听过,公子也上岸来让他给算算吧。”
南宫不念道:“不必了,多谢姐姐。”
白千雪面色微变,当即划起桨,正将小舟离岸,那被人群簇拥的赛神仙倏地站起身,朝岸边匆匆奔来,边跑边喊道:“公子,等等!”
南宫不念一愣,朝四周看看,确定他喊的是自己,不禁颇为奇怪,也不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是如何看到自己的,难道生了一双千里眼不成?
白千雪道:“你认识他?”
南宫不念怕赛神仙将同心符之事说出,连忙道:“不认识,他认错人了,不用管他。”
赛神仙奔到岸边,大声道:“白头发的那位公子!你还记得我吗?”南宫不念连忙捂头,赛神仙又道,“公子,你的罩面黑气即将散尽,是不是上次我送的同心符起了作用,尊夫人救你脱离灾厄了?”
南宫不念改为捂脸,从指缝间偷看白千雪,见白千雪微挑了一下眉,盯着他道:“尊夫人?”
南宫不念放下手,摇着折扇,干笑两声:“那两张同心符,他送的。”
白千雪一听,将船划了回去,南宫不念道:“怎么了?”
白千雪上了河岸,对赛神仙郑重地施了个礼,拜谢道:“多谢先生。”
赛神仙蒙然地道:“公子,你谢我什么?”
白千雪道:“先生前番赠同心符,于南宫、于我都有恩,多谢。”
赛神仙道:“哦,你是为此事道谢啊,无妨。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啊?是你兄长?”
白千雪一怔,赛神仙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打算听他回答,瞥了眼船上的南宫不念,对白千雪道:“令兄的灾厄,还未散尽。”
白千雪眼眸微动:“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赛神仙摇头晃脑地想了一阵,点头道:“有是有,但……可否请令兄来?在下亲自告诉他。”
白千雪微微颔首,走近岸边,朝南宫不念伸手道:“南宫,来。”
南宫不念道:“做什么啊?”虽是在问,可早已将手送到白千雪手里,被他拉上岸。
赛神仙将南宫不念拽到一旁,白千雪见他有意相避,便留在原地等待。赛神仙神神秘秘地道:“公子,在下适才观你面色,仍带一丝黑气啊,这是灾厄残留的征兆。适才令弟向我询问解厄之法,这方法颇为隐秘,不便被他人知晓,所以,我才让他叫你来,亲口对你讲。”
他体内的确有邪灵之气残留,南宫不念微感惊讶,问道:“是何方法?”
赛神仙尚未回答,南宫不念忽然听到系统的声音:“亲亲,以下是剧情提示哦,请玩家牢记于心~”
南宫不念恍然大悟,明白先前为何赛神仙离船那么远,还能精准地认出他来了,原来这就是剧情提示!他精神一振,恨不得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赛神仙道:“这个方法嘛,很简单,就是……阴阳和合。”
南宫不念眨了眨眼:“……什么?”
赛神仙道:“尊夫人是你的福星,公子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天机不可泄露,在下只能说这么多了。”
南宫不念当然理解他的意思,却有些质疑,不好与他多说,戳系统道:“阴阳和合,就能驱除邪灵之气吗?这剧情提示是认真的吗?以前我也不是没和白千雪……那个过,怎么没效果?”
系统羞答答地道:“亲亲,白千雪修炼‘醉雪凝冰’后,灵气至纯,不同以往。阴阳和合之际,人的意识最为放松,趁此机会渡入灵气,定可将隐匿体内的邪灵之气驱除,请亲亲早日尝试、早日康复哦~”
南宫不念叹了口气,内心不断吐槽这破游戏毫无节操,这种狗血的驱邪之法都能想出来。回眸看了一眼白千雪,微微睁大了眼眸。白千雪手里捧着一大把鲜花,手足无措地站在远处。南宫不念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不是吧?这么受欢迎?”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白千雪面前,垂眸看了看他手里的花,似笑非笑地拖长声音:“真好看。”
白千雪道:“南宫,我……”
这时,又有一名少女手拿着一枝花走了过来,南宫不念迎上前,笑道:“姑娘,你这花也是要送他的吗?”
