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鹊难以抵抗问荇这副模样。
问荇瞧着可怜,实际上满肚子坏水,看似把自己摆在很低的地方,却生生让他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可他现在习惯了,也不会表现得手足无措。
“你很好,要是能多认几个字,我想还会更好。”他热着脸反将了问荇一军。
问荇脸色微变,他垂着眸颤着睫毛,眼窝似乎要落下泪来:“这可算不得夸,我怎么觉得夫郎在嫌我不好学呢。”
“也是。”
他闷闷地说:“我是比不上那女公子半分,人家有胆魄有本事,我却没法替夫郎分忧,还天天没点分寸,缠着夫郎讨夸奖。”
“夫郎不愿夸我也是该的。”
柳连鹊脸色变了又变。
“不认得字也没什么,你别和其他人比,我觉得你……”
“已经很好了。”
比其他所有人都好。
他实在是忍不住,哪怕知道问荇这副模样是装的,甚至问荇不识字都是装的,他还是真就会被这套蛊惑。
他怕是彻底栽在问荇手里,连不学就不学这话都险些说了出来。
反正他认字就行了。
柳连鹊无奈地想,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迟早会魂飞魄散的悲伤事,更忘了自己刚才好像无意识地表了白。
得到想要的回答,问荇心满意足。
要不是柳连鹊不让,他也贴不到灵体,问荇肯定得给柳连鹊结结实实抱一个。
“你去寻问丁吧。”
柳连鹊轻轻咳嗽两声,提醒问荇去办正事:“再去晚点问家人该走了。”
“好嘞。”
夜露寒凉,问荇有条不紊替自己套了件蓑衣,又在手腕处缠了圈布。
饶是谨慎如柳连鹊都觉得他防范的得过了,这架势不像去找人,倒像去上山打虎。
问荇苦笑着搓了搓手,回应了他的疑惑:“我也不想,可问大宏之前喝醉了酒,不光要打我,还想掰断我的手腕。”
“我还得靠着这双手挣饭吃,就怕万一遇到问大宏了。”
柳连鹊听得心疼,全然将刚才问荇把问大宏整得很惨的事抛在脑后:“那你再多裹两层。”
“别怕他,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我定会想办法对付他。”
他虽然不是太有本事的鬼,但好歹也是鬼。
问荇失笑,他是想听柳连鹊偏心他,可没想让柳连鹊去和问大宏拼命。
瞧柳连鹊这模样,就差把视死如归写在脸上了。
他见过别人家男的在前面打架,哥儿胆子小的躲在后面哭,胆子大的会上去帮忙骂两句打两下,和柳连鹊这样要想办法替他出头的还真少见。
问荇很想摸下柳少爷的头,毕竟他打从出生应当就没被逼到过要亲自动手的地步,真要在柳家只需要喊两声,自然有人会替他出头。
可他怕吓到柳连鹊,还是忍住了。
“我走了。”他轻轻推开门,大半个身子都出去了,还不忘回头冲着柳连鹊招手。
“你早些休息,我估计要天明才回来了。”
随着一声吱呀声落下,柳连鹊彻底端不住了,表情骤然变得疲惫。他捂着额角,眼中冒出青色的光,眉间的血痣红得似乎要流淌下鲜血来。
柳连鹊没有镜子,镜子也照不出鬼的清晰模样,他对自己外貌的改变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莫名太累了。
但他之前在家经常这么累,所以柳连鹊方才甚至没注意到,更别提直接告诉问荇。
……有些不对。
他敛下疲惫的神色,问荇已经走远了,进宝也不在家,既然不能追出去,只能等下次见到问荇再说。
反正就在明天,很快就会再见的。
柳连鹊闭上眼,化成青光飘散在院中。
问荇快步走在田埂间,靠着日日踏过这片地练出的熟稔不被绊倒。
“他们就在我们家地北边。”去找问丁和问家娘的郑旺传来消息,几个兵卒搜人很快,帮问荇省了很多麻烦。
“小丫头睡着了,老太没管她,一个人缩在树下面。”郑旺一脸不满,“她到底怎么做娘的,这不是她闺女吗?”
