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次苦于神力不足的尴尬经历, 潜淆还是继续以最不“神明”的方式进行着调查。
上次团建的时候，祂们围着他玩了什么侦探游戏来着？
调查真相，好像也不是多有意思的事嘛, 也不知道同事们怎么会玩得那么欢。
以问话的形式收集证据，对他这尊社恐神明来说实在是一场磨难。
而且要是一问一答就此结束也就罢了，可有些人完全不配合。
嫌恶他的人要不就是用非常差的态度赶走了他, 要不就是给出一些颠三倒四的干扰项。
他是可以判断出对方所说是否为谎言的, 这种程度的干扰对他而言不成影响。
不过也没有收到有用的信息就是了。
有的人没有认出他是神明, 一个劲儿地追问他是谁、为什么问这些, 令邪神只能无奈地证明自己的身份、解释自己的来意。
那些工作人员托他办事，居然也不给个临时工作证什么的, 这样一来的确显得他很可疑啊。
而且, 自称神明这种事, 在人类看来应该是挺荒唐的吧？
试想一下, 一个普通人，遇到了一个上来问你堪称“工作机密”的事, 还说自己是来帮助他们的神明，这样或许会使他害怕。
这太不正常了, 大多数人都会有意去避开异常。
潜淆凭着一丁点儿的线索, 初步排除了那个流量明星的嫌疑。
理由也很简单, 通常这种悬疑推理故事里，头号嫌疑人多半是清白的。
况且已经有刻意引导舆论的证据了, 不过那些模模糊糊的证词证明不了什么。
那些人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得知的传闻，说明引导甚至是制造舆论者是据有一定能力的。
人类的记忆并不可靠, 通过外力对其造成模糊混乱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不过, 没有习得过相关技艺的人，还是不太可能模糊那么多人的的记忆的。
邪神想起, 在人类的社交平台上，他偶尔会看到“娱乐圈玄学”这种说法。
近几年好像有不少艺人就是靠“玄学”火的，听说是较为热门但难以塑造的人设呢。
毕竟这种玄乎的人设，可太好打脸了。
有一些同样走这个路线的明星，恨不得来一场人类古典名著中的“车迟国斗法”。
虽然电视等媒介上不允许出现这种“玄学”之说，但是在网络上还是随处可见还愿的粉丝和混淆视听的水军。
潜淆不太理解这些人类的行为，既然不允许营造这种奇诡氛围了，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这种人设的传播？
他上网搜索了一下，其中一个炒作了玄学相关人设的圈内人正好就在这个录制现场。
不过对方可不是什么艺人，而是经纪人。
当初他还不理解，为什么连经纪人都要营销这种人设。
后来多看几篇有关对方的文章后他才明白，原来这人一直在澄清此事，只不过许多“目击证人”一口咬定这经纪人有特殊的能力。
在营销号的煽风点火和推波助澜下，那个经纪人的玄学人设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经纪人手底下带出了不少“大明星”，其中不乏出道前不被看好者。
一些被所谓“专家”认定了不会有出道机会的人，都在这名金牌经纪人的带领下一路过关斩将、斩获数不清的大奖。
而且那人十分谦虚，总说“是那些孩子自身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我带的艺人多，没有在某个孩子身上费太多心力，还是全凭他们的自觉与实力”。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应付采访的话，在邪神耳中一过，就能辨别这出不是真话。
没有费心力是假的，那就说明费了心力是真的。
那经纪人是出了名的不跟着管，看起来是给足了手底下的一人“自由”。
实际上，他们那些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半天的人，能够拥有多少“自由”呢？
那个经纪人不是不管，而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十足的规划。
什么剧本过审无望、什么综艺未来会爆，那人似乎都了如指掌。
那经纪人将一切表面上能够大赚一笔的通告都推拒了，把那些真正具有潜力的冷门项目都挖了出来。
这就是那人的强大之处，也是人们认定了其玄学人设的主要原因。
还有一点，就是得罪过那经纪人的圈内人，基本都会在“结仇”之后的半个月内被爆出黑料，就算有延迟，也必定会得到“报应”。
无一例外。
最初人们以为只是巧合罢了，娱乐圈里被爆出黑料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也不止和那人产生了矛盾。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次次有这人。
“案例”一多，大家自然发现症结所在了——绝对是那经纪人的缘故啊！
一想到得罪对方就可能黑料缠身，说不定还会被迫退圈。
更严重的话，或许连退圈后的生活也不会安稳度过了。
