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禾宁村。
夜色沉沉,今夜无风显得愈发静谧。
看见田间跃动的荧荧鬼火,跟随问荇的道人们自觉退到五丈之外。
“大人!!!”
进宝凝聚出实体,迈开短腿兴冲冲扑上前:“好久不见!”
“听说要去漓县,我们已经都准备好了。”
黄参上前,笑呵呵道:“进宝还担心是道士骗人,现在看来真是你要我们过去。”
进宝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嘀咕:“道士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此次又要麻烦你们出远门了。”
问荇环顾四周,没发现郑旺的踪迹。
难怪今天耳根这么清净。
“阿旺跑到哪去了?”
“你不是说要找些鬼越多越好,所以阿旺就发挥他的鬼脉去了。”王宁赶忙解释。
“算算时候,他过会也该来了。”
“他认识,好多鬼。”
闻笛小声道,不自在地佝偻着身子。
“没事,阿旺说了,不会让其他鬼来吓着你。”林大志大大咧咧道。
“俺觉得多些帮手也是好事。”
闻笛轻轻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也同意。
问荇将沿途买的礼物都烧给小鬼们,顺道聊了些沿途的经历。
他们正有说有笑讲着话,不远处突然冒出星星点点的鬼火。这些鬼火五颜六色,而且长成什么样的都有,朝着问荇家的田头而来,一时间颇为壮观。
随行的道士们远远观望,眼睛瞪得溜圆。
其中的小鬼少说有四五十个,而且个个都还算得上有水平,至少都能凝聚出实体来。
为首的鬼火变成壮汉模样,身上插着箭满是伤的郑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小问!”
“听说你要些兄弟去帮忙,我就给你找来了。”他指着身后,嗓门洪亮,“这些兄弟少说都有点本事,虽然比不上柳少爷,但也没比进宝差多少。”
“喂!”进宝生气地叉着腰。
“我可是邪祟,谁准你瞧不起我。”
“他们都愿意帮忙吗?”问荇看着密密麻麻的鬼火渐渐汇聚成人形。
他们多数是身材壮硕的庄稼汉贩夫和兵卒,虽然样子维持着死时的惨状,但该有的精神丝毫不输活人。
“愿意的。”一个水鬼走出来,慢声细语。
他身材瘦削,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要不是听声音,根本分不清男女。
“你是木苗?”问荇对他有印象,正是之前被郑旺当成姑娘看,还和郑旺闹别扭的落水渔人。
当时进宝还以为他和郑旺真有些什么,但误会解开,郑旺只把他当个兄弟看。
木苗点了点头:“大人居然还记得我。”
“我们都认得阿旺,也瞧见大人对阿旺他们很好,所以愿意信大人。”
小鬼中有少数是和木苗一样单纯是想帮问荇,还有些孤魂野鬼是想要有人给他们烧点吃的用的,圆下临死前的心愿。
听郑旺说问荇愿意满足他们,自然也就跟过来了。
当然也有鬼怪对问荇心存忌惮,但郑旺不经意的几句话,打消了他们的恐惧和不安。
“柳少爷知道吧,就小问他夫郎。”
“他都可以随随便便抓走你们,要是真想要害你们,小问也不会让我来问大家伙啊。”
郑旺虽然平时脑子不灵光,但这番话着实有道理。
禾宁村乱葬岗里有不少小鬼,山边和村头野地里也零零碎碎埋了些,一来二去,郑旺只用两个晚上就忽悠到了五十来个鬼。
闻笛昨天见着一批差点被吓晕过去,今天更是躲得远远的,待得地方只恰好能听到问荇说话。
“我要带着诸位前往漓县,但需要用符箓来承载魂魄。”
听到要用符咒,有些小鬼面露犹豫。
问荇趁机卸下身后的箩筐,里头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不光有寻常些的糖酥、麻花和糕饼,还有精巧的绿豆糕芙蓉酥,一下子吸引了小鬼们的目光。
