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如脑袋一片空白, 呆呆地看着他。
沈南辰又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小声安抚：“真没事。但你要是再哭，我就有事了。”
沈南辰扶住她的脖子：“脑袋是不是很痛, 是不是很晕还想吐？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宋安如木讷地点了一下头，闭上眼直接晕过了。
“33！”
“宋33！”
“33！”
秦知意夏桐还有陈舒焦急地上前帮忙扶着。
“去医院！这丫头脑子撞得有点狠, 不知道有没有颅内出血。”陈宇说着就要去将宋安如抱起来。
“我来。”沈南辰顾不上手上的伤，抱着她往外面跑。
沈家的车已经候着了, 见他们出来沈霄立马打开车门, 沈南辰朝身后跟来的人道：“你们留下来处理后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话落他迅速抱着宋安如上车。
且不说跟去的人多了帮不上忙还会很麻烦。几人参与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会儿肯定需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秦知意三人只得留在原地。
“呜呜呜……”陈舒眼泪止不住，捂着脸就开始哭。
夏桐也直流泪，哽咽道：“我都打眼色说我去对付那个大块头了！”
几人中宋安如虽不是最圆滑的，但武力值是最高的, 在学校演练的时候每次遇到这类事情她都会主动去面对最强的对手。
在学校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 大家也都由着她。
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那名歹徒头子一看就不是她们这种在校受保护的学生能对付的。
几人暗中眼神交流时，秦知意和夏桐是打算自己去和歹徒头子周旋, 架不住宋安如抢先先开口送上门。
大家平日里训练受过不少小伤小痛，却没见遇上过什么血腥场面。店内到处都是宋安如磕破的脑袋以及沈南辰被扎手流出来的血，看着都吓人。
就连平日里最为淡定的秦知意眼睛都红红的：“脑袋流那么多血，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更傻。”
“我听到那个歹徒带着她去撞墙了, 但是我当时被缠住走不开, 帮不了她。”陈舒自责道, “她会不会颅内出血啊？”
夏桐越想越害怕：“我听说颅内出血可能会偏瘫。”
秦知意摸了摸两人的头, 哽咽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她们：“不会的，沈南辰会找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她看, 不会有后遗症的。”
“不会有事的。”江喻白握住她的手，“他们去沈家旗下一家私人医院了。一会儿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过去吧。”
“……”
四个歹徒全部押送了回去。
在场少不得有好奇且胆子还大的人质，趁着歹徒被制伏后悄悄拍了照片又或者是录了视频。这些照片视频如果被发到网上，勇敢站出来的几位学生说不定会被一些不法分子盯上。
陈宇让两个警察留下来处理偷拍的照片和视频，随后亲自带着秦知意几人去警察局做笔录。
做完笔录后，他又主动开车送几人去医院，路上闲聊了两句：“那个歹徒头子是原江。今天真的要多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反应迅速，那名孕妇就危险了。在场的人质说不定也保不全。”
几人心里担心宋安如，都不太想搭话。秦知意迫于礼貌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宋安如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事发现场大家都很谨慎没有叫过相互间的名字，做笔录时虽然告知了身份但陈宇当时不在场。
做完笔录后他突然出现就要送他们去医院，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笔录。
且不说送她们对于一个刑侦支队长而言太闲，宋安如的名字他又是哪里知道的。
秦知意盯着他看了会：“您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宋安如和沈南辰帮警察抓住毒贩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宇很随意解释道：“不久前来过你们学校一次，碰巧在优秀学生墙看到过照片。”
宋安如学习成绩很好，代表学校去参加过不少竞赛，也拿过不少的奖项。学校公告栏的确有她的照片。秦知意打消了奇怪：“结果出来了，中重度脑震荡，后脑勺被划开了7-8厘米，都能看见骨头，缝了37针。”
这一次大家都立功了，宋安如将来会去云京公安局。秦知意详细交代她的伤，也是想着让这位支队长记在心上。
总归对宋安如来说是一件好事。
“幸好没有颅内出血。”陈宇表情凝重却也松了一口气，握紧方向盘的手都放松了不少。
他将人送到医院门口，从后备箱提了许多补品递给几人：“麻烦帮我把这些送给宋同学吧。”
几人接过手里的各种中老年人才买的养生保健品，总觉得和违和。
*
宋安如当天晚上醒了一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恶心想吐，脑袋一片空白又疼又晕，整个人都是飘的。
看着眼前的输液管，她缓了许久才有一些意识自己可能在医院里。朦朦胧胧间脑子混乱，怎么也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输液的手没有该有的凉意，手心反而暖洋洋地被什么东西捂着，甚至都有些许出汗的征兆。她忍着想吐的冲动，缓缓转动目光落在手上。
少年趴在床边睡着了。
侧脸正对着她，好看的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微蹙着，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脑袋没法儿思考，宋安如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沈南辰。