那少女眼神躲闪,有几分紧张,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似乎终于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问道:“公子,你是他的哥哥吗?不知他有没有……心上人?”
南宫不念道:“我不是他哥哥,我是他的……”他瞥向白千雪,唇角微翘,却没再说下去,“他有没有心上人,我也不清楚呢。”
白千雪轻轻吁了口气:“南宫……”
“我清楚!姑娘,你问我啊!”赛神仙忽然蹦了出来,高深莫测地看了眼白千雪,分析道,“这位公子夫妻宫圆满,想必早已成婚,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白千雪望着南宫不念,点了点头,周围不由响起了一阵叹息之声。赛神仙道:“公子,解厄之法我已告知令兄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平安无事。”
白千雪道:“多谢。”他想取出酬金,手中却全是花,南宫不念站在一旁看他,全然没有帮忙的意思,赛神仙很有眼色地将那些花接了过来。白千雪取出一锭银,几番推辞过后,赛神仙收了银两,目送南宫不念两人泛舟而去,回身将手中的花放在卦摊上,一一送给前来卜算的人。
游河片刻,白千雪问道:“他所言方法如何?可行吗?”
南宫不念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吧。”
过了一会儿,白千雪终于忍不住,又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吗?”
南宫不念怔住,白千雪忙道:“无妨,只要你无事便好,不必告诉我。”
一想到那方法,再看白千雪,南宫不念便觉面颊微烫,将脸扭到一旁,不去看他,人也沉默下来。半晌后,白千雪忽道:“南宫,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南宫不念回眸,摇头道:“没有啊,为何这么问?”
白千雪道:“我本是要对那些送花的姑娘解释的,但还没来得及讲,她们就放下花离开了……对不起。”
南宫不念移了移身子,坐得离他近了些,借用那少女的话问道:“白千雪,我是你的哥哥吗?不知你有没有心上人?”
船行到一处拱桥下,一片暗影投在两人身上。白千雪看着他的眼睛,不觉间放下了桨,船忽然停下,触到一根桥墩,南宫不念坐得不稳,白千雪本想扶住他,船身轻晃,反倒将他拽到了怀里。
对视片刻,白千雪轻声道:“哥哥。”
南宫不念倚在他身上,脸色绯红,不禁捂住了脸,难为情道:“别这样叫。”
白千雪轻笑道:“那你想听我怎样叫你?娘子?”
南宫不念脸更红了,作势要捶他胸口:“更胡说了。”
白千雪将他手腕握住,沉声道:“哪里胡说了?你不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心上人。”
南宫不念怔怔看着他,白千雪静默须臾,忽然俯身吻他。小舟不大,南宫不念被他压在怀里亲吻,登时便觉窘迫,怕那船荡出拱桥,被游人看到,不由挣动起来。
白千雪唇角与他微分,低声道:“别动,一会儿船翻了。”
南宫不念立即不敢动了,喘了几口气,道:“会被人看到。”
白千雪道:“不会。看到也没关系,我在亲我的娘子,怕什么?”
南宫不念满面飞红,又推不开他,急得胡乱说道:“白少侠,我错了,你放开我吧。”
白千雪停滞一瞬,问道:“你哪里错了?”
南宫不念本是随口一说,未料到他问得认真,好似真有什么事是自己做错了的,迷茫地想了一会儿,仍是毫无头绪。白千雪眸色一暗:“为什么要叫别人‘姐姐’,还叫得那么亲密?”
“啊?”南宫不念想起他适才确是这样叫过一位女郎,啼笑皆非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叫的称呼啊?”
白千雪微微蹙眉,隐含愠色:“你叫了两次。”
南宫不念连忙道:“是我的错。小白,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这么叫别人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无心之过吧,好吗?”
白千雪缓缓点头,将他扶起,南宫不念不敢再去撩拨他,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两人在河上转了一圈,泛回出发之处,将船交还艄公。那艄公还不忘夸了一番公子体魄好,划了这么久船气都不喘云云,南宫不念被逗得暗自偷笑。
离开小镇,两人便又继续上路,几日后,行到一座清幽俊秀、仙气飘飘的山,山间竹林飒飒,清泉潺潺,南宫不念心旷神怡,与白千雪一拍即合,决定在此处退隐。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记得吃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