在场多年没吃过好饭的野鬼都咽着口水,露出眼馋模样。
早就眼红郑旺他们吃香喝辣,现在也能轮到他们。
“若是诸位答应,我现在就能分给你们,其他要求也可以同我提,是我拜托你们帮忙,会尽量满足。”问荇以退为进。
“若是有人担心符箓不安全,也可以让我用麻袋背过去。”
“以后到了漓县,我们还能吃到饭吗?”窸窸窣窣鬼群里传出声音。
“自然可以,要是你们不乐意,直接在漓县外头游荡到白天就可以回到江安镇。”
这下在场的小鬼们都心动了。
“若是能吃上好饭,我愿意帮忙。”
“我也愿意!可我还想要件能穿的衣服。”
小鬼们七嘴八舌,狐假虎威的进宝重重咳嗽两声:“都一个个说,你们讲这么快,我家大人要听不清了。”
小鬼们闹了很久才勉强安静下来,排着队挨个同问荇说着诉求。
他们大部分是苦命人,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无非就是喝上碗热汤,要一双新鞋子。
问荇一一记下,若是能够当场兑现的,就直接从箩筐里取出烧给小鬼。
道人们也都非常守约地全程远观,这让鬼怪们更加安心。
五十多个鬼要是全都进麻袋,恐怕马车都要被挤翻天了。
所幸看到郑旺愿意钻进符咒里,有三十来个鬼都不甚在意进入符箓,问荇只用了两个大麻袋就装下了其他不乐意的小鬼。
“我们明日启程。”
等到所有小鬼都被收好,问荇也打算回屋休息。
跟着他的道人恐怕只能今晚暂时和进宝挤一挤了。
“大人,你先等下!”进宝突然叫住他,扭捏地盯着地面,“我们想让你去个地方。”
“行。”
两个道士自觉退开,看着问荇跟上兴高采烈的小鬼童。
“问小哥真厉害,还能和鬼处好关系。”道士不禁感叹。
他身边的另个道人点了点头。
“我们种出菜了!”
夜风吹在脸上微凉,进宝兴奋地指着前方的地:“前几天傻大个把水浇多,差点把地浇死,还好菜都活过来了。”
问荇提着灯抬眼望去,绿油油的菜叶正在夜风里颤动。
小鬼们种出的菜虽然少,但看起来并不比农户们差劲。
“多谢了。”其他小鬼都已经休息,原本该和六个鬼说的话,眼下他只能和进宝说。
“等到解决掉麻烦事,我就回来收菜。”
“嗯嗯,麻烦一定会解决的!”进宝重重点头。
“大人和柳大人,都会好好的。”
清晨。
“问荇!”祝澈扛着半只鹿腿路过,同他大声打招呼。
“要走啦?”
“是,过几天就回来。”问荇扯着嗓子,笑着答。
“路上注意————”
祝澈不知道漓县里的风起云涌,也很少会过问问荇出去做什么,反正朋友能够平安,比什么都要紧。
问荇同他挥手告别,马车的车轮缓缓往前,碾过落红和春泥,朝着下一站而去。
他的下一站是醇香楼。
“问小哥来了!”阿明扯起嗓子,朝着里头喊。
过年时的红色灯笼还没撤下来,但眼下醇香楼的生意热火朝天,红灯笼挂着也刚好合适。
“小哥哥。”问来年匆匆跑出来,脸颊红扑扑的。
她站在楼梯上,声音糯糯的:“掌柜,掌柜爷爷马上就来。”
“接住了!”
一个轻飘飘的香囊准确落在问来年手心里,上面绣着金丝凤凰。
“谢谢小哥哥。”问来年惊喜地睁大眼睛,“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大哥哥给的,他挑了很久。”
“你果然见到大哥哥了!”问来年扶着栏杆,笑得似三月的春花。
“小哥哥,谢谢他。”
“知道了,我替你谢过他。”
“他们在打哑迷?”阿明摸不着头脑。
什么来年说的大哥哥,问小哥给的礼物,为什么谢谢别人。
“你管这些作什么?”阿灿拎着扫帚,“快去擦桌板,不然等会我叫掌柜扣你工钱。”
“可别!你是我妹子么……”
阿明不情不愿拿过擦布,嘀咕着走远了。
祝清手里还拿着铲子,冒冒失失跑出灶房来看问荇,被沉着脸的老厨子给提溜回去了。
“臭小子,你看看你炖的汤还好着没?”