突然想到这也是问荇的娘,郑旺小心地止住话。
问荇不以为意:“她的确不配做娘。”
“但那几个玩意更不配做爹做兄长。”他对吓老太太没什么兴趣,只想赶紧和老太太谈好事,然后过几天就把问丁送去慈幼院里。
前提是老太愿意配合他。
让几个鬼退得远远的,问荇将刀塞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两手空空朝着问丁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路他就看清了眼前景象。
当下的天已经很冷了,可女孩身上只有件赵小鲤留下的单衣,她蜷缩成一团,就好像还缩在母亲肚子里一样。
那是她为数不多还算安稳的日子。
问家最大的女儿问甲的儿子赵小鲤都只比问荇小三四岁,问丁算是老来子,本来就长得瘦弱。
可问老太眼神惊恐瞧着问荇,动作却没有丝毫要阻拦他的意思,任由问荇走到问丁面前,她还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问荇看在眼里,压住语调中的微不可闻的怒意:“你算得上她娘吗?”
“当时待我这样,我只当你是嫌我天生是傻子,可她明明非常健全,你却还是这副态度。”
问老太嗫嚅着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问荇。
毕竟女儿和傻儿子是一样的赔钱货,可这话说出去她都担心问荇会发难。
想到现在几个男的出去都没回来,她心中愈发害怕,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我错了。”
“把她交给我。”
问荇解下身上的蓑衣,这本就是给女童带的。
他无法确保自己能养孩子,但能保证将孩子送到比问家更好的地方。
问老太愣愣看着他,张着嘴不知作何反应。
问荇不是刚过好日子,怎么突然还要这个拖油瓶,是又傻了吧。
“反正你们也养不了,我找人来养她。”问荇有前面十八年那具空壳观看到的记忆,知道问家人对待无用的孩子是什么德行。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办法。”
他神色冷冷,彻底敲碎问老太最后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别想着拿她和我挣钱,我就算把钱买肉喂给路边野狗,都不会给你们留一文钱。”
阴风掠过,他身边的小石块咯咯作响,回应着问荇方才的话。
“好,好。”
问老太不敢不答应,不过是个早产的女儿,也卖不出去价钱。
她卑微地低着头:“求求你放过我吧。”
问荇不置可否,将不知是饿晕还是昏睡的女童小心抱起,一言不发消失在夜色中。
“太帅了!”
郑旺两眼发光,不住和王宁比划。
他清了清嗓子,眯起眼睛:“我就算把钱买肉给路边的狗,也不会给你们留一文钱。”
“小问活该有媳妇,搁我我看了都迷糊。”他一脸神往,“我要是能学会这招,我也能找到漂亮媳妇。”
王宁一阵寒恶:“行了行了,小问那不用操心,你快去道长那边看看。”
“对呀。”
郑旺恍然大悟,差点耽误了正事:“我马上就去,也不知道进宝这傻孩子是不是搞砸事了。”
村头。
天色隐约改变,昭示着这个不安宁的夜晚即将过去。
“怎么办。”
本该是让人安下心的时候,可现在莫名起了雾,扰得问大宏心惶惶。
好不容易走到看不见问荇宅子的地方,但他们似乎迷路了。
村口就在前边,却怎么都走不到,又出现了之前那种原地转圈的态势。
问乙和问丙互相搀扶,沉默着不说话。
寂静是会把人逼疯的,尤其是近乎于死寂的寂静。
只有赵小鲤仰头看着天,眼中的恐惧已经被镇定取代。
他在等一个人,在等自己的一条路。
“不是说了让你们等我,怎么还自己走了。”
慵懒的男声响起,长生指尖停着那只长尾巴的鸽子,他没正眼看问大宏一行,只是慢悠悠梳着鸽子的毛。
为了配合问荇,假装自己真找问荇打了一架,他还专门等这群人鬼打墙到情绪崩溃,费了不少时间。
还是尽快解决。
“道,道长。”
赵小鲤噗通一声跪下,支着手就要朝长生磕头。
“感谢道长救我三舅!”
