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奈一边说, 一边往旁边让开了点位置,他的身影不再遮挡,皇室其他成员便暴露在了陛下的视线里。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难看的很, 大家好像并没有多欢喜雀跃他能苏醒过来, 本想上前做戏的几个夫人被左俟和江漠统统拦了下来, 还不让她们说话。
“陛下,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哈帝对左俟的印象很浅, 毕竟他昏迷的时候, 左俟还没有坐上星法会长的位置,他对他微末的一点留意,就是知道他是江漠的伴侣罢了。
帝国之鹰的忠诚程度可靠无比,看清那边站着的江漠之后,陛下显然激动了不少。
颤颤巍巍伸出枯槁一般的手臂, 似乎想要拉住他什么。
江漠垂眸瞥了一眼, 并未上前,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床上的人, 透着浓浓的疏离。
“你、你是江漠的……”
左俟笑嘻嘻, “是,我是江漠的伴侣,我们夫夫的婚事,还是您指派的,想起来了吗?”
陛下说不出话来,他目前大概也搞不清楚状况,皇室的那群人被封了嘴,江漠的精神力压制着不让他们说话, 所以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左俟那小混球在杀人诛心地开口。
“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反正在您眼里也不重要,您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吧?你的好妻儿做了什么恐怕你自己也不敢相信,看你一把年纪了,我们也不好欺负老人——”
“您啊,中毒了,就是你那些疼爱的孩子们干的,啊~也有可能是跟您上床的那几位夫人,别担心,我会帮您调查清楚的。”
“别生气哈,你这种烂黄瓜,就是见到了王后和王子,他们也不会带你一起走的。”
后面几句话说的确实混账了些,不过左俟那性子一向目中无人,倒也不是很意外,秦奈似乎并不喜欢他挖苦人,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但并没有制止。
这种赤裸裸的揭开伤疤专门撒盐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看着被左俟言语中伤的陛下,他心里快意的很。
人大概就是天生有凉薄的阴暗面,喜欢看这一切。
左俟说话是实打实的气人,他本身也没怎么经历过哈帝辉煌的那个年代,加之这几十年,他处死夏洛特王后,默许王子被欺辱离世,后来更是做局围杀秦奈殿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英雄光环。
他这个样子,已经不能还给秦奈公道了。
所以多输出几句出出气,可能是目前他能寻找到的唯一发泄方式。
左俟对这个时代并没有多少感情,本身作为异世来者,他的感情原本就很单薄,更别提对哈帝有什么崇敬仰慕了。
旁人战战兢兢,就他混账的像个魔王。
一口气阴阳个痛快之后,还要补上一句,“谁让你老欺负我先生~”
“怕您蒙在鼓里不明不白的死去,咱在钓着一口气之前,先把那些烂账破事都说清楚吧。”
小混球一个人太给力,以至于陛下刚清醒没多久,就被刺激的吐了血。
皇室那群人大概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恨不得这时候就把左俟推上审判庭责难,憋了很久终于爆发似的朝他发难。
西泽和简嘉然的精神力都不低,江漠的压制本来也没有很严重,所以挣脱开以后,立刻反扑。
可惜还没嚣张几秒,秦奈冷不丁的投过来一个眼神,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他目光无温无情的扫过众人,随意的反问,“他说的不对吗?”
西泽气疯了,“混账!他是什么东西!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你还敢包庇他!”
“你们今天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秦奈勾了勾唇,“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想干什么都已经干了,你能奈我何?”
“你这个位置是谁给你的,你别忘了,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如好好想想,这几十年,你都做出了什么成绩吧。”
“如果好,能救你一命,如果不好,你能扛得住万人审判吗?”
这句话一出,二皇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你疯了!你如今什么身份?敢这么威胁我?没名没分的东西,还当自己是我们的好大哥皇太子吗?”