自己本身就心虚的人，更是对那人避之不及，生怕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那经纪人已经成为了圈内传说般的人物，加上这人又不怎么出现在啊手下的艺人身边，导致神秘指数随着时间递增。
这一次，这传奇经纪人非常罕见地亲自来到了拍摄现场，可并不是待在自家艺人身边，而是自顾自地满场地乱晃。
这是潜淆调查了许久才得到的情报，凭邪神的判断能力，他能够知道这是信徒祈愿的关键。
那人可不是炒出来的人设，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本事。
估计对方所做的并非什么“乱晃”，以他的理解，那是在找寻合适的地点才对。
人类“施法”的条件颇多，不是像他一样只要有神力就可以轻松做到的。
如果真是那经纪人栽赃嫁祸流量明星的话，那之前爆出的那些与其有矛盾之人的黑料真实性也有待商榷了。
他不想冤枉无辜之人，也不愿意放过惊吓了他信徒的人。
在一尊神明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锁定了嫌疑人的潜淆，不动声色地接近了那经纪人手底下作为此综艺嘉宾的艺人。
“嗯？”艺人眼前缓缓浮现的身影惊了一下，不过瞬间意识到了这个熟悉的出场方式是谁的专属，“邪神大人！”
那经纪人唯一算错的几步，一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会画召唤法阵，二是邪神真的会来，三是自己的这个艺人是邪神的信徒。
可能有一点是这人真的没有骗媒体，而是说了实话的。
这个经纪人对自己的艺人的确不是很上心，连“信仰”这么重要的资料都没有记住。
“邪神大人，您怎么来了啊，”艺人信徒殷勤地为神明搬来一把椅子，还用自己的袖子掸了掸灰，“这荒山野岭的，条件也不怎么样，您别见怪啊。”
潜淆心想，自己被召唤到荒郊野外的次数可比你的拍摄次数多多了，早就司空见惯了。
邪神没有想让信徒难堪，只是不声不响地坐下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信徒，像是要看穿对方的内心。
哦，当然，他要是真想看还是能看的，不过那就属于“付费内容”了，在信仰值不多的情况下还是省着点儿神力吧。
那艺人信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没话找话道：“邪神大人，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虽说这儿的环境的确不错吧，但附近更好的景区也是有的，节目组选在这里也是为了让我们‘体验生活’嘛，道理我都懂的。”
不，你不是很懂。
听到对方把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不过态度从一开始的客套寒暄转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潜淆觉得这信徒还是挺不适合待在这圈子里的。
没有多少眼力见儿，是得罪了人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类型。
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死”的不明不白。
“你的经纪人，不太对劲，”神明考虑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开口，“要小心。”
他是对方信奉的神明没错，但在此之前这名信徒对他的了解几乎只来自于书籍等媒介，没有实际和他相处过。
而“那个人”，却是带对方入行的伯乐，也是为对方争取到这个热门综艺的王牌经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密切。
对方会信任谁这一点，他是真没太多信心。
神明也不可以左右信徒的选择，即便以他的能力修改一个人的思维实在是轻而易举，可他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信徒的抉择是决定信徒的人生，而不是他的，他完全没有插手的立场。
不过，无论是谁都是希望被信任、被选择的能是自己吧，神明也不例外。
“啊，这么一说——确实很怪诶！”艺人信徒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原本我这经纪人和我压根就不熟的，我连这位姓甚名谁都一直记不住，估计我在对方心里也没一丁点儿位置吧……”
停下来回忆了几秒后，艺人信徒接着说：“哦，节目组刚一公布嘉宾名单，我那经纪人就说要陪我来了，当时我以为自己成为重点栽培对象，还兴奋了好一阵，直到开拍才知道我还是那么无足轻重啦。”
艺人信徒自嘲地笑了，神明却感到了沉重。
今天的邪神，也在认真倾听信徒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