问丙勉强打起精神,和问乙面面相觑。
他就说怎么晕过去后这么快能醒来,原来是有高人相助。
他们有救了!
“顺手而已。”长生意有所指。
问大宏眼珠子转了转,拉住问丙耳语:“他是来找问荇麻烦的,所以才会帮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问丙琢磨出问大宏话中意味,心中对问荇的歹毒恨意再次死灰复燃。
他赶紧跟着跪下,脸上露出羞愧:“感谢道长,若不是我弟弟问荇不懂事,我也不会需要道长救命。”
听到问荇,长生明显表现出了烦躁:“又是问荇……你们是问荇家里人?”
“不是,已经不是了!”
问大宏哆哆嗦嗦爬到前面,弄得长生不习惯地挪了几步。
“这个逆子学邪术,残害家人,爹娘不认,我们巴不得杀了他来让家里清白。”问大宏咬牙切齿,“所以我们和道长是一路人。”
“是。”问乙终于反应过来,也跟着帮腔,“道长你看我这腿,都是他害得!”
明明是你自己摔的。
长生暗自腹诽,心里同情了一把问荇,摊上这么群无赖家人。
“行。”
他面色稍缓:“要是你们和问荇还有关系,别怪我不客气。”
问大宏冷汗涔涔,不住地点头赔笑。
他本以为这是什么正派道长来抓问荇,现在来看这道士言行举止也很古怪。
动不动就甩脸色威胁人,怎么就像妖道呢。
往后还是离问荇越远越好,免得又惹上什么邪门道士。
“肯定不会。”
还是问丙大着胆子问:“我弟弟修了邪术才会变成这样,道长来是要除掉他吗?”
“是啊,他该死!”问乙接着帮腔。
“我倒是想。”
长生扫了一眼几人,冷哼了声,随后移开话茬:“不提他了,我把你们叫住有其他事。”
问大宏心凉了半截。
即使长生没有明说,但这个态度显然是斗不过问荇,正在气头上,他不敢问下去了。
“道长,你,你说。”
长生的手缓缓抬起,直直指向赵小鲤:“把他交给我。”
他眼中流露出丝兴趣:“天生就是修道的好苗子,我刚见到你们就对他有兴趣了。”
“我?”
迎着问家人惊疑的目光,赵小鲤低着头,不知是紧张多些还是兴奋多些,说话不住打着颤。
“道长弄错了吧,我不是什么好苗子,我之前就是个跳大神的。”
问丙脸色变了又变,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这外甥唯一和其他哥儿不同的地方就是据说能瞧见不干净的东西,有哪个正经道士会喜欢这种人?
而且据说哥儿本来就招阴,说他有天赋,倒不如说他很邪门才对,这个道长果然是个妖道。
他们这是又掉进狼窝了,问丙岌岌可危的状态变得愈发地差,脑子嗡嗡作响,甚至瞧见了幻觉。
“是啊,他能有什么本事。”
问大宏讪笑:“道长是要他干什么?”
要是自家人就算了,这是赵家的摇钱树,他还不能让这个道士随便带走,否则赵家人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我说了是苗子就是。”
长生快演不下去了,他这辈子没演过坏人,背过手捏了个诀提醒进宝:“把他给我,否则你们别走了。”
“反正你们遇着鬼打墙,本身也走不出去。”
“鬼打墙?”
“是啊。”饶是长生都快要被问乙蠢到了,“你们没发现自己走了一路,一直都在原地转悠吗?”