秦奈也不气恼,“你很快就知道我什么身份了……”
正说着,秦奈的精神力很快凝聚起来,直接将陛下托了起来,他原本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治好陛下,随后他好从他这里光明正大的接过授令。
但没想到哈帝中毒已深,看来并没有多少生机了,这时候还不如强烈刺激几分,好让他回光返照一下。
他的精神力太强,就算是左俟和江漠,也无法第一时间猜到他到底想干什么,看到他扶着陛下坐起来,这才猛地清醒几分,“殿下?您该不会……”
秦奈浅浅一笑,“嗯,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小会长你了,好好查查,是谁让陛下这么痛苦的。”
皇室的几个子弟在后面气得大喊,“秦奈你敢!”
秦奈没理会,他将哈帝扶好坐起来之后,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发挥了什么功效,之前被左俟气吐血的老东西,看上去又好了很多。
他目光沉了下来,盯着陛下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缓慢的单膝跪地,“让您受苦了。”
大概是这样的低头太过难寻,陛下最终还是红着眼睛抬手轻轻附上了秦奈的头顶。
这么一段时间以来,他应该能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难得有了几分年轻时的杀伐果断。
一屋子的人,估计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秦奈会再一次向哈帝低头,毕竟眼前的对他来说,可是罪魁祸首。
左俟和江漠还犹豫着要不要追随一下殿下,就见他缓慢起了身,声音不卑不亢,“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致敬。”
“此后,我将忠于新的时代,新的帝国,您的子民会迎来更强盛光辉的太阳,望您准许。”
这话差不多就相当于直接说‘请您传位于我吧’,可在场的几乎没什么人敢开口反驳。
在秦奈的精神力支撑下,陛下缓慢又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那派急得不行,“你在胁迫陛下!”
“来人!把他抓起来!”
刚要动手,哈帝缓慢的抬起小臂,食指直挺挺的点出皇室一群人,语气艰涩的叫人“退下!”
他就是个快死掉的老人,左俟站在一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眼前都开始放走马灯了,这会儿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秦奈也没动,他目光平静似水,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哈帝醒过来之后,也看了他许久,终究是顶不住压力,缓慢开口,“你到底、没死。”
“托您的服,我再次回来了。”
老东西语气带了些愤恨,“是,我得承认,你是最优秀的皇子,杀你的时候我也很痛心……”
他承认了,但在座的人,几乎没什么可意外的。
秦奈静默的听着,脸上一点兴奋的神情都没有,还不如刚才左俟几句不着调的气死人文学让他的心绪起伏大,这一切好像在他的意料之内,于是变得一点都不起眼了。
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释然,许久,秦奈才轻轻地点了下头,“可你还是动手了,因为我不是您的亲生孩子吗?”
“不对,您连阿瑟都下得了手,我又算什么吗?到头来,您还是只为您自己吧。”
他声音都算得上温柔了,可落在哈帝耳里,还是感觉自己被犀利的嘲讽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这局面,秦奈应该并不想做太多的,他原本只是想来跟陛下说两句话就走,但发现他中毒,皇宫内外不怀好意的人聚集,甚至想要将左俟和江漠一起拖下水后,他改了主意。
不听哈帝说这么多,他的精神力也是可以做到控制他的大脑,让他直接传位的。
但他还是给了这个人最后一点尊重,屋子里的人很多,陛下敢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也算是有几分骨气。
左俟不动声色叫来了星法的审判长还有皇宫翻译官,一边记录,一同作证,省得最后说不清。
管理局的调查员已经开始搜查取证了,陛下开口言语的这段时间,皇宫内外,差不多已经被军部和星法的人围了起来。
政权交迭,比想象的耗时耗力,但又比想象的具有戏剧性,很快、又很漫长。
明明几个继承人在几年前甚至更早的时间,就能上位,可还是拖到了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在不停准备,似乎要确保万无一失时才敢给自己加冕,但万万没想到,坦荡无畏者,最有勇气。
秦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进皇宫来走了一趟,他就拿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甚至他一开始都没准备这时候发难,还想看那些人挤得头破血流呢,陛下就恢复了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身份。
“这是补偿吗?”