“问荇!”许曲江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进屋说话。”
他面上还算平静,但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作为江安镇消息最灵通的一批人,其他人还能被蒙在鼓里,许曲江不可能不知道柳连鹊死而复生的消息。
果然,进到屋里后,许曲江彻底瞒不住心头的激动。
“你们瞒得好,瞒得好!”他这话不知是气还是喜,“初听到消息,还当是我听错了。”
许曲江是连着问了几处,终于敢确认柳连鹊还活着,之前问荇的反常行为也都有了解释。
“是我们的错。”
“我不是怪你和少爷。”许曲江重重叹气,“据说当时少爷病重都下不来床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是想到这些天,你们过得真是太苦了,你要瞒着所有人被人使眼色,少爷被困在屋里出不来。”
他愤慨:“柳家也没把你和少爷当回事!”
“连鹊这些日子在家里处理之前的事,我和连鹊往后会住出来。”
“有些事,还得他往后亲口和您说。”
比如柳连鹊打算把醇香楼送给许曲江,往后他们只拿些小分红,比如给醇香楼开分号的地方已经找得差不多了。
眼下许曲江太过于激动,加上他岁数也不小了身体又不好,问荇不敢再刺激他。
几杯茶下肚,许曲江渐渐冷静下来:“你们不会受委屈就好,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同我提。”
“还真有些事要麻烦您。”
“咱们酒楼能不能请附近最好的戏班子来,就在楼里唱戏,越热闹越好。”
“当然可以。”
许曲江自然是满口答应,可他有些疑惑:“但这是为何呢?”
醇香楼已经不需要靠这些增名气了,而且找敲锣打鼓的人还需要笔花销。
他倒是全然不介意,可依照问荇的性子,理当是不会用这种没什么收益的办法。
“连鹊这不是之前倒霉,想用热闹场面给他去去晦气。”
实则是江安镇也在漓县附近,自然也在需要办大喜事压制怨气的范畴里。
“原来如此!”许曲江恍然大悟,“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几个敲锣的就找几个,经常办红事的全给你找过来,能多热闹就多热闹。”
既然是给柳少爷去晦气,就算赔本他都在所不惜。
“多谢掌柜了。”
“不必谢我。”许曲江热情地追问,“既然是去晦气,要不要我们多办几场。”
“这倒不用,最多办三天就好,多了也不行。”
江安镇这的怨念,三天喜事就足够了,要是天天敲锣打鼓,难免让人觉得醇香楼稀奇古怪。
许曲江问了些两人的近况,问荇都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原本有些放不下心的许掌柜也终于安了心。
“我先走了,柳家那连鹊还要我帮忙。”
“去吧去吧。”许掌柜方才听得高兴,挥了挥手。
“等到你们办完事,让柳少爷过来吃饭。”
“好。”
辞别许掌柜,问荇直奔漓县而去。
一路上通途坦荡,但到漓县的时候已然是深夜。
问荇在处暗巷里把小鬼们放出来:“你们不用做其他事,只要找怨气重的地方呆着,试着同怨气对抗就好,千万别吓着百姓。”
“只要呆着反抗怨气就好?”进宝挠了挠头,“听起来也太简单了。”
别说他这种邪祟了,就连最普通的小鬼都能做到。
“对,还有别落单,至少要五个人一起,否则容易受怨气影响。”
问荇看向试图单走的闻笛,闻笛讪讪低下头。
看问荇表情严肃,小鬼们陆陆续续都和熟鬼凑在一起,闻笛也和其他五个鬼搭伙走夜路。
“在日出前,劳烦诸位记得回到符咒和麻袋里。”问荇掏出几块糕饼,“我清晨可能起不来,但每晚日落的时候都会给大家分吃的。”
“若是能让漓县的小鬼们也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
提起吃,小鬼们立刻精神抖擞。
“是!”
