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旁摆放着一堆玄学和神秘学物品, 潜淆看着那些东西陷入了沉思。
嗯，这看上去更像是占卜之神的信徒。
由于之前跟那尊同事发生过不愉快的事，而且是信徒间的矛盾引发的, 他对对方的信徒也不免有了一丝抵触。
不过他知道，一个人的事不能连坐一个群体，占卜之神的其他信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个, 不该受到牵连。
况且这次召唤他的, 的的确确是他的信徒。
一开始他以为这就是些装饰, 毕竟邪神信徒中也不乏有喜欢用此类物品来显示自己之“邪”的, 只是具体用途不会去深度钻研，仅仅了解一点儿皮毛, 摆着好看就是了。
就像是某几座由中二病信徒作为神职人员的邪神殿壁画一样, 墙上可能画满了故弄玄虚的阵法, 可实际效用是完全没有的。
可是接下来信徒的话, 却推翻了他的“装饰”猜测：“邪神大人，请问您会占卜吗？”
这个问题是有点儿让他以外的, 许多人都会问神明自己的前程，可不会前问一句神明是否会占卜。
可能在大部分人看来, 神明应当是知晓这些的。
可是这真不一定, 反正他没事是不会去做“占卜”这种事的, 顶多是做个预知梦，这还不是他能自己选的。
“不算会。”他对信徒也十分坦诚。
会就是会, 不会就是不会，一句“不算会”令对方愣了一愣。
信徒踌躇了一下, 双手奉上一叠卡牌：“那, 能请邪神大人为我抽一张吗？”
代信徒抽卡这种事，潜淆前不久是做过一两次的。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适合玩抽卡游戏, 不过信徒向他祈愿，他便抽了。
结果嘛，不好不坏，虽然没出多好的卡，但至少是此前没出过的。
但是这种占卜类型的“抽卡”，他就有点儿无从下手了。
这抽出来的，会是自己的命运，还是信徒的？
他问了对方这个问题，得知是对方的之后，他便放心抽了。
神明的命运比一般的“天机不可泄露”这种保密程度高多了，要是信徒是想卜他的命运，那绝对是承担不起的，很有可能抽出的卡牌还没来得及解，对方就一命呜呼了。
不是自己的就好，人类的命运，占卜一下也无妨，还能多个心理准备呢。
他随意抽取了一张，这种事有时候就是要凭直觉，不能去多想。
毕竟这本身也是“命运”的一环。
信徒毕恭毕敬地接过了神明抽出的卡牌，看着说明书研究了一番。
潜淆也看了几眼那说明，还挺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实有效的了。
人类对占卜的研究是一直在与时俱进的，他几十年前有在街边见到过用机器占卜的，那时候似乎还风靡了一段时间。
现在用网络进行占卜的人也有许多，有的是连线占卜师，有的则是直接让电脑帮忙测算。
有些或许是有用的，有些或许只是骗局，这些他不是内行，看不懂门道，估计神界也只有占卜之神能说得清了。
“结果如何？”他见信徒研究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不免有几分担心。
正当他打算尽量说些什么宽慰对方的时候，信徒小小声地回：“是好的，是很好的，多谢邪神大人！”
只是那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不知是因何产生的。
“那就好，”神明也放心了下来，“这就是你的祈愿吗？”
“是的，邪神大人已经帮我达成了愿望，过段日子我会还愿的。”信徒很认真地说。
在潜淆准备离开的时候，信徒拿出了一份未拆的卡牌：“邪神大人，我觉得这用作占卜挺有用的，您要不要……”
神明柔声回绝道：“不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占卜一事，实在是不适合用在神明身上。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什么窥探的想法。”
他一向是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也只会为信徒着想，而不会想着自己。
这样的一尊神明，自然是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卜算自己的命数。
＊
潜淆拆了一本信徒供奉的漫画，闲暇时光里看看也算是有趣。
至于为何有闲暇时光……那就要问封印他的家伙了。