老东西笑着咳了两声,自嘲的不得了,“不,这是本来就属于你的。”
“夏洛特最喜欢你了,交给你,她应该很高兴。”
秦奈顺势点了点头,“你高兴这么想也行。”
说完这句,他就再没有开口的欲望了,老陛下好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星法还有研究院的人进来之后,趁着陛下还有口气,抓紧时间做了最后的检查和生命探究。
中毒这件事非比寻常,就算陛下曾经做了很多错事,他现在的安全也是帝国要保障的。
查清楚幕后黑手,也算是有个交代。
哈帝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看到几个皇室继承人,还有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夫人慌乱逃窜,歇斯底里的质问和反抗时,他就清楚这一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但他还是跟左俟和江漠张了口,他希望两个人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他想留给属于自己的皇室后代,最后一点体面。
左俟没吭声,这算是老东西临死之前的乞求了,硬让他来做主,恐怕他处理不好情绪。
“要不?你俩做主?”
秦奈殿下笑了笑,“我又不是星法会长,你这小朋友还老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呢~”
语气轻快,染上了一点笑意,感觉上,他已经释怀了,但这事要是换了左俟,那可记仇的厉害。
他不掺和,那左俟只能听江漠的了,“老婆~你说呢?”
江漠顿了一会儿,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刚正不阿的开了口,“陛下,恕难从命,这是我们的职责,对帝国负责,对民众负责,便是皇子夫人,也该一视同仁。”
“当然,您是受害者,可以出具谅解,我会让我先生按照规定走流程的。”
他这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画风,左俟一点也不意外,说完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就直接退了出去,一旁的秦奈看着陛下,缓缓勾唇,声音清朗,“熟悉吗?他们很像年轻时的我。”
“可我和您不一样,我不忌惮他们,我很欣赏。”
“帝国会越来越好的,因为它总能迎来属于这个时代最好的人。”
“您安心养病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如果顺利,我会给帝国培养好下一代继承人,很快接任我的位置,我想过些清闲日子,到时候,我会去看望王后和阿瑟的。”
陛下应该不想让他离开,他现在周围已经没有能信任的人了,人的求生意志向来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了这片刻的清明,他就不想死了。
挣扎着要爬起来,渴望着被人注视和关爱是本能,但那些人陆陆续续退开之后,就只剩冰冷的研究人员和医师在做着无情的检查。
主星上一瞬间就变了天。
出来之后连元帅也有些惊疑不定,“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每次行动前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老整这一出我心脏迟早要出问题!”
左俟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我不是一看不对立马给您发消息了吗?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老东西还被人下毒了啊~”
元帅当头就给了左俟一个暴栗,“我看就你小子不安好屁,都是你把江漠带坏了!”
“诶呦,谁说的,您不要那么暴力,我这种一心向着老婆的好老公,怎么可能带坏哥哥,你打坏我了还不是你徒弟心疼。”
“妈的你这小王八羔子能说会道,就欺负我老头子年纪大是不是?我还管不了你小年轻了。”
他俩差着辈儿不说,还隔着那么大的年岁,嘎嘎能吵,江漠像是见怪不怪了,看着他俩拌嘴心情还挺好。
笑着和左霄等人又交流了一番,把情况说清楚,扣押着皇室几个继承人还得调查问话。
其实一般皇室这种上位的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换了人继位,对底层普通百姓也不是很重要,他们根本就触及不到上层人的生活,换个领导者,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就不会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而秦奈恰巧,就拥有着最完美的背景。
他恢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后,只有举国的欢庆,根本没有多少人反对。
在这期间,他也重新让主星上的贵族阶级见识到了他曾经的手段,很快压下去了那些质疑声。
因为之前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关于皇室其他人的调查都还没结束,消息捂得严实,全权由星法处理,只有上层知道一些消息,底下的民众们还都被蒙在鼓里。
秦奈那边虽然没催左俟什么,但他这人一有工作展开就停不下来了,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肯作罢,以至于又回到了之前的加班状态。
最近星域上没有什么大事,之前偷偷把祖亚的父母接到主星上来了,江漠也就一直在家帮忙。
“小亚的成熟期好像是和别的鲛人有些不一样,他发热期长,周期还短。”
左家人担心的很,没想到祖亚的母亲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胡婷兰着急上火,口腔里都憋出溃疡了。
“那怎么办?两个孩子这些年都是我看着成长的,小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家老五那个闷葫芦肯定受不了的啊,亲家,你可得上些心,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要什么我们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祖亚的母亲听的头大,“左夫人,您别着急,小亚没什么大事的。”
“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他照顾,我们夫妻俩感恩戴德,他是我的亲生儿子,真有问题,我比你还着急。”
胡婷兰心疼的摸了摸祖亚的小脸,“我知道……”
“可是孩子老是不舒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底儿,就没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吗?”