道士们站在问荇旁边,目瞪口呆看着原本一盘散沙的小鬼们训练有素地四散开来。
他们这几十年道术都白学了,还不如问荇这普通人会驭鬼呢。
柳连鹊睁开眼时,天色还是纯粹的藏青。
黑暗里,问荇小心翼翼的动作顿了顿,压低声音:“把你吵醒了?”
“没有,知道你晚上要回来,也没睡得深。”听柳连鹊的声音,的确没带初醒的起床气。
“下回安心睡,我要出了事,肯定要让你知道。”
柳连鹊嗯声。
他只是有些想问荇。
“给来年的香囊带到了吗?”
“带到了,她还记得你,很喜欢香囊。”
左右两人都睡不着,问荇索幸点起油灯。
“我把进宝他们带过来了,郑旺认识的鬼已经在漓县分散开。”
按照长生的说法,用不了半个月,漓县里头长明刻意埋下的怨气就会被小鬼们同化或者化解。
“我这也备好了。”柳连鹊穿好外衣,“漓县这最好的戏班子,到时候去琉江上游画舫七天七夜。”
“由头就是祝我安然无恙归来。”
问荇想了想,露出个欣然的笑:“夫郎这招真高,一箭三雕。”
不光能铺出排场驱散怨气,且画舫柳家自己也有,还能节省点经费,最重要的是这理由合情合理,还在给他们往后铺路。
柳夫人为了柳携鹰好,又只能咬牙支持柳连鹊的游画舫。
办喜事排面越大,越显得柳连鹊重要,往后柳家该分给他的钱就越赖不掉,想要对他下狠手的也必须掂量掂量。
柳连鹊抿了抿嘴:“也没其他好用的理由了。”
“怎么没有。”
问荇挑了挑眉:“柳大少爷大婚算不算?”
他和柳连鹊没拜过堂,本来这也是个不错的由头。
柳连鹊顿了下。
“我们往后要离开柳家,若是以柳家人的名义成婚,不妥当。”
以后不管是拜堂圆房还是传嗣,都只是两个人的事。
“现在成婚,显得我像急于找喜事冲晦气。”他轻声道,“我不想用成婚当借口。”
“柳家把我买过来就是为冲喜。”
问荇故意道:“夫郎拿我冲喜,也是合情合理。”
柳连鹊不轻不重看了他眼:“你若喜欢冲喜赘婿的身份,喜宴上随你同宾客去提,我不拦着。”
“但我不乐意听,也不会去同他人说。”
见柳连鹊是真有些生气,问荇立刻收敛不规矩的模样。
“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柳连鹊神色和缓了些:“先睡吧,天要亮了。”
问荇躺在被窝里,后知后觉地回味着柳连鹊方才态度的转变。
“夫郎。”
“怎么了?”
他旁边的被子微动。
问荇小心翼翼:“你方才是不是……故意在逗我?”
被子蠕动的声音停住了。
“没有。”柳连鹊一本正经。
“你要真这么爱当赘婿,往后就在家里安心养花喂鸟。”
问荇故作思索:“夫郎出去赚钱养我?也不是不行。”
“行了,睡觉。”柳连鹊被他逗笑了,但还是没忘记补一句,“但我是真希望成婚就是纯粹的成婚,不会扯上长明或者柳家。”
“我知道了。”
“成了婚后,我就能安心待在家里喂狗喂鸟,顺道再……”
“你再不睡,明早和我一道见娘去。”
柳连鹊的话立竿见影,问荇立刻哑了声。
事实上谁都没能早起。
道人们已经驱完怨气回到了客栈,没有周遭怨气干扰,柳携鹰的状况也比前几天更加稳定,他们暂时能够忙里偷闲。
睡到日上三竿,还是柳连鹊凭借着毅力爬下床去煎药,问荇还在睡觉,他不忍心打扰。
院中小灶房存的药不够了,柳连鹊只能去门口找家丁,却找到了徘徊不前的柳夫人。
“娘。”出于礼貌,他还是客气地行了个礼。
“我想去抓些药。”
“叫下人去就行。”
柳夫人克制地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问公子呢?”