他的一只手平放在她输液的手下面充当人形暖炉，一只手缠着绷带搁在被子上面。
白色的绷带中间隐隐透着丝丝血迹。
宋安如看着那血迹大脑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浮现出一些画面。
她忍着头晕眼花，撑着身体坐起来。
缓了许久将那种想吐的欲望暂时压下去后，另一只手缓缓伸到他的眉间，食指轻轻抚了抚。
他的脸色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脑袋太疼，她想不起太多事，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刀尖刺进他手背的画面。
她眼眶发红，好不容易压制了一些的的不适感，因为情绪的翻腾又开始往上涌。
宋安如捂着头干呕了一下，沈南辰本就睡得很浅，听到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坐起来了？”他起身端起桌上的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喝点水缓一缓。医生说你脑震荡了，这大半个月都需要好好静养。”
宋安如慢慢喝了两口。他喂她水是用左手端的杯子，他的左手不是惯用手，动作有些生硬。
视线再次落在他右手上，宋安如鼻子一酸，又干呕了一声。
沈南辰意识到可能是刚醒本来就不舒服，看到他的手，导致情绪波动大。
他将右手挪在身后，左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柔和的安抚：“我没事，你先深呼吸放松情绪，不要激动。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对恢复不利。”
宋安如将他背在身后的手拉到面前，干呕的反应怎么也止不住，浑身的不适感仿佛到了极致，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沈南辰不停拍着她的背：“先静下来，我真没事。”
“医生给我看过了，刀子没有扎中神经，只是单纯的扎破了点皮肉。”
“一点也不影响我以后的医学生涯。”
“其实就算影响也没事，我还能回去继承家业。”
“……”
他轻言细语安抚了许久，宋安如情绪一点都没平静，就连眼泪都因为干呕流出来了。
她脑震荡是中重度，脑后的伤口甚至看得见头骨，缝了三十多针，医生交代过她现在最切记的就是情绪激动。
眼看着她脸上因为干呕毛细血管破裂导致脸越来越红，沈南辰没办法，按铃叫来了医生。
宋安如被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医生给她挂上了氧气瓶，又换了一瓶吊水，她才缓缓静下来。
看着她眼眶红红挂着眼泪的模样，脸上充血的症状也还没退下去，往日里白净的脸蛋红得瘆人。沈南辰心疼地给她擦掉眼泪，叹了口气抱住她。
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沈南辰是真的被吓到了。
情绪那么稳定的一个人，在警察都控制住歹徒后，还逮着那人往死里打，拉都拉不住。
醒来又因为情绪不稳干呕得停不下来。
“宋安如，你这个状态比我挨一刀还难受。别折腾我了行么？”
镇静剂的药效越来越大，情绪平静下来后，宋安如又想睡觉了。看到沈南辰脑子也渐渐变得迷糊，却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半眯着的眸子。
沈南辰将右手凑到她眼前，每个手指头的指尖都轻微动了动：“看吧，都还能动，真的没伤着神经。主治医师说运气很好，扎的虽然深了些，却避开了所有的要害。以后就算想去给人做手术都没问题。”
宋安如依旧半眯着眸子看着他，没有闭眼。
沈南辰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份检查报告，翻到最后一页诊断结论凑到她面前，指着那排字，一字一句道：“普通刀伤，未见神经损伤。”
宋安如此刻在药物的作用下更加神智不清，嘴唇却一直在动，唇齿间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要搁在平时，那张小嘴肯定罕见得叭叭个没停。
沈南辰凑近仔细听了一下，她气若游丝地呢喃：“气……死……我……了……”
“……”沈南辰很心塞。还以为她是因为看到他受伤心疼所以才情绪激动的。他问，“你气什么？”
宋安如看着他透血的纱布反应了好一会又喃喃道：“没……打……”
这是打架没打赢，过后气得睡不着？
“师姐，咱讲道理啊。”沈南辰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那个歹徒被送走的时候，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牙齿还被你打掉了6颗，满脸都是血，就连警察都认不出他了。哦，不对。我觉得他爸妈如果在的话，应该也认不出他。”
宋安如人像重病患者一样躺着，困倦的眼里却满是不甘。
沈南辰不由失笑：“所以你刚才是觉得没打够那人，气得情绪激动？”
“……”
茫然间，宋安如听进去了他的问话。
宕机的大脑转了许久，得出一个答案，不是。
她刚醒来的时候身体极度不舒服，看到他守在自己床边，又看到他手上的伤。
想到刀扎进他手鲜血喷到她脸上的画面，那个时候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沈南辰的手可能废了。这个想法让她很暴躁，不理智。
宋安如一个字一个字，很艰难道：“我……腿……没……事……”
她的眼皮很重，却强撑着精神继续道，“你……手……重……要……”
她说话很费力，不专注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话落没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药效，轻轻闭上了眼睛。
等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沈南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先用毛巾擦拭着她额头上因为不停干呕冒出的冷汗，又拿冰袋给她脸上退肿。
他凝视了她许久：“受伤了都不安生。”
话落他将唇凑到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