祖亚的母亲缓缓摇头,“小亚精神力高,可能本来就比较特殊吧。”
“他出生的时候不在海域,可能和生长环境也有关系,总之都是我们夫妻没用,要是他有一个安稳平定的成长环境就好了,目前看来,和您家的公子契合度蛮高,先这样处着吧。”
家里人操心的很,祖亚自己感觉好像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总喜欢发热,有些那方面的欲望比较难以启齿,只敢和左渊交流。
因他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左渊也不敢马虎,推掉了很多工作,时常陪在祖亚身边。
养自己的小人鱼还挺有成就感的,他哥说得没错,自己的老婆要自己养,才会越养越好看。
江漠和左俟来看过几次,上次还猜测呢,“是不是高阶精神力相互交融的缘故啊,你俩也都是s级,碰撞起来的火花应该也不小。”
“怎么样?小人鱼,和我家老五在一起开心吗?”
祖亚眨眨眼,“开心。”
他在水里就活泼得多,比陆地上那个沉闷的性子要好上不少,江漠和左俟都喜欢逗逗他。
而且这个形态的鲛人最最好看,家里人养的好,祖亚的鱼尾和鳞片色泽都鲜亮,流光溢彩,很闪耀,看着这么好看的小人鱼,心情都会变好很多。
江漠摸摸他的耳朵,就会舒服的眯起眼睛来,像小动物的很。
“也不知道你这个成熟期什么时候会稳定下来,皇室那边的继承人都被控制住了,殿下要是顺利上位,海域应该会选新的塞壬,你能行吗?”
祖亚拍拍胸脯,“没事,我能行。”
“你们会陪我一起吗?”
“当然,你可是我老左家的人,不帮你帮谁?”
祖亚一听开心了,抱着自己的鱼尾巴又在大泳池里转了好几个圈,“那我还要跟渊哥回海域成亲,我要是成了新的塞壬,他就是我的海后!”
左俟一听乐了,“可以,哥给你做这个主!他不同意也不行,我到时候绑着他去。”
左渊一脸无奈地听着他们说这些,但到底没出声反驳,只要他的小鱼高兴就行,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清苦,看着都瘦了一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回来。
不过他精神头挺好的,去训练的时候体力和精神力都很充沛,除过每晚上和左渊贴贴比较热络之外,其他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家里有个鲛人小王子的事情,秦奈也听说了,有闻人晔在,那消息实在是瞒不住,这家伙太厉害,简直无孔不入。
所以有天上班的时候,秦奈还特意上左俟的星法走了一趟。
“听说你弟媳要度过成熟期了。”
左俟皱着眉头,“您怎么这么八卦,什么都打听啊。”
“人对事物有好奇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干嘛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又不会拐走你家小鱼,你弟弟也是个疯子,我一把年纪了,可不想招惹这种小家伙。”
左俟笑了起来,“您还很年轻呢,说什么一把年纪了,这不是要气死老元帅?”
“帝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回归开心吗?”