这本漫画封面的上色风格他不是很喜欢，不过漫画主体是黑白的，那一点儿彩色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觉得看漫画需要看得细一些，不然有些小彩蛋是看不出的。
例如有些漫画家会将自己的卡通形象放在内容的角落中，如果能够全部找齐，也是有成就感的事。
邪神觉得作者的这一做法是增添了不少乐趣的，这种不用真正接触但具有互动感的形式，是他这尊社恐神明愿意参与的。
其实看漫画对他而言不是很轻松，有时候感觉也算不上放松。
分镜不能看岔了，台词也要对应上角色，有的时候伏笔回收还要回想一下前面的内容。
这么看下来，其实比看动画什么的累了不少，但是乐趣也十足。
他就这么一页一页慢慢看着，细细品味着作品。
信徒的供奉，大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漫画也是值得反复看的经典之作。
邪神对人类的“名家名作”不带什么滤镜，不过好看就是好看，他也不会为了“特立独行”硬要挑出什么刺来。
其实潜淆算是谦逊的一尊神明，只是许多同事和人类不那么认为。
在恶魔眼中，则更是可怕的存在了，别说“谦逊”了，就算是猖狂地声称自己能打垮整个魔界，不少恶魔可能都是会相信的。
看了漫画之后，又翻看起了同一名信徒供奉的画集。
这本画集的上色就是他会喜欢的风格了，清新自然，不过于注重光影。
他不喜光，在画中也不是很想看到突出的明暗关系。
因为那样，是特别容易显示出“光”的。
几乎所有神明的画像中，都是带有圣光的。
可是他偏不，他就是不想沐浴在圣光下。
他觉得那样，画中的自己是不会快乐的。
想对自己好一点儿，这有错吗？
这本画集不是一幅幅单独的画，而是可以串成一个故事的。
这种有剧情的插画，其实他以前也看过不少，也接到过相关的祈愿。
有一回，一名插画师信徒召唤了他，说想要在画中加入他的神像，但不知道可不可以。
被召唤之后，那就算是一单祈愿了，于是他同意了信徒的做法，不过唯一的条件是那幅画不能有一些违反神约法庭规定的内容，也不能用作商稿。
信徒同意了，最后的成品也复制了一份供奉给了神明。
潜淆记得，那幅画的色彩非常温暖。
有人认为邪神是冷的，可是在许多信徒眼中，就连代表邪神的黑色都比其他黑要暖一些。
画集页数不算多，也就一百多页，他看了每一回便翻完了。
还不错，信徒供奉给他这样的画集，他觉得还挺开心的。
自己的信徒，是会跟自己分享好东西的。
虽说也有只为了祈愿成为他信徒的人，但那也只是少数。
大部分的信徒，是真心信仰他的。
不是所有神明的信徒都有邪神信徒的分享欲，他们知道就算自己供奉了什么好物件，自己信仰的神明也可能是不屑一顾的。
于是，那些人便不会挑选什么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供奉了，只是规规矩矩地供着香火和食物。
这些都是千百年来供品中的首选，挑不出错来。
可是邪神的信徒，就会将这些换上一换。
例如，那些香烧腻了，也有信徒会将自己偏好的香薰作为供奉供上。
潜淆因此收到过不少味道各异的熏香，是能够将他的家都熏入味的数量。
至于食物，那发挥的空间更是大了。
除了供奉速食的，还有供奉餐券的，就是不愿意自己下厨。
当然了，信徒自制的菜，神明在确认没问题的情况下也会吃上一些的。
不过还是包装的食品更令神安心一些，毕竟那种恶性事件每年都会发生。
书籍之类的，信徒也是常给他供。
潜淆有时候会觉得图书馆的书都没他信徒供奉的多，千百年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他的储物空间里，什么形式的“书”都有，甚至还有刻了字的石碑，也不知道信徒是怎么想到供奉这个的。
但他都一一收下了，能有这样的心意本身就是值得他赐福的了。
书他可能不是每本都会看，有空的时候翻上一翻，倒也是好的。
画集看完之后，他有挑出了一本百科来。
他有时候觉得看人类的百科全书也不能了解人类，他可以看到人类的风俗习惯、文化常识，可是却看不透这背后的原因。
人类，是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差别的呢？
邪神不太明白的点，可能是他常年满世界跑，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上太久。
因为真正待得久的都是家，而拥有现代科技和神力的他只要宅在家里，那在世界上哪个地方，好像区别都不大。
这或许就是他不清楚人类不同习俗的原因之一。
人类是特别复杂的存在，这一点他每天都在反复认识到。
今天的邪神，也捉摸不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