几人均感觉到脊背发麻,旁边控制着这片地的进宝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随着他的动作,场景扭曲变换,绿意变成枯黄色,本来已经开始发亮的天再次暗了下去,风声骤然阴森下来。
“我们商量下……”问大宏低声下气,只恨赵小鲤不姓问,不然光他衣服莫名其妙烧起来着点,赵小鲤都别跟他们回家了。
“给你们半柱香时间。”
长生不想和他们拖,等拖到白天,他带个哥儿在村里走着太显眼了。他又不是问荇那个守着牌位的寡夫,他个修道人还是要清誉和脸面的。
“赵小鲤,你就去吧。”
情急下思路变得简单直白,问大宏觉着给不给赵家交待,赵小鲤能不能活着从妖道手里逃出去,都没眼下他们安危重要了。
是他刚刚出现幻觉了吧,他看见有个鬼娃娃在和他笑……
妖道打不过问荇,但绝对可以轻轻松松捏死他们。
他对问荇的恐惧又深了一分。
“你信我,那道长看着就是好人,你和他安心修道,你家那边我来说。”
问大宏睁着眼说瞎话,只求赶紧把赵小鲤忽悠走。
他要是不肯走,就别怪他们逼他走了。
赵小鲤还想争辩:“可我……”
问乙打断了他:“别说了,叫你去你就去,多好的机会,还能去修道。”
“我爹娘那该怎么办。”
赵小鲤缩着脖子,极力控制住欣喜的表情:“他们会嫌我挣不到钱,哪天遇到我会打我的。”
“我们和他们说!”问丙抓着他的手,面露哀求,“你放心,只要你让这道长放过我们,家里怎样都我们来担。”
“求求你了。”
赵小鲤也是头一次被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沉默了。原来真的有本事,就不会挨打,也不会被瞧不上了啊。
那他必须要有本事。
“我愿意去!”
他转了个身,就要和长生磕头:“道长……”
“你起来。”
长生眼角抽搐,他是给师门里送师弟,倒还不想急着当便宜师父。
“跪天跪地,其他人往后不要再跪了。”
毕竟跪久了,腰可就直不起来了。
赵小鲤缓缓挺直脊梁,眼中渐渐亮着光:“是。”
问乙感觉到不适。
他那平常畏畏缩缩就像个小老鼠的外甥,现在长成了一副让他害怕,让他讨厌的模样。
凭什么,问荇、赵小鲤,一个两个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你们遇着的鬼打墙不麻烦,我可以帮你们解开。”长生依照约定,待到赵小鲤走到他身后,朝着进宝使了个眼色。
进宝笑嘻嘻动了动手指,一束天光划破幻觉,撕裂了满天阴云。
朝霞马上就要到来,要是破道士再搞不好,他到白天消散掉,可就没法继续做出鬼打墙了。
不管过程,今晚算是有个好结果吧?
“喂!”他蹦哒到赵小鲤跟前,朝着他伸出手去。
“虽然你胆子小得让我都着急,但还是恭喜你啦。”
赵小鲤忍不住笑了,眼前的小鬼不剩下可怖,只剩下活泼可爱。
他轻轻将手搭在进宝的小手上,同一团气击了掌。
问家人是没看到赵小鲤的动作的,他们欣喜若狂,顾不得冲着长生道谢,丑陋嘴脸暴露无遗争先恐后就往村口挤去。
问大宏不要命地狂奔着,连路上村人们见鬼的目光也不在乎,只想赶紧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他身后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突然松懈下来,一些精神脆弱的人反倒会让神经彻底报废。
“老三……老三!”
问乙摇着问丙的胳膊,可问丙只是双目无神,眼睛呆呆注视着前方,露出个痴傻的笑容来。
问乙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问丙还是没有反应,刚刚还在拼命哀求赵小鲤的男人现在仿佛成了具空壳。
问大宏神色复杂,突然就想到些往事。
他承认家里人对问荇都不好,但问丙绝对是最不好的那个,他对问荇不光似老二那样是单纯地打,而是嫉妒着问荇的容貌,明里暗里甚至想置问荇于死地。
刚才的清醒难道是回光返照,现在才是真的报应吗?
“问丙,问丙!”