秦奈嘴角噙着笑,“不开心,又没有加班费。”
“你还有江漠陪着,我呢,孤家寡人,出走三十年,回来兄弟都成家了,唉~我这老光棍可怎么办啊。”
自我调侃的很好,逗得左俟哈哈大笑。
“没事殿下,我大哥也单身,我觉得你俩单身狗肯定很有共鸣,你可以约着他,顺便帮我家开导开导,我妈一直逼我大哥相亲,奈何我家那个老干部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很期待我大哥铁树开花的样子。”
秦奈勾起了兴趣,“是吗?你家大哥原来还没订婚呢,那我得好好帮他物色一个了。”
“你大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啊?你家要是有心仪的人选,可以直接给我说,我赐个婚,你大哥应该不会排斥吧。”
左俟想了想,摸着下巴还真听进去了几分,“我觉得不会。”
“我想不到我大哥主动谈恋爱的样子,所以搞不好他就适合先婚后爱那一种。”
“大哥责任心强,一旦成婚,肯定会好好履行婚约义务的,找个很喜欢他的人,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殿下光说我们的事,自己呢?您有喜欢的人吗?”
秦奈沉默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有,不过他——不在了。”
左俟愣了下,“抱歉。”
秦奈朝他微微一笑,“没事。”
“他当年救我的时候就牺牲了,虽然我也很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拥有丰富充沛的感情,但偶尔还是觉得没意思,你和江漠蛮有趣的,我总能从你们身上感受到一些特别的气息。”
“我总控制不住自己,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奇遇,但又觉得,可能是我太执着了,要是我死后的世界,还能碰见他就好了。”
“没殉情,是不是代表我还爱得不够深?”
左俟没想到他这样光明伟大的人类,有一天会坐在自己的对面问这样平凡又哀伤的问题,他踌躇了一下,缓慢地摇了摇头,“虽然我这个人挺疯的,还挺想做殉情这种事情。”
“但我也知道那太蠢了,江漠一定不会高兴的,人是很脆弱的生物,有些感情是能支持一生,比起殉情,我可能更会折磨自己,活在没有他的世界,感受这种孤独和无趣,惩罚自己没保护好他。”
“爱这个东西,到底深不深,自己知道。”
“您隐藏的很好,如果不说,我们谁都看不出来您有爱人。”
秦奈勉强笑了笑,看起来苦涩的不得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左俟冒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隐藏的太好了,他到死都不知道,我很爱他。”
左俟没想到秦奈和他的爱人还有可能只是暗恋,那对他来说,确实太苦了些。
难怪看不出来呢,明晃晃的爱,是一定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秦奈眼中没有这样的光。
好在殿下也不是很纠结这样的事情,他成熟稳重,褪去那些热情之后,生命里更重要的还是责任,他肩负着帝国重任,对儿女私情不能太专注。
了解完工作之后,又回归往日的繁忙了。
回家之后左俟还跟江漠唠了唠嗑,把秦奈有爱人的事情八卦了一通,“他不说我都不知道,但之前的资讯里,可没有任何提及啊。”
江漠也不是很清楚,“殿下当年和我差不多一样的年纪,有个爱人很正常吧,没有动过心才是少数。”
“他一天跑到星法就跟你谈论这些啊?一把年纪的大叔果然很难懂。”
左俟没忍住笑了起来,“也不是,是我主动问的,殿下没犹豫就跟我讲了,他那么信任我,我只好跟他多说了一些。”
江漠听完还挺唏嘘的,“没能和自己深爱着的人互通心意,一定很难过吧。”
“你暗恋过人吗?”
左俟摇摇头,“我的家庭教育,从不教我玩暗恋那一套,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给一个人的机会,不会超过二次,你不是体会过了吗?”