“他还睡着。”柳连鹊骤然警惕,“您找他有何事?”
看见他这副护短模样,柳夫人失语片刻,眼中闪过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无事。”
她是想问问荇能不能再把道士找来一趟,道士们回去后,柳携鹰的状况还真比之前好。
原本是让家丁来就好,但怕问荇耍滑,柳夫人就自己来了。
听到外边交谈的声音,睡眼惺忪的问荇只把衣服穿整齐,披着发走到门口。
“娘。”见到柳夫人,他懒懒散散地行了个不成样子的礼。
瞧见问荇腰都没挺直的模样,同已经脱去睡意,变得精神抖擞的柳连鹊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你们……”
柳夫人只知道问荇昨天半夜回来,又和柳连鹊一道睡到日上三竿,看两人的目光愈发诡异。
“看来今日不适合拜访,我先走了。”她冷冷扫了眼问荇。
“不成规矩。”
她退到伞下,吩咐随行的侍女:“去找人给鹊儿抓药,再让膳房中午给问公子炖碗参鸡汤送过来。”
“是。”
问荇顶着一头乱发,心里涌起说不上的古怪。
她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目送着柳夫人远去,他同柳连鹊面面相觑。
“你娘是什么意思?”他揉了揉眼睛。
“不知。”柳连鹊心里微微发毛,他实诚地猜测,“或许是看你身子不好,让你补身子?”
“算了吧。”问荇脸色微黑。
他好像猜到柳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为昨天晚上他和柳连鹊做了什么,所以两人才都起这么晚。
而看起来比柳连鹊还要劳累的他,自然而然被当成了耕地累死的牛。
“我怕她往鸡汤里下毒。”他幽幽道。
柳连鹊失笑。
他娘确实把问荇害得很惨,所以问荇戒备心强也是难免。
“那我来炖汤?”许久没去过灶房,柳连鹊跃跃欲试。
“可别。”一阵冷风过去,问荇被他吓得清醒,“我其实也不爱喝人参鸡汤。”
他总觉得人参有股怪味,宁愿喝萝卜炖出来的鸡汤。
“好吧。”柳连鹊略微有些失落。
虽然他的确连先下鸡还是先烧水都不清楚,但往后总有机会能给问荇做饭吃。
“我们今日做什么?”
正好他今天不忙,可又总不能接着下棋了,看话本也是万万不可。
“我们放纸鸢吧。”问荇苦思冥想,突然灵机一动。
这处院子空旷又开阔,而且没什么人造访,非常适合放纸鸢。
“听起来像孩童做的事。”柳连鹊疑惑。
“夫郎,那你小时候放过纸鸢吗?”
“也许放过,但记不太清了。”
“没做过的事就值得做。”问荇拍板,“我们今天就放纸鸢。”
“听你的。”柳连鹊想了想,“我倒是知道有处地方肯定有纸鸢。”
……
“大哥,你要纸鸢?”柳随鸥张大了嘴,“我、我马上去给你找!”
他手忙脚乱冲到柜子边,胖手胡乱摸索着,吓得身边的下人赶忙上手阻拦。
“三少爷,我们来找就好。”
“那我要那只红色的,把红色的给大哥。”柳随鸥煞有介事,奶声奶气,“那只好看。”
“好的,三少爷。”
一柱香后。
“大哥再见,和嫂纸开心!”
柳随鸥用力挥手。
他很高兴,因为大哥看起来很喜欢他最喜欢的纸鸢。
问荇手里捏着红黑蓝白相见,花里胡哨的纸鸢无语凝噎。
“看起来我们在抢孩童的纸鸢。”
他忍不住吐槽。
“怎会。”柳连鹊镇定自若。
“只要没尝试过的事,都值得尝试。”
“夫郎。”问荇咬牙。
“这其中不应当包括和几岁大的三弟借玩具吧!”
柳连鹊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晚归被误会成累死的牛的小问:?
因为早起被误会成没耕坏的地的鹊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