“丫头被抱走了……都是报应啊……”
他浑浑噩噩,听着终于赶过来的老太哭丧似的喊声,问乙焦急的吼声,仿佛这都是从很远很远处传过来的,都无关紧要了。
他们就应该远离问荇的。
接近问荇简直是他们做过的最错误,最不幸的事情。
山上的松林里。
少年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瘦削的身形勉强撑出些还不成样的风骨来。
他跟在长生身后,山路崎岖,他走得跌跌撞撞,但又步伐坚定。
赵小鲤居高临下,小心打量了一番他之前的家人,只觉得陌生。
他记得问大宏分明长得高大凶悍,怎么现在看着也没那么可怕,问乙和问丙分明喜欢拿鼻子看他,可现在全都垂着脑袋。
这群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赵小鲤收回有些迷惘的目光。
就像做梦一样,他不再需要害怕他们了。
“赵小鲤。”长生忍不住提醒他,“自此修者俗人有别,红尘滚滚,与你再无干系。”
“我知道了。”赵小鲤生涩行了个礼。
他自由了。
一高一矮的道人消失在山林里,朝着他们该走的道路而去。
问荇背着问丁回到家里,崭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幸亏问丁并不重,背着很轻松,小姑娘也不怕他,睁着好奇又懵懂的眼睛四处打量,随后又小心翼翼看向问荇。
“小哥哥。”
“他们呢?”
她很害怕,不敢提爹娘。
“他们走了,让我先带着你。”
问荇终究没忍心说出事实:“往后你不用挨打挨饿了。”
谁知问丁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能和哥哥待在一起。”
“我不挨打,哥哥会挨打的。”
之前小哥哥护着她,就被打了。
“不会了。”
问荇将她放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赵小鲤的衣服没拿走,就替赵小鲤收着扔进了进宝屋里,打算等长生下次来了直接给长生。
他定定看着女孩:“因为哥哥变厉害了,哥哥就不用怕他们。”
“你也要变厉害,变厉害了就不用担心和害怕。”
女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先在这住着,我会带你去新家。”
虽然问丁乖巧得让人心疼,但问荇在连自己家都没修好的情况下依旧不打算养孩子。
不过要是有机会,往后多去看看问丁未尝不可。
他替问丁将间闲置的小库房收拾出来,用艾草熏过一遍虫子,清水刷了一遍墙,铺上洗好的软乎乎的褥子,暂时就让女孩住在里边。
问丁捏着棉被手足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地方住。
哪怕问丁不需要太操心,问荇一上午打扫屋子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拖问家人的福,之前工匠们留下些没来得及收拾的材料他现在才有时间拾掇。
就在他刚处理好险些糊了的粥时,祝澈又好巧不巧,敲响了他家的门。
“给你送点肉。”猎户笑得露出八颗牙,已经彻底走出了当时腿伤的阴影,“我早上听说那群人都跑了,那你这肯定是处理好了,恭喜啊!”
他要庆祝他的兄弟脱离苦海!
祝清的小脑袋跟着从门缝里探出来:“小问哥!”
他吃力地捧起个篮子:“我和我哥进山捡的野山莓,特别特别甜,请你也来吃点。”
“还得谢谢你。”
祝澈乐呵呵:“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得让孩子进山历练历练,我都不知道祝清这臭小子本事挺大。”
面对热情地哥俩,问荇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希望祝澈少问两句,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嗯。”
可猎户们总是很有好奇心,祝澈又是其中最有好奇心的那类。
他耳朵很灵,听见问丁整理被子的声音。
“什么动静?”
祝澈挠了挠头:“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顾及问荇颜面,祝澈也没扯着嗓子,只是招呼祝清先回家,自己压低声音:“你家不会是真有人啊?”
清心经正在院子里扒拉肉吃得正香,把黑锅扣给狗显然不现实。
为了阻止祝澈东想西想,问荇把他拉进院子,又把问丁喊出来,打算和他好好讲清楚。
小姑娘怯生生探出个头,祝澈还没看清楚正脸,就像是被摁了开关一样开始鬼叫。
“你才几岁,哪来的这么大个闺女!”
有些人年纪比他小,不光有了夫郎,居然还有了女儿。
只是这岁数……别是问荇对不起柳少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坏了,成妖道了。
小问:坏了,成二十岁丧偶带闺女了。