江漠有点懵,“可我觉得你给过我很多次机会啊,前期我好像一直在拒绝你。”
左俟揉了揉他的脸蛋,“我的傻老婆呦,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背叛那类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左家人会长这个记性,你从不曾伤害过我,是我没本事追到你罢了,你想歪了。”
“害,我说呢,不过我也没暗恋过人,听说暗恋都很苦,殿下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俩幸福美满,感情也一直都很好,生活中只有小摩擦,没有大矛盾,算是很不错。
所以对身边人难免就会关心几分,尤其爱操心朋友们的感情生活。
这些年大家变化都大,成长起来以后,轨迹就不再像学生时代那么单纯了,都有要奋斗的事业,还有家庭要照顾,估摸着再有不久,他这些同龄人应该都要订婚成婚了。
等星法把这些皇室继承人审理好,也没闹太大动静,只是简单公示了一下,刻意压了星网发言,就这样销声匿迹的一批一批慢慢处理掉了。
人成熟了,做事情也就成熟了。
又过了两个月,老陛下逝世,这一次,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帝国上下,悲恸一片,星域组织了哀悼仪式,整整一周时间,都在降半旗。
娱乐活动全部暂停,等时间过去之后,秦奈正式接过了权利王座。
他的加冕仪式办得很低调,也很简单,比起他上位,这几十年间,为了帝国和星域和平,做出杰出贡献的将士以及学者们,更值得褒奖。
所以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功臣授勋。
并且追封了很多已经牺牲的勇士。
在这些人身上花掉的时间和精力,远比他自己享受的荣耀要多得多。
这件事可做可不做,做了也可能会有人说他在刻意作秀,但秦奈还是坚持到底,左俟其实蛮佩服他的,加冕仪式上还偷偷跟他开玩笑,“陛下,您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秦奈笑笑,“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了,也没有很想得到的人了,所以你明白吗?”
左俟点点头,“我明白,您现在无欲无求,是个小神仙了。”
秦奈被他逗笑,“你可真是闹腾,成家了还这么跳脱,也不怕我生气。”
“不会的,哥哥说您脾气很好。”
秦奈没忍住放声大笑,“好好好,你家哥哥说的都对,登台吧小会长,我来为星法颁发荣誉。”
“好的陛下。”
星法是这几年才兴起的组织,原先一直被其他势力介入,导致权利分散,也没有什么自主性,当年秦奈在的时候,原本也想扶持星法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出事了。
左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坐上那个位置,手段还这般果决,确实很厉害。
他也没吝啬夸奖。
想着左俟那么高调的人,多捧两句他应该会很高兴。
给星法嘉奖完,就是军部的了,江漠的那些功绩加在一起,直接连跳两级,要不是他自己觉得不能那么张扬,恐怕元帅都直接报中将上去了。
秦奈给他授勋的时候真心实意的夸了几句,“江少将,帝国以你为荣。”
“长久以来,为星际帝国做出卓越贡献的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愿你星光璀璨,荣耀加身。”
“希望今后的你,能恪守本心,继续守护这星际人民,愿你一路繁花盛开,万事顺遂。”
江漠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勋章,淡漠的神情染上笑意,他身姿笔挺,敬了一个很有力的军礼,“是!”
秦奈到底年轻,接受新事物很快,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所以这些功名利禄在他眼中已经是褪色了的东西,没有之前那么狂热的追求了。
人经历的一多,心态就会趋于平静,权力王座对秦奈来说,更像埋葬自己过去的坟墓,所以他对手下人很宽容。
是个勤政爱民的陛下。
星际时代毕竟不是思想腐朽的古代,皇室的血脉可以延续也可以不延续,谁有能力,谁就有资格成为继承人。
毕竟开后宫这种事情都只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自己的想法,秦奈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的权利也就不会集中在自己的后人身上。
左俟和江漠还是很佩服他这一点的,毕竟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背靠的也有闻人家。
这么大的家族,没说给他们谋取些好的福利,还是老样子维持,心性确实是好。
他的回归,对星际帝国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秦奈不像其他继承人,为了争权夺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星法那边关押了好几位皇室的人接受调查,有些情节较轻的,秦奈也没有痛下杀手。
可放虎归山毕竟不是明智的选择,大皇子二皇子那边的事情一查清定罪之后,秦奈就下令剥夺了他们的精神力。
左俟还觉得罚太轻了,“那俩家伙之前在主星作威作福,手段脏着呢,就这样?”
秦奈笑笑,“就这样,放到附属星的疗养院里,关起来吧,一生不得自由,比让他们死还痛苦。”
“西泽手底下的非法研究你要好好追查,星域里都是帝国子民,不能放过任何一处。”
“知道了,那维托呢?”
大皇子就是废物草包一个,吃喝享乐之外,做的错事还没手底下的人多,秦奈思考了片刻,“剥夺终身权利,一并关起来吧,你去安排,我听说他手底下糟蹋的小男生小女生挺多,按你想法,给他吃点苦头。”
左俟应下,“那——七殿下呢,他年纪还小,也要关起来吗?”
秦奈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之前都中伤过你,你今天怎么想着帮他说话了?”
一提这个左俟就来气,“我当然不想给他求情,但他精神力确实不错,老头子跟我张了口,就说能不能罚轻一点,毕竟他也就这两年变得有些极端,年纪轻,总有犯错的时候,当然我不赞同这种说法,看您了。”
秦奈笑了一声,“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跟我打报告,让我怎么看。”
“他的事先放着吧,关一阵子再说。”
简嘉然是可怜人,他和他哥哥受皇室的迫害不轻,所以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后期确实也是做的太过了。
“我听说,他跟你弟弟也不对付是吗?”
左俟点点头,“嗯,之前还想伤害小亚,要不是元帅跟我张这个口,我怎么都不会管的。”
“他好像是有点喜欢我家老五,但我觉得更像是利益交易,老五能给他的助力很多,他才喜欢,真心有几分,不敢恭维。”
左俟是真的不喜欢简嘉然,左渊还没确认身份的时候,他就很不喜欢七殿下了,简嘉然目的性太强了,即便那时候有蓝子瑜牵线,他也还是觉得很做作。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简嘉然的所作所为和祖亚比起来,真的差很多。
小人鱼至少没有那些歪心思,他对左渊也是真情实意。
傻乎乎的小鱼可比城府深的皇子要招人喜欢的多,左家人本来也很看重伴侣的人品,早前父母兄长都不知道的时候,左俟就已经做主把简嘉然隔绝在外了。
秦奈听完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晾着吧,元帅那边我去谈。”
“你这段时间也挺辛苦的,星法手上的案子忙完,你就给大家放个假吧,该提拔提拔,奖金之类的从国库拨。”
“你家那条小鱼成熟期很关键,要好好照顾,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张口。”
左俟笑的一脸不值钱,“陛下英明!”
“走了啊,您要是空虚寂寞冷欢迎来我家做客。”
秦奈笑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前面几个皇室继承人虽然被抓,但发展了这么多年,手底下还是有些王牌的,所以在星际上也爆发了基础动乱,左崇江漠都去镇压了,有一段时间还挺忙的。
那些皇子们的狂热支持者现在已经变成了恐怖分子,日后估计要扫尾还挺麻烦的。
江漠出了几次任务之后回来都忍不住跟左俟抱怨,“跟人打交道是比跟虫族打交道困难多了。”
左俟摁着他坐下来捏了捏肩,“我听说了——”
“是不是都快跟□□组织一样了。”
江漠无奈的点点头,“西泽玩这一手还真是脏,那些可都是无辜民众,老人小孩儿一起骗,弄到那些组织里让人头疼的很。”
“我最讨厌处理女人孩子等问题了,稍微一把控不好,就显得我好像个刽子手一样。”
“压力很大,总觉得手上沾满了血腥。”
左俟拉过他的手吻了吻,“别想那么多,人活在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别给自己太严苛要求了,你看你,出去一趟回来就瘦点,还不够我操心的。”
江漠坐着没动,老老实实被自己的小先生捧起脸来安抚亲亲,随后才眯着眼歪头轻声问,“有吗?又瘦了?”
左俟唇角勾了勾,一双手不老实的直接覆上江漠的后腰,“瘦了啊,我的手就是尺,我说你